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第八十七章<!>
日光照不进阁楼半分。
而阁中之人, 亦不知晓外头是风云大作还是万里无云。
破云道君听到李澜江那席话,稍稍叹息道:“天外有天, 闻所未闻,但细想之下确也理所当然,道,从无止境!如此料想,那关于汲南圣人的传闻约莫真假掺半,便是全为真也不无可能。仙界,天道, 汲南圣人, 三者中必有一者为关键所在, 或是全为关键。”
“那则讯息在最后不是还留了几句话吗?说是汲南圣人存在的痕迹也许并没有完全被抹灭干净?这大概是在暗示着我们?让我们去寻那汲南圣人留于世间的痕迹?”
凌启玉脑子转得很快, 破云道君话音一落,便接上了话。
以李澜江的性格,在阐述讯息时断然不可能加上自己的猜测, 那便只能是青衣道人或是讯息刻录者所留。
为什么要留下这么一句揣测天意的话呢?除去暗示外,倒也没有更好的解释了。
“不管这讯息所言是真是假, 我们都得先去求证一番。”
破云道君沉吟片刻, 又继续说道:“上古至今虽太过久远,但也不是无法追寻,便是上古战场都还存于世间, 数多种族更是有传承记忆一代又一代传下。寻圣人痕迹确实艰难,求证曾割据一方部落是否存在,还是能做得到。届时再寻着这一痕迹继续找下去, 总有只言片语留于世。”
说来轻巧, 但若想做到这事可不算简单。
暂且不提那些从上古存留至今的典籍是多么宝贵, 便是里头的文字都与现今大不相同, 且每个种族每个部落皆有属于自己的记载方式。哪怕能顺利从他处借阅成功,都不一定能明悟其中含义。
而拥有传承记忆者大多血脉特殊,不是神兽就是妖魔,对世间外物的警惕刻在血脉之中,怎会轻易信任人类。
更莫说那些传承记忆完整皆是大妖,性情古怪,想要从对方口中得到消息,难之又难。
即便如此,该做的,破云道君与李澜江都会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去做。
且不说那什么维护世间安稳,这般着实太过高义。
求的都不过是个问心无愧罢。
世间哪有那么多无私者,是世人看得太高,也想得太干净。
也是因这世间亦无几人能做到如此的‘问心无愧’,方才出现口口相传的‘大义’。
又继续相互阐述各自的猜测与看法,一番并不算太激烈的讨论后,这话题便到了头。
给出的信息着实太过虚幻。
不是上古,就是天道,要么仙界要么再圣人,对他们几人来说着实太过遥远,且还有‘据闻’、‘传言’这样的字眼,就更是扑朔迷离。
若想再次解析出其他内容,恐怕还得先寻到关于汲南圣人的痕迹方才可行。
至少先要弄明白这位圣人是否存在!
借着这隔绝天道的大阵,心里还藏着事的破云道君自然而然就将话题引到了凌启玉的身上。
他神色一正,便很是严肃的提起天道对于凌启玉的‘溺爱’。
犹恐徒儿还不知其中关键,又重新提起早前发生过的数件不留丝毫痕迹的雷罚,甚至他还亲眼目睹了一次凌启玉在天罚中安然无恙不受半分雷侵。
说完这些也不停歇,继续分析起自己的数种猜测。
祸兮福兮?
破云道君偏向于前者,却也客观分析过几种属于后者的结果,不多,寥寥三四种罢。
约莫就是为了安凌启玉的心才着重解析多几句。
李澜江越听眉便皱得越紧,即便如此也都没有插话,而是耐心的听完师尊的多种猜测,待对方说完后,方才将自己心中的想法也娓娓道来。
他接触并不算法则太不久,却也知道从混沌初开起构建一个世界有多困难。
构建世界与开辟小秘境全然不同。
小秘境是存于天道之下,可以算是天道在其他空间处的世界投影,只要能力足够又得天材地宝集法则相助便有机会开辟大小秘境。
而世界,独属于创造者,待世界一成型,法则俱全,万物自然演变生息,便可以说创造者就是那世界的天道。
这世间能成功创造出真正属于自己世界者,许只有仙界中修为达到可破天而寻求更高境界者罢。就是掌握法则的他,也不过是能暂时将某处空间借用片刻罢。
眼下凌启玉体内的阴阳之气仍处于混沌初开的境界,按理来说离着世界成型还有极长的路要走,没有千万年的时光都无法演化一切。
可若是天道想要的并不是完整的世界呢?
再结合方才谈论的仙界异变……
分析得越仔细,李澜江与破云道君二人神色便更凝重。
听得坐在一旁的凌启玉那是冷汗连连。
有种自己活不了多久,天道就在外头虎视眈眈,就等那时机成熟,立马就把他献祭。
“也许,我是说也许,也许天道并没有这么险恶呢?”
在这沉重的气氛中,凌启玉不得不开口了,再不说些话,都要被李澜江与破云道君给吓死。
为了缓解内心的紧张,他绞尽脑汁给天道找了几句也算
不少好多少的好话,缓缓说道:“都能被汲南圣人伤了心,应还算是纯粹罢?”
话音落下,凌启玉自个都被自己个的话给尴尬到了。
听听他说了什么!
天道有心?
他恐怕是修真界敢说这话的第一人了。
怕是天听到了都想笑。
倒也没人笑话凌启玉这席话。
破云道君轻捋鬓边长发,缓缓说道:“世间合道者千千万万,若不能突破境界,也不过如同凡人般尘归尘,土归土。人怎会去在意脚下的那一捧黄泥,该落脚,便落脚。天又怎会在意合道者是谁,该合道,便合道。”
……
话虽委婉,凌启玉也听懂了。
他不就是那个合道者呗。
心好凉,世界上果然没有白吃的午餐,无缘无故的宠溺之下必有阴谋诡计!
而后的那些话他都在极力听下去,哪怕听不明白,都塞进脑子里,也不知道过去多久,李澜江与破云道君方才结束了所有的话题,而他,不仅心凉,浑身上下就没有一个地方不凉,跟塞进冰雪里冻了几天几夜似的。
凉是必然的。
任谁往着自己千百种死法的方向讨论了整整不知道多少了时辰,在死亡危机的紧凑压迫下,都会同凌启玉这样。
李澜江与破云道君也察觉到了凌启玉的异样,且也探讨得差不多,便都止住了话。
将层层包围着无绝阁的阵法解去,推开大门时,明月高挂,已是深夜。
凌启玉沉默的跟着李澜江往前走去,心事重重的他也盯着怀里那懒懒眯眼的三只毛团子,神色恹恹。
直到被领着回到家中,也依旧提不起丝毫的精神来。
跟在身旁的李澜江倒是想开口说些什么,但都不知从何说起,只能先将人带回卧室中。
而三只毛团子,则被无情的关在隔壁的书房中。
每只怀里都揣了颗灵石。
房中的半空则是悬浮着一颗刻录声音的法器圆玉,那冷漠无情时刻都在催促着修行的声音回荡在书房里,也荡进它们小小的脑袋中。
任由如何摇晃脑袋,都不能阻止那道声音的传入,苦不堪言!
与此同时,主卧中的凌启玉正失了魂般的坐在床边,也不知道在想个什么,目光空荡,神情茫然。
见着道侣这没有灵魂般的模样,李澜江心里也不好受。
他快步上前,将人拥入怀中,轻声说道:“莫要再想了,我定不会让任何人伤你半分,便是天亦不可。”
……
雷声轰然而起。
窗户之外狂风大作,风雨欲来。
李澜江挥袖将窗户关个严实,没有那巧合或故意的风雨雷鸣。
轻轻吻了吻凌启玉的眼角,继续哄道:“可是被吓着了?不过是雷电罢,我给你捂住耳朵,便听不见了。”
说完,他便就着紧拥道侣的姿势,从对方身后绕过,轻轻捂上那双小巧的耳朵。
入手冰凉,忍不住贴合得更紧些。
好用自己的温度暖和道侣。
凌启玉拉开李澜江的双手,轻轻笑了笑,苍白的脸色似乎也因这笑容缓和不少。
他抬头往着身前人唇上轻轻吻了吻,这才继续说道:“江江也不用怕哦,玉儿已经长大了,也会保护你的。”
听到这话,李澜江直视着怀中道侣那双满是柔和的双眸,也跟着笑了笑,点头回答道:“好,玉儿保护我。”
说完,便将手按在凌启玉脑后,就着这个姿势,加深了吻。
难舍难分间,发上玉簪渐渐松动。
一吻作罢,凌启玉那整整齐齐的头发散落而下,半披肩头,眼角微红,眸中半是情意半是茫然,唇间水光红艳还挂着半丝细线。
李澜江目光闪烁,他抬手将自己盘起的发散开,缓缓将人压于床榻。
亦压乱那一身衣袍。
弹指灭灯,再解下床幔,黑暗将整张笼罩床榻在内。
木床方才刚起响动。
狂风忽将窗户吹开,也将厚重窗幔吹起一角。
电闪雷鸣间,细长雷电顺着天际闯过窗冲进房中,狠狠劈打着地板。
像是愤怒,又像是警示。
李澜江掀开窗幔,翻身坐于床边,白色里衫衣不整,胸口处的衣襟微微敞开着。
他那还算淡然神色中藏着丝恼怒。
叹息般的轻声道了句:“未免管得太宽了罢?”
话音一落。
阵法金光刹然亮起,那不久前方才现世于天地的阵法将整个青砖大院都笼罩在内。
卧室中到底发生了什么,除却李澜江与凌启玉二人外无人知晓。
便是天,都只能在外头劈着雷电,刮着狂风,倾盆大雨下了整整一夜。
不外乎是颠鸾倒凤,人间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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