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小王子”
所有受过重创的向导都要依规范退出塔，并立即交接塔内的一切职务。mbaiwenzai
说好听点是塔在保护向导，避免重伤向导再遭受二次伤害。
说难听点就是塔内不养闲人，请残废们回家各找各妈。
可自小就生活在塔内的向导能去哪里呢？
尚能挣扎，勉强能运用精神力的向导会选择加入一些佣兵公会，积累活下来的资本。
挣扎无果的，往往被“拉皮/条”的塔内后勤部带去了相亲会场，随机匹配给同样重伤的哨兵，让他们携手去自生自灭。
秦愉辰不想选择那两个可能中的任何一个。
他在宿舍内攻击哨兵并不是任性而为，而是在逐个加码地试探，试探他的损伤到底有多大。
结合着医院的检查报告，大致能够分析出来，他的精神链接完全损坏，现在处于无法缔结状态。
但精神力的攻击和治疗能力并没有完全丧失，是可以在一定限度内使用的。
于是在父亲再三的保证之下，秦愉辰终于放心下来，像是被绑架的人质般被机器人送上了转移的航空器中。
“愉辰你好，我是你的主治医师景泰。”航空器门口那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微微朝秦愉辰点头，向他做自我介绍。
秦愉辰闻声抬头，朝来人扬起一个礼貌的微笑。“景医生，您好。”
他饶有兴致地观察着这位风尘仆仆赶来的医师，他的面容较之前的光影相比又愁苦了几分，不知是所为何事。
但愁事显然没有完全影响这位医师，他快步走到病床边，将一小沓报告递给了秦愉辰。
“我与研究院的同仁会诊了你的情况，认为是有恢复的可能的。”
“但为了保证治疗效果，我们希望你能转院到研究所中来。”
秦愉辰看着纸上的一些分析和推定意见点点头，并保证自己一定全力配合。
他其实看不懂那些专业的医疗术语，就只是从意见中推测，他还有救，但可能不太多。
但这就足够了，总还是希望的。
想到这的秦愉辰笑得愈发乖巧了些，直引得同样也在观察病人的景医生发觉有些奇怪。
他疑惑着这人怎么和资料中所给的评价并不一致。
资料卡上的秦愉辰，是塔内一名极其优秀的向导。
从领导和同事对他的评语来看，他为人正经严肃，性情也偏冷淡。虽一直能成功的完成任务，但始终与其任务搭档无法产生紧密联系，也偏好以自己的想法做事。
总结起来就是不配合的难搞小古板。
但景泰看着面前这个白净温和的微笑青年，突然觉得自己需要重新设计一下治疗方案。
“那欢迎你加入我们的医疗组，秦向导。”景泰决定先将人接进来，再另作打算。
秦愉辰为将手伸出，与景泰医生交握，差点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摇一摇的心情。
他被那句向导给打动，也同样希望别人以这个身份来看待他。
接下来，就是随着医疗舱一起转移。
被关在营养液舱内的秦愉辰，无聊地在里面吐着泡泡。
他实在是被黏糊糊的营养液糊得不舒服，手指扒着舱门不停扣动，企图将里面的按键全部都点亮。
不得不说，那场突然的事故给他留下了诸多的后遗症。
最明显的就是性格特点的无限放大。
他有些喜怒无常的控制不住自己情绪，性格中被刻意隐藏住的糟糕特质也都蠢蠢欲动。
人们眼中的秦愉辰是位正经矜贵到甚至有些严肃的向导，他做事一丝不苟，待人温和有礼，周身萦绕着一种精英气息，就连鼻梁上架着的金丝边眼镜都在严肃地朝人问好。
可再与他亲近一些就会发现，他平日的一举一动是杂糅了他养父和哨兵搭档的模仿秀。
他从小时被亲生父母抛弃后就学会了掩饰自己的情绪，他将自己伪装得乖巧异常，从不表露符合年龄的幼稚单纯。
再长大些，嘴角便常挂着笑，做个待人处事温和有礼的谦谦君子。
家人和朋友都会不满于他们之间拉开的距离感，总觉得秦愉辰像飘在空中的云，高高地，永不落地。
而现在的秦愉辰也切身地享受到了身处云端的感受。
他正处于一种既不想死，又不想活的微妙状态，同时却又自觉无比放松。
舱室外面的景色变了又变，从塔周围的永远雷电环绕的模拟气候，到途中路上的满天星斗，再到研究所外的一片沙漠。
在营养液中的秦愉辰感受不到干燥，但沙漠中的枯枝倒树，被风掀起的沙雨都在预示着，素来有沙漠王国之称的联邦研究所到了。
秦愉辰被全副武装的工作人员转移下旋梯，他们在谨防离开原环境的向导突然失智发狂。
但没人注意到，他们所防备的人正双手交握放在腹部，眼睛紧闭，躺在舱室内一动不动。
没有理智约束的秦愉辰就这样给自己的精神海来了沉痛一击，直接免掉了所有交接可能面临的无聊社交。
等他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入院的一周之后。
联邦研究所于十三年前成立，刚成立之时名声显赫，获得了多方的密切关注。
但鲜少有人知道，它成立的初衷其实只是为一个人。
只是后来久而久之研究得多了，也就成了研究所。
而那个特殊的人，就是景泰医师家中的“小王子”，一个在塔和白塔中都流传过传说的天才儿童。
那个人叫什么，秦愉辰没太记住。
他只记得在那次神秘的，让人看不见脸的双盲匹配之后，自己就为这位娇娇儿取了个“小王子”的代号。
据说小王子五岁时经白塔检测，就已经获得了哨兵的认定。
他从精神力等级到身体可达到的强度都是万中无一的优秀，白塔曾为这位天才该怎么培育而吵翻了天。
可之后的十三年里，一直到十八岁时，这位准哨兵一共觉醒了12次，每一次都以极大的破坏力和失败的结果而告终。
他是不能觉醒的哨兵，是一个未完成的杀伤性武器。
而对于塔里的向导来说，探寻哨兵的一切是他们的天性，也是兴趣所在。
这个奇怪的准哨兵出现之后，塔曾三次征集向导来与之做匹配，每次涌上去接触的向导趋之若鹜，可匹配结果却微妙得很。
不是说无人能匹配，就只是低。
这位小王子能和所有备选的向导建立联系，无需碰面无需接触，就能产生精神上的共振。
但每一位的相容度都不超过30。
30，第五级匹配度，是极度不稳定的对象。
对于向导而言，他就是塔手册中所讲述的“爱无能”哨兵。
不知道今年小王子有没有再尝试觉醒，但自己肯定是赶不上塔里给他的“匹配游戏”了…
苏醒过来的秦愉辰百无聊赖地想着，他手指又神经质地扣动着透明的隔离膜，直到血丝从指缝透出来才停手。
还是有点疼的。
他吮吸手指，望着窗外，然后和一众得知他清醒而来探望的医师们对上眼睛。
在有些尴尬的气氛中，团队的研究人员各自做了自我介绍，而秦愉辰也礼貌不失尴尬地与他们一一打过招呼。
【研究所中被研究的生活，正式开始了。】
会面之后，秦愉辰将这一条讯息发到了万年不更新一次的星网上，并无视随之而来的各种关切询问。
他在心里给自己制订了精神力复健的计划，并将这视作是求生索道之一。
向导的精神力技能大致可分为攻击型和安抚型。
秦愉辰是个中翘楚，主打全能，但真正让他扬名的还是他“□□”之称的攻击性。
可以破开哨兵脑中的精神屏障，直击脆弱斑斓的精神图景。
即使现在的他失去了精神链接的能力，但仅仅凭借这一条，塔就不应该放弃他。
前提是他能恢复如以前般的稳定。
在隔离膜中等待检查的秦愉辰又蠢蠢欲动，他试着将精神力由脑内向外铺开，带着愉悦气息的精神力触手延展着结成一张大网，缓缓地将他所处的隔离室包围。
从隔离室外向前探索，会穿过一段热闹的长廊。
长廊两侧人来人往，有气若游丝等待被救援的实验体，有大声探讨案例的医护人员，好不热闹。
再往里走，秦愉辰就发现自己的精神力触手被什么挡住了，他环绕着探寻，发现在走廊尽头是一间特殊的病房。
那间病房整个由金属丝线编织成的密网笼罩起来，有几个守护机器人闪烁着红灯挡在门口，除远端巡逻的人外，没有任何生物再靠近这里。
图景在脑内被原本的呈现出来，秦愉辰抑制不住好奇心，整个人都想跑出去贴在那座金属牢笼上。
但越是这样引人探寻的地方，就越是危险。
几次尝试均以失败告终的秦向导不得不搁置这个地方，白着脸将过度使用的精神力抽了回来。
有趣，这个堡垒似的“秘密基地”成了无聊的治疗生活中唯一能引起他兴趣的闪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