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 帮我捏捏
134 帮我捏捏
掏空了几个羌族人的钱袋子,李煦当天便在来福酒楼请阿里山几人吃饭,开始大力推销了南越的海产品,“南越临海,闽州离海滨很近,明日让茂盛带你们去看看大海,大海广阔无垠,令人心驰神往,海中更有奇珍无数,这一桌吃食都是来自大海,几位可以品尝一下,如有喜欢的,尽管开口。”
海鲜的味道肯定是好的,但并非所有人都能接受,阿里山光闻着那腥味就不敢下筷子,其他几人却喜欢的很,等饭吃完,李煦让人装了一车的干货送给他们,这些东西在闽州不值钱,但运到内地还是非常珍贵的。
阿里山不好意思收,李煦再三劝说:“只是一点小心意,不值钱的,本王还有个生意要与尔等相谈,这个只当见面礼了。”
阿里山不是商人,只是凑巧族里有这个资源,他才带着族人出来走商,比起老奸巨猾的商贾,他显然单纯太多了。
“不瞒王爷,此次收获的钱财已经都买了布匹等物,怕是无法再进购其他了。”
“阿首领不必担忧,你若是有意扩大经营,下次本王的船队到蜀郡时可以顺带帮你带些货过去,反正都是空船,白跑一趟不划算,或者首领可以在蜀郡找几个大货商,只要能与本王谈生意,本王额外给首领一笔介绍费,这可是无本买卖,你族中任何人都可以做。”
阿里山自己还好,他的接族人已经激动地站起来了,“王爷此话当真?”
“自然是真的,不过事先说好,若生意谈成,中介费肯定更高,没有谈成,只能给一笔跑腿费了,希望各位谅解。”
这已经是额外的好处了,不用他们花本钱进货,只要介绍商人来与顺王谈生意即可,虽然他们未必能找到几个大商贾,但相熟的总有那么几个,而且,等他们这批货卖完手上就有余钱了,到时候可以自己与顺王进货啊。
南越和蜀郡相隔千里,东西迥异,从南越低价购入商品再到蜀郡高价卖出,有顺王的船队负责运货,再方便不过了。
李煦看出他们心动,更是给了一个绝佳方案,“本王知道,你们部族生活不易,大量进货怕压货卖不出去,到时候本王也过意不去,不如这样,你们可以做本王的代理商,货能卖多少算多少,剩余的全部还给本王,这样也就无后顾之忧了。”
几个羌人眼睛都亮了,阿里山还有点理智,不敢相信有这样的好事,审视地看着顺王,担心自己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但又觉得不至于,顺王可是皇亲贵胄,与他们云泥之别,有必要算计他们吗?
赔上他们整个部族,也对顺王没有影响啊。
“您这是……”
李煦摆出一副真诚的面孔,“你们可是觉得自己占了便宜?其实不是的,南越的货物一直销不出去,本王也只能想方设法多卖一些,这样百姓们的日子也才更好过些,至于代理商一事,也是为了双方长久合作,而且到了蜀郡,本王也有自己的销路,你们只是帮忙销货而已,不用有负担。”
这么一说,大家果然舒坦多了,但这种好处也不是谁都能给的,阿里山几人依然心怀感动,感动的后果就是,他们将送一批牛羊马给李煦作为回礼。
李煦神情激动,这简直是意外之喜啊,他压抑着惊喜说:“贵族也擅畜牧吗?”
“自然,虽然比不得匈奴等地,但肯定比南越强多了。”
李煦不得不承认这是事实,南越多山,没有平原,也就没有牧场,养几头山羊还行,要想大面积地畜牧是不可能的,好在他可以买啊。
“不如这样,此次回城,本王派个管事随你们一同回去,要买什么管事会列个单子给你们,劳烦各位帮忙牵线撮合,如果能以低价购入再好不过了。”
阿里山虽然不是个精明的商人,但也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何况他也打算和顺王长期合作,这点忙还是愿意帮的。
而且他们族里就有丰富的牛羊,如果顺王想买,他们卖了牛羊,今年冬天就不愁粮食问题了。
一餐饭吃到子时才散,等将人送走,李煦才带着人回府,一番洗漱后倒在床上,疲惫感涌上心头,人软的连手指头都不想动弹。
“贺遵。”李煦懒洋洋地喊了声。
贺遵推门进来,站在床前看着他,“王爷有何吩咐?”
“过来坐这。”李煦拍了拍床沿说。
贺遵稍一犹豫还是坐了过去,李煦把一条胳膊递给他,“帮我捏捏,胳膊酸。”
贺遵把他的胳膊放在膝盖上,从上到下好好的捏了一遍,练武的人力气大,捏下去感觉骨头都要碎了,李煦哼哼唧唧了几声,让他小点力。
“看来还是得招几个会伺候人的奴才啊,”在现代,有各种按摩店洗浴中心,但在这里,想要来个全身按摩只能靠家里的奴才了。
贺遵听了很不高兴,心道:我难道还比不上低贱的奴才?他刻意控制手下的力度,一遍遍地实验,看哪种力度李煦的表情最舒适,等捏完胳膊又捏腿,把李煦伺候的昏昏欲睡。
“寇骁他们应该已经到上杭县了吧,不知情况如何。”李煦迷迷糊糊地说了句。
贺遵回答道:“寇将军也不是第一次处理这样的事情了,肯定
不用您操心的。”
“也是……那些跟着阿里山的探子还没有发现动静吗?”
“对方很沉得住气,或者是不敢冒头,还未发现异常,又或者,他们并非闽州人?”
“阿里山他们还会再待两天,如果没有动静就算了,只能暗中防范了。”
李煦说着说着眼皮都要掀不起来了,他把腿收回来,朝贺遵摆摆手:“行了,你也去睡吧,每天睡得比我晚,起的比我早,别累垮了。”
贺遵替他盖上被子,看他呼吸渐入平稳,这才轻手轻脚地离开,门外自然是有守卫守夜的,贺遵在院子里走了一圈,确定没有异常才回去休息。
其实他并不觉得累,李煦每日要动脑想事情,动手写东西,而他只要守在他身旁,无所事事,又怎么会累?
这天夜里,三个黑衣人翻墙进入驿馆,用加了迷药的肉迷晕了院子里的狗,然后迅速爬上二楼。
在一间房外站着,一名黑衣人耳朵贴在门上听了会儿,然后冲同伴点点头,紧接着,他用刀子撬开了门内的落栓,两个黑影钻了进去,另外一个则在门口把风。
“谁?……唔……”阿里山被捂住口鼻,剧烈地挣扎起来,他一只手伸向枕头底下,那里有他藏着的腰刀。
站在一旁的黑衣人弯下腰小声说:“嘘……阿里山首领,不必惊呼,我等没有恶意。”
他见阿里山安静了些,又道:“您保证不出声喊叫,我便让人放开你,同意您就点个头。”
阿里山脑袋微微一点,感觉到口鼻上的手掌离开,立即掏出腰刀朝黑衣人砍去,对方早有准备,反手用匕首一挡,然后伸腿将他下半身压在床上,再用胳膊压住他的脖子,“劝您还是少动为妙。”
“呸,何等宵小,报上名来!”
“勿动气勿动气!”另外一人拉下面罩,凑到阿里山面前说:“阿里山首领,您瞧瞧,可还记得鄙人?”
“是你!”阿里山大吃一惊,他听声音就认出了这黑衣人是谁,就是因为他,他们才运着煤矿来到南越,没想到最后发现,他们居然并非寇将军的人。
他怒火中烧,怒喝道:“你到底是谁?为何要欺骗我?”
阿里山坐起身,指了指桌上的油灯,屋里太暗,他并不能看清对方的面孔,只是这身型这声音他实在记忆犹新,才能认出是那个冒充寇将军与他做生意的家伙。
对方似乎也不怕他看清脸,先去把油灯点亮,然后坐在一旁与阿里山对视,“首领近日可好?”
阿里山咬牙切齿地问:“你为何要冒充寇将军的人与我做生意?为何要将我骗到南越来?”
“这话从何说起,在下是真心实意想要买那黑矿石的,只是中途被顺王截了胡,在下今日来,就是希望和首领能继续合作。”
阿里山冷哼一声,“那是做梦,我不与身份不明之人做生意,更何况,在下的矿石已经全部卖与顺王,即便你想要也没有了。”
“哦?顺王难道还能将矿山挖空?就算是,有多少量也是你说了算,首领从中匀出一部分给在下即可。”
阿里山都被他弄糊涂了,这人到底是什么意思,目的是什么?要那煤矿为什么不能光明正大地买,还要这么曲折。
不过有顺王在前,阿里山对这个黑衣人感观不好,并不想与他继续做生意。
他冷硬地说:“抱歉,某不做食言而肥之事。”
黑衣人眼睛眯了一下,嘴角泛着一抹冷笑,“说实话,你们部族在哪在下一清二楚,全村统共也没多少人,逼急了我家主人,你可知道后果有多严重?”
阿里山心下一惊,“嗖”地站起身,“你想做什么?”一旁的黑衣人将他压在椅子上,阿里山的伤口还未痊愈,这一压,手脚都快要断了,可见这人武力有多高。
“别怕,我们没有恶意的,只是因为南越寇将军最负盛名,这才借用他的名头与你谈生意,否则我说自己是张家的赵家的,你也不知道是谁啊。”
这话虽然在理,但谈生意而已,何必要声名远播,但不可否认,当初阿里山是听到寇骁的名字才愿意不远千里带着车队来到南越的。
“哼,你自说自话而已,谁知道这其中有何阴谋,不如这样,你明日与我一道去跟顺王对峙,若顺王觉得你们可信,我再劝说他分出一部分矿石给你们,如何?”
黑衣人装似认真地考虑起来,“这么说来……你是不愿意与我们私下合作了,那可就不怪我们不客气了。”
阿里山正要发作,就见一道黑影投下来,他正想呼喊,就被对方一掌砍在脖子上,脑袋晕乎乎的时候,他似乎看到有人破门而入,眼皮闭上时,还听到了打斗的声音。
135 目的是什么
天刚微亮,李煦就被人叫醒了,夏至已过,日头渐长,李煦睁开眼睛的时候总觉得还没睡够。
床外站着吴进,低着头小声说:“王爷,姜军师让人来报,说是抓到了三名黑衣人,他们昨夜潜入驿馆找阿里山了。”
李煦的瞌睡虫瞬间飞走了,他坐起身,撩起床帏,吩咐道:“去准备马车,再把早膳放在车上,本王洗漱好就出发。”
他换了一件真丝长袍,宽宽的腰
身用腰带随便一绑,套裤子的时候格外不情愿,这样穿就像裤子外头套了件长裙,怪别扭的。
还好真丝的绸缎冰爽怡人,否则大夏天这么穿非得捂出痱子不可。
急急忙忙出门上车,李煦随便吃了块饼子喝了一杯椰子汁,就把剩余的东西给吴进和贺遵,想也知道这二人也是空着肚子出门的。
到了军营,士兵们已经开始操练了,李煦发现,无论他起的多早,肯定早不过这群兵士,不得不佩服他们的毅力和耐力。
“王爷来的真早。”姜秋明一脸疲惫地走出来,眼下挂着大大的黑眼圈。
李煦诧异地问:“姜军师一夜未睡吗?”
“是啊,此事不解决,卑职睡不着啊,一想到有人在暗中算计我家将军,卑职恨不得将人抓来大卸八块。”他淡淡定定地说着狠话,从那张白净温煦的脸庞上实在看不出他是个狠人。
不过能做寇骁的军师,肯定不会是个大善人。
“军师可问出什么来了?”李煦知道,这件事最积极的就是他了,想必已经严刑拷打过了。
姜秋明脸色古怪地看过来,嘴角挂着一点点笑意,“其实……不用审问也能知道是谁了,被抓的那三人中有一人是王老爷家的管事,卑职见过的。”
“王永连?没弄错?他这是闹的哪一出?”不怪他二人惊讶,他们平日和王永连也没多大利益往来,而且李煦印象中,这人就是个黑白通吃的真商人伪乡绅而已,怎么好端端的会冒用寇骁的名头来做生意?
“是啊,卑职也闹不明白了,问了那三人,他们只说是按吩咐办事,看来只能请王老爷来对质了。”
李煦不用想就答应了,交代说:“就说本王在军营有急事等他,也无需通传之类的,直接进门将人请来吧。”
姜秋明暗暗点头,看来顺王一点也不怕得罪人,这是要明着拿人了,不过以他的身份,就算搞错了,对方也一个屁都不敢放,如果敢,那一定是心存异心。
特权阶级,就是如此霸道无理。
李煦趁着人没来先去看了那三个黑衣人,他还以为姜秋明认出人来就没动刑了,结果进地牢一瞧,三个血葫芦一样的人趴在凳子上,衣服早被扒光了,遍体鳞伤的模样惨不忍睹。
他瞥了姜秋明一样,心想:难怪黑眼圈这么严重,这一晚上怕是光顾着想怎么折腾人了。
贺遵上前检查了一下三人的状态,汇报说:“暂时没性命危险,过了今日不医治就难说了。”
姜秋明“嘿嘿”一笑,“等王爷见了王永连后再决定要不要医治不迟,就算那王老爷说破了天,这三人也难逃干系,半夜蒙面着黑衣潜入他人房中欲图杀人,要不是卑职的人去的及时,那羌族人就没命了,这可是死罪。”
李煦也没多少怜悯之心,世上坏人那么多,死掉几个算是造福百姓了。
“王爷,地牢潮湿阴暗,不如到议事厅去等候吧?”姜秋明带李煦离开地牢,李煦问了阿里山在哪,先去看了这位倒霉的羌人首领。
对方脖子被砍了一掌,还好力道有控制,只是晕了没有被人砍断脖子,否则李煦谈好的生意可能要生波折了。
阿里山已经醒了,四个族人围在他床边嘘寒问暖,又同时义愤填膺地骂了一串话,李煦大老远就听到他们的大嗓门。
“李茂盛那小子呢?”没了翻译,李煦可没法和这群异族人正常沟通。
姜秋明说:“他昨夜陪着这些人来的,一个时辰前被卑职打发去休息了,这就让人去叫人来。”
李煦在门外候着,里头的声音倒是清晰的很,有几句能猜出意思,大致是在说汉人狡猾,这生意不如不做算了。
很显然,他们也都明白了自己的处境,知道顺王拿他们当诱饵钓出那幕后的人,否则哪那么巧危急关头就有寇家军闯入救人?
不过到底是救了他们一命,想必还有回转的余地。
李茂盛小跑着过来,行礼道:“参见王爷!”
“免礼。”李煦带着他进门,阿里山几人立即收了声,规规矩矩地行了礼,从表面上看不出任何隔阂。
李煦一番嘘寒问暖,又送上药材和补品,把当年慰问员工的态度摆出来,使得几个异族人热泪盈眶,心里那点芥蒂早没了。
“那几个歹徒已经抓住了,审问过后只说是主家命他们来找阿里山首领谈事情的,绝对没有害其性命的意思,此事发生在南越,本王理应给你们一个交代。”
阿里山估摸着李煦已经找到幕后主使了,便说:“他们就是当初与某谈生意的那批人,当时也是这个人出面相谈的,说自己是寇府的管事。”
李煦摸了下下巴,刚才忘了问那枚令牌的事情了,也不知是真是假。
“出于安全考虑,本王还是派人护送几位回蜀郡吧?正好去探探路,看看如何行船送货。”
关系到族里的生存大事,阿里山几人也不敢耽搁,加上有了生命威胁,更是想早点离开了,有顺王的人护送,肯定比自己上路安全。
他们雇来的那批民夫都是蜀郡带来的,这次也一起带回去,还有买来的一大批货,足足装满了一条船。
把他们送走,去带王永连的人也
回来了,这位王老爷被两名士兵强压着坐在马车里,显然不是自愿的。
见到李煦,王永连丝毫没有慌乱,宽大的袖子甩出一个好看的弧度,然后撩起衣摆下跪行礼,“草民王永连叩见王爷,请王爷安。”
李煦亲自将人扶起来,又给他看了座,这才唏嘘地说道:“寇家军行事粗鲁了些,王老爷多担待。”
“不敢,不知王爷请草民来有何指教?”王永连只觉得屁股下的椅子发烫,他以为自己会被带到王府或者是郡守府,没想到竟然是军营。
而且看寇家军对待王爷的态度就能知道,王爷完全指挥得动这支队伍,看来寇骁确实是已经臣服于顺王了。
想到自己做的事,他低头掩藏起自己的心思。
“事情是这样的,昨夜有三名黑衣人闯入驿馆,意图杀害本王的贵客,好在本王请了军士暗中保护,这才没让对方得手,连夜审讯后,对方竟然说是王老爷家的管事,这才不得已请王老爷来对质。”
不等王永连辩驳,李煦大声呼喝道:“来人,去地牢将那名管事提来。”他绝口不提另外二人,落在王永连耳中,只觉得那二人凶多吉少。
很快,两名兵士拖着一个奄奄一息的人进来,远远只看到一片血色,等人丢到王永连面前,他吓了一跳,这人被打的皮开肉绽,脸更是看不出原状,他嘴唇发颤,说:“王爷是否弄错了,草民并不认识此人。”
“哦?可他说自己是王家的管事,并且姜军师也证明曾经见过此人,军师是土生土长的闽州人,应该不会认错吧。”
王永连定了定神,解释道:“军师有所不知,此人三年前确实在王家做事,但因为贪墨被草民赶出家门了,听说后来是去了杨家。”
“哪个杨家?”
“就是寇家大小姐的夫家,杨监察史家。”
“寇家大小姐?”李煦和姜秋明对视一眼,对方点了个头,李煦顿时明白,这个坑不是随便挖的,寇骁被陷害的不冤。
寇骁的大姐也是庶出,但因为是长女,一直是按照嫡女教养的,据说知书达理,当年也是名动南越的大美人,后来嫁给了监察史杨家的嫡长子,可以说是门当户对了。
这样的人家会和王永连联手陷害寇骁吗?应该不会,这姓王的指不定真的只是借用了寇骁的名头来做生意而已。
如果是这样,那李煦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人是为杨家办事的?也是杨监察史派他去行刺本王的客人的?”
“这草民就不知了,王爷明见,草民怎会知道杨大人是如何想的呢?”
李煦摩挲着手里的竹杯子,心想:这个黑衣人肯定是替王永连办事的,但明面上肯定是杨家人,否则王永连不会这么有恃无恐,那他这是早把棋子埋进杨家了,这不稀奇,无论是他手下还是寇骁府里,肯定都有各家的探子,王永连只是动用了一个棋子而已,正好有个光明正大的借口推脱。
但问题又回到原点了,他的目的是什么?
李煦知道自己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了,便将人放了,王永连惺惺作态地表示:“王爷下回想请草民过府问话,只需派人知会一声,草民再大的胆子也不敢抗命的,就不必劳动寇家军了。”
姜秋明立即站出来说:“王老爷说错了,人是本军师派出去的,王爷只是来探望客人顺便了解一下事情的原由而已,毕竟事关寇将军的名誉,本军师不得不小心谨慎,您说是吧?”
“自然自然,姜军师辛苦了,这人可能是被屈打成招,随便攀咬草民出来顶事,还望军师明察。”
“本军师只擅长行军打仗,这查案并非强项,还是移交官府处理吧。”
李煦看到王永连表情更淡定了,客套了几句就告辞离开了。
李茂盛从头看到尾,不明白地问李煦,“王爷,难道真不是他?”
李煦肯定地回答:“当然是他。”
“那为何要放他离开?”
姜军师翻了个白眼,“因为没有证据啊。”他转头问李煦:“王爷可要传杨家人来问话?”
李煦摇头,“你对杨家人了解吗?他们家谁做主?”
“就是杨监察史,到了他这一辈,就属他最有出息了,其他兄弟也都仰仗着他过日子,老一辈自从上任监察史过世后,就不成气候了。”
“那他为人如何?和寇骁关系好吗?”
“他年长寇将军十几岁呢,最大的儿子都与将军同龄了,关系自然算不上亲近,应该说,寇府所有的女婿与寇将军关系都不亲近,将军不喜欢他家那些姐妹,因此很少和姻亲走动。”
李煦很能理解,寇骁太独了,也不知道是怎么长大的,感觉就是个被孤立的小可怜,长大后自然也不喜欢亲近家里人。
姜秋明继续说:“杨大人除了贪财爱美色,没其他缺点了,不过也没太大的优点,就是个普通人。”
“爱财?还爱美色?那岂不是一个收买一个准?”李煦想到翻看雷家人那一箱子上等的考评,也不知雷家给杨大人送了多少礼。
“小事无妨,大事肯定是不敢做的,杨崇森没那个胆。”
李煦相信姜秋明的判断,那这件事八成
与杨家没关系了,还是得从王永连入手啊。
这人大概属泥鳅的,滑不溜秋又野心勃勃,这样的人是专门来给他设坎的,得早点打压下去才行。
李煦明着不敢拿他如何,暗地里要弄垮一个人还需要证据吗?当年他报复李夫人时也没这么多讲究。
136 相思之苦
寇骁离开的第十天,李煦终于收到了从灾区寄来的第一封信,因为道路阻断,那边的消息已经有许久没有传来了,大家都在等寇骁的消息。
李煦边拆信边问:“那边情况如何?”
送信的小兵低头跪在地上,“一路上都有道路被阻断,我等一路前行,边走边通路,到上杭县时已经是八日后了,刚到县城将军就打发小人来给王爷送信,因此具体情况小人也不清楚。”
李煦听他这么说,便叫他下去休息,然后认真看起信来。
信中寥寥数语,写的都是路上的事情,确实如他所说还没看到灾区情况,这封信也只是给李煦报平安的。
李煦给他回了信,在信中提到,会安排人再运送一批物资过去,按照这一路的情况,恐怕受灾的地方比想象中严重的多。
安排那小兵休息一晚,第二天一早李煦便让他带着回信走了,然后去郡守府调度物资。
纪韩宇正忙于第二季播种的事情,也是焦头烂额,他并不精通农事,能依赖的只有钟水清等几位农事官,但他们只懂种地,开口便是一亩地要多少粮种,结合上报的荒地亩数,这一算,可把纪韩宇吓住了。
“往年都是粮食收割后再留种,仓库里备有的粮种并不多,虽然已经外购了一部分,但比起开垦出的荒地,数量还是差了许多,这该如何是好?”眼看第二季水稻开播在即,纪韩宇是半点也不能马虎。
李煦翻了翻账册,比起纪韩宇当初报给他的数字几乎翻了一番,他指了指账册后半本问:“当初政令上明明白白写着,以一个月为期限,这后面报上来的荒地数量是什么情况?”
“这……各地都有分批次上报,当地县令只说是因为之前统计的不及时,这才延误了。”
李煦单独拿了一个县的账簿出来,又要了笔和纸,算了这个县的人均耕田数量,这一算,差点没气吐血,他又拿了漳宜县的数据摆在纪韩宇面前,“你看看这两个数字,可看出什么来了?”
两个数字一大一小自然是一看明了,但这两个数字代表什么纪韩宇却不知,“还请王爷明示。”
“这是当地人均拥有的耕田数量,漳宜县人均才三亩,这个浦西县却达到了二十一亩,这还只是耕田的数量不含耕地的,本王倒想问问,这一人二十一亩田要靠什么耕完?
漳宜因为有盐田,不少百姓争相去做盐工,种田的百姓相对会少些,但这比例也不可能差太多,更何况,这人均可是包含孩童和老人的,你觉得一个五口之家能种得了上百亩的田吗?”
纪韩宇深深吸了一口气,沉着脸说:“下官这就安排人手去各县重查。”
李煦摇头说:“查是肯定要查的,但此时开始查太晚了。”他把账簿翻开,将延误上报的那一半全部一刀切了,“告诉他们,政令中明确规定了时间,哪怕超出一天都不算数,该严格时务必严格,咱们已经在做善事了,但却不能由他们牵着鼻子走,该怎么给,给多少都是由我们说了算的。”
纪韩宇还是太稚嫩了,论学问他不比其他人差,论政治也算中上,但论实务到底还是差了点经验。
但这并非一朝一夕能学成的,只能靠他自己摸索慢慢积累经验,李煦自己也不是政客更不是专家,懂得的也有限。
账簿去了一半,剩余的那部分,李煦依然让他找人统计各县人均耕地数,但凡超过五的便安排人去彻查,“你可以挑选几个正直可靠的官员组成督察队,到各地巡查,不仅是土地数量,还有税收等方面,可以纳入年底考评,今年王府进账颇丰,年底本王会给各级官员派发奖金,发多还是发少全看他们今年的业绩,这件事由你着手去做,具体方案十月前务必写出来。”
纪韩宇知道,这是李煦给他收买人心的大好机会,发钱谁都喜欢,由他牵头做这件事,得到好处的官员自然会记他的好,而且奖励与年底考评挂钩,那官员们明年该怎么做就得重新思量了,对他这个能掌握生杀大权的郡丞也势必忌惮几分。
寇骁啃了一个干米饼,喝了一口雨水,雨下的很大,他们一群人只能躲在树林中,无法扎营无法生火,好在干粮还有,不至于饿死。
“这他娘的什么天气?天天下雨,而且到处的路都不通畅,一小段路一天都走不完。”赵刚脱掉衣服拧干水,然后挂在树干上晾,虽然不可能晾干,但好歹不会继续滴水。
寇骁头上顶着一片芭蕉叶,身上披着雨衣,里头也是空荡荡的,他嚼着米饼说:“去把县令请过来,本将军要问话。”
寇骁抵达上杭县后,先去了县衙,但县衙从上到下没人能说清楚受灾的情况,是重是缓,之前去勘察灾情的官员一去无回,不知是被困山区还是被黄土掩埋了。
寇骁也顾不上追究官员的渎职之罪,抓着县令、县丞和几个掌权的官员一起下乡,走了两
天还在这山里转圈,偏偏大雨不停地下,到处道路被阻,他们寸步难行。
县令是个矮墩墩的胖子,浑身湿透了,颤抖着跪在寇骁面前,“将……将军找下官来有何吩咐?”
“县衙里有没有熟悉这边地形的人?有的话去叫几个来,这么绕下去什么时候能到目的地。”
“有的有的,下官的随从就是南阳镇的,下官这就把人叫来。”
寇骁气得踹了他一脚,“有向导不早说,你是嫌喝的雨水还不够多是吗?”
“不不,下……下官只是……不……不敢。”寇将军没问话,他一直都躲在队伍的最后方,哪敢冒出头提意见,这位可是杀人不眨眼的主啊。
打从寇骁一脚踏进县衙开始,县令就觉得自己脑袋不保,迟早要被咔嚓了,这种心理状态下,他更是不敢出现在寇骁面前了。
随从就在他身后,听到自己的名字赶紧上前,寇骁只问:“这里去南阳镇还有其他路吗?”
“回将军,三条路都试过了,不通,小人也不知还有无其他道路。”
见他还算镇定,寇骁命他站起来指个方向,“南阳在这个位置的哪边?既然没路那就开辟条新路出来。”
这树林里入眼的全是树,根本无法辨别方向,随从摇头说:“小人也不知,只知南阳在上杭的西边。”
寇骁擅长军阵,对方位很敏感,把最后一口米饼塞进嘴里,拍了拍手手:“再休息一刻钟,然后全员出发,入夜前必须走出这座大山。”这时候,他分外想念水泥路,就算被掩埋了一段,好歹容易找到另外一段,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连路都找不到。
一刻钟后,队伍沿着寇骁指明的方向前进,遇树砍树,遇河过河,大家交替着在前头开路,总算在天黑前摸下了山。
山下有一条小道,眺望远处还有炊烟,寇骁回头望着这条路的两端,问那随从:“走哪边?”
随从不太确定地说:“这个地方小人以前没有来过。”
赵刚拍了他一巴掌,“你小子不是南阳镇的人吗?怎么一问三不知。”
“将军明鉴,小人十岁就到县城讨生活了,多年未曾归乡,因此记得不是很清楚。”
赵刚嘀咕了一句:“难怪听说南阳镇全没了,也没见你伤心难过,你在镇上可还有亲朋好友?”
随从摇摇头,又说:“南阳镇四面环山,若真被山泥掩埋,可能很难找到出路。”
寇骁不敢耽搁时间,领着人继续往西,从距离判断,他们走上一天绝对不可能到不了,如果没看到就返回往另外一个方向走。
这时候没有完整的地图,每个乡镇在哪不熟悉的人根本说不清楚,很多乡镇只是一个名字,大概的方位,县令一辈子都未必会去一次,几个常年在乡下跑的官员都被派出去没有回来,寇骁也是两眼一抹黑,抓瞎。
好在他的判断没有出错,走了两个时辰后,他们遇到了一个只有几户人家的小村子,村子的一半良田被泥石覆盖了,好在村民安然无恙。
从村民口中,寇骁得知南阳镇就在附近,并且那一条泥石河流很可能就是从南阳镇的方向流过来的。
寇骁无法从泥石流上直接走过去,只能从旁边的山腰边开路边往前走,夜幕降临,雨已经停了,但乌云盖顶没有一点星光和月光,四周除了安静还是安静。
火把还没燃烧多久就熄灭了,寇骁不得不下令:“停下,各自找地方休息,天亮了再走。”
这一夜大家都没有睡好,谁也不知道底下那条泥石流下是否埋着尸体,也不知前路是怎样,他们是否还能看到一个完好无损的镇子。
天还没亮,寇骁睁开眼睛,睡意荡然无存,便把县令那名随从喊来问话:“南阳镇周边的村子多吗?”
“距离近的有几个,再远些的都是些很小的村子,与昨夜路过那个相似,大村子几乎都在镇的周边。”
这可真不是个好消息,赵刚与寇家军陆续醒了,有人找了干枯的树叶来生火,被雨淋过的枯叶冒出大股大股的浓烟,呛的其余人也醒了。
天渐渐亮了,但没有阳光,寇骁用水沟里的水洗了把脸,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翻看起来,这是李煦亲手写的物资清单,用鹅毛笔写的,笔迹有些潦草,看得出来,李煦用鹅毛笔比用毛笔顺畅,这是寇骁无法理解的事情。
他身边只有这个是李煦用过的东西,藏在怀里时不时看一看,以解相思之苦,早知道这趟赈灾之路这么艰难,他应该问李煦讨要几样贴身小物件来,就不知道会不会再挨几拳头。
想起李煦朝他挥拳头的样子,寇骁莫名觉得那也是一种幸福,这种连面都见不到的日子才是煎熬。
137 微服私访
“除了上杭县,其余地方可有灾情报来?”李煦问纪韩宇,这才是他今天来找纪韩宇的主要目的。
“每个月总免不了有些地方闹灾,有时候是洪涝,有时候是冰雹,有时候甚至是猛兽下山,光是上个月就有十几起这样的事情,您如果问的是大雨导致的,除了上杭,其余都是洪水淹掉部分农田,并未造成人员伤亡,这样的灾情郡守府只会下达公文慰问,不会给与补助。”
李煦点点头,思绪
不知跑去了何方,半晌才说:“寇将军来信了,两日前才抵达上杭县,灾情不明,估计他下一步就是去灾区了,他一路过去都有遇到道路被掩埋的现象,本王担心周边还有灾情未明了的地方。”
这是个消息闭塞的年代,不少村子与世隔绝,也许消失了许久才会被外人知道,李煦拥有这身份,就见不得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当即决定:“本王要亲自去看看,闽州这边的事情你多看顾着点,尤其是几家工厂那边,派衙役轮班值守,如果有人敢捣乱,先拿下再说。”
“王爷不可。”纪韩宇坚决反对:“您怎敢亲身犯险?就算要去查看灾情,也该由郡守府的官员去,下官也可以亲自带人走一趟,您万万不可。”
“别说了,本王原本就有意多到各处走走,借此机会去西南看看,任何政策都应该因地制宜,因人而异,坐在府中是无法了解真正的民情的,将来有机会你确实也该到处去看看,但不是现在。”
纪韩宇依旧不同意,“听说那边的官员已经失踪了几个,灾区情况不明,危险万分,您千金之体万万不可去冒险,您要是放心不下其他人,可以派心腹之人去查探,一来一回半月足以。”
李煦强硬地说:“本王决定的事不会轻易改变,何况本王不是征求你的意见,而是通知你,记住,有事可以找雷鸣,也可以去找姜秋明,这二人可信。”
纪韩宇焦躁地在原地转圈,担忧地看着李煦:“王爷,您就不想想,您和寇将军一同离开,万一失联,这南越该乱成什么样子?靠下官肯定是撑不住局势的。”
“还有七千寇家军看守大本营,东南还有一千水师一千盐工,都是战斗力,再不济,先躲一躲,等本王或者寇将军回来,更何况,只有本王离开,那些想暗中操作的人才会大胆地露出马脚来。”
纪韩宇坚决反对:“您不能拿自己安危做赌,您怀疑谁让人查便是,何必以身犯险?”
李煦慢悠悠地喝完一杯茶,甩袖离开了,纪韩宇追出去几步就退了回来,顺王一旦离开闽州城,他身上的担子就重了,万事都要安排,既然改变不了顺王的决定,只能尽力保障后方安稳了。
出了郡守府,李煦坐上回府的马车,贺遵钻了进来,浑身泛着冷气坐在李煦对面。
李煦笑着问他:“怎么了?你也反对本王出巡吗?”
贺遵摘下面具,脸上的伤痕经过大半年的调理已经好上许多了,只是不会一眼把人吓坏。
他沉声问:“王爷是因为担心寇将军的安危才固执地要去巡查吧?”
“怎么可能?”李煦皱起眉头,反驳:“寇骁是去赈灾,而本王只是想暗中去查访,了解实情。”
“属下以为纪大人说的很对,您完全可以派信得过的人去,您要是想离开闽州好让王永连露出马脚,也没必要去西南,属下可以护送您去漳宜盐田,刘树半个月来一封信,叮嘱属下要多在您面前提一提他,免得您忘了他。”
李煦无语地看着他:“那你之前怎么没提?”
“因为属下知道您不会忘,刘树纯属自寻烦恼,他从小就这样,属下已经习惯了。”
李煦不是原主,和他们没有青梅竹马的感情,但他能想象得出这样的感情有多深厚,如果他们知道原主已经不在人世,会如何呢?
李煦上辈子也没几个交心的朋友,这辈子更难了,你想和人家交朋友,人家只想为你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层次不同,连朋友都没得做。
回府后,李煦让吴进去收拾行李,然后去看了小公主,自从换了新夫子,小公主每天上课都跟玩乐似的,一个半大小子带着一群丫头片子,什么好玩玩什么,据说最近在学制作弓弩,等做好了还要学射箭。
原本有几户管家也想送闺女来陪小公主读书,结果知道她们每日的课程后,再也没提过这个话题了,就连原先陪着小公主的伴读也走了两个。
外头甚至有流言说,顺王要想把小公主培养成继承人,文能提笔写诗武能提枪上阵的那种,李煦想过,如果他这辈子不结婚的话,还真可以考虑考虑,就是不知道小公主喜不喜欢做个女王爷。
在门外刚站定,小公主就看到父王了,手里拿着装到一半的弓弩跑出来,“父王,快看,今日姝儿就可以把弓弩做好了。”
“很棒。”李煦摸了摸她的脑袋,瞥了眼做的有些粗糙的弓弩,但一个孩童能做到这个地步,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等这个做好,姝儿就跟着夫子学射箭,夫子说了,这种弓弩轻便,只要能瞄准目标就能射中,估摸着两日就能学会,寇叔叔还答应给姝儿一匹小马驹,到时候姝儿就能骑马射箭了。”
小公主兴奋的两眼放光,李煦突然问道:“姝儿更喜欢读书习字还是更喜欢骑马射箭?”
“都喜欢吧,姝儿还喜欢弹琴,喜欢绣花,喜欢踢毽子,喜欢蹴鞠,喜欢好多好多东西,父王,来到南越以后,没有了皇宫的森严规矩,姝儿觉得日子过的很开心,姝儿不想回京城了。”
李煦看得出来她过的很顺心,鲜少有哭闹烦闷的时候,这样就好,“不想回就不回了,南越就是我们的家,父王有事要出门几天,你乖乖在家别乱
跑知道吗?”
李煦不是第一次出远门,小公主还是依赖地抱着他撒娇说:“那您几天回来呀,姝儿会想您的。”
“不确定,十天半个月吧。”李煦倒是想把女儿带在身边,家里没有大人他也不放心,但这趟出门他不准备带护卫队,小公主跟着他肯定要吃苦的。
小公主抱着李煦的腰摇了摇,“不能带姝儿一起去吗?”
“不能,路上太累了,父王舍不得你吃苦,等忙完了这阵子,父王带你去海边玩。”
“太好了。”小公主兴奋地跳起来,“夫子与我们讲过,在海边挖沙可好玩了,还能捡贝壳挖螃蟹。”
“行,到时候带你去,想玩什么都可以。”李煦看着越发放飞自我的女儿,内心有点对原主的愧疚,好好的皇家公主都快被他养成野孩子了,不知道原主知道了会不会后悔死得太早。
“咱们可以去刘公公那边玩吗?他给姝儿寄了许多好玩的东西来,那些贝壳可漂亮了,放在耳边还能听到大海的声音。”
“没问题,再顺便把小刘接回来,他都归心似箭了吧?”论刷存在感,真没人比刘树强,上回运了一船水果回来,后来又陆陆续续送了好些来,海产品更是没断过,一个月送好几次,所以家里的干货都快堆积如山了。
第二天天微凉,一辆外形普通的马车就出了城,驾车的是个三十几岁的男人,背微驼,守城门的士兵都认得他。
“嘿,老七,今日怎么这么早出城?”
“替王爷办点事去,你们可要检查车辆?”
“不必不必,谁不知道你是替王爷跑腿办事的,快去吧,看这天气,今日还会下雨。”
“好嘞,改日请你们喝酒。”
“行啊,现在发达了还不忘乡邻,早知道以前对你好一点。”一群士兵善意地笑了起来,老七也不介意,打了个响鞭,赶着马车出城了。
马车驶出城后行至城外十里处停下来,过了片刻,三辆同样的马车往不同的方向驶去,驾车的人穿着一样的衣裳,头戴斗笠,身披雨衣,只露出一截下巴。
李煦只带了贺遵出门,吴进被他留在了郡守府给纪韩宇打下手,府里的事情则交给了郭孚,这位年轻的副将性格开朗,办事牢靠,李煦很早就起了挖墙脚的心思,可惜他是寇骁的死忠粉。
一路往西南,有些路段一看就是临时被清理过的,道路深浅不一,马车颠簸了半日差点没把李煦的腰颠断了。
途中休息时,李煦甚至还能发现寇家军扎营时留下的痕迹,显然他们选择了同样的地址休息。
这种感觉很奇妙,他走过的路曾经寇骁也走过,他坐着的地方可能寇骁也坐过,他甚至能想象得出寇骁的坐姿和会说的话。
真是奇怪,自己什么时候这么了解寇骁了,两人相处时间其实不长,所以他一直不明白寇骁看上他哪点,如果只是这副皮囊,那真没什么好谈的。
“王爷,吃点东西吧。”贺遵捧着一碗面走过来,这是李煦带出来的方便面,只要烧点水泡一泡就能吃,面里还有卤蛋和卤肉,加点野葱味道也很好。
吃完面,李煦拿出一路上画的地图,把今天走过的路补齐,“这里应该是南越的中部了,是目前人口较为密集的地方,山多田少,得想个办法鼓动百姓们种些其他东西。”
李煦想把棉花和辣椒推广到这里来,只要种出来的东西卖得出去,百姓们自然乐意种能卖钱的东西。
粮税可以用钱来抵,这么一来,就算没有足够的水田,百姓们也有足够的收入支撑生活。
贺遵往火堆里丢半湿的干柴,说:“王爷一心为民着想,可有想过,人心易变,这些老百姓一旦富裕起来,反而更难管教了。”
“愚民确实更好糊弄,但一群没有知识没有财富的愚民对本王有何益处?提高他们的生活水平,让他们对本王敬若神明,又能为本王带来源源不断的财富,肯定是利大于弊的。”
贺遵看着逐渐蹿高的火苗,点点头:“您说的对,是属下狭隘了。”
138 种辣椒
第二天一早,李煦到了附近的一个小村子,寥寥十几户人家,沿河而居,大白天的时候,村子里只有几个孩童在大树下玩泥巴,乍一见到几个外人来,吓得跑回家里躲着。
李煦这次出门特意挑了几件不起眼的衣服,耐脏耐磨,但那张脸实在太过光鲜,哪怕披个麻布袋也是气质出众的人,何况身边还跟着个戴着银色面具的高个子男人。
在村子里,谁会戴着面具出门?就算是毁容,也是素面朝天的,消息灵通一些的,自然能猜出他们的身份。
李煦回头和贺遵开玩笑说:“早知道就不费事打银面具了,换个颜色也骗不了人啊。”
“银色好看。”贺遵摸了下自己的新面具,真心觉得以前戴着金面具出门太傻了,金光闪闪,谁看到了都要多瞄几眼,也不知是好奇那金面具的价值还是好奇面具下的脸。
“你可以换着戴,再杜撰个亲兄弟出来,组成金银二煞,可以直接出道行走江湖了。”李煦说着自己乐了起来,然后又担忧地问:“哎,要是咱们的身份暴露了,遭人追杀,你一个人顶得住吗?”
贺遵指了指身后的男子,说:“王爷忘了咱们还有一个人。”
“老七啊,他跑得还没本王快吧,不过他不是主要目标,想逃还是逃得掉的。”
老七这个人是贺遵从外头捡回来的,据说就住在城门口附近,每日都在城内外晃荡,偶尔出城打打猎捞捞鱼,日子过的混混沌沌,处于吃不饱也饿不死的状态。
这个人脚有些坡,背有些驼,看着比实际年龄老十岁,李煦还当贺遵善心大发想扶贫,结果贺遵告诉他,此人可用。
李煦还以为老七会是什么隐藏于市的武林高手,结果见他被几个顽皮的孩童追着满街跑,虽然最后跑掉了,但那狼狈的身姿已经给了他答案,这就是个普普通通的男人。
老七在后头老实地笑笑,“王爷放心,小人不会独自逃生的。”
“可别,遇难了能跑一个是一个,明知是死还搭上性命不划算。”李煦见一户人家的院子里坐着个老人家,便走过去敲门,“老人家,可以借点水喝吗?”
那老人家慢慢转过身,指了指屋檐下的大水缸,用方言说:“水在那,年轻人自便吧。”
这地方的方言和闽州有些差异,但李煦大体能听得懂,他看了眼暴露在空气中的大水缸,几只苍蝇趴在水缸边缘睡觉,顿时不知道怎么把对话进行下去了。
老七跑去屋里搬了把凳子给李煦坐,然后去水缸舀了一瓢水自己喝了,丝毫没有分给李煦和贺遵的意思,然后一抹嘴,跑到李煦身后站着。
“老人家,你们这个村子叫什么名字啊?”
“卢墩村,年轻人是路过此地吗?”老人家正用竹片编织篓子,头也不抬地问。
“是啊,我们此行要去上杭县,探望亲友的,听说那边受了灾,有些不放心。”
“上杭啊……没听过,不知在哪,不过能传到外地去,肯定是挺严重的,这年头日子难过哟。”
李煦挪到他身边坐着,和他聊起天来,“老人家手艺不错啊,这篮子编的真好看。”
“公子是富贵人家,见得少罢了,这是竹篓,这东西人人都会编,不算什么。”
“那可否卖个竹篓给我们,出门在外,想捞点小鱼加个餐。”
“这有何难,捞鱼用这种篓子最方便,傍晚时分往水草丰美的河边藏好,一晚上准能捞半篓鱼虾,不过都是贫贱之物,公子吃得惯吗?”
“小河鱼腌好后裹上面粉放油里炸一炸,香酥可口,要是能再来一两黄酒,更是美味了。”
老人家听着笑了起来,“那是富贵人家的吃法,听说城里的老爷们用猪油炒菜、还能煎肉煎蛋,反正老朽是没吃过的,不知是何味道。”
“那你们这村子都怎么吃的?”
“还能怎么吃,要么煮汤要么蒸着吃啊,鱼汤可是好东西嘞。”
“那中午能否在您家里蹭一餐,天天在路上啃干粮,吃的嗓子疼。”
贺遵和老七齐齐撇开脸,不敢相信顺王竟然是如此厚颜无耻之辈,还天天啃干粮呢,他们这趟出门就没吃过一顿干的,不是热腾腾的煮面就是热腾腾的海鲜粥。
老人家点头说好,“出门在外是遭罪,尤其这天气热,食物存不住,但老朽家里没什么好吃的,只有粗茶淡饭,公子别嫌弃就好。”
“不会不会,我这两随从可以上山打猎,下河捕鱼,不会白吃您家的。”说着就分派贺遵和老七出去干活了。
老七二话不说就走了,贺遵还有些犹豫,不放心把李煦一个人搁这里。
李煦摆摆手,“去吧去吧,早去早回,可别误了午膳。”
贺遵确实没去多久,很快就提了只野兔回来,那兔子不停的蹬腿,活力十足,恐怕还不知道自己的性命即将到头了。
“哟,这位大侠身手不错吧,这山脚下的野味很少见了,平常大家都要到深山里才能抓到这些猎物。”
贺遵一言不发地把野兔交给他处理,老人家放下手里的竹篾,擦了把手,把兔子接过去了,“老朽帮你们处理干净,带着路上吃,出门在外要吃食太难整了,今日中午就先在老朽家凑合一顿吧。”
李煦闻言,撩起袖子跟了过去,“不用,就当是我们主仆三人付的饭钱吧,本公子还有点厨艺,给您露一手。”
老人家这才露出一点异样的表情,“这可使不得,哪有让客人下厨的道理?”其实他更想说的是:可别糟蹋了一只兔子,李煦看着实在不像是能下厨的样子。
最后,李煦没能争夺到主厨的位置,因为这户人家的厨房太简陋了,除了一点盐什么调料都没有,李煦再好的水平也发挥不出来,只好默默地退出厨房。
没多久,老七也回来了,手里用草绳吊着一条四五斤的大草鱼,衣服兜里还装着一袋子螺丝。
李煦看着那把螺丝,心里一动,让老七去拿了几颗辣椒,揣着进了厨房。
快到午时,这户人家外出干活的人全回来了,老人家有三子一女,三个儿子全都成年了,女儿才十二三岁的年纪,背着一篓猪草回来,还摘了点野蘑菇,看情况这四个孩子都未婚,。
看到家里来了陌生人,几个小辈都露出戒备的神情,尤其贺遵戴着面具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更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