第56章 通关
硝子睁开眼。
她刚从惊险刺激的赛车舞台走出来, 风驰电掣的快感还未从脑中退去，夺冠时刻肾上腺素飙升令全身血液沸腾的愉悦充斥着四肢，现在打几只一级咒灵估计都不必费吹灰之力。
唯一的问题是——
“爽归爽, 还是太危险了, 我还没疯到敢把自己的命吊到跑道上。”
还有那个尼古拉·特斯拉……
真的假的, 交流电之父的笨蛋程度竟然能和五条争个不相上下。
她叹了口气, 挥散耳边那位天才科学家魔音般的哈哈狂笑声, 抬起手把凌乱的额发捋到耳后，灵活侧身躲开往她身上扑来的一道黑影。
笨蛋来了。
“停, 我可不是夏油，有事直说，别动手动脚。”
听到这话, 黑影立刻踩下刹车稳稳止步转身，两只胳膊不容她拒绝地挂上她的脖子, 紧接着一米八男高中生的重量像一座高山死死地压了过来。
“别这么讲嘛, 硝子, 太冷漠的话我也会伤心的啦。”
他笑得挺欢，胳膊微微抬高, 在女同学生气之前及时换成在她容忍范围内的搂肩, 一派亲密无间：“怎么样, 赛车好玩吗？”
“还好，很解压。”
硝子自认比不过他的力气, 于是果断遏住把他硬生生扯开的冲动, 幽幽睨过去看他：“所以, 你难得不缠着夏油反而来骚扰我是为了什——”
剩下的询问猛地卡在喉间。
硝子瞪大眼睛, 不可思议地盯着烦人同窗的脸。
“喂, 五条, ”她语气干巴巴的，“你现在，感觉如何？在我重新能用反转术式前能撑住吗？”
怎么回事，脸色白得看上去跟快要晕倒了一样！只是玩场游戏而已吧，你和夏油那边究竟遇到了什么啊！
五条悟半点没受影响，精神十足重重点头：“能。”
硝子蹙眉，不太相信：“那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别逞强，如实告诉我。”
身前，夏油杰双手插兜走了过来。
五条悟宽宏大量放过女同学，张开双臂示意他过来让自己抱。
硝子嘴角一抽，仿佛看到了爱撒娇的大白猫和它无比中意的猫爬架。
“我问过他了，但他本人坚称没有大碍，除了刚开始有些激烈外，之后一直表现得像现在这样活蹦乱跳。”
猫爬架好脾气地选择顺从病号，任由五条悟像没骨头似的蹭到自己身上。
他熟练侧首，方便五条悟在他肩上放下巴，向在场唯一一位医生简明扼要地讲述道：“他还提到耳朵不太舒服，以及和我肢体接触的要求——”
“不，后面那个是常态，不需要特地拿出来当病情强调。”
夏油杰一愣，陷入沉思：“好像是这样？”
呵，男人。
硝子拿黏黏糊糊但毫无自觉的两个同学毫无办法，只好揉了揉太阳穴有些头疼地问：“你们是不是事先商量好了，每次出任务都会闹出点问题折磨我？”
第一次，夏油杰执意吞食异能咒灵，差点落得当场去世。
第二次，五条悟开局玩失踪，废了大半天的工夫也没见人影。
今天的第三次，鬼知道这两个消停不下来的笨蛋又搞了什么幺蛾子，出发之前好好的一个五条悟突然看起来快要不行了。
“没有问题，”五条悟纠正她，“只有耳朵在幻听，刚睡过一觉后的我可是火力全开状态。”
“刚睡过一觉”又是个啥啊，难道是在游戏里睡觉？
听上去很离谱，但的确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她甩甩脑袋，维持公事公办的冷静不让正经话题跑偏：“耳朵幻听对吗？是什么样的声音？”
五条悟正色，指向自己的心口。
“心碎掉的声音。”
夏油杰默默扭头，肩膀抖一下憋住了笑。
“……”
硝子眼神死。
夜蛾老师，对不起，这个咒术高专我是一秒也待不下去了。
夏油杰看出她冷淡面容下快要爆发的怒气，咳两声想开口让五条悟正经回答问题。
这时，距离他们最近的石门缓缓亮起白光。
五条悟探出脑袋吹了个口哨：“又通关了一个，这样就只剩歌姬在的维京海盗了吧？”
硝子环视四周，发现五扇石门里有三扇都变得黯淡下来，顶端分别刻着“巴黎喀达尔接力赛”、“古伦敦”和“所罗门的秘宝”。
所罗门的秘宝……
她惊讶道：“冥学姐已经出来了？”
在这布满小孩子的宽敞场所里，想找一个鹤立鸡群一米七的高挑少女还是很容易的。但她只见到了正和小孩子们聊天的毛利兰，并没有看到冥冥。
“对啊，但她又回去了，”五条悟竖起食指摇了摇，“她说自己放不下刚找到的宝藏，想再抱着它们尽情享受一下突然暴富的感觉，所以诺亚……系统又送她去了却心愿啦。”
……嗯，这样啊。不愧是冥学姐。
硝子说不出话来，只得默然。
夏油杰抬头，看向正在发光的石门顶端辨认字迹：“上面写的是古罗马角斗场。如果我没记错，选择这个关卡的……”
话音未落，擦得锃亮的鞋尖踏出这片雾蒙蒙的光芒。
太宰睁开眼，看见熟悉的一年级三人组。
“太宰老师，欢迎回来。”夏油杰笑着，率先挥手打招呼。
硝子似乎松了口气：“太好了，您平安无事。”
以太宰治那聪明的小脑袋瓜，她真的担心这家伙找到了在全息游戏里成功自杀送自己去渡三途川的办法，打开游戏舱不小心看到了一具面容安详的尸体。
太惊悚了，会上社会新闻的。
“大家好久不见。论起游戏内部的时间，我已经和你们阔别三个月了噢，”太宰步履轻快走上前，“不过游戏蛮有趣的，所以也没在想你们啦。”
“好过分，但非常太宰老师。”五条悟衷心赞美道。
“谢谢，”太宰坦然接受，“话说回来五条先生，你的脸色不太好呢，明明这里只是虚拟数据构成的世界。莫非找到在游戏里自杀的方法了吗？”
“透过表象完全看穿我其实很健康的事实，所以根本不关心我的身体状况，这一点也非常太宰老师！”
“不要过度解读太宰老师的话啊，你是写国语读解题写到走火入魔的备考生吗，”硝子吐槽他，随即抓住重点，“您说三个月？但我这边是一星期。”
“我们是两天，冥学姐是四个月，”夏油杰解释道，“之前冥学姐有提到这个，我们特意问了下系统，它说为了保证游戏真实体验，每场游戏设置的时间流速都不一样。”
太宰唔了一声，回想起自己隔着遥远的距离模糊察觉到的异常，嘴角扬起意味不明的弧度。
全息虚拟游戏，越来越有意思了。
“歌姬估计还要很久，”五条悟站直身子，大大方方地伸了个懒腰，“来聊聊天吧，太宰老师是怎么打通那种满是血腥暴力的关卡的？”
“打通？”
太宰歪头，神情温顺乖巧。
“我没有打通哦，被据说是来帮助玩家的友方npc踢出局了。”
三人愣住，继而发出一声疑惑的单音节：“啊？”
不过，好像是这样没错，全员出局后游戏也能结束……
他们低头，看着垂头丧气的小萝卜头们从门后走出，明显都在为通关失败难过。
“她叫尼禄，就是那位罗马帝国历史上很有名的残暴君主，”太宰继续道，“陛下她难搞得不行，前一秒还在说很欣赏我，觉得我艺术细胞活跃充沛适合去当作家，下一秒就冷下脸说尽管如此，我还是太碍她的眼了，从头到尾由内到外完全不符合她的美学，如果我哪天出书的话，她一定要烧毁所有敢把它摆上货架的书店——”
“然后，我就被她踹出来啦。”
对此，夏油杰和硝子表示叹为观止。
该从哪里开始比较好呢……大名鼎鼎的尼禄皇帝在游戏里是女性吗，还是太宰老师您到底做了什么让她这么讨厌您，或者您还没出世的书竟然厉害到荣获罗马城级别的待遇？
五条悟倒是兴致盎然，还偏头和夏油杰交换了个眼神。
与另外两名同伴不一样，他们清楚这些npc的真实身份。
不是一串经过二次创作想象的数据流，而是货真价实存在过的伟人本身。
所以，尼禄·克劳狄乌斯真的是女性。
历史真奇妙啊。
夏油杰在内心感叹。
连罗马皇帝的性别都和记载里的截然相反，福尔摩斯和莫里亚蒂不是借助文学作品凭空产生、存在基准完全虚构的式神，而是真的活在十九世纪、根据残留痕迹出现的鬼魂，这似乎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了。
“明天我会去京都一趟，找找他们所在的秘密组织的相关资料，”五条悟凑到他耳边，用微不可闻的气音说，“杰也有感觉吧，他们身上的谜团多到超乎寻常。”
没错，超乎寻常。
夏油杰垂眸，无声应和他的判断。
“虽然现在和咒术界没什么关系，但保不准哪天就爆炸啦。”
五条悟说着，嘴里轻轻吹口气，看着挚友散落到肩边的墨黑碎发被这股风轻飘飘地扬起，之后又安然落回到原处。
“除了那个组织，还有其它琐碎的边角料要处理。不用担心，很快就能完成，顺利的话大概后天回来。”
之前一直没抽出时间，现在终于能给老头子们找点事做了。免得他们见识到杰收服了带有异能力的一级咒灵，一群迂腐的胆小鬼想对初露锋芒的咒灵操使动点歪心思。
五条悟拿指尖穿过这几缕发丝，稳稳戳上他柔软温热的脸颊。
横滨老首领那边几乎没什么有用的消息，看来羂索依然狡猾谨慎，没有在棋子周围留下把柄。
但同时，他也没有料到我的真正实力，或许存在一两处由于情报差导致的漏洞。
已经用六眼看过老首领的情况了，还有接手过一系列相关事宜的咒术师没来得及探查。趁这个机会试试看，运气好的话可能里面藏了羂索派来的卧底，或者一些线索。
杰刚才的异常表现也是，有的事情必须去确认清楚。
当然，还有羂索本人需要提防。
想到这，五条悟重重叹息。
要做的事好多，这不是变得跟上辈子一样了嘛。
他使了点力气，指腹缓缓压了压夏油杰脸上那一小片肌肤，戳出浅浅的圆形窝陷。
“杰记得乖乖待在学校，就算想出去玩也不行，等我回来带我一起。”
……还是这样，黏人得也超乎寻常。
夏油杰无奈瞥向他，答应了这项跟无理取闹差不多的要求。
“肚子还饿吗，要不要吃蛋糕关东煮和流水素面？”
“要！”
夏油杰点头，对病号怀有百分之百的包容：“好，那让硝子带你去医院确认身体情况，我去找找看。”
蛋糕可能买不到了，不过关东煮和流水素面应该还有没关门的店……
“关东煮，你喜欢什么口味？”
五条悟举手：“提问，可以加糖吗？”
“不可以，会被店家赶出去哦。”
“诶——太苛刻了吧——”
耐心应付他几句后，夏油杰扭头，问向旁边的两位同伴：“你们呢，有没有想吃的夜宵？”
“没有，一瓶啤酒就行。”硝子随意开口。
又是酒？
优等生回以不赞同的目光。
今时不同往日，他和班里这唯一一位女同学的关系早已变得融洽，有些话说出来也算不上太过冒犯。
比如，对方仗着有反转术式就肆意糟蹋身体的坏毛病。
“硝子，你酗酒太严重了。偶尔换一下如何？像是对肠胃更好的热牛奶，常规便利店里也有加热服务……”
硝子嘴角一抽打断他的话：“是我的错觉吗？夏油，玩过一场游戏，你的母性光辉好像越来越耀眼了。”
“大概是因为穿了一次女装、假扮成带着哑巴女儿讨生活的站街女支女，于是从这段经历中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吧。”正好走过来想和他们聊聊辛德勒董事长的柯南如此道。
“……”
沉默两秒后，硝子发自内心地感叹：“英雄母亲。”
“夏油先生，你会成为一个好妈妈，”太宰装模作样地拭去眼角的泪水，语气郑重无比，“要去便利店是吗？那麻烦带份蟹肉便当。”
五条悟高声抗议：“不是女儿，是妹妹，不过实际上应该是姐姐。侦探可不能以气质取人，就算杰真的很像我妈妈也不行！”
遭到连番揶揄的夏油杰：“？”
说实话，被这么调侃习惯了，他甚至连生气都顾不上，忍不住先开始认真思考。
所以，这都是第多少次了，难道我身上确实有什么母性气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