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回首不胜情(17)
陈秉文没有多说什么,只点了点头道:“是个水灵的姑娘,只是天真了些,到底不适合在宫里头讨生活。殿下以后莫要带着人进宫了,这世上可没这么多的好运气。”
也不知是不是许南枝的错觉,她总觉着那人的眼光像是长在了自己身上,目光绕过江云鹤盯着自己。
“知道了,多谢大伴提点。”江云鹤点了点头,拉着许南枝就往回走。
忽然陈秉文又开口叫住了两人:“丫头。”
许南枝忙回头,却见陈秉文带着些许死气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的笑意,这样的笑意不似初见时那般的虚伪,反倒 透着几分真诚在。这样的笑意,一瞬即逝、
“雪天路滑,殿下小心一些。”
“多谢大伴。”
江云鹤拉着许南枝匆匆就走。
“方才那个人,他……?”许南枝忍不住开口问。
“他是你不能招惹的人。”江云鹤面色不好,便是说话也没停下步子,只一味往前走。仿佛是怕多待那么片刻,许南枝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此人阴晴不定,喜怒无常,偏生又雷霆手段。在他面前,你不会次次都这么侥幸。”
“我瞧着不像吧,方才那个混蛋太子说要将我掳走,若非这位陈大人出现,替我解了围,只怕今日要闯大祸。”
一听这话,江云鹤才终于停了脚步。他转过身正对着许南枝,将她从上到下一番打量:“你见过太子了?”
许南枝脸上一片嫌恶:“堂堂一国储君,未来的天下之主,行事这般荒唐。手段亦是残忍,对宫人动辄打骂凌辱,实在不像个样子。”
江云鹤一把抓住许南枝的手,眼中是隐隐薄怒,近乎咬牙切齿地开口:“他动你了?”
“没有。”许南枝想挣开他,他却用了十足的力气,将许南枝生生拽住。她挣了两回没有挣脱,这才连声道:“我这般机灵,他们抓不住我。只是若不是陈大人来,我怕是要动手,这事才真的不好收场。”
江云鹤听了这话,才微微放松了一些,手上的劲道也松了下来。他看着许南枝,沉吟一番:“此事是我思虑不周,叫你受了委屈。这笔账我会想法子替你讨要回来。”
许南枝不明所以,只胡乱点了点头。想到那事心下仍是有些愤愤,又道:“难不成这宫中便无法度了么,由着那太子这般作威作福。”
“陛下只有一子,太后宠的如珍如宝,谁敢动他。”江云鹤终于是松开了手,沉声道:“这阖宫上下,只要被他瞧上的宫女,没一个有好下场。先前不过调戏宫女,也不算什么大事,近来不知从哪结识了几个纨绔子弟,一时兴起,阖宫地搜着有姿色的宫女。带回去便是虐待,手段可怖……”江云鹤看着眼前的许南枝,说来也怪,寻常的丫头遇上这种事情早就吓得魂飞魄散,花容失色。她却不一般,面色如此,甚至带着几分怒气,大有找太子拼命的架势。
看到这处,江云鹤才略略放心:虽说冲动无谋,却是个并不胆怯的。当也吃不了亏。
他又嘱咐了许南枝一句:“日后见着太子,便躲得远一些,少生事端。
“哦。”
江云鹤领着许南枝到了内务府,一路无言。
内务府不过是个藏书楼模样的地方,里头装着自建朝一来宫中一应档案。小到日常采买花销,大到陛下每日言行旨意,在此均有记载。
管着内务府的大太监姓刘,叫刘成。五六十岁,在宫里头呆了四五十年,早活成了人精。这地方江云鹤必是提前来打点过的,这位刘成公公一早便站在了内务府外头亲自迎接。
远远瞧着江云鹤走来,笑得一脸谄媚。
“殿下万福。”
“刘公公,本王今日来次,是有事相求。”
“瞧王爷说的,有事您说一声便是,这雪天路滑,何必亲自过来。”他一面说,一面将人迎了进去。冲着下头一个小太监使了个眼色,那小太监马上出去递了茶水过来。
“本王手下这个丫头,命不大好。”他随手点了点身边的许南枝,又接着说道:“小的时候家里穷,将孩子卖了出去换了银钱才好过活。这丫头记着她有个阿姊送到了宫里,如今想要寻回便求到了本王地方。”
“王爷放心,这内务府之中档案记载详尽,只要是知道姓名籍贯,何时进宫,便能查出来。”他笑着回话。
江云鹤沉吟了一番,转而去瞧许南枝:“阿南,你可还记着你阿姊姓名,又是何时入的宫?”
“啊?”江云鹤这话说的真真的,连许南枝也不由一愣,张着嘴不知说什么。
“蠢笨玩意儿。”他笑着骂了一句,又转头去看刘成:“我这个丫头是个蠢笨的,要紧的事情是一样也记不住。”
刘成一双眼滴溜溜地打量了一番两人,无奈地笑了笑:“殿下,如此的话怕是有些难办。这宫里头来来去去一年也有万把人,若是什么线索都没有,只怕找起来有些难办。”他转而去瞧许南枝,略略斟酌了一下言语:“不知姑娘可还记着些许,不拘什么的。譬如年龄,籍贯,又或是有什么特征?”
许南枝摇了摇头,她同江云鹤交换了一个眼神,大概也明白江云鹤的意图了。随后立马哭丧着一张脸,同着那位刘成公公拜了拜:“公公,我家中遭了灾,如今只剩下阿姊这一个亲人。求公公恩典,帮着我寻一寻吧。日后我必,结草衔环,报公公大恩。”
她作势擦了擦眼泪,又要跪下去。
“哎呦,哎呦。可万万使不得。”刘成忙忙去扶,一面却不忘抬眼去打量江云鹤脸上的神情。见着江云鹤面上并无表情,对此事也不置可否,这才懊恼地一叹气:“我应下姑娘便是,只是这大海捞针,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查出来的。”
“多谢公公大恩。”许南枝又拜了拜。刘成摆了摆手,又接着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