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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刑场亮刀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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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杀了她!”阴冷潮湿的水牢中,寒风一缕将这剔骨的声音送进当事人耳中。

    粗布黑衫的女子当际翻身,当着来人的面,将手腕从铁链环绕中,坦荡荡地拿出,一双洗尽瑕疵的黑眸,玲珑剔透:“是杀我吗?来吧。”

    尤痣展开双臂,竟真的是一副任宰任割的做派。

    七名黑衣剑客立刻举了长剑,飞身而来、直攻她要害,欲以一招夺她性命。

    只听“哐当”一声,她扑通一下跪倒,寻得最近的方便,抱住一名黑衣剑客的大腿:“大爷,饶我一命吧。”

    “滚开。”剑客飞脚一踢,大有将她五脏六腑踢穿之势。

    “诶,等一下。”尤痣面上轻松,一手状似无意地按住脚踝,便使他动弹不得:“不用劳烦了,我自己滚。”

    先弯腰曲背退离些许,又憨笑两声:“几位爷,你们这都是去做什么了,竟搞得如此狼狈,好比京南街那群乞丐饲养的狗似的,”

    “找死!”众人恼怒,皆举长剑进攻,势将她削肉成泥!

    “不找不找,还没活够呢。”眼看众人的剑就要将她捅出几百几千个窟窿,她却立于原地不动,说话时且不忘悠闲摇摆:“哎,我真不是坏人,我接近丞相府,只是垂涎丞相美貌而已,你们又何必如此赶尽杀绝?”

    她诚心诚意地规劝,惹来他们不耐烦的怒吼。

    “少废话!”

    “好吧。”

    怪只怪在她昨夜进入丞相府时太过轻松了,显得他们这群守卫像吃干饭的。

    毕竟他们可是被许典白重金请来,专门护卫丞相府的武林高手。

    给许典白做手下,他们除了尽心尽力,还是只能尽心尽力,那可是个不好惹的主。

    尤痣上一世与他作对,就落了个衣不蔽体、暴尸荒野的悲惨结局。

    重生后,她前思后想了一个月,决定既然打不过,那不如就加入。

    为了给许典白留下一个良好的初印象,她先在暗地里偷偷帮他,又直接找到丞相府去,想着、给他当个贴身护卫、随侍丫鬟什么的,随时护佑他的人身安全。

    但被他严词拒绝了,他用狭长如溪的眸子盯着她,阴恻恻地下令:“将她关进水牢。”

    事情就变成了如今的样子,看着前方朝她刺来的七道剑光,尤痣摇摇头,很是无奈。

    一团模糊的黑影在离剑尖半寸之际、凶险万分的情况下逃离,众人招式落空,纷纷惊呼:“谁!谁?”

    “我。”尤痣背靠石墙,右脚悠闲弓起,左手好整以暇地指着自己,右手将捏碎的铁链灰烬展于众人眼前:“我还有事,先走了?”

    “你走得了吗?”众人再次举起长剑,七人围绕一团起出阵法。

    她“啧啧”两声,看起来颇为无奈,说话时又如幽灵恶鬼:“我今日非要走,你们拦我也没用。”

    凶狠剑阵再度袭来,她仍是不动,当七人以为她即将故计重施,接连收剑换阵时。

    却见她甩出肉身与黑色长衫,朝其中一人剑尖送去。

    “噗”她吐出大口鲜血,剑端从肩骨穿过,大量鲜血顷刻染红白衣。

    她仍有闲余的心思,朝他们竖起拇指以示夸赞:“早就听闻青园七子剑法一绝,今日领教了。”

    “你既识得我七人,便该知道今天你无论如何逃脱不了。”

    七子第一子竹凌为人正直,模样俊俏音色本该动听,可惜皮下骨肉生得过于刻板生硬。

    “真难听。”尤痣嘴一撇,真是实实在在的吐槽:“听说当年就有一个从你们手下逃脱了?”

    “那可是我们的师父,事实已定,你休要再抱幻想了。”一模样稚嫩少年上前插话。

    “你是七子竹校?”尤痣问。

    竹校傲娇抱起剑柄:“是又如何?你这小贼,还不速速拿命来。”

    “小屁孩。”尤痣嗤笑,掌心拍地而起。

    一阵白色烟雾袭来,七人异口同声:“不好!”

    待半刻烟雾散去,尤痣已然窜出牢狱,留下一话于牢间房顶回响:“他日有缘,青园再见。”

    ——

    朗日当空,长街一派繁荣景象。

    尤痣裹上黑色长衫,将散落长发挽起,隐于刑台下,人群围聚处。

    刑场旁,一众百千人着血红长衫,吹锣打鼓不断,欢呼吟叫不停,一系列诡异操作,竟是在……

    “娶亲。”

    “娶谁?”

    “他。”

    身旁老者伸手一指,不偏不倚,不正不斜,指的刚好就是刽子手刀下,正跪于前的囚犯。

    尤痣递了目光仔细看去,其人身长肤润,脖颈以下都是尚好风光,让人心醉入迷不足为奇,可这脖颈以上却长着一张平平无奇,泯然众人的脸,着实可惜。

    “不知这花轿中是哪家小姐,可否与在下商量一二?”

    花轿未开,传出抹清泉流响,却毫无生气的声音来:“你要如何?”

    “我见姑娘痴情如斯,感人至深,就好生研究了一番此人究竟有何可取之处,竟令姑娘做至如此地步。”

    “可这一看,就不得了了。”尤痣春风一笑,犹如晴光照面:“我竟瞧上了这男子…的衣衫。”

    人死魂消,破皮身子且要埋地葬土,别说这沾血染晦气的衣衫了。

    谁知,这花轿中姑娘是铁心石皮的硬脾气:“不行,他的任何物件都不能落入他人之手。”

    刑台上,侍从敲响长锣,扒开喉管大吼一声:“午时三刻已到,行刑!”

    只见刽子手含下酒水,喷向光滑亮哨的大刀,继而双臂贸足气势……

    “圣旨到!”一人骑快马飞奔而来,执一道明黄圣旨:“陛下有令,骠骑将军齐宥勾结宵小、通敌叛国,犯下滔天大罪,陛下屡细再三,斩首之刑已无法消融齐宥所犯罪恶,故下令改为凌迟之刑,即刻执行。”

    监斩官祁瓶手举圣旨,命人将犯人齐宥移绑至木桩,手拔匕首上前。

    “这凌迟极讲究刀法,若经验不足,割错了,割慢了都不行,若让罪犯中途死去,岂非无趣?”人群中,尤痣抱臂低首,大胆发言。

    祁瓶眉眼半斜,递出匕首:“你来。”

    她飞身一跃,跳上高台,接过匕首,走向囚犯,一行动作行云流水,不带半点迟疑。

    众人屏息以待,且看她第一刀要割哪里,割多少?

    只见她将刀柄于指尖飞速流转,刀尖轻靠囚犯肉身便使鲜血飞溅,血肉分离,不薄不厚的肉块丢出,她扯出一块衣料,堵住血流如注的窟窿。

    众人惊叹之下,她敛了气息:“我的手法如何,丞相大人?”

    上一世这同样的场景下,她只是人群中一个无关的看客。

    那时的她没意识到,许典白竟是如此凶狠手辣之人,就连自己也算在局中。

    而这一次,她会通过自己的方式,帮他完成他的计划,并在他所获功劳中分一杯羹。

    原本双目紧闭的囚犯,只睁开半眼,瞧着她,也瞧被她挖出血窟窿的左臂:“你能挺过几刀?”

    尤痣莞尔一笑:“大人觉得呢?”

    她重举刀刃,再下刀,又是一块血肉扔出。

    “你做这些,不过是徒劳。”

    “不试试怎么知道?”

    她微微一笑,第三次举刀,这一次她挖是胸口那一寸血肉。

    此番削肉动骨的“壮举”,尤痣却在一片平流静寂中,闻得一声冷笑,他朗声高喊:“祁大人,齐某至今滴血未流。”

    她并不惊慌,只是朝后撤步,随即莞尔一笑:“先走一步。”

    祁瓶率领众人围上前来,尤痣弃下匕首跃于屋顶,扯下衣料浅掩伤口,苍白的脸色触目惊心,秀丽面孔下竟能发出苍野的狂笑:“齐将军乃国之大义者,杀之,乃国之不幸。”

    手下递上弓箭,祁瓶拉弓搭箭,眉目阴郁:“下来。”

    尤痣一动未动:“你奈我何?”

    百箭围攻之下,尤痣淡然坐立,半身闲适:“百里之外,山河飘摇,我军奋死抵抗外敌,百里之内,围墙静适,你们在杀忠将、毁良军。”

    “放箭!”祁瓶平地一声高喊,百箭齐发。

    当混乱平歇,尤痣未曾挪位,甚至双臂也未曾抬起,但她无一处受伤,无一处流血。

    “他说得不对吗?”

    “我觉得很对!”

    青园七子接连从后方跳上屋顶,这一问一答,“问”的是大师兄竹凌,“答”的是小师弟竹校。

    七人如尤痣一般盘腿坐下,闲适“话家常”

    “你们觉得,他挖下齐将军一块肉,我们射他一只眼,他让齐将军流一滴血,我们砍他一条手臂,怎么样?”三子竹厚提议。

    “我要来我要来,你们挖眼,我砍手,你们断腿,我挑筋好不好?”七子竹校举手。

    “不好不好,这样一来,岂不是一下就把他杀死了?”六子反驳。

    “随你们怎么做,反正到最后,由我来给他收尸。”二子横躺房顶,一身闲适。

    七子同回首,异口同声:“怎么办?他好惨!”

    二子竹削,职业收尸人,收同伴也收敌人,不过待遇却各不相同,同伴往往会得好生安放,入土为安,敌人则是暴尸荒野,为野狗嗟来之食。

    尤痣无奈一笑,忍不住横插一嘴:“不如将祁瓶捆了,他们将齐将军如何,你们便将他如何。”

    七人大悟,肯定点头:“这个主意好!”

    “你们几个莫要猖狂,待我将你们一一擒住,必定让你们肝肠寸断,痛不欲生!”祁瓶手指天际,阔口定下血诺。

    “是你抓他们,还是我抓你?”人群外围,一记历经风霜,数次死里逃生的苍劲嗓音高喊,接着便是一条冷箭,射入祁瓶胸膛。

    人群两散,胸怀凌云壮气,持壮荣风貌的骠骑将军、齐宥率骑兵上前。

    手中长矛,身上盔甲,皆染千万人敌军鲜血:“本将军为国领土浴血奋战,你却在后捣鬼,欲取我而待之,今日我便让你瞧清楚,你如何成为我的刀下魂!”

    “齐将军!”一声冷气划破乌云。

    众人惊诧之余,只见刑架上,半死囚犯突睁双眼,断开绳索,踢碎木桩,撕下面具,一双细眼俊如青山秀比山河。

    百姓为之震颤,心肺躁动:“是许典白!!!”

    许典白足下一跳,挟风而来,挡在垂死祁瓶身前:“此人当由本相处置,至于将军……”

    射出一记眸光,刑场各处瞬时涌出大批士兵,将齐宥围堵于其中。

    情节发展到此处,台下看客才将将恍然大悟。

    原来,这是一场守株待兔的局。

    齐宥察觉中计,当即唾沫横飞:“呸,奸臣当道,国若不国,尔等国之罪人,定身首异处,遗臭万年。”

    齐宥被绑,押送大牢。

    青园七子跳下屋顶,齐跪于地。

    所跪之人身穿黑色长袍,气势逼人:“主人,我们没能杀了她。”

    “她早就知道了。”尤痣身靠石墙,安然挺立。

    黑衣长袍人信步上前,抬起她两条血臂,破口大骂下,竟是清秀女声:“你疯了?手还想不想要了?”

    尤痣莞尔:“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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