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1 弃政从商<!>
091 弃政从商
李煦吃了七分饱就停了,等寇骁吃完第三碗饭才问他:“可要再让人上几道菜?”
寇骁喝了一杯果酒,摇头道:“不用,吃饱了。”
李煦问都没问另外两人就让小二把桌上的餐盘收拾走,然后刘树端着水进来漱口,又拿了湿布给他擦手,一应贵族做派,其他人也饭后漱口擦手,却做不出他端庄的仪态。
“今日请两位雷大人来还是为了盐田之事,上次雷郡丞没能给本王一个清楚的答案,不知这几日可有好好查资料?”
雷战瞥了雷鸣一眼,笑着打哈哈:“王爷过问后,下官立即就去查了资料,心里也有了数,南越的盐田是三年前才开辟的,靠的是北方传来的煮盐之法,因为技术不熟练,所以确实才开了三百亩,不过也别小看了这三百亩盐田,足够南越百姓一年的食用了。”
李煦点点头,不置可否,看向雷鸣说:“本王有一种更方便更快的制盐之法,不知雷大人感兴趣吗?”
雷鸣激动地站起来,问:“可是真的?”
寇骁拍了下桌子,“坐下说话,这点定力都没有,成何体统!”
雷鸣心里腹诽:体统这二字从寇将军嘴里说出口真是怪难得的,不过到底平静许多,只是拿火热的视线盯着李煦。
“自然是真的,而且南越海岸线长,绝对不止一处可制盐,本王准备巡视一番后再择选地方开辟盐田。”
这是好事啊,雷鸣没理由阻止,但他总觉得没那么简单,听李煦继续说:“今日叫两位雷大人来,就是商议这新盐田的事情。”
“您请说。”
“本王是南越的封王,整个南越都是本王的,这话没错吧?”李煦笑眯眯地看着在座三人问。
寇骁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果酒,无奈地点点头,道理是这样没错,他起初并不太承认,不过见李煦干的还不错,事事都符合他的心意,也就不排斥他这个封王了。
雷鸣见寇骁点头,不得不跟着点头,心里却在想:寇将军这骗人的功夫越发精进了,他才不信寇将军甘愿让出兵权。
李煦也不管他们心里怎么想,面上承认就行,“那就好,既然南越是本王的,那盐田的一切事情都由本王说了算,所有收益也都由本王支配,妥否?”
说白了,李煦要掌控南越的盐道,不准别人染指。
雷鸣还没做出反应雷战已经“嗖”的站起来,壮着胆子道:“这……不可,盐道一事,本就归郡守府,王爷想插手可以,但这收益可不能完全归您所有,盐税乃是南越一大重税,军饷军粮皆来自这里。”他看向寇骁,义愤填膺地说:“将军,您总说郡守府军饷发的不及时,军粮给的不足,可知就这已经是倾尽郡守府之力,拖了他人的薪俸也不敢拖欠寇家军的军饷。”
雷鸣补充道:“非雷郡丞夸大其词,这盐务确实是南越的重中之重,官府制定了一系列的法则约束盐商,若是……”他快速瞥了李煦一眼,叹气道:“王爷若是要收回,这南越的军政怕是维持不下去了。”
李煦淡定地喝着果酒,听他说完才开口:“本王给你们两个选择,一,原有的盐田继续归郡守府所有,既然这盐田已能养活整个南越,那本王也就不插手了,以前如何以后还是如何,新盐田是本王自己开辟的,自然归王府所有,所得收益该交税交税,不会漏了一钱。
二嘛,将南越所有盐业交给王府掌管,而由此所得的收益本王酌情分发下去,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这点不用你们督促本王也是会做的,无论哪条,都是利大于弊,你们想想吧。”
寇骁没发表意见,他在思考,李煦闹这一出是单单冲盐业的巨大收益去的吗?他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雷战焦急地看着雷鸣,希望他能开口选第一条,能保持原样不变,还有新增的盐税,这是意外之喜。
他不想把原先的盐田让出去,那是他辛辛苦苦建起来的,积累了他多少心血,而且他从其中获得了巨额利益,如果断了,他的心血可就白费了。
他每年都会偷偷抽取上千斤的盐高价卖给岭南,得来的收益全归个人,这事雷鸣自然知道,也分了他不少银钱,但对外却是一致保密的。
兄弟俩对视一眼,雷鸣正要开口说话,就听李煦不急不慢地说:“这件事你们可以考虑一天时间,明日给本王答复即可,此外,还有另外一件事本王要告知。”
雷鸣按下心里的不安,“王爷请说。”
“听说雷家是靠经商发家的,正好,本王接下来开辟盐道茶道还有其他商品,需要很多人手,雷家若是愿意,可与本王合作,从利润中抽取报酬。”
雷鸣想了想说,“下官听闻族弟雷阳在王爷身边做事,他还有三子一孙,三子皆成年,可助王爷一臂之力。”
雷阳和李煦凑一起做生意的事情瞒不了人,雷鸣一开始是气愤的,气愤他瞒着自己,后来想通了,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有个雷家人跟在顺王身边,就跟在敌人身边安插个内应似的,何乐而不为。
而且万一李煦是个狠辣的,将来清算时看在雷阳的面上也会对雷家关照一二。
李煦却摇头说:“那不够,本王需要很多人,明
日本王就会贴出告示招人,但这些招来的都是普通人,本王需要有经商经验的管事,越多越好。”
雷鸣把手放在桌下,轻轻捻了捻,脑子迅速开动起来,片刻后,他说:“王爷是想要有经验的商人替您开拓商道吗?”
“做生不如做熟,本王观之雷家几位大人在政事上能力一般般,不如重归商道,扬长避短,更能做出一番作为。”
这话可就不太好听了,雷鸣还算镇定,雷战老脸却红的能滴血,低着头不敢看李煦一眼,他有自知之明,作为郡丞他确实很吃力,但高官厚禄,又手握大权,谁不喜欢呢,傻子才重归商道呢。
士农工商,商人地位卑贱,岂能和高官相比?
寇骁看着雷家兄弟陷入沉思,他不擅长政事,所以才提拔了有钱的雷鸣上位,军营事情繁杂忙碌,他也就忽略了郡守府,现在看来,雷家人没少在官位上做文章。
他直接问道:“现如今,雷家多少人身有官位?”
雷鸣背弯了一点,颤抖着嘴皮子回答:“郡守府……也就七位,除了我兄弟二人,皆是小官而已。”
寇骁“哦”了一声,又问:“除了郡守府呢,还有多少在其他地方为官的?”
李煦低头喝了口酒,挡住微微翘起的唇角,这寇骁真是个神助攻,把他想问的问题都问出来了。
那天他去郡守府,一看雷家人的数量就知道不对劲,雷家又不是什么书香门第出身的大世族,仅仅是商人出身,商人重利,就算能给寇骁补足财政缺口,在政务上肯定是欠缺的,这样的人家霸占着官府的高官职位,可就不是尸位素餐么?
雷鸣起身在一旁跪下,悲悲戚戚地说:“王爷明见,将军明见,我雷家如今是有二十余子弟在官位,可他们都是一心为民的好官啊,若是王爷觉得雷家参政的人太多,下官回去就请辞,也让族中子弟全都请辞,还政于您。”
雷鸣很生气,这顺王果然是针对雷家来的,不敢动寇将军就把矛盾对着雷家,他也不想想,没有雷家每年贴补,这南越郡守府和寇家军能运转开吗?
他自问对南越尽心尽力,要人给人要钱给钱,怎么到了王爷嘴里,就变成他想独霸官府了?
哼,他倒是要看看,离了雷家,郡守府下个月的薪俸怎么发?
李煦面带笑容,温和地说:“雷大人快请起,不至于如此,本王是惜才,想从雷家挖些可用的人才,至于政务上,本王还未曾查验,可不敢说你们不是好官。”
寇骁轻轻敲着桌子,大底知道李煦的目的了,他不仅想把雷家人赶出政界,还想收拢雷家人为他经商,真真是……无耻至极!这么一来,他既能在官府安插自己的亲信,又有能力出众的雷家子弟为他开拓商道,鱼和熊掌都得到了。
可雷家占了便宜又岂会轻易让出来,李煦想让雷家人全部辞官可能吗?他凭什么呢?以他顺王的身份无兵无将,谁会听他的?
糟糕!寇骁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又睃了李煦一眼,顿时明白自己坐在这里的意义了。
恐怕从很早开始,顺王就在有意拉拢自己,想让自己心甘情愿听他号令,真是一只好看又狡猾的狐狸。
寇骁把手掌按在桌子上,说:“既然如此,那就让人去调来雷家这二十几人为官时的政绩,一看便知。”
官员每年年底都要评业绩的,这点倒是很科学,只是现在还没有吏部,业绩的评定是由监御史执行,只要监御史没被收买,那这政绩表还是能看的,但那可能吗?
一个靠钱上位的官员,能忍住不贿赂检察官,给自己的业绩开绿灯?
不过寇骁都发话了,李煦当然不会反驳他,于是让贺遵和刘树一起去,再叫小二上个果盘,大有在酒楼聊到天荒地老的架势。
作者闲话: 老攻:“我怀疑我媳妇儿天天都在算计我,但我没证据。”
老攻:“我还怀疑他天天色诱我,连算计人的表情都是那么好看。”
李煦:“想太多!”
092 围府
寇骁在桌下轻轻握了下李煦的手,李煦怔了下,不等他甩开就感觉到掌心发痒,原来是寇骁在他手掌心上写字。
“稍安勿躁。”四个简单的字让李煦哭笑不得,却也心生感动,直到此刻,他才确定寇骁是站在他这边的,这就好办了。
要是寇骁和雷家是一伙的,他肯定没法顺利拿回财政大权,波折个两三年都是短的。
有寇骁的命令,一行人去郡守府很快就拿了一箱子业绩表回来,雷鸣还算镇定,雷战却已经冷汗直流了。
“两位雷大人先到隔壁稍作休息,本王与寇将军会认真看的。”
雷鸣看了看李煦,又看了看寇骁,李煦他算是看明白了,来者不善,但寇将军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也对雷家有意见想换人了?
难道他不明白,雷家一直都是他的从属,要是换成顺王,寇家还能当这南越的无冕之王吗?
他带着雷战避到隔壁,见刘树笑眯眯地守在一旁,连私话都说不得,顿时气闷难当。
李煦随手拿了一份文书,竟然是雷鸣之子的,官位是南越下属一个县的县令,虽然品级不高,但也是一方掌权人物
了,再看业绩,算不上好,也说不上坏,就是平平庸庸的,但监御史却给评了上等,显然是包庇了。
李煦看完递给寇骁,冷静地问:“寇将军觉得,什么样的官员才算好官?”
寇骁想也不想回答:“自然是一心为民的,廉洁清明,明察秋毫,既能保一方安定,又能让百姓吃饱穿暖。”
李煦摇头说:“若有如此青天,百姓之福也,但人无完人,想要做到如此全面的官寥寥无几。”
“再不济总要是个清官,不收刮民脂民膏,不草菅人命,若是这两点做不到的,就直接杀了吧。”
寇骁快速看完手里的文书,眉头皱了起来,“这雷鑫我认得,三十许年纪,看着挺温和,做起事来温温吞吞,果然为官也缺了些犀利,县令十年竟然也没能做出一点像样的业绩来,太过平庸。”
李煦随手拿了几份都是这种不功不过的业绩表,感觉雷家人当官就一个宗旨:别犯事!但要说做的多好也没有,当然,这其中有没有被掩埋的真相谁也说不清。
李煦不愿意冤枉人,如果真有好官,是不是姓雷并不重要,他丢下文书,朝寇骁说:“王爷可否派人明察暗访,将这二十几人的真实事迹摸查一遍?”
寇骁点头,“正有此意。”
说定了这事,李煦还是把一箱文书看了一遍,如他所料没什么价值,于是让人给送回去,再把雷家兄弟叫过来,和颜悦色地劝道:“本王之前所提之事虽然出于私心,但私以为更适合雷家子弟,雷大人回去好好考虑考虑,再问问家中弟子的意见,若有想从商的,可以参加接下来的面试。”
“面试?”雷鸣诧异地问:“王爷可是要亲自接见上门自荐的人?”
“大概吧。”
雷鸣不赞同地说:“此等小事交由下人做即可,人鱼混杂,您的安危更重要。”
“无碍,到时候请寇将军来镇场,有寇将军在,什么宵小都不敢妄动了。”李煦开玩笑说。
寇骁却一本正经地应下来,“如此也可,王爷放心,末将一定护您周全。”
雷鸣兄弟见此都有些明白,寇骁是真的要拥护顺王当家作主了,如果顺王是个庸才,他们还能糊弄过去,可这位前太子何等精明,年纪又轻,正是野心勃勃的年纪,哪能容他人染指政权,这一关,怕是不好过了。
回到雷家,雷鸣把族中子弟都招来,这可是关系到雷家生死存亡的大事,片刻耽搁不得。
“等等,雷阳就不用来了,这吃里扒外的,以后再与他算账。”雷鸣觉得雷阳肯定是被李煦收买了,否则这么大的事情他怎么可能一点都不知道。
雷阳如果知道他这么想,肯定大喊冤枉,他每天忙的脚不沾地,连喝水上厕所的时间都没有,根本没心思多想其他,而且他没成为李煦的心腹呢,怎么可能知道这些事。
雷阳的三子名雷骆,是个机灵聪明的小伙子,得知族中开大会独独撇开他们家,就知道出事情了,而且肯定和顺王有关。
他找到老爹,告诉他:“父亲,您可得选明立场,是成是败就看这一次了。”
雷阳也不傻,早在他靠向李煦时就想过这个结果了,他到不是非要和族里人作对,而是真心觉得李煦大才,抱上他的大腿肯定前途无量,这话他也和雷鸣说过,只是对方嫌弃他鼠目寸光,满眼只看得到钱,殊不知权利才是好东西,只做个富商有什么用?
两人观点不一致也就说不到一起去,雷阳本以为李煦根基太薄不会对雷家下手,没想到这位就是这么胆大,魄力惊人啊。
“你快去,问问王爷,这紧要关头咱们要做什么,既然早做了决定,也就别犹豫了。”
“父亲,您真不怕……儿观伯父他们可是气愤的很。”
“嘿,他们觉得为父没眼光,为父还觉得他们德不配位呢,看看你那几位堂兄,当的什么官,毫无建树就算了,还鱼肉百姓,如此下去,雷家迟早要完,不如趁早做回本行。”
“父亲这话怕是不中听,哪有人当了官还回来经商的,这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云泥之别,换成我也不干啊。”
雷阳瞪了小儿子一眼,催促他:“别在这瞎磨蹭,快去把事情办了,正好也在王爷面前露个脸,王爷喜欢机灵人,把你的蠢样收起来!”
雷骆果然找到李煦跟前去了,一改在父亲面前的嬉皮样,沉沉稳稳地把雷家的事情告知李煦,然后问李煦他们家该做些什么。
李煦打量着面前的青年,和雷阳完全不像的面貌,是个俊秀高挑的年轻人,他想:雷阳的夫人定然是个美人,否则很难中和他的基因。
“你回去告诉你父亲,做好分内事即可,无需为家族事烦恼,再如何也影响不到你们。”
雷骆听到这话却没觉得安慰多少,他小心翼翼地试探道:“王爷可是恼了大伯他们?”
“这倒没有,只是有些不同见解罢了,很快就能摆平的,你尽可放心。”
雷骆见他这么好说话,也不像生气的样子,心里稍稍安定了些,辞别了李煦赶紧回家,把原话传给父亲,然后就听他父亲深深叹了口气,“王爷大义啊,而且王爷良善,从不滥杀无辜。”
父子几人安心地睡下
了,没想到第二天一大早,他们震惊地发现雷府被士兵围了,围的水泄不通,这可把一府老小吓坏了。
雷阳拍了小儿子一巴掌,“你不是说王爷没生气吗?这是没生气的样子吗?”
雷骆觉得不能够,辩解道:“也许与王爷无关呢,外头是寇家军,只听寇将军的号令,也许是大伯他们得罪了寇将军?”
雷阳在屋内走来走去,心绪烦杂,“不对,你大伯他们可是最听寇将军的话,哪有胆量违抗他,定然是王爷的主意。”
“那……难道王爷是个两面三刀的,怪我太轻信他了!”雷骆气鼓鼓地说。
没多久,有下仆来汇报,说寇家军只是奉命包围雷府,并没有要抓人的意思,而且雷府的一切生活工作可以照常进行,不要有心理负担。
大家听到这话都在心里骂娘,这么多带刀军士围着雷府,每个出入的人都得仔仔细细盘查一遍,这还叫一切照常如旧?都吓尿了好吗?
到了傍晚,刘树来传话,问雷鸣可是做出决定了,雷鸣也不是没见过风浪的人,只说事关重大,家中族老还未曾商议出个结果,让王爷再宽限两天。
刘树大概早知道他会这么说,点点头就走了,但他一走,外头围着的士兵竟然又多了一倍,可见王爷对他的态度了。
雷家人人自危,如果没有寇将军支持,他们是不怕顺王的,但寇将军明显要站在顺王那边了,雷家毫无反抗能力啊。
不少老人都觉得屈服算了,王爷说过,给他们重新经商的机会,而且还可以和王府合作,日子定然不会太差的。
但已经尝过权利滋味的年轻人却不想交出官位,一边是备受尊敬的官员,一边是受人唾弃的商人,他们再傻也知道那条路更好走,可惜的是,顺王并没有给他们这两条路选。
当然,也有在族中没得到重用的年轻人想在顺王手下拼一拼前程,尤其是和雷阳家交好的人,最近看雷家父子忙前忙后,满面春光,听说赚了满钵丰,他们也想分一杯羹啊。
更有远见些的,还幻想着将来顺王能继承皇位,那他们的身份可就水涨船高了,窝在这南越蛮夷之地有什么出息呢?
一时间,雷府中人心浮动,各种想法的人都有,但这些都不是李煦关心的事情,他收拾好行李,在第三天一早,就带着队伍离开了闽州。
至于雷家,王爷只说:“既然时日已过,那也不着急了,让他们在府中好好想想吧,等想清楚了再决定不迟,对外就说有宵小要暗害雷家,寇将军派人去保护他们的。”
093 笋干和咸鱼的故事
雷鸣没想到顺王一上来就动作这么大,他原以为,顺王就算想要夺权肯定也是徐徐图之,那他就能慢慢应对,哪曾想他看着面软心善,却也是个霸王,再有寇将军在一旁助威,雷家怕是难逃厄运了。
李煦前脚刚走,后脚雷府的下人就回去汇报了,“族长,顺王离开闽州城了,寇将军领军护送着离开的。”
雷鸣并不意外,顺王说要巡视盐田,可见是早定好的行程,可他这一走不知何时回来,雷府难道就这样天天被围着吗?那雷家哪还有脸面在南越立足。
他雷鸣好歹也是堂堂郡守,虽然是挂名,但何曾被人如此轻贱过,好一个顺王,这是要把他们的脸往泥地里踩啊。
“王爷说,寇家军是派来保护雷家的,说是从岭南来了一伙贼人,专挑富户下手,南边出了好几起灭门惨案了。”
雷鸣听完久久不语,最后叹了口气,让人重新将族人召集起来,商议雷家的未来。
李煦一行人出了闽州城,一路往东,闽州离海不远,半天功夫就来到了海边。
海风带着咸味扑面而来,那是不熟悉大海的人没办法习惯的味道,再看一眼宽广无垠的海面,只觉得天地之大,人渺小如蝼蚁。
“这就是大海啊,真壮观。”刘树感叹一声,抓着贺遵的袖子问:“你可知这海的尽头是哪儿?”
贺遵当然不知,他多看几眼海水都觉得眼晕,也无心去思考这么深奥的问题。
李煦更不会和这个时代的人探讨地球是圆的、大海的尽头还是陆地这种问题,他自己就是个学渣,什么公转自转能把他脑袋转晕。
贾平这次也一同出行了,羽林军离开后,他就住到了西苑,成了李煦的另外一名侍卫,平日里很少出门,都在家里镇宅,这次李煦远行,原本是想留他在家里照看小公主的,但考虑到家里一个小姑娘住着太寂寞,就把小公主送去了寇府,由寇夫人亲自照料。
寇夫人一开始还担心顺王会借机把小公主塞给寇骁,惴惴不安,想到两人年纪差了十几岁,怎么也无法心平气和地接受。
但和小公主相处了几天后就越发喜欢这个小姑娘了,恨不得儿子晚生几年,好和小公主般配些。
“也不知长青往哪个方向去了,大海茫茫,连个寻找的方向都没有。”贾平不无担忧地说。
李煦站在岩石上眺望着纯净蔚蓝的海水,心绪飘到了远方,他因为晕船,很少乘船出海,但这大海的壮阔依旧是令人心驰神往的。
“他知道我们在闽州,如果上岸了自会去闽州寻我们,想要出海寻人是不可能的,
等他回来,非得教训他一顿不可。”
沿着海岸线走了半天,李煦也没有在看到一户人家,偶尔有遇上出海捕鱼的渔夫,见到他们也都躲得远远的。
这时候的人们根本无法抵抗台风入侵,因此靠海的地方都没有人居住,只有再远些才有人类聚居的小渔村,住的也是石头砌成的小屋,坚固但逼仄。
一群人天天看着大海,再美的景观也腻味了,难怪寇骁等人打从一开始就对大海无动于衷,吃起海鲜饭更是狂皱眉头。
“这海边除了鱼就是虾蟹,想吃肉都吃不到。”刘树扒拉着碗里的海鲜粥,也食不下咽。
因为找不到借宿的地方,他们每日都在沙滩上扎营,上百号人的吃食大半都靠大海供给了。
“没让你天天啃咸鱼就不错了。”李煦还能忍受,毕竟这时候的海鲜是真的纯天然无污染,味道一流。
寇骁掀了掀眉毛,咽下一口海鲜粥,坐在李煦身边说:“说起咸鱼,还有一段笑话,不知王爷可记得。”
“记得什么?”
“依旧是和贡品有关的,您到南越一段时日了,也大致知道南越出产的东西有哪些,以往每年上贡,除了珍珠珊瑚,能吃的也就是一些茶叶、笋干以及咸鱼,茶叶之前说过了,这笋干和咸鱼也是有故事的。”
李煦还没听就能猜到内容,笑着问:“无非就是被嫌弃的命运,这海鱼的腥味哪里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何况还是晒成干以后历经长途运输抵达京城的,怕是都成了臭鱼干了。”
寇骁叹了口气,拨弄着碗里的鱼肉虾肉,“可不是,内务府的管事们开箱验货时直接熏晕了几个,然后自然连陛下的面都没见着就被扔了,据说除了野猫其他的动物连靠近都不敢靠近的。”
“那笋干呢?这个能出什么事?不挺好的一个东西么?”
寇骁幽幽地看了他一眼,说:“和咸鱼亲密接触了几个月的笋干,还能叫笋干么?”
李煦控制不住大笑起来,“哈哈哈,这倒是,那个味想想就得把隔夜饭吐出来,你们送去的茶叶不会也装一起吧?”
“这倒没有,茶叶毕竟是更高贵一些的贡品,待遇更好些,用箱子装着去的。”
“这一路长途,怕是得发霉。”
“是啊,唯一幸存的一箱也被嫌弃地扔了。”
李煦咬着筷子想了会儿,问一旁的刘树:“每年上贡可是在陛下寿辰的时候?”
刘树点头,“是啊,陛下寿辰在十月,去年咱们在路上也错过了,您没有得陛下召见是回不去的,只能送些礼物聊表心意了。”
李煦想想也是,反正南越的穷众所周知,这海里的山里的东西其他地方也不是没有,皇帝自然不稀罕,还不如自己找块木头雕一雕,说不定还能更出彩。
把这事抛之脑后,李煦给大家说了个“海的女儿”的故事,权当饭后点心。
往南走了几百里,李煦他们才看到一个小小的港口,有几艘船只停在岸边,岸边不远处架着一排排竹竿,竹竿上挂着一串串咸鱼。
李煦让士兵留在原地,自己带着人上前问话,刘树捂着鼻子跟在李煦身后,觉得自己这辈子可能都不想吃咸鱼了。
李煦逮着一个正在分类挑拣收获的老人家问:“老伯,今日得了什么好物没?”
那老人家抬头看了眼李煦,立即惊得跪在地上,嘴里叽里呱啦地说着一串李煦听不懂的话。
李煦太久没遇到百姓了,忘了这南越地方语言一村一个样,双方根本无法交流。
好在寇骁是本地人,能充当翻译,解释给李煦听:“他说今日出海收获不少,得了一网鱼还有一篓虾。”
李煦自顾地在几个木桶间转来转去,这里的鱼类他也认不出来,有大有小,有活的也有死的,再看一旁的竹篓里果然有一篓海虾,个头甚大,比他们平时在海边捕捞的更大只,还有几只大龙虾挥舞着钳子想越狱。
他花钱买下了这篓虾,喜滋滋地看着寇骁,“终于能换换口味了。”
寇骁对海鲜之物并没有特别喜欢,也没觉得这虾和平日里吃的有什么区别,他眺望者海面上的海鸟,说:“末将想吃烤鸟肉。”
李煦舔了下嘴唇,肚子里发出了共鸣,“但咱们打不着那些鸟啊。”其实也不是打不到,只是打下来了也捡不到,都掉海里去了,海浪一冲,瞬间无影无踪。
李煦把目光收回来,发现一旁还有半桶各种贝类,连挑都不挑直接买下来了,那老伯见他出手大方,还给他送了他一篓螃蟹。
这点东西肯定是不够百多号人吃的,李煦转了一圈,把这小码头上能买到的虾蟹和贝类都买回来了,让他惊喜的是,他看到了一大筐生蚝,个个有手掌那么大,绝对能鲜的人眉毛飞起。
买完东西,李煦主动提出想去船上看一看,渔民们刚收了钱当然不会反对,于是李煦选了一条最大的船上去,站在甲板上眺望远处。
寇骁亦步亦趋地跟着,见他看着海水没说话,提醒道:“王爷不能盯着海水看太久,容易眩晕。”
这个道理李煦懂得,他只是在想,如果这样的船出海,走海路能到的最远地方是哪。
他大致推测目前这个时空
是和地球差不多的地方,地形气候都很相似,说不定是个平行空间,这样一来,北上有日本岛,南下有海南岛,再远还有东南亚,都是物质丰富的好地方啊。
当然,这些地方他暂时不敢想,但对面的台湾岛,或者是北上到扬州府,其实都不算远。
他把船家找来,仔细地问了他几个问题,“如这般大船,出海最远能到多远?”
这艘船的主人是个三十岁上下的汉子,皮肤粗糙黝黑,一看就是在海上讨生活的人,他据实告知:“具体多远小人也不知,只知船沿直线行驶了五天五夜,因天气不好不得不返航。”
“才五天啊。”李煦有些失望,以现代船行的速度,五天五夜是能去很远,但他脚下这种木船,动力有限,肯定是去不了多远的。
“可有见到其他有人居住的岛屿?”
那汉子回答:“小人不曾见过,不过听小人的父亲提过,他曾经到过一个有人的海岛,但他以为那是海贼盘踞之地,因此没敢上岸探查。”
“海贼啊……”李煦摸了摸额头,望着远处说:“海贼通常都是生活在海上的,你们出行不曾遇到海贼拦截吗?”
那汉子紧张地说:“没遇到过的,海贼残暴,一旦遇上必死无疑,小人的同乡不少都死在了海贼手里,再往南,听说不少村镇都被海贼血洗一空,吓人的很。”
李煦回头瞥了寇骁一眼,见他一直没说话,就问:“寇将军,你可曾出海剿过海贼?”
寇骁嘴唇抿成一条线,声音冷冷地说:“寇家军没钱,造不起大船,出个屁的海!”
啧,怨念丛生啊。
094 深夜套话
“那又是如何防范海贼上岸的呢?”李煦问。
寇骁摇头,“防不住,都是来了就打,不过他们上岸的地点都是随机的,通常等我们赶去,他们早抢完跑了,上回能斩杀许昌那伙人还多亏了王爷以身试险。”
可不是,如果没有李煦在,那群海贼肯定不会在闽州附近出没,更不可能撞到寇骁手里。
“这样啊,还是太被动了,如果可能,本王希望沿海一条线上能建立几个水师驻点,训练一批能打海战的水师,将海贼拦在海上,让他们没机会祸害百姓。”
寇骁听到这话倒是笑了,“王爷志向远大,只要您出得起钱,末将一定给您把这事办妥了。”
李煦信心十足,他甚至豪情万丈地说:“本王不仅要建水师,造海船,还要发展海运,如此一来,咱们南越的货物才能卖到最远的地方去。”
众人忍不住想象了一下那美好的画面,顿时对李煦生出一股敬服之心,别管这位王爷的话能不能实现,起码他的心都扑在百姓上,看看这干劲十足的模样,真是太感人了。
那船家听了两人的对话多少猜出他们的身份,惶惶不安地站在一旁,最后不知是被李煦的话感动了还是怎滴,竟然当面夸起了寇骁:“这位大人,我们沿海一带的百姓能平安至今,多亏了寇将军勇猛杀敌,他可是位好官啊。”
李煦拍了拍好官的肩膀,“我知道啊,咱们寇将军年纪轻轻,武功高强,有勇有谋,将来必是统领三军的大元帅。”
寇骁冷冷地看了那船家一眼,并没有被他的夸奖取悦到,反而有些生气,李煦不明所以,不过也不好多问,和船家又说了几句话。
不知道是他的态度太好还是人长的太好,那船家竟然自荐道:“这位大人,家父能造船,这方圆百里的船只多是出自他之手,若大人有需要,家父定能鼎力相助。”
李煦没想到他还挺机灵的,刚才自己说要建水师,那肯定就要造船,为普通百姓造船和为官家造船肯定是不一样的。
“你父亲今年几岁,家中有兄弟几人?”
“家父今年四十五,小人还有弟妹五人,小人成家后就接管了这条船,父亲空暇时便与人造船,手艺颇受赞誉。”
“不知你家住何方,我等回程时再去拜访。”
那汉子忙说不敢,“大人如若用得上家父,小人回去后就让他去闽州城找您。”
李煦想了想,点头:“正好本王要广招贤良,让你父亲去闽州试试吧,来回路费都有报销。”
临走前,李煦问了他们父子的名字,让刘树将这两个名字记下来,这汉子也是个能干的,将来要出海,也许也用得上。
从船上下来,李煦他们又往前走了一段,直到夕阳西下,才在沙滩上安营扎寨。
他们带了主食来,菜都是现成的海鲜,海鲜做起来极容易,清蒸白灼就行,但为了不腻味,他还是把一半的海虾用油焖了,又用买来的酱做了一个干锅海鲜杂烩,味道不错,就是酱料差了些。
寇骁吃虾不剥壳的,应该说寇家军们吃虾都不剥壳,一整只连头带尾的塞进嘴里,嚼吧嚼吧吞下肚,牙口别提多好。
不过李煦还是善意地提醒一句:“虾头不宜多吃,脏东西太多,吃了对身体不好。”
寇骁却不以为然,“比这更脏的东西我们也吃了不少。”
李煦想想也是,这一路南下,他遇到过人生百态,有遭了灾的百姓挖树根剥树皮吃,更别说什么变质的肉啊菜啊什么的,如果他再深入些,说
不定还能见识到吃人肉的。
吃个虾头确实不算什么,而且这个时代没有工业污染,应该也不存在重金属超标这一说。
李煦举着一只虾头看了看,突然笑了起来,“这南越的酱太差了些,等回头我做些虾油和鱼子酱,让寇将军尝个鲜。”
“那末将就等着了。”寇骁真的很好奇,堂堂的顺王,帝王之子,怎么会做吃食,而且做出来的东西还如此美味,如果说他是和御厨学的,那也应该只会几样,可看他那食杂铺,日日出新花样,也不知这人脑子怎么长的。
当天夜里,趁寇骁睡下后,李煦让贺遵抓了一名值夜的寇家军来,摆出茶果,和和气气地说:“来来来,咱们聊聊天吧。”
这次跟寇骁出来的都是他的亲卫,见李煦笑得像只狐狸,心里发颤,总觉得自己要完蛋。
“王……王爷找卑职来何事?”他们直接睡在海边的沙滩上,身下是油布铺着的垫子,防潮防湿,但这名亲卫总觉得自己全身泡在水里一样。
他朝寇骁的位置瞥了眼,发现离着百米远,这里只要不大声喧哗,肯定吵不醒他。
顺王别是想拉拢自己暗害将军吧?那他肯定不能答应,威逼利诱严刑拷打也不能答应!
李煦不知道短短几分钟,这位人才就自动脑补了十几种可能,什么让收买他当奸细啦,利用他刺探情报啦,总之没好事。
李煦把声音压的极低,凑到他面前问:“今日本王见那船家提起寇将军时敬仰不已,本王也想知道一些寇将军的英雄事迹,你说给本王听听吧。”
李煦一直觉得,南越上上下下对寇骁的态度很奇怪,又怕他又敬重他,可他来了这么久,也从没见寇骁发怒过,明明是个讲理又上进的好青年啊,怎么会让人害怕呢?
那亲卫狐疑地看下他,大概没想到他想问的是这个,便随口说了几个寇骁制服海贼的光荣事迹。
他还挺会讲故事的,把一桩桩一件件说的生动无比,尤其是寇骁耍一柄长枪勇斗海贼首领的情景,被他说的迭起,险象环生。
李煦津津有味的听着,等那亲卫说完了竟然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从头到尾只能听出寇骁如何聪明如何勇敢如何果断又如何厉害,总之都是夸他的话,没能听出哪令人害怕了。
“你说的都是真的了?别是编出来糊弄本王的吧?”李煦不善地盯着那亲卫看。
那亲卫嘿嘿一笑,笑得憨实,反问李煦:“卑职没什么口才,可是说的不够好听?”
不不不,你说的很好听,但就是太好听了,跟说书似的,李煦都没发现队伍里还有这么能说的人才。
既然问不出他的话,李煦就放他去值勤了,然后自己也躺下准备入睡,可翻来覆去,心里总惦记着一件事睡不着,于是,下半夜,李煦又抓了一个亲卫来聊天。
那亲卫上半夜睡得香,不知道李煦已经找过他同伴了,说起寇将军的事迹也同样滔滔不绝,故事大同小异,但过程却与李煦之前听到的差了许多。
在这名亲卫嘴里,寇骁宛如天神下降,神机妙算,每一回的对手都是阴险狡诈又强大无比的人,每一回百姓都死伤惨重,最后由寇骁出手力挽狂澜,解救万民于水火之中。
李煦很怀疑是不是军中有人擅长写故事,把寇骁的战绩编成了各种各样的故事传颂下去,否则怎么一个个大字不识却口才了得,这些人不去当业务员太可惜了。
李煦顿时生出了挖墙脚的心思来。
不过当务之急却不是挖墙脚,而是自己的好奇心没得到满足,他诈了诈那小子,“别给本王胡扯,刚才你那同伴已经一五一十地告诉本王了,跟你说的差太远了,原本本王以为他在抹黑寇将军,现在看来,你俩的话都不实诚,看来本王要再找几个人对峙。”
那亲卫愣住了,不解地问:“王爷听说什么了?”
李煦压低声音说:“说寇将军是如何杀人如麻,手段狠辣,使得百姓们对他惧怕不已,当然,本王觉得他说的有点夸张,寇将军爱民如子,斩杀海贼又没错,实在无需害怕。”
那亲卫点头如捣蒜,语速极快地附和道:“就是就是,那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愚民,也不想想,没有寇将军,他们哪来的安稳日子?寇将军两年内拔除了十几伙海贼,战绩斐然,就算手段狠了点,不也是为了大局着想。”
李煦急忙跟上,“可不是,这打仗啊,有时候难免牺牲小我成全大我,能以最小的死亡换取大和平,也是一件功德。”
亲卫不知想起了什么,眼睛有些湿润,“将军自十四岁接手寇家军,人还没认全,就爆发了海贼入侵的事情,他们也不知怎么得知了老将军离世的消息,想趁机上岸占领南越,那时候,大家都以为南越要亡了,向北求救的人一去一回至少要两个月,怎么也是赶不及的,何况南越地势复杂,就算有援军来,也未必能顺利找到已上岸的海贼。
好在海贼占领了几座城镇后就闹起了内讧,原本就是十几伙势力掺杂一起的乌合之众,一旦涉及利益瓜分就翻脸了,他们见城镇来的如此容易,也不愿意和别人搭伙,四处散开来,自己占自己的地盘。
如此一来,他们人数是分散了,可一
旦有心藏匿,却极不好找,当时,寇将军穿着老将军的铠甲,人只比马高一些,领着我们两万人,在沿海一寸一寸地搜寻过去,看到可疑之人问不出来处的都一一斩杀了,这其中必然是有无辜之人的,可当时的情况,根本没时间一一查证,若是让海贼攻入南越腹地,躲入山林中,更是难找到他们了。
我们没日没夜的赶路,每日睡不到三个时辰,遇到大波海贼时甚至要奋战三天三夜,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这些倒也罢了,有那聪明的贼寇占领城池后竟然懂得高筑城墙,躲在里头不出来,攻城战消耗了我们近半的兵力,又有那黑心的贼寇,抓了百姓要挟将军,若战则屠城,那两年,将军每做一个决定都是被逼无奈,懂得感恩的人自然记挂着将军的好,忘恩负义的人也就把将军看做杀神,不愿提他,哎……”
095 都是情不自禁惹的祸
李煦听了心里难过,不仅是为战死的将士,无辜枉死的百姓,还有为寇骁的艰难,战争的残酷是现代人很难想象的,尤其在冷兵器年代,一刀一枪的拼命要用多大的勇气,寇骁当年还只是个刚失去父亲的孩子,不得不与残暴的海贼决一死战,这两年,听起来容易,做起来是真难。
李煦自认为换了自己也做不到更好,当敌人用无辜百姓要挟你的时候,你是顺从还是抵抗呢?顺从了,自己得死,不顺从,百姓死,可见,寇骁选的是后者,但你能说他错吗?不能,这些百姓不死,死的人会更多。
李煦也跟着叹气,“普通百姓惧怕他也就罢了,这闽州的一众官员也怕他就不合适了,他们难道不知道,寇将军此举都是为了谁。”
“也怪不得他们,当时有一伙海贼带着大批金银珠宝逃进了闽州城,以为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他们收买了闽州的部分官员,躲藏在官员家中,寇将军凯旋回来后,身心俱疲,寇家军更是损失惨重,一时没得防范,竟然被那群海贼摸进了寇府,杀了不少人,还……
好在将军身边一直带着五百亲卫,把海贼杀了大部分,但却被首领跑了,事后,此事查起来牵连了不少官员,还有几个被收买的寇府下仆,寇将军把他们都杀了,挂在城头暴尸三日,威震住了全城上下。”
李煦递了杯茶水给他,让他润润喉,又和他打听了寇家的事情,不过对方死活不肯说,显然是有所顾忌。
那亲卫喝完王爷递给他的茶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说了这么多话,几乎把寇将军的老底都抠干净了,顿时心里拔凉拔凉的,也怪自己一时感性,为将军抱打不平,才忘了大家曾经承诺过要对那件事守口如瓶来着。
他赶紧找了个借口逃了,远远地躲着顺王,希望他不要把这件事透露出去,否则自己绝对被群攻而死。
李煦听完了故事,好奇心是得到了满足,可是却更不好睡了,满脑子都是寇骁小小的身影奋战在一线的画面。
十四岁的男孩子,发育晚的话还没开始长个呢,穿着他父亲的铠甲,拿着他父亲的枪,不顾死活地闯在最前面,就这样,还得面对各种人性的考验,打胜了人家说你残暴,不顾百姓死活,打败了人家说你没用,不配领军,真是怎一个难了得。
不过战争真的很磨砺一个人,你看这才几年,寇骁身上哪还能看到一点半点的稚嫩,把羽林军一个个甩出来也不如他。
就这么乱七八糟的胡想一通,李煦睁着眼皮挨到了天亮,眼见海平线那头霞光万丈,李煦突然跳了起来,冲到寇骁身边,把他摇醒,“寇骁,寇骁……起床,陪我看日出!”
寇骁本来已经要醒了,被他这么一摇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跳起来问:“出何事了?”
李煦笑着指向东方,“快看,大海的日出最美了,我们一起去看日出啊。”
看日出?这对古代人来说,尤其是对一名武将来说,脑袋里真的不存在这种浪漫因子,日出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太阳更大一点,更亮一点,能当饭吃吗?
寇骁虽然跟不上李煦的思路,不过见他欢喜的模样也不忍拒绝,跟着他大步跑向海边,找了块岩石坐下。
霞光越来越亮,太阳露出了一点脑袋,映红了大半个天空,李煦猛猛地吸了一口清早的空气,说:“真漂亮啊,要是来个诗人肯定能吟出一首旷世奇诗。”
寇骁瞥了一眼自己常见的景色,突然灵机一闪,“海上霞光万丈,天上百鸟齐鸣,浩瀚之水汹涌,澎湃之情难却。”
李煦惊讶地看着他,“寇将军竟然会吟诗?这……好像听着一般般啊,你自己做的?”
寇骁瞪了他一眼,什么叫一般般就是他自己做的,难道好的就不是他做的了?不过他确实不擅长吟诗作赋,他生硬地说:“末将是武者,能文绉绉一回也不容易了,王爷给点面子啊。”
李煦大笑出声,拍着手掌给他一点鼓励,“那确实是很不容易,我就不会。”
寇骁不信,“传言太子殿下文能治世武能安邦,您别太谦虚了,想批判直说就是,要不您来一首。”
李煦笑着摇头,没有解释,他不是原主,哪怕继承了他的记忆也不能当个文豪,加上他上辈子就没好好读过书,能记住的古诗有限的很,肯定也是装不了逼的,至于武能安邦
更是扯淡,他连最普通的百姓都不如,好歹人家有一身力气,他养尊处优那么些年,可没干过一点力气活。
寇骁以为自己提到了他的伤心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王爷是否心有不甘?”
“怎么说?”
“您是堂堂皇子,自小受封储君,受万人朝拜,如今却只能在这贫瘠落后的蛮夷之地辛苦奔波,没有锦衣华服,没有琼浆玉露,没有娇妻美妾,生活甚是清苦,您很不甘心吧?”
“你想听真话吗?”
寇骁点头,李煦靠在岩石上,翘着二郎腿看向天空,真心真意地说:“这得看从哪方面来考虑了,失去尊贵的储君之位,自然会失去很多东西,但如果我还是太子,那只能成天住在宫里,有学不完的知识,见不完的人,听不完的阿谀奉承,这样的生活有何乐趣可言?
如今,我一贫如洗,但有身份有地位有权柄,我可以一点一点地积累财富,锦衣华服我会做,琼浆玉露我会酿,娇妻美妾嘛,我想有的时候自然会有,除了这些,我还能走遍天下路,看遍天下美景,结识各种各样的人,最重要的一点,如果没有被贬到南越,我也不会认识你啊。”
大概是最后一句话太让人心动了,寇骁忍不住凑过去,抓住李煦的手说:“王爷,您放心,末将一定会一直支持你的。”
李煦瞥了眼被抓住的手,想抽出来,奈何对方抓的太紧,他皱着眉说:“多谢寇将军的支持,但你能不能先把手放开。”
寇骁眼神逐渐变得深沉,他声音低低地问:“王爷,您此刻看起来很美,我想亲你了。”
李煦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然后就觉得一片阴影落下来,额头有温热的东西触碰过,他眨了下眼睛,全身寒毛直立,甩开他的手,抬脚把寇骁踹下了大石头,低声呵斥:“说亲就亲,你没毛病吧?”
寇骁趴在地上笑着,他知道李煦的生气不会要人命,既然如此,偶尔占占便宜有什么不敢的呢?
不过看李煦的反应就知道他不是断袖,要想让他接受自己恐怕很难,不过不要紧,人就在眼前,不争取一番怎么甘心。
李煦有句话说得对,娇妻美妾,他想有就会有,但在他有之前,自己总得先做点什么吧,否则怎么对得起自己这一腔的相思和爱慕啊。
李煦摸了下额头,他两辈子唯一亲过他的人就是他老妈,亲也是亲脸蛋,亲额头总觉得太过亲密了,还好寇骁没敢亲他嘴,否则非得甩他几个巴掌不可。
他跳下石头又踹了寇骁一脚,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寇骁,如果你喜欢男人,我不管,但你要是敢把主意打到我身上,哼,小心我阉了你!”
寇骁下意识地夹紧双腿,翻个身从地上跳起来,拍掉身上的沙子,朝李煦拱了拱手:“王爷,南越比较开放,没太多规矩,大家平时也都这样闹着玩的,我也就是见刚才霞光映在您脸上实在美艳动人,才情不自禁地亲了一下,您放心,下次肯定不会有了。”他心里补充一句:如果有,那肯定还是情不自禁惹的祸。
李煦才不信他的话,男人之间玩亲亲,当自己才三岁吗?“我不管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总之,没有下一次了!”
队伍走走停停,像是一支春日出游的行人,看到景色好的海滩都要停下来玩一玩,有时候顺王还会带他们下海摸鱼,或是在沙滩上挖螃蟹,惬意的不像话。
寇骁不明白李煦要找什么样的地方当盐田,他记得雷战说过,这用海水煮盐只要有个宽阔的地方就好,为了取水方便,他找的是临海的海滩,但因为离海太近,海水一涨潮就得搬迁,万一遇上海王爷发怒,大风大浪,那以前的努力也都白费,必须重新开始,因此一年到头也煮不出多少盐。
但结果还是喜人的,至少南越自给自足够了,省下了一大笔开支。
大家都不知道顺王要去哪里,要找什么样的地方,这一路走来,也没见他对什么地方特别上过心,要不是他每日都对着大海写写画画,大家都以为是被忽悠出来的。
刘树这个机灵鬼这一路上把寇家军都认识个遍,他特别能认清形势,知道寇家军会是他们最大的依仗,所以放下身段把一群糙汉子哄的心花怒放,大有将他当兄弟的意思。
李煦也不阻止他,这小子其他方面的能力可能弱些,但特识时务,知道什么人能得罪什么人得罪不起,就算有时候怼寇骁,也是在确保他不会生气的前提下。
作者闲话: 老攻:“今天好开心,亲到了媳妇儿的额头。”
李煦:“有种你往嘴上亲啊。”
老攻:“……”我媳妇儿这意思到底是让我亲还是不让我亲?求解。
096 建基地
“王爷,再往南就要出南越的边界了,您还要继续走吗?”寇骁请示李煦道。
“你说,那些落海为贼的人是否都出自岭南?”
“大多数吧,也有些各地逃窜的犯人以及一些不愿劳作的百姓。”
“他们哪来的船?你可见过他们的船,能在海上远行吗?”
寇骁点点头,表示见过,“其实他们的船并不比南越的强多少,只是这群亡命之徒敢冒险,不惧海上风浪,但真正能从岭南逃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