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夜晚
夏油杰这一个星期过得非常痛苦。
白天, 因为现在没有咒力，他只能呆在学校看书打拳救太宰，每次出校门都要得到夜蛾的亲自许可, 防止他这个能看到咒灵的暂时普通人遇到生命危险。
他可以用体术打到诅咒，但无法祓除诅咒。正所谓“只有魔法才能打败魔法”，想要消灭满含咒力的负面能量体也只能依靠咒术师们的咒力攻击。普通人们不含咒力的招式只会让它们受伤，而且休息片刻就能把那些伤口重新治好。
许多诅咒没有智商, 混沌不堪的神志让它们不惧疼痛，体内充斥着的全是残害人类的暴虐本能。因此，只要夏油杰不把那些盯上他的诅咒彻底祓除, 就肯定会给自己招惹一堆大麻烦。
“如果没有五条或者硝子跟你一起，我是不会放你出去的, ”夜蛾如此道，“你连有异能的咒灵都敢吃, 再给自己招来诅咒们的穷追猛赶也不是不可能。”
……您是不是还没对我吞掉变异咒灵的事消气啊。
于是夏油杰咽下“我可以用咒具去对付它们”的提议, 明白这是班主任非要让他记住乱吃东西带来的惨痛教训了。
看着两位同窗出去上实践课, 他只能停下打拳转身去找太宰, 看那孩子是不是又把自己一头扎进了湖里。
说起太宰，夏油杰在与他相处一周后, 不得不推翻了当时在卡车外对他的第一印象。
这哪是第二个五条悟，这是比五条悟还五条悟的超级加倍麻烦精！
不是说太宰经常给他添乱。正相反，这个比他们小上一岁的绷带少年既安静又乖巧，放着他不理都没关系，太宰能自己在占地面积巨大的学校里找乐子, 到了吃饭时间还会准时出现在食堂、夜晚回到宿舍跟大家道晚安, 让他们不必担心对方的安全问题。
直到某天, 夜蛾带着两个孩子出门前嘱咐夏油杰, “如果不想打拳就去把后山清理一遍”。
一到夏天，休憩已久的蛇鼠群就开始冒头，对所有进入后山的人们搞突然袭击，神不知鬼不觉令人烦不胜烦。
尽管咒术高专的师生都是咒术师、基本不把这些恼人的生物放在眼里，但校内还有身为普通人的职工们在，部分辅助监督也会因工作需要进入后山，清理干净确实能避免不少人被蛇鼠伤到。
于是夏油杰答应了，立刻前往后山给自己找点别的事情做。
即便他现在没有咒力，但对付普通蛇鼠还是不难的。少年一边在手机上记录已经清扫过的区域，一边往更深处迈进。
接着，他看到了太宰。
缠满绷带的棕黑发少年闭着眼仰躺在地，双手交叉放在肚子上，右手腕侧沾着星星点点的血迹，脸上的神态颇为安详。
不远处倒着一堆蛇，从颜色来看应该是无毒类。每条蛇都横七竖八地晕在地上，像是超市大甩卖时被挑拣过后又扔回货架的特价商品。
这家伙，刚才不会是在找毒蛇咬自己吧？
手腕上的血……难道已经咬过了？
夏油杰眼角一抽，也没时间耐心观察他的情况，靠近几步拿掌心拍拍他的脸颊。
“还醒着吗，太宰老师？”
太宰悠悠开口：“没有，在等毒素蔓延。”
他真的在用毒蛇自杀啊？！
“虽然说这种话有点扫兴，但是太宰老师，这里的毒蛇全都是最普通的蝮蛇，”夏油杰微笑道，“只要得到及时救治，它最多只能让你后半生瘫痪度日，致命什么的还远远达不到。”
太宰猛然睁眼。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
“那夏油先生，可不可以放我自己一个人待在这里，我不是很想要及时救治——”
夏油杰一记手刀把他劈晕，动作利索地背起来往后山外面走。
不可能，想都别想。
随后，夏油杰的每日行程表增加了新一条——捡太宰治。
或许是受到咒术界全员疯批的气氛影响，夏油杰对他屡次自杀的行径适应良好。
他和太宰并不算熟悉，因此没有探究对方自杀背后是否有什么悲惨过去的意愿，只尽力把他救回来。
在这件事上，一年级三人组的看法达成了惊人的一致。
按照五条悟的说法就是，“想做就做吧，这是他自己的事情”。
说这句话时，白发少年垂着眸，面无表情地咔吧咔吧嚼碎嘴里的硬糖。
“死可以啊，但别死在学校里，尤其是我面前，”硝子漫不经心地拿电视遥控器换台，“连个想寻死的笨蛋都救不回来，显得我和我的反转术式弱爆了。”
“对了夏油，你这里有没有啤酒？”
“没有，但有牛奶。草莓和香草，想喝哪种？”
“……算了，麻烦来杯白开水，还有薄荷叶。”
至于他的夜晚时间，正如这场对话发生的地点一样。
五条悟和硝子不知什么时候商量出了一个结果，决定每天晚上集体来夏油杰的房间组织小型团建。
“白天杰不能和我们一起上课行动，考虑到同窗情谊不能因此产生裂痕，昨天我拉着硝子一起商量对策，”五条悟煞有介事地解释，“最后敲定举行夜间派对——这样绝对有利于增进我们相互间的感情。”
硝子没什么精神地嚼着槟榔——夏油杰强烈要求不许在他房间吸烟——抬手指向身旁的五条悟：“他出的主意，我只负责点头答应。”
“……我能知道你为什么答应吗？”夏油杰头疼极了，“悟没有常识就算了，但硝子，你是女孩子，最好还是不要和两个异性在同一个房间开什么夜间派对啊。”
硝子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她伸手就去拿电视遥控器，语气很平静：“你和五条不太一样，我对你们很放心。”
“没有女孩子会害怕男同性恋对自己下手。太多余了，完全没必要。”
夏油杰：“？”
不是，我以为我姑且还算是直的？
“而且还能看到你吃瘪，这种好事怎么能错过，”硝子随意瞥他一眼，突然露出灿烂的笑容，“对，就像现在这样。”
夏油杰：“……”
他深呼吸，悲哀发现自己身上的负面情感缺失再次失去踪迹。
这样下去可能不用一星期，他的咒力就能全部回来了。
感谢同学，为了帮他迅速康复做出这么大的努力。
前两天还只有他这两位擅长在雷区蹦迪的同窗，但从第三天开始，敲门来找夏油杰要回自己绳子的太宰觉得很有趣，经过五条悟和硝子的同意以及房主夏油杰毫无意义的拒绝后也加入了进来；结束任务回到学校的冥冥和歌姬想拉硝子一起开女高中生卧谈会，得知小学妹在夏油杰这里后也决定参与。
于是周末那天，转来宿舍搞突击检查的夜蛾看到他们热热闹闹的样子，犹豫片刻后还是选择发问：
“夏油，需要我给校长递交申请吗？给你的房间再扩大一倍……或者两倍？”
夏油杰扬起痛不欲生的笑容。
“不必了，谢谢您。”
歌姬在旁边探出脑袋，脸颊微红，看上去有点喝高：“噢，夜蛾老师也来啦。”
五条悟举手问他：“要一起玩吗？现在是杀人游戏第三局！”
“输掉的人要罚喝烧酒，不过我还没有输过也不会输——”
话音未落，在场所有人互相对视，抬手指着这个得意忘形的小少爷异口同声道：“票五条悟。”
猝不及防遭到背刺的五条悟：“诶？但这一局的发言环节都还没开始啊？！”
夜蛾看他们玩得挺开心，忍不住露出老父亲般欣慰的微笑。
“你们继续，我只是来看看。早点休息，尽量不要玩太久。”
“好——”孩子们朝中年男人挥挥手，跟他告别。
五条悟烦躁地抓着头发，把手里的纸签摊开给他们看。
[杀手]
“这局不算，你们连发言都不听就指认我。”
说着，他又不开心地看向夏油杰：“还有杰，你明明也是杀手，干吗要跟他们一起闹啊？”
夏油杰伸手，把放在他们中央的那瓶烧酒拿过来，懒散回答他：“没什么，看你不爽而已。”
五条悟撇撇嘴，不是很想喝酒。
他不喜欢所有酒精制品。酒精会麻痹他的大脑神经，令六眼的运转速率变慢；而且味道又辣又苦，就算是水果鸡尾酒都带着股碾压舌尖的辛涩，完全不合他的口味。
夏油杰并不知道他对酒的排斥，倒完两杯后一抬头，看到了五条悟皱紧的眉头和绷直的唇线。
“讨厌？还是说酒精不耐受？”他挑高眉毛问。
五条悟加重语调：“讨厌，超级讨厌。”
“嗯，不是酒精过敏就行，”夏油杰毫不客气地把盛满酒液的纸杯递给他，“喝吧。”
硝子凑到歌姬耳边，小声说：“这种时候他是不是应该替五条喝掉？”
歌姬晕乎乎地晃了晃脑袋，声音断断续续：“啊？为什么？又不是在拍恋爱电视剧。”
冥冥笑着接话：“跟我们一样，夏油肯定也很想坑五条吧。”
本局扮演法官的太宰双手撑起下巴，笑眯眯地等着看五条悟出丑。
也对，大家都不知道他们两个以后的关系。
硝子叹了口气，忽然升起“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唏嘘感。
她望着努力突破屏障想给白毛同窗灌酒的夏油杰，还有被他虚按在身下撑起无下限术式抵抗的五条悟。
“玩游戏，输了当然要接受惩罚，而且你不是也同意这个惩罚内容吗？”
“那不一样，惩罚是给你们的，不是给我！”
“耍赖可不行哦，快给我喝掉——”
“不要，我不喝，杰再逼我的话今晚就继续睡地板。”
“这是我房间。还有，我已经连续睡一周的地板了啊！”
……两个都不懂怜惜对方的笨蛋，到底是怎么变成情侣的啊。
硝子不由得低头思考。
还是说男同都喜欢这种类型吗？
这时，坐在她对面的太宰突然想起来什么，恍然开口道：“说起游戏……有人听说过辛德勒公司吗？”
众人回以茫然的表情。
“那是什么？”夏油杰扭头问他。
“一家美国公司，主要扎根于信息技术行业，”太宰弯起漂亮的桃花眼，“据说它们之前在采用最新的虚拟现实技术研制游戏，现在大功告成，准备在日本召开产品发布会。”
五条悟瞬间提起兴趣。
“以虚拟现实技术为基础的游戏，也就是——”
传说中的，全息虚拟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