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晴云淡日光寒(18)
“舅母,舅母。”许南枝一边叫嚷着,一边快步跑到了前厅。还不等曾氏反应过来,已经一头扎进来曾氏的怀中。
曾氏看着许南枝来,亦是心中百感交集。她看着许南枝,心中又是喜悦又是心疼。
“好好好。”眼前着许南枝就要哭出来,她忙忙拿帕子替她拭着眼角的泪珠:“不哭,不哭。好好的妆再给哭花了。”
她拉着许南枝来来回回,前前后后地瞧了两圈,随后对着后头含笑站着的宋妈妈点了点头,夸赞道:“宋妈妈的眼光素来是好的。这么一打扮真真是好看……”
“舅母,你可别取笑我了。”许南枝捧着那垂垂欲坠的脑袋,苦不堪言,一头的发簪几乎是要将她的脖子给压断了。一旁的顾梁浅,不合时宜地笑了一声。他见许南枝那狼狈模样,本是想要出言嘲笑两句,却被曾氏的眼刀一扫,生生憋了回去。
“快快快,舅母,帮我取点下来。这么多的东西往头上一带,脖子都要折了。”许南枝上手就要拆法定的珠钗,曾氏忙忙将她拦住。
“拆这个做什么?多好看。你去瞧瞧都城里的女儿家,每每出席要紧的宴会,谁不是这样的打扮。先前因着你年岁小,我想着打扮素净一些也无妨。如今你也大了,正是花儿一样的年纪,就是该这样打扮。”她一面说,一面又理了理许南枝的发髻:“如今这还算好的。日后若是你成了婚,入宫谢恩的时候必然是要穿全套的朝服,带御赐的凤冠。这可要沉许多呢。现在先适应起来不是正好。”
许南枝叹了口气,知道自己拗不过曾氏,只好认命。
正这会儿子,外头有女使进来通传,说外头席面备的差不多了,可以入席了。曾氏牵过许南枝的手,慢条斯理地往外头走。
这日是个不错的日子,天朗日清,日光明媚。晨起时下过一场大雪,这会儿满地的积雪,白茫茫的一片,在日头底下莹莹地发着光,格外耀眼。这会儿没有风,也并不算冷。
白氏为了这一场宴席,费劲心思准备了许久。这会儿子府里头歌舞声乐,丝竹之声不绝于耳,戏班子是定好的,城里最好的。宴席也是寻到城中最好的酒楼,早早就定了下来。
武安君在都城之中还算是有些名声,世家大族得了武安君府的帖子,倒也不好驳他们都面子,大多带着礼来了这场宴席。白氏领着精心打扮的许燕飞站在府门之外亲迎,许燕飞今日上了心,言行举止都端庄极了,一副高门贵女的做派。
许燕飞本就长得一副好颜色,再加上举止端庄规矩,众人对她都赞不绝口。白氏见着这样,亦是笑的合不拢嘴。
曾氏冷眼瞧了瞧外头应酬的白氏和许燕飞,有些不屑的轻哼了一声:“你这继母实在是目光短浅。如今虽说不比先前,对女子严苛的紧。但高门大户里的姑娘仍是以不抛头露面为尊,哪像你那继母上赶着将自家女儿推出去供众人评头论足,她倒还乐在其中。”
曾氏摇了摇头,长长叹了口气:“原是不该同你说这些的,但武安君实在糊涂,怎么就寻了这么个继室。”
“舅母,随着他们去吧。左右我就关上门,过自己的日子,他们爱如何便如何,我也不掺和。”许南枝坐在曾氏身边。以前在顾府里住着的时候不觉着,一连出去几日也不见得挂念曾氏。这会儿骤然搬回了许府,虽说不过十来天未见,心里倒是想念的紧。
她这会儿只想同曾氏说一会儿话,也不愿去掺和白氏的事情。曾氏有些无奈地瞧了一眼白氏那处,心中的担忧反倒更甚。这样一个蠢笨肤浅的女子管家,这武安君府能好到什么地方她看了一眼许南枝,更是心疼不已。
这会儿功夫,平素几个跟曾氏交好的夫人也瞧见了在角落坐着不去应酬的曾氏,也谈笑着走了过来。
“找你许久了,你怎么不去前头说话,只坐在这处?”说话的是吴侍郎家的夫人。这位吴夫人许南枝是有些耳闻的,雷厉风行好手段。
吴侍郎年轻,如今不过三十岁,最是风流的年纪,家中小妾通房却一个不敢有。听说早两年吴侍郎在外头养了一个外室,一连几日的不归家,这事不知怎么的传到了吴夫人耳朵里。吴夫人领着婆子,大张旗鼓,将人外室领进了府里。又是给她开脸抬了姨娘,又是安排着要去宗祠烧香祭祖,把这位美貌姨娘的名字记到族谱里。吴侍郎下了朝,回了外头那温柔窝,却不见自己的美娇娘。一番打听之后才知人叫自家夫人接了去。这个外室是个美貌柔情的,那时颇得吴侍郎心爱。听说吴侍郎当时就发了好大的火,提着剑就说要杀了自家那个善妒的婆娘。吴侍郎回了家里,可不知怎的,这事便不了了之了。后来传出消息,那位外室的确被抬了姨娘,可不过一两年便被打发到了老家再不回来。吴侍郎和吴夫人感情不见嫌隙,反倒是蜜里调油一般,三年光景又生了两个孩子。
连曾氏都曾夸过这位吴夫人活的通透明白。这桩事在都城中传遍,吴夫人一时间也活成了豪门贵夫人眼中的楷模。
许南枝以前没见过吴夫人,以为她会是个不苟言笑的,至少也是颇有城府。今日一见却并不然。这位吴夫人圆脸杏眼,保养得当,看起来极年轻。说话举止也爽朗亲切,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一双眼弯弯的,同个月牙一样,叫人看了也高兴。
吴夫人倒也不见外,没等曾氏开口便一屁股在旁边坐下。旁边跟着一道来的三四个夫人,见状也坐了下来。
“我不喜欢这样的场面。”曾氏笑着牵过来许南枝的手:“这是我家外甥女,从小在我身边长大的,这些日子方才回了许府。今日我来这宴会也只是想来瞧瞧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