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十九)<!>
折桂宴上混入了魔族!
这个消息使得全天下的修者都将视线聚集在了这处小小的解剑山下。
为何魔族会出现的这么巧合?恰巧是在万宗大会开完之后,他们想打探什么消息?
在封印破裂后首次显露出踪迹的魔族,到底有什么阴谋?
——尚且不知道蓬莱岛上已经有魔尊降临过的众修者们,纷纷提起了心。
善君站在高台上,望着面前的荼兆,又看看台下的荼婴,清晰到甚至不屑于掩饰的杀意从他眼里露出来,长刀在他手里动了动,荼兆发现那刀刃竟然是有意无意地朝向阿婴的方向的。
“啊呀……你怎么这么没用,居然这么轻易就被发现身份了,”台上的青年表情真切地苦恼起来,“这不就不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地杀掉你了么……”
荼婴紧绷着脸,他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不是他不想跑,而是在魔气泄露后,身旁所有的人就将神识锁定在了他身上,他毫不怀疑,只要他现在有别的动作,下一刻就会有无数法宝向他招呼过来。
而在高隐贤说出这番话后,话中熟稔的语气也令天刀门的门人惊疑不定起来,有人呆呆地望着上首:“高……高师兄?”
别的宗派的弟子反应更快,刷地一步后退离擂台远了点,大喝:“这人也是魔族!他们俩是勾结好的!”
善君长长地叹了口气,一脸惋惜地瞄了眼荼婴,眼中满是痛心疾首的情绪:“好吧好吧不能杀你……那总不能一点赚头都没有吧?杀个跟你一样的也算是过瘾了。”
末了,他还笑眯眯地对荼婴眨了眨右眼,一派天真俏皮的活泼模样,荼婴心中悚然一惊,善君已经反手握刀直冲向了荼兆。
这次和方才试探般的交手全无可比性,揭破伪装后显露出真正实力的善君能够轻而易举地拧断荼兆的脖子,护守擂台的长老大惊失色,厉喝着“住手”,便要上去救人。
但分派来管理擂台的长老自身修为也并不如何,常年在门中做后勤工作的人哪里比得上杀气腾腾的善君,他运起身法,还没靠近荼兆,就被善君随手释放的魔气逼得倒飞了出去,暗红的血从七窍流出,模样可怖而狰狞,皮肤下隐隐有了被魔气侵蚀的青灰色线条在浮动。
善君脸上的笑意扩大了,他甚至等不及用刀割裂荼兆的脖子,而是抬起了手——
生着薄茧的手骨节分明,因为长期握刀而显得关节略粗大,这样一双手,只要能触碰到那个少年的脖子,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将里面的骨骼捏的粉碎,然后让魔气涌流进去,一路向下碾压,把修者的灵脉丹宫统统磨碎成齑粉……
善君的眼睛因为想到这里而略微睁大了,笑容里带了点神经质的兴奋。
还有一霎,他已经近到可以看见那个小可怜眼里的惊惶。
一条细细黑影从眼角余光中飞来,善君不甚在意地撇开了视线,不管是什么东西,只要靠近他几寸之内就会被护体的魔气绞得粉碎,他根本不必在意——
“喀嚓。”
细微到几不可闻的声音落在善君耳中却像是雷霆炸开,他的理智尚未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身体的本能已经带着他下意识往一边避开。
踉跄着撞在擂台边的结界上,善君左手握着右手手腕,脸色阴晴不定,直到这时,指缝间这才缓缓地淌下血来,猩红的血滴滴答答洒在地面上,善君看着那个飞过来击伤自己的东西,咬紧了牙。
那是一截随手折下来的树枝,只有巴掌长,树枝撅下时的分叉都还留着,断口处有参差不齐的木茬,伶仃两个苍绿的叶苞可怜巴巴地生在一侧,树枝的尖端被不知名的力量平整地削去一截,上面还有几滴零星的暗红血液。
就是这一截可笑的树枝,刚才穿透了他护体的魔气,直接扎穿了他的右手,而后深深扎进了擂台地面。
听起来简直像个笑话。
荼兆这时才从那种铺天盖地的杀意中回过神来,他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握剑的手因为用力过度而失去了知觉,他僵硬地转动脖颈,直勾勾地望着那根树枝,望了半晌,心中一动。
这是一枝木兰的花枝,昆仑山上终年寒冷,除却一些专植草木的灵峰外,大多只生着蓬勃的高大乔木,木兰这样的花……
荼兆只在白玉京太虚宫里静室前的庭院里见过。
比他的思维转的更快的是旁人的视线和汹涌而来的魔气与灵力的冲撞。
有一袭白衣踏云乘风而来,他比天上的仙人更清俊出尘,凛冽的霜雪挟裹着澎湃如海的灵力轰然卷来,这股深不可测的庞大恐怖力量将在场的所有人压得喘不过气,他们像是被埋在了数百米深的雪下,锋利如刀的灵力割过他们的肌理,境界低下的弟子们不由得全身颤栗起来。
从水镜中看着这里的大能们不能身临其境地感受到这种压力,但是从他们体内疯狂流泻出来用以维持水镜稳定的灵力却从侧面告知了他们现场的可怖。
“是宗主!”有弟子惊喜之下声音都破了音。
“明霄仙尊!”在恐怖灵压下连站稳都困难的各派弟子们登时忘记了自己的处境,眼睛亮晶晶地望着来人。
九霄云上,踏风而来的仙尊表情冷凝坚硬,
好似千年的冰雪凝固,他朝着这边飞驰而来,飞到一半却忽然反身抬手,大袖翻卷,长剑狠厉地斩下,银蓝剑光霍然暴涨出数百米长,剑气割裂天际,尖利蜂鸣的啸叫烧出了银白的火焰,被洞穿的云层形成了一圈圈厚重空洞,向着天穹散开。
白衣长袖随风猎猎作响,风云翻卷中,白衣的仙人如由天地化育而生,风姿绝世,松柏积翠,所有看着他的人都失去了呼吸,只能怔怔地看着他。
这一击震天撼地,有着开天辟地的宏伟气象,看得下方的弟子们和旁观的大能们纷纷震撼得不能言语。
自从数千年前魔域被封印后,明霄剑主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出剑了,久到修真界的新一代已经忘记了这位明霄剑主出剑时堪称风华绝代的风姿,他们只为他的昳丽姿容所沉迷,为他的权势和天下第一的名头所震撼,但这所有的一切合起来,都不如这天外一剑来得令人颤栗。
强大,只有绝对的强大,和由此衍生出来的绝对的美感。
明霄冷着眼神望着来处,而后另一种同样磅礴的力量扩散着,沉沉压来。
和明霄剑主那种冷冽清透的冷寒灵力不同,新冲撞过来的这股力量更为压抑冷酷,像是热衷杀戮的血腥暴君,光是感触着这股力量,众人就能勾勒出其主人的模样——冷酷、凶残、恣肆,所有光明的反义词都能冠在他身上,他是执掌权柄的王者,却是绝对的残暴君王。
能和明霄剑主势均力敌的人——
比弟子们更快反应过来的是那些水镜后的老家伙,他们惊骇地睁大了眼睛,表情因为震惊而扭曲。
“——魔尊鸣雪!”
这个名字被无数的人异口同声地提起,埋藏在记忆里覆满灰尘的岁月嚣张地浮现上来。
守擂长老喃喃念着这个名字,弟子们听着这个从来只出现在话本里的熟悉的名字,神情说不出是害怕更多还是兴奋更多。
矜贵的暴君紧随着仙人踏云而来,他手中也有一柄长剑,通身剔透晶莹如玉,大袖掩住了他的大半手指,与明霄剑主一模一样的面容上满是傲慢冷戾的微笑。
“兄长怎么一句话都不交代就要走呢,是我说错什么话惹得兄长不开心了吗。”鸣雪慢条斯理地说。
在场的修真者们皆是耳聪目明之辈,加上明霄二人并未刻意掩藏,便是实力低微的弟子们也能清晰听见他们的对话。
而鸣雪甫一开口,就令下方的人们张大了嘴。
魔尊对明霄剑主的称呼,听起来可不是充满仇恨的样子啊。
他们这才想起,魔尊和明霄剑主隐藏在重重荣耀鲜血背后的真正关系——
他们可是双生的兄弟。
明霄剑主挽了个剑花,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冷淡道:“未经本尊同意,潜入昆仑,按太素剑宗律令——”
他的话没有说完,魔尊猛地挥剑而上,斩断了他的后半句话,声音低沉愠怒:“律令?!你和我说律令?!若是在乎律令,几日前我上山来的时候,你怎么不跟我说律令!”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
魔尊早就已经进了太素剑宗,而且已经被明霄剑主发现了?!
那明霄剑主为何没有动手?为何没有通告全宗门?为何没有抓住他——
种种疑虑从众人脑海中呼啸而过,白衣仙尊的神情在对方说出这话后变得更为冷硬,他紧紧抿着嘴唇,闪身避开他的剑,一言不发,脸色冰寒,握剑的手骨节发白。
他没有说话,连一句辩解都没有。
“你现在和我说律令?”魔尊眯起眼睛,望着自己一言不发的兄长,“——你还是这么天真可笑。”
明霄霍然抬头,压低声音怒喝:“是你说有要事相商,我才让你进来的!”
鸣雪毫不迟疑紧接着质问:“那之后呢?!为何你不杀了我?!你的律令,只有在这些人面前才存在么?!你就是不承认、不承认——”
银蓝的剑光划破天际,鸣雪不得不闭嘴,折身急退,抬手斩断这道剑气,脸上浮现了一种傲慢的笑意,笃定道:“我说中了。”
在两具化身间疯狂切换才能营造出正常对话的天道在说话时迅速扫视了一番下方,神识卷进明霄体内,操控着白衣的剑尊冷冷抬眸:“不承认什么?”
“便是为了你有所心软,本尊也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愚蠢。”明霄的眼神愈发冷淡,鸣雪的笑容有点凝固了。
“巧言令色牵制住本尊,令下属潜入折桂宴,妄图谋害本尊的弟子——”
明霄声音冷硬:“奸诡,狡诈,无情,阴毒,小人之行。”
他每说一个字,鸣雪的脸色就变白一分,魔尊脸上那种高高在上的矜贵暴戾成了惊愕的迷惘,他似乎没有想到自己的兄长会这样评价他,猝不及防之下,他的表情简直有点无措的可怜,像是忽然被落雨打湿了绒毛的雏鸟,眼里尽是难以置信的茫然。
站在下方的荼婴听着明霄剑主冷硬的一字一句,看着鸣雪表情变化,心里除了无尽的快意外,还有种怪异的不知何来的空洞。
——看啊,便是这般强大的魔尊,高高在上、手握生杀予夺大权的魔尊,在明霄剑主面前,只是一个幼稚的会被言语轻易伤害
到的孩童。
多么可笑啊。
荼婴在心里这么嘲笑着鸣雪,在扭曲的快意里,不由自主地将目光移向荼兆。
他知道魔尊对明霄剑主强大的占有欲和依赖感,也毫不意外魔尊会被仙尊轻易伤害,但是……
他……他和哥哥,未来也会变成这样吗?
鸣雪掩去了那种面具似的笑意:“我没有让他……”
“言尽于此,不必多说。”明霄截断了他的辩解,有些失望似的,轻声道,“本来就应该结束了,你死在魔域里,或者我身死道消于昆仑山……”
鸣雪似乎意识到了他要说什么,抿着嘴唇,根本没有要听他说完话的意思,飞身而下一把拎起荼婴的衣领,眼神如刮骨钢刀般在乖巧地站在一边的善君脸上一刮。
善君低着头,假装自己是个摆件般一动不动。
明霄压根不打算让他逃离,紧随其后踏云而下,长剑横斩,肃杀磅礴的灵力撞击向鸣雪的后背,割开玄色长袍,一痕血色泼洒出来,对方生生受了一击,回头大喝:“地裂深渊将开,魔兽潮即刻便至,你杀了我,魔域无主,是要用你昆仑山上的这些小崽子去填命吗?!”
即将再次落到他身上的长剑闻言生生停在半空,趁着这个间隙,鸣雪将手一张,隔空掐着善君的脖子将他拉到身旁,魔气轰然卷起,挟裹着三人消失在擂台上。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哈评论区是怎么回事,全在说黄瓜甜咸,作为一个南方人,我们家做凉拌黄瓜一直都是撒白糖的,加点醋,然后加蒜末和几滴香油,超!级!好!吃!
【甜党举起了大旗】
今天还是双子相杀的一天。
明天还是延续这样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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