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池蓁蓁在扶玉峰上修养了半旬多。nianweige
毕竟她不是真的白兔精,只是用了法器封了九尾白狐的灵力,用以辅助幻型术不露馅,底子里还是千年白狐,生命力比普通精怪顽强太多。
这些日子,已经足够恢复受损的身体,重新活蹦乱跳起来。
连带的,蛇毒也已经散得七七八八。
纵然兔精本体尚在调理,池蓁蓁也没有忘记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日日蜷在扶玉峰的小院外,远远地、悄悄观察着晏知月。
几日里,有不少人来找过晏知月。
除却莫如山每日早上来给她喂食之外,那个红衣大小姐珠璇也来过两次,但都被晏知月拒之门外,并未进入小院。
除此之外,便是他们口中的山主珠青了。
当时,珠青与晏知月在屋内谈话,池蓁蓁本想过去偷听,但又顾虑到晏知月灵力高强,怕离得太近被他洞悉,只能恹恹作罢。
不过,晏知月最后送珠青出门时,说了一句:“秘境之事,确实迫在眉睫,我会尽快准备。”
池蓁蓁骤然想起,珠璇他们也说起过这件事。
如果晏知月马上要进入秘境,那她势必无法跟入其中。
不知道这越阳山的秘境究竟是何路数,也不知道等他通关出来会是猴年马月。
阿月等不起。
必须得抓紧时间想办法了。
……
暮色四合时分,晏知月会在院中练剑。
他修炼时,惯常使一把灰黑色的剑,看起来其貌不扬,实际也是当世名剑,乃是过世的老宗主为他量身锻造。
只是因为意外得到了龙渊剑,才将其搁置,只做平日练剑用。
池蓁蓁远远观察了几天,分辨不出那把剑是不是她的目标。
于是,她一天一天跳得更近,越来越靠近晏知月。
直至他无需分神,便能轻而易举察觉的距离。
她想要借此试探一下对方。
晏知月的名字,早在妖道时,池蓁蓁已然有所耳闻。
他出身以斩妖除魔为己任的越阳山剑宗,灵力高强。
加上他手上那把炼化了上古神器碎片的剑,盛名在外。可以说,各路小妖都有些害怕他。
这种正道人士,大多如同阿月说得那样,总觉得自己是在做肃清要挟、保护人间的大义之举,并不会杀心很重、性格暴戾,生怕犯了他们凡人口中的杀孽。
果然,虽然第一回遇见,他纵容那珠璇要将她捉住杀掉的提议,可现下,却并没有出手,将瑟瑟发抖着凑近他的兔子精给一击打死,而是对她在院落外到处跳来跳去的行为完全视而不见,只自顾自地专注练剑。
池蓁蓁得寸进尺,叼着半截胡萝卜,“噌”一下蹿进了晏知月的院子。
半晌,晏知月收回剑,坐下饮茶。
池蓁蓁就蹲在他的木桌上,索然无味地嚼着那小半截胡萝卜。
红通通的眼珠,骨碌骨碌乱转一通,最终落到晏知月手中的茶杯上,定格不动。
她刻意停下了咀嚼。
小兔精通身雪白的毛,明显是跳进泉水里仔细洗过,不复当日那般邋遢、像个小泥团子。两只耳朵竖得老高,脸颊还是鼓鼓的,看着颇有几分童真可爱。
只可惜,晏知月完全不为所动。
他放下茶杯,倒扣在桌面,双指翻转。
池蓁蓁还没反应过来,甚至没看到他是如何施法的,两只耳朵就像被一道无形的绳索捆住,即刻往上提了一下。
接着,她整个身子都被拖起来,从木桌上掀翻,“咚”一下摔到地上。
最后一小截胡萝卜也跟着被甩飞,滚出老远,表面沾了泥土。
晏知月站起身,语气清清淡淡的,慢声道:“不可上桌。你虽尚未修出人形,但灵智已开,应当及早摒弃兽类的恶习。”
“……”
什么意思?
怎么还骂人呢?
池蓁蓁趴在地上,耳朵渐渐开始发烫。
她气鼓鼓地瞪了瞪眼,怒视着晏知月离去的背影。
等人消失在门后,才独自恹恹地跳走了。
……
一连几天,池蓁蓁都踩着点去看晏知月喝茶。
不过,她怕被丢下去,不敢再跳上桌,只蹲在晏知月旁边的空木凳上,眼睛眨也不眨地观察着他,像是兔子旺盛的好奇心在作祟。
晏知月不会赶她走。
只对她视若无睹。
不可否认,晏知月实在长得过于出色,面无表情又清清冷冷的,却有种非常吸引人的气场。举手投足间更是诗情画意,弥足赏心悦目。
仿佛坐在旁边看一千年,也不会觉得无聊。
若他不是剑宗弟子,只是个普通凡人的话,池蓁蓁倒是愿意将他带去妖道与自己和阿月作伴,免受人间的战乱与颠沛。
不过,也只能想想。
池蓁蓁在心底笑了笑,从木凳上跳下去,准备离开小院,去山泉那儿喝水休息。
只是,她尚未跳出小院,倒是与莫如山迎面打了个照面。
莫如山很惊喜,二话没说,把她抱起来,“小白,你怎么在这儿?”
“……”
谁是小白?
池蓁蓁眨了眨眼,表示不解。
莫如山看不懂她的眼神,只是摸了摸她的毛,往前几步,冲着晏知月打了个招呼,“大师兄。”
晏知月:“这个时间,你怎么过来了?”
一般情况,莫如山生怕打扰晏知月,只会在清晨上扶玉峰。
现下天色已晚,唯有皎月高悬,戚戚冷冷,显得行为古怪反常。
闻言,莫如山将池蓁蓁放下,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道:“师兄,如山明日想下山购置一些趁手的武器,大约五六日不能来与师兄问安,因今夜特来道别。”
晏知月点头,“可。近日山下妖魔比往年更为嚣张你切记注意安全,遇事不可逞强。”
莫如山:“多谢师兄!还有一桩事……”
说着,他放下身后的背篓,侧过头,瞧了瞧蹲在旁边的池蓁蓁,声音讷讷,似是有些踟蹰,“我怕小白在山上找不到食物,特地准备了一些,师兄可否……”
他到底是少年心性,不过喂了池蓁蓁几天,就有些舍不得了。
晏知月瞥了旁边的白兔精一眼,语气不咸不淡地问:“它叫小白?你给它取的?”
莫如山:“是呀,师兄你看它多白啊!咱们越阳山上都没有这么可爱的兔子呢!”
晏知月:“看起来,它似乎对这个名字不太满意。”
莫如山回头。
果真,月光下,池蓁蓁正瞪着她那双大眼睛,不满地瞪他。
谁要叫小白这么难听的名字啊!
真像随时会被宰杀的家畜名,或是什么看家护院的狗名。
莫如山:“那……”
没等他想好新名字,晏知月已然摆了摆手,“它是兔精,你将食物留在这里,它自不会饿死。早些回屋休息吧。”
莫如山便立马忘了重新取名的事,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是。”
……
莫如山把背篓留在了晏知月的院中,这又给池蓁蓁创造了新的机会。
翌日,天色尚明。
过不了多久,晏知月就会出来练剑。
池蓁蓁提前了一些,先去背篓里找了一把菜叶子,再跳到自己的“专属座位”上,好整以暇地端坐着,开始耐心等待。
之前,池蓁蓁不敢在晏知月练剑时靠近。
一是生怕被剑气所伤。
二也是也怕自己的行为过于刻意,不太像一只误打误撞闯进来的无辜小兔子。
现在,她的口粮在院子里,每天清晨又是莫如山一贯的投喂时间。这就给她的闯入找到了借口。
果然,晏知月出门时,并没有把她赶走。
准确来说,是连一个眼风都没有给她。
片刻,晏知月来到了小院中心,将灰黑色的剑从剑鞘中拔出。
下一瞬,强大的灵力从他体内喷涌而出,又服服帖帖地萦绕在他周身。
杀气瞬时弥漫。
不远处的池蓁蓁差点被那股灵力给掀翻过去。
她现在不是九尾白狐,没有妖力护体,在这种近在咫尺杀意里,兔精本体几乎是不受控制地缩成了一团、瑟瑟发抖着。
直到晏知月练完剑,池蓁蓁还没有办法缓过来。
依旧是一团白色毛球的样子,蜷在木椅上。
晏知月路过,随手将剑放在木桌上,接着,又居高临下地施舍给了她一个眼神。
“你这兔精,是连跑都不会么。”
说完,他面不改色,从池蓁蓁旁边拎起一片菜叶子,递到她嘴边,“若是你死在这里,如山那小子得伤心了。起来。”
“……”
晏知月的命令语气十分强硬,池蓁蓁并不敢违抗,只能用力支起脑袋,看了看他,又咬了口近在齿边的菜叶。
四肢却依旧还在不受控制地颤抖,看着颇有些可怜巴巴的。
晏知月没有收手,又捡起一片菜叶,“吃。”
这回,菜叶上还附着了一点灵力。
对普通精怪来说,晏知月的灵力是上佳的补品,凝神聚气,相当有益于修炼。
池蓁蓁吞下去,立马感受到丹田处涌起暖流。
刹那间,暖流已经遍布身体,有种温暖舒适的感觉。
她调息了几瞬,四肢不再发颤,仰头望向晏知月。
晏知月淡淡地收回手,“去吧。”
他转身欲走。
只是,好不容易有拉近距离的机会,池蓁蓁不可能轻易放他走掉。
她一下揪住了晏知月的衣摆,借力往上一跳。
“噌噌噌”,动作非常灵活,沿着他的手臂,径直跳到了他肩上,四肢扒拉着他的肩头不放。
晏知月:“……”
池蓁蓁歪了歪脑袋,乖乖巧巧地同他对视。
接着,她讨好似的凑过去,用脸颊蹭了蹭晏知月的脸颊,又伸出舌头,在他脸上轻轻舔了一口。
“咚。”
小兔又一次被毫不犹豫地打落,从晏知月肩头重重摔到地上。
后背好痛!
池蓁蓁哭丧着脸,把身体团成一团,凄凄惨惨地叫了一声,以发泄自己的不满。
晏知月面色不虞,掸了掸被池蓁蓁抓过衣摆,语气冰冷疏离,“兔乃淫性,果真不假。”
池蓁蓁:“……”
晏知月低头,双指一指,在她身边施了个法术。
“看来需得受点教训。不然,若是修出人形,恐为祸四方。”
说完,他拿起剑,走进屋内。
关上门,再也没有出来。
……这家伙真难讨好!
池蓁蓁嘟了嘟嘴,在地上打了个滚,用后肢揉了揉背脊,站起身,打算趁早跳走。免得一会儿晏知月还没消气,又出来给她摔两下。
她可不想再回忆骨头被敲断时的痛苦了。
只是,池蓁蓁往院门口方向跳了两下,就被一道无形的墙挡住了去路。
她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无头苍蝇似的四处蹦了一圈。
结果,每个方向,都只能跳出去两步,就再也走不了了。
像是有一个无形的笼子,把她牢牢框在原地。
晏知月这个疯子!竟然给她设了个结界!
池蓁蓁气坏了,偏偏又灵力微薄,压根冲不开这个结界,只能用脑袋砰砰用力撞向结界,妄图引起屋内之人的注意,赶紧把她从牢笼里放出去。
但晏知月明显恍若未觉,任凭池蓁蓁在结界里“咚咚咚”地大吵大闹,依旧一点动静都没有。
不一会儿,池蓁蓁就闹累了,恹恹地趴到地上,阖上眼休息。
她没吃完的菜叶还在木椅上,结界里什么都没有,就是一块空地,什么也都做不了,只能在心里咒骂着晏知月出出气,转移一下注意力。
从小到大,千年里,连义父都不曾这么对待她过。
等着吧晏知月!
等她拿到他的命剑,没了神器傍身,看他还怎么嚣张!
……
晏知月想着给门外那只疯兔子一点教训,并没有打算真把它弄死。结界只需几个时辰,便会自动失效,叫它重获自由。
然而,月升日落,夜色降临。
待得他如往常一般打算出门饮茶时,却见那结界里,兔精已不见踪影。
一个纤瘦伶仃的白裙少女正侧躺在地上,紧紧闭着眼,呼吸平稳,似乎是已经睡着了。
她整个人委委屈屈地缩成了一团,如同一只无辜的小白兔,动作看起来和那兔精一模一样。
“……”
晏知月脚步一顿,眉头微微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