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 60 章
“卧槽!”邓祖光吓得大叫,“不至于这就殉情了吧?”
邓熙丹站得近,就见沈铎正顺着山坡往下滑,中途还在一块石头上跳跃,分明目的明确。
“人应该是在谷底。”邓熙丹果断道,“你赶紧跟着沈先生!”
“那边有条路可以下去。”教练并不想学沈铎上演动作大片。
“那就赶快呀!”邓祖光催促。
任勤勤蜷缩在岩石背后,手脚已冻得失去了知觉,身体因寒冷而不住颤抖。
头盔抵御住了风雪的呼啸,昏暗阻碍了视线,任勤勤觉得自己与世隔绝,正置身一个没有人能寻得到的空间。
老实说,她并不怕自己被冻死。她怕的是被冻残了。
虽说身残依旧可以志坚。但是如花似玉的一个大姑娘,就此缺了胳膊少了腿儿,将来的人生多悲催?
任勤勤一路脑补了下去,甚至能看到自己坐在轮椅上,眼睁睁看着沈铎和邓熙丹在婚礼上跳舞的画面。
邓熙丹穿一双红鞋,步伐轻盈灵巧。沈铎拥着她,在任勤勤面前一圈一圈地转着。要多辣眼睛,就有多辣眼睛。
这一刻,悲伤甚至压住了恐惧,涌上她的眼睛,险些决堤。
任勤勤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渺小。她的死亡并不会对身边人产生多大的影响。
朋友们在悲伤一阵后会继续生活,母亲也有了小儿子这个主心骨。徐明廷更怕是早就将她抛在了脑后。
就连沈铎,没有了任勤勤,也有邓熙丹这样的名门淑女陪伴在他身边,做一朵解语花。他以后的生活也不会孤单。
他们只会在忌日和偶尔的触动中想起曾经有这么一个女孩。好处是,他们应该只会想起任勤勤可爱讨喜的一面。
任勤勤忧伤而又无奈。
她发觉,自己在这个世上活的时间太短,还来不及留下深刻的足迹。她对于任何人来说,都不是什么不可替代的存在。
就这时,一道光从眼前掠过。
任勤勤茫然地抬起头,怀疑自己产生了幻觉。
又有一道光闪过。
有人来了!
任勤勤手忙脚乱地摘掉了头盔,听到了透过风雪中传来的只言片语。
“勤……”
任勤勤瞪大了眼。
“勤勤——”
“沈……铎?”任勤勤挪动着发麻的双腿,扶着岩石站起来。
“勤勤——”声音更近了,是沈铎没错!
手电筒的光穿透了风雪,是这片浑沌之中唯一的亮点。
任勤勤浑身热血燃烧,冲进了风雪里,拼命朝着光跑去。
“沈铎——我在……”狂风糊了她一脸碎雪。脚下一滑,她重重跌在了地上。
这一下跌得有点狠。任勤勤捂着磕疼了的小腿直抽气。
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她的身体拽了起来,用力勒进一具怀里。
“任勤勤,你可真是——”沈铎的眼睛里燃着鬼火一样的光,面孔狰狞,似乎没有语言能表达他此刻的心情。
“伤着了吗?有哪里不舒服?”他咬牙切齿,近乎粗暴地检查着任勤勤,摸头捏手,甚至掰开她的嘴看了看。
任勤勤木呆呆地任由他摆布。
“怎么了?摔傻了?”沈铎暴躁地吼着,“任勤勤,说话!”
任勤勤怔怔地望着他,泪水夺眶而出。
沈铎沉默了下来,一身狂躁如鹰的羽翼,收敛了回去。
邓祖光带着教练也赶到了,雪地摩托的灯光相当刺眼,照亮了一整片地。
“人找着了就好。”邓祖光嚷嚷着,“哎哟,可把大伙儿给吓坏了……”
车灯的光笼罩着两人,那光芒仿佛可以阻挡风雪的侵袭。
沈铎将任勤勤打横抱了起来,朝着亮处大步走去,将阴风暗雪抛在身后。
任勤勤蜷在沈铎的怀里。她知道自己安全了,可身体还止不住一阵阵哆嗦。另外一种恐慌将她笼罩。
你完蛋了,任勤勤!
沈铎也许没有爱上你,可你已经爱上了他!
这一夜,任勤勤发起了高烧。
医生的解释是受惊加着凉,开了点药,并不太当一回事。
把医生送走后,沈铎来到任勤勤的卧室门口。
他没有立刻进去,而是乏力地靠在墙上,垂下了头。
有那么半晌,沈铎一动不动,几乎像睡着了。
但是仔细观察,会发现他的双手在细微颤抖。
劫后余生的并不只有任勤勤一人。
“先生?”管家端着晚饭走过来。
沈铎摆了摆手,接过托盘,推开了房门。
任勤勤躺在床上,浑身滚烫,每一块肌肉都在疼痛。
闻声,她睁开了烧得迷蒙的眼睛,哑声道“我发誓,我真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沈铎坐在床边,“围栏被破坏了,你没有看到。”
“还害得邓小姐他们没有玩开心,挺不好意思的。”任勤勤说,“你要记得代我向他们道歉。”
“不用担心他们。”沈铎说,“是我没有照顾好你。我应亲自带着你的。”
他的手指轻柔而细致地将女孩被打湿的碎发撩开,深深地凝
视着她烧得通红的脸。
“能吃点东西吗?厨房熬了点鲜肉粥。你还没有吃晚饭。”
任勤勤毫无胃口,但是知道自己应该努力吃吃喝喝,给身体补充养分。
她吃力地坐起来。
沈铎忽而俯过身,手托起她的头,将一个枕头塞在她脖子后。
随着男人的动作,一股温暖的淡香也随之笼罩了下来。那是任勤勤再熟悉不过的,沈铎特有的气息。
心像是被一只手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钝钝地疼着。
这是大脑操纵着身体,在提醒她注意危险。
当你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也就将伤害你的权力交到了对方的手上。那人就此掌握了你的悲欢哀乐,拿捏住了你心跳的节拍。
这种心痛,意味着你将和自由说再见。
从此以后,你的目光将被系在了另外一个人的身上,你的喜怒哀乐则被他牢牢地握在了掌心。
“我自己来。”任勤勤从沈铎手里接过了碗,小口小口地吃着粥。
沈铎坐在床边,掀开被子,将任勤勤的睡裤挽起来,打量着她摔伤的地方。
小腿上磕着的那一处已呈深紫红色,轻微肿起。虽然没有破皮,但是被旁边白净的皮肤一衬,显得有几分狰狞。
“还疼吗?”
“还好。”任勤勤闷声说。
男人还握着她脚踝,因为她正在发烧,反倒显得沈铎的手掌微凉,十分舒服。
沈铎取出药,喷在红肿的地方。
“你什么时候准备了云南白药?”任勤勤问。
“中国人,到哪里都带着云南白药。”沈铎浅笑着,“当年跑船的时候,我就随身带着的,养成习惯了。受伤了,还是用自己的药才好得快。”
任勤勤吃了半碗粥,实在咽不下去了。
“老人家说得对,大年初一果真还是要老老实实呆在家里才好。”任勤勤自嘲一笑,“沈铎,你有没有发现,只要和你在一起,我的生活就特别刺激,总在上演动作片。”
沈铎眼眸沉沉,似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风浪卷着痛楚与自责。
“以后不会了。”沈铎拉起被子,轻柔地盖在女孩儿身上,手细致地掖了掖,将她像个易碎的珍宝一样包裹起来。
“以后再也不会了。”男人低沉的嗓音说着轻易不出口的誓言,“我会保护好你,不会让任何人、任何事再伤害到你。”
任勤勤浅浅地笑“可那样,我也不会再成长了。”
沈铎阴云密布的眼中终于泛起一抹折射着月光的柔波。
那是一种欣慰。自己识人没有走眼,眼前这个女孩,虽然年纪小小,可从始至终都没有让自己失望过。
任勤勤说“玉不琢不成器。我想成器,就得吃点儿苦。你把风雨都替我挡住了,我就永远是个半成品了。”
沈铎的手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再度拂向女孩通红的脸。
稳健修长的手,指骨坚硬,覆着薄茧,却是无比轻柔,触摸花瓣似的,以指节在女孩的脸颊边抚过。
“我不会再让你出任何意外了,勤勤。”男人低声说着从未有人听过的承诺。
“从今晚后,你只管放心地朝前面走,去闯荡,不用担心,也不用回头。我会在你身后的。”
“你会一直在吗?”女孩小声问。
“会。”男人说,“直到你不需要我的那一天。”
“我怎么会不需要你?”女孩笑得朦朦胧胧,眼里都是发烧带来的水雾。可真因这份迷糊,让她的话有着不容置疑的真诚。
沈铎深吸了一口气,想压住胸腔里狂躁的情绪,却饱吸了一肺腑任勤勤散发出来的淡香。
任勤勤已洗过澡,可波多菲诺的香气似乎早已渗入了她的肌理,随着身体的热度飘散,霸占住了他的全部呼吸。
“好安静呀。”任勤勤侧头朝窗外望去。大雪滂沱,已在窗棂上结了一层冰花。
沈铎的目光落在屋角的一台留声机上。
片刻后,黑胶唱片旋转,贝多芬的《oonlightnata》在静谧的屋内缓缓流淌。
任勤勤望向沈铎的目光依依不舍。
沈铎朝她走了过来,上了床,和衣躺在了她的身边。
窗外的雪越来越大,雪珠子扑扑地打在玻璃上。
小壁炉里,柴火熊熊燃烧。屋内温暖如春。
沈铎的脸被火光渲染得无比英俊,像是由洁白的美玉精雕细琢而成。
任勤勤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终于忍不住,手像探出洞的小老鼠一样,几番犹豫,终于摸上了这张俊美的脸。
他们认识这么久,这还是她第一次摸到沈铎的脸。
这张漂亮得能令人心碎脸,她仰望了那么久,如今终于可以用手指去描绘那起伏的线条,转折的弧度,用掌心去感受那微凉的温度。
沈铎一动不动地躺着,任由女孩发烫的手在脸上制造出阵阵细痒。那痒飞速串遍了男人全身,渗透进了骨缝里,擦出一丛丛火热。
任勤勤轻声问“沈铎,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我对你好么?”沈铎反问。
任勤勤点了点头“从来没有人像你一样对我这么好过。”
沈铎没有出声。
“你了解我,体贴我,无微不至地照顾我。从来没有人这么对过我。”
任勤勤的手指轻轻的描绘着男人浓烈刚硬的眉。
“我有时候会故意和你拌嘴的,但是我从来都不是真的怨你。我就是……我只是想让你多在意我一点。”
“有多在意?”沈铎问,“我现在在意的还不够?”
任勤勤将整个手掌覆在男人的脸颊上,拇指就停留在男人的唇边。
“很在意,很在意!”任勤勤含混地说,“我希望有这么一个人,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我身上,不去看别人。我希望他只有我,我也只有他。我是不是太贪心了?”
沈铎凝视着她,似乎在走神,没有回答。
任勤勤苦涩一笑“可我只是你的妹妹。你照顾我是出于责任。你将来会有更重要的……”
沈铎突然伸出手臂,环住了任勤勤的身子。女孩没说完的话噎在了喉咙里。
强健的胳膊一拢,任勤勤整个人连着被子男人抱进了怀里。
磅礴如大海的气息扑过来,顷刻就将她淹没。纵使隔着薄被,纵使正在发烧,她却依旧能感觉到男人身上传递而来的温热。
这是一种来自年长异性的浑厚深沉的疼爱,紧环住身躯的手臂更有一份不容抗拒和挣脱的强势。
任勤勤不会抗拒。她浑身都滚烫而虚软,不仅仅是因为发烧,更因为心跳失速,打乱了她所有的节拍。
“我不会有更重要的人了。”沈铎的声音一半来自头顶,一半来自耳畔厚实的胸膛,就像古寺里的钟鸣一样,浑厚悠远,穿透魂灵。
“人一生中有很多重要的人和事。但是最重要的,永远只有一个。不会再有一个人,解开我身上的绳索,陪我一路风风雨雨走过来,也不会有再有那么一个人,让我愿意费尽精力和金钱去栽培、雕琢她。”
任勤勤的手臂横过男人的胸膛,绕到他的后背,也将他抱住。
她把脸埋在了沈铎的怀中,带着无限地依恋。
“可是勤勤,你还太小了。”沈铎话锋突然一转,“你知道你想要什么,又要为此付出什么代价吗?”
任勤勤抬起了头。
从她的角度,只能望见男人坚毅的下巴。
沈铎说“我把你当做妹妹,才能光明正大地照顾你。你也可以理直气壮地享受我给你的一切,资源、宠爱、特权……你明白吗?”
任勤勤注视着他。
她是个聪明的孩子。只需要沈铎这一句话,她就恍然大悟。
“你不想被人瞧不起,不想像英姐那样被人说三道四,不是吗?”沈铎说,“你自尊、好强,尤其重视名誉。所以你哪怕想出人头地,也只愿意自己去奋斗。你不想让外人讥笑你,把你所有的努力和成果,都当作低俗交易换来的好处。”
沈铎这段话里的每一个字,都如尖锐的钉子,一颗颗用力锤进了任勤勤的心坎上。
亲妈的发家史是任勤勤难言而又无法摆脱的耻辱。她作为受益者,无力也没资格去指责母亲,只有立志走出一条和母亲不一样的路。
“所以,我们俩的关系,必须有一个明确的定位,有一条不能越过的线。”沈铎说着,却还是忍不住低头下,指节一遍又一遍,在女孩滚烫的脸颊上轻轻滑过。
“我是真心想将你栽培出来的,勤勤。我说过,你不会成为喜宝。”
任勤勤的目光是迷蒙的,但是内心却是清明如镜。
她说“正因为没法把我当妹妹,所以才必须把我当妹妹吗?”
沈铎一怔。
“你是个很别扭的人呀,沈铎。”任勤勤笑了,“越想亲近谁,就越要和人保持距离。生怕靠近了,人家会把你吃了。”
沈铎面无表情地看着任勤勤,突然支起手臂,翻身覆在了她身上。
轰地一声,女孩儿脑中炸翻了一锅的脑花,本就居高不下的体温朝着新高度攀升而去。
她第一次以这种方式去感受男人。
男人的身躯刚硬、沉重,虽然只是半压着,可依旧将她镇在被褥与臂弯之中,无法动弹。
而那狂放而浓烈的气势,如一头亮着獠牙扑过来的猛兽,又似一匹迎头打过来的巨浪,将任勤勤的所有准备都冲得溃不成军。
这和过去体会到的呵护与包容完全不同,是雄性在特定场合才散发出来的,充满侵略和霸占意味的气息。
没有体贴,只有强制;没有宠溺,只有索取。
危险到了极致,大脑反而会指挥身体投降。
任勤勤发觉自己全身上下凝聚不起一丝力气,只能任由沈铎将自己压制住。如果这个男人亮出獠牙,此刻的她恐怕也只有引颈受戮。
沈铎的脸背着光,眼睛就像暗夜中巡林的狼,里面有着不容错辨的欲念。
却又并不是单纯的情与色,而更深沉,更复杂,还带着被伤痛激发的狠辣和疯狂。
“怕吗?”沈铎问。
任勤勤嘴唇颤抖着,却以初生牛犊不畏虎的勇气回答“这有什么好怕的?”
沈铎笑了,昏暗中,牙齿雪白。
“你应该怕的,勤勤。”他缓缓俯身,“你说错
了,我从来不怕别人把我吃掉,但是你应该怕我吃了你。”
任勤勤是学生物的,她什么都懂。但是她下意识就知道,沈铎说的“吃”,并没有色情的暗示。
“沈……沈铎……”
两张面孔已挨得极近,呼吸纠缠打结。如果下一秒,沈铎低头将自己吻住,任勤勤都不会惊讶。
可沈铎只是凝视着她,手指撩开她的刘海,好让她整张清秀的面孔都露在自己眼中。
“你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了解我,勤勤。”男人嗓音喑哑而陈厚,“你只是个孩子,我也一直只露出适合给孩子看的一面。你不知道作为一个男人,我能对你做什么。”
任勤勤的牙齿轻轻发颤。
“侵犯你?那只是最低级的手段。”沈铎剑眉不屑地轻扬,唇角里,犬齿雪白醒目。
“你一旦成为了我的人,我就不会让你再离开了。哪怕你将来改变了主意,有了别的追求,我也都不会放手。你死也要死在我手里。明白吗?”
任勤勤惊骇地瞪大了眼。
沈铎没说错,这确实她从来不曾见过的,不适合给孩子看的一面!
“我为什么和人保持距离?为什么他们都说我疯狂?”沈铎依旧慢条斯理地抚着女孩柔软的脸庞。
“你总觉得他们误会了我,可他们并没有全说错。我真正疯狂的那一面,还从没有人看到过。”
想要把亲近的人彻底占为己有,是男人内心一头狰狞的巨兽。他一直将它牢牢地镇压在城堡的地牢里,然后将整座城堡封锁起来,自己独自镇守。
他知道,一旦将这巨兽释放出来,会伤害到所有亲近的人。
“就像沙漠里一个要渴死的人,得到了一杯水,他会和人分享吗?”沈铎冷笑,“海难中漂流的人遇到了一块浮木,他会放手吗?”
任勤勤无言以对。
她低估了沈铎的状况。他掩饰得太好,连她这个离他最近的人,都不知道他藏在地牢里的秘密。
在这个女孩出现之前,内心的占有欲还只是一条小狗。沈铎从没有和谁这么交心过,没尝过那个甜头,也就不知道自己会对这感觉着了魔。
等他发觉不对的时候,那条幼犬已经变成了巨兽。
而女孩却还小,甚至还没正式踏入社会,只是站在门口好奇地张望着外面的世界。
沈铎发觉郭孝文当年那番话,真是说到了心坎里。
这些小姑娘,总要一天天长大,她们知道的会越来越多,走得会越来越远。你能保证她对你迷恋多久?
郭孝文能爱一天算一天,不爱了就放手重新来。
可沈铎做不到。他绝对不可能放手!
“正因为现在你还不属于我,我才能克制得住。我不能早早地把你拴住,那样太自私了。”
沈铎侧身躺了回去,手臂一捞,改成任勤勤半伏在了他的胸膛上。
这个姿势温馨了许多。
磅礴的气息飞速减弱,这个男人自如地收敛了张狂的锋芒。关押巨兽的地牢大门重新合上,将野兽的嘶吼锁在了深深的地底。
温暖的火光柔化了男人面孔的棱角,他眉头舒展,唇角甚至有些微微上扬。
就像一座告别了冰雪,回到春天的大山,柔软的芳草覆盖着山坡,泉水潺潺,沐浴着朝阳,充满生机,又如此温暖。
任勤勤觉得自己好像出了一层汗,心劫后余生地狂跳着,惊慌下去,不甘心又冒了头。
“我觉得我是个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的人。我一旦决定了,也不会再变了。”
沈铎冷静道“那你当初就会摁响徐明廷家的门铃了。”
任勤勤哑口无言。
沈铎笑了,轻柔地搂了搂她,像哄一个小宝宝似的。
谁都曾年少过。少年人最相信自己不会变,海誓山盟才说得最轻易。成年人则清楚人生里变数太多,一个比一个怕承诺。
“你还小,你自以为什么都懂,可还有太多的事你没有经历过。接下来的很多年里,你会不停地去尝试,寻找适合自己的东西。而我不是个适合用来尝试的对象。我怕控制不好,会伤害你,毁了我们本来很美好的一切。”
任勤勤靠在沈铎怀里,轻而长地叹了一口气。
“我明白。那我们就这样继续尴尬下去?”
沈铎沉默了片刻,说“我们都要等。”
“等什么?”
“等你长大。等我克服我的心魔。”沈铎说,“等你走遍了世界,依旧心甘情愿留在我身边。”
任勤勤终于垂下眼帘。
“好,我听你的话,我等。”
任勤勤伏在男人的胸膛上,闭上了眼,。
火光中,少女白净的侧脸轮廓秀丽,长睫如翼。她睡得那么安详,毫无心事,宛如摇篮中的婴儿。
沈铎长久地凝视着。
炉火偶尔劈啪一声响,除此之外,天地间只有窗外的寒风,和留声机里的舒缓空灵的钢琴曲。
在这一刻,整个世界都离他们很远,很远。
沈铎终于遵循内心的欲念,低下头,将唇印在女孩滚烫的额头上,久久不动。
次日,任勤勤醒来,烧已褪了。
手脚还
有一些虚弱,小腿的伤还隐隐作痛,可身体上已无大碍。
而沈铎也已离去,只有被子上留下的印记证明他曾来过。
任勤勤的耳边还留着沈铎昨夜的低语。
“我们要等……等你长大,等我……”
任勤勤光着脚踩在地板上,拉开窗帘。
金色晨光泻满房间。远处的雪山上金蓝交织,绮丽多彩,如梦似幻。
“等待的第一天。”
任勤勤迎着阳光,微笑起来。:,,,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