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即使不抬头，光凭声音,律画都知道此刻拉着自己的另外一个男人是谁。
温勉目光冷冽地看着黄浩川,他眸子不悦地迎了上去。
“她不喜欢你拉着她,你马上放手。”温勉又重复了一遍。
黄浩川不死心,垂眸看向律画,然后就听到律画毫不犹豫的声音：“你放开我。”
“……”黄浩川脸色阴沉,悻悻松手。
律画因为“包/养案”跟“绑架案”两案,已经成为师范大学的“名人”,反正现在基本没人不认得她。
正值上学高峰期，来来往往的学生很多,律画作为“两男争一女”的女主,更是引起大家的注目。
她不想被人当猴子看,于是对温勉说：“我们走吧。”
“嗯。”
温勉拉着她手腕的动作并未改变，律画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虽然知道他很可能忘了要放手,但这种久违的被他牵着往前走的感觉，还是让律画的唇角往上翘了翘。
两人走到自行车旁边，温勉先上车,等律画坐上后座之后,就蹬着自行车出发。
途径学校食堂的时候，律画就喊他停车。
“我已经给你买了叉烧包，你不用去食堂买早餐了。”温勉并未把车子停下来，反而瞪得速度加快了一些。
律画想去食堂的主要目的并非是买早餐，而是跟林烟菲回合。被温勉晾了这么多天，她才不要坐他的车这么没骨气。至于她刚才为什么上车,完全是因为黄浩川在场。
“我不喜欢吃叉烧包，你快点停车。”律画要求道。
温勉无情地拆穿她，“林烟菲说你喜欢吃。”
律画：“……”
看来他是打定主意不停车了，律画不能跳车，只能气鼓鼓地坐在后座。
“你……跟那男的……关系不是很好吗？怎么突然闹僵了？”沉默了一段时间，温勉突然问。
律画听着一头雾水，“我什么时候跟黄浩川关系很好了？”
即使上辈子她对他心怀少女之心，但两人属于不同的学校，通讯又不像后世那么方便，他们之间的联系并不多。
“关系不好，他能抱你？”温勉脱口而出，他自己都没发现，此刻的语气是多么地酸溜溜。
律画并没有注意到他的语气，因为她此刻有一个问题想不明白。黄浩川就是那天在暗房虚抱了自己一下，而且她一反应过来，就把他给推开了，但她被绑架之后，温勉都没有出现过呀。
“你那天来过暗房对不对？”律画恍然大悟。
“……”
蹬着自行车的男人鸦雀无声，但律画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她再度开口的语气都轻快起来，“你那天一定去过暗房，而且看到黄浩川抱了我，心里吃醋所以就跑了，然后接下来几天都在独自生闷气，所以不来看我。”
律画此刻化身福尔摩斯律画，把事情完美地推断了一遍。
温勉没说话，律画忍不住又说：“温勉，你承认吧，你就是喜欢上我了！”
“你这编作文的能力，以后肯定是个优秀的语文老师。”
“……”
虽然温勉死鸭子嘴硬不肯承认，但律画根据上辈子对他的了解，已经认定他已经对自己有感觉。只要他动心了，还怕以后得不到他这个人吗？
想到这点，她也不追着他不放，给他点时间慢慢消化接受就好。
到了教学楼，律画下车的时候对温勉说：“我的脚真好了，你以后都不用接送我。”距离产生美，得给温勉一点时间跟空间，让他好好认清自己喜欢上她的事实。
再说了，她要等这只到嘴的鸭子自动自觉要求爬进自己的嘴里，否则，她以后还是得被他吃得死死的。
说着，她把他车头的那一袋叉烧包拎走，脚步轻盈地朝教室走去。
黄浩川远远地看着她手里提着的包子，再看看挂在自己手把上的，眸色沉沉地暗了下去。
林烟菲来到教室的时候，律画已经迫不及待地把温勉这些天冷着自己的原因跟她说了。
“难怪了，原来是吃醋了。”林烟菲一脸羡慕地说：“画画，你俩真好，你喜欢他他也喜欢你，你们以后在一起后肯定会很开心很幸福。”
“菲菲，只要你愿意踏出一步，你绝对可以。”律画说：“你看厉中庭对你多上心，一听说你肚子不舒服就屁颠屁颠地给你买药。”
林烟菲有些害羞地敛了敛眼帘，“……或许他是……顺便的。”
“是不是顺便你自己心里清楚？反正我也不逼你，你自己好好想清楚。”律画说。
在2019年遍地开花的药店，在1993年可是稀有品，校医室几乎没有非处方药，一般的卫生站也不多，厉中庭要给她弄那瓶肠胃药，一点都不容易。
晚上，林烟菲正靠在床上看书的时候，就听到宿管用大喇叭喊她下楼接电话。她估摸着是家里给她打电话，于是披了外套就下去。
没想到的是，打电话给她的竟然是张宏文。
距离上次张宏文给自己打电话已经是一个月之前的事情了，每次接到他打来的电话，林烟菲心里都能甜一个星期，然后陷入无限的期盼当中。
在听到他声音的这一刻，她蓦地发现，自己好像有一段时间没有活着这样强烈的期盼当中。
张宏文还是一如既往地跟她聊自己在学校发生的事情，林烟菲静静地听着，但时间一长，她就有些走神，直至对方问：“你呢？最近在学校怎么样了？”
最近她身边发生了很多事，光是律画这一个月以来碰到的事情已经够她跟他聊上半天，可她今天却有些意兴阑珊，最后只说了一句：“还是那个样吧。”
话语一出，两人都沉默了，林烟菲才发现自己的态度有些冷淡，但她好像热情不起来一样。
“我要赶作业，先上去了。”
“……好，再见。”
“再见。”
林烟菲把话筒放下的那一刻，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电话又响了，她退了出来，然后上楼，只是没走几步，就被宿管给叫住了，“林烟菲，你的电话。”
又是她的电话，林烟菲有些愕然，她以为是张宏文又打回来，谁知道一接起来，是她的母亲。
律画一个人呆在寝室十分无聊，林烟菲在楼下呆了好半天上来，等她一进门，正想拉着她一起吃零食的时候，却发现她的眼眶红了。
“菲菲，你这是怎么了？”律画的心陡然提了起来。
林烟菲的眼泪夺眶而出，道：“画画，我妈说我爸被车撞了，怎么办？要是我爸有事怎么办？”
她此刻像极了一个无助的小孩，蹲在地上哭咽。
对于林爸爸出车祸这事情，律画没什么印象，大概是她当时跟李慧要好，所以没怎么注意林烟菲。不过她记得大约是这个时间段，林烟菲因为勤工俭学，经常下课就跑没影了，她放学时经常自己一个人。
“菲菲，先别哭，目前最重要的是买票回家，看一下是什么情况。”律画冷静下来之后，说。
“好。”林烟菲边擦眼泪边从地上起来，然后走到自己的床边，开始收拾东西。
律画想起这个年代的火车票并不好买，林烟菲现在去火车站，等个一两天才能上火车都有可能，她短暂思忖后，说：“菲菲，你先收拾东西，我给厉中庭打个电话，让他帮忙买火车票。”
林烟菲抬头，欲言又止的，“……好。”
厉中庭接到律画电话之后，立刻骑着自行车火速赶到师范大学教育系宿舍楼下，刚好这时看到林烟菲跟律画下来。
林烟菲现在情绪稳定了一些，但一双眼睛红得跟兔子一般，厉中庭看着很心疼，他把自行车停在单车棚上，说：“我们现在打车去火车站，我已经跟熟人打了招呼，到了那边就可以买票。”
“好。”林烟菲看了他一眼，小声道：“谢谢你。”
厉中庭：“你我之间不必说感谢。”
这句话瞬间把律画苏得不行了，更何况是纯情的林烟菲，简直无力招架。
不过现在不是谈情说爱的好时机，厉中庭从林烟菲手中接过她的行李，然后带着她们朝学校门口走去。
坐上计程车后半小时，三人到达火车站，厉中庭径直进了火车站办公室，没一会就拿着b市到q市的火车票出来。
不得不佩服厉中庭的人脉，他买的是最近的一班列车，而且是卧铺，十五分钟后就要发车了。
厉中庭对自己的帮助，已经不是一句“谢谢”能表达，再加上他刚才那句暧昧不明的话，林烟菲已经不敢跟他说谢谢了。
“我进去了，麻烦你送画画回去。”林烟菲说。
厉中庭一双眸子紧紧锁着她的脸，“好。”
律画觉得自己这时候最好消失，正想溜人给他们说话的机会，林烟菲已经跟她说“再见”，然后转身进站。
“菲菲……”在林烟菲进站的那一刻，厉中庭突然叫住了她。
他小跑到她面前，神情认真地说：“你等我一下，我去买票，陪你回去。”
林烟菲愕然地看着他，半晌才摇了摇头，“不用了，我自己回去。”
“……好，你路上小心。”厉中庭的眸光淡了下去。
“我……”林烟菲欲说不说，最后把心一横，扔下“你等我回来”五个字之后，就头也不回地进站了。
厉中庭愣愣地呆在原地，直至律画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回过神来。
“别发呆了，你没有听错，菲菲的确跟你说让你等她回来。”律画挑着眉道。
厉中庭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笑容。
律画回到宿舍之后，先去了余桂芳的寝室跟她说明林烟菲的情况，让她跟辅导员那边说一下。
余桂芳应下，律画打算回自己寝室，却被她们寝室的人给拦住了。
“画画，那个q大才子温勉是不是你男朋友呀？”一群人围着律画，每双眼睛都写满了“八卦”两个字。
“真不是。”律画先是否认，而后才说：“不排除以后可能是。”
“哇……”大家发出了起哄声。
“画画，你命真好，温勉是q大的才子就算了，还长得那么英俊。”
“咱们画画也不差呀，长得漂亮不说，穿得又时尚，哈哈哈哈哈……可能就是学习有些跟不上。”
“那有什么呀，找一个比自
己厉害的男朋友不好吗？”
“那是、那是……”
余桂芳寝室住满了，六个女生七嘴八舌地说着。律画挺喜欢这种女生寝室的小八卦，所以就任由她们说着。
“画画，听说你家是开制衣厂的对不对？下次你让家里寄衣服的时候，能不能给我多寄条夏天的连衣裙啊，我会付钱的。”黄春芳突然把话题给转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特别是女人，有人开了这个头，其余几人都纷纷表示也要，还说她们一下子买这么多，让律画给她们算便宜一点。
“没问题，我哥前两天给我寄了一些春季的衣服，还把今年夏季厂子做的衣服的图册一并寄过来，我到时候拿过来给你们挑，你们挑中了哪条，我让他寄过来。”
得到律画的保证之后，余桂芳寝室的人才把她“放”回去。
第二天傍晚，律画才接到林烟菲打来的“报平安”电话，说她当天下午已经安全到步，目前在医院看林爸爸。
“我爸的情况有些不乐观，虽然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但腿伤得很严重……”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哽咽了，“画画，我爸以后很有可能走不了路了。”
虽然早就推测到林爸爸这次肯定伤得不轻，但律画没想到会这么严重。不过想想也是，林父林母就职于事业单位，林烟菲又是家中独女，如果情况不是到了这个地步，她根本不需要勤工俭学。
律画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林烟菲，只好鼓励她，“菲菲，这几天好好陪陪叔叔阿姨，以后有什么问题，等你回来，我们一起面对。”
林烟菲听着，心里暖呼呼的，道：“好。”
接下来的几天，温勉没有找律画，律画也没有找他，两个人好像商量好了一般，看谁更能沉得住气。
一周之后，林烟菲终于从q市回来。
她脸色有些苍白，人也瘦了一圈，律画看着很心疼，她一进门就抱着她不放。回想上辈子，她一个人默默扛起这件事，更加可怜了。
“画画，我没事了。”林烟菲拍了拍她的背，说：“事情已经发生了，我现在没有时间怨天尤人，我得赶紧努力挣钱。”
林爸爸出车祸的时候是晚上，又下着雨，这个年代有没有监控之类的设备，司机肇事逃逸之后就找不到人了。虽然林家不愁吃穿，但飞来横祸几乎花光了林家的储蓄。林爸爸单位出于人道关爱给了一些帮助，但他这种情况是不可能回单位上班的了，现在一家子的重担都落在林妈妈身上。
林烟菲恨不得自己现在已经大学毕业能上班给家里减轻负担，可奈何还有一年多毕业，她打算去做家教勤工俭学。
“菲菲，我有个提议。叔叔的脚伤要得到好的护理才更有可能能重新走路，但做家教能赚的钱始终是有限的。”律画说。
“这个我都知道。”林烟菲轻叹了一声，“但目前除了这个，我真不知道能干什么了。”
律画：“如果你不怕丢脸，我跟你合伙在美食街那边摆摊卖衣服，货就从我家的厂子拿，保证价格低质量好还时尚。”
那天从余桂芳寝室回来，她心里就有这个盘算。如果林烟菲要勤工俭学，她就拉她卖衣服。
“我家现在都这个样了，我还有什么怕丢脸了，只不过……真的有人买吗？”林烟菲有些不确定地说。
“当然有。”律画把那天在余桂芳寝室，同学跟她订衣服的事情说了，“你放心，市场很大，只要我们有货肯定能挣钱。”
上一年邓老的“南方谈话”之后，国内的改革进入了新阶段，大批在政府机构、科研院所的知识分子受南方谈话的影响，纷纷主动下海创业，形成后来的“92派”企业家群体，很多到2019年仍然活跃在商界。
林烟菲本来还有些犹豫的，但听到律画估算的利润之后，再对比做家教挣的钱，她就下定决心好好干。
律政给律画寄的包裹是两天后到的。
律画把包裹拆开，都来不及去查看春季的衣服，先拿着夏季的衣服图册去余桂芳宿舍，让她们看图订货。
律家厂子开得早，有一定的规模，接的又大多数是香港那边的订单，衣服款式紧跟时尚潮流不说，还特别适合国人的身材。
一群女生看着款式众多、美轮美奂的衣服时，眸子都提了几个亮度。大家浏览完册子之后就开始订货，原本打算只买一件的人，最后都加单到两件甚至三件。没办法，这些衣服时尚漂亮不说，价格还比b市卖的要便宜得多。
买到就是赚到！
接到余桂芳寝室的订单之后，很快一传十十传百，教育系宿舍的女生纷纷上门订货。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林烟菲统计了一下，订货量竟然有五十六条。她难以置信，又重复算了两遍，总算确认没算错了。
“画画，我觉得再这样子下去，我都能养得起我爸妈了。”林烟菲的笑容捂都捂不住了。
一件衣服或者裙子的利润大约是五块，就今天的利润就差不多三百块，几乎要顶她妈一个月的工资了。
律画见惯了大场面，对于这个利润额没多大惊讶，她说：“我们明天下午放学之后去美食街摆摊，争取这两天多接些单子，我大后天给我哥打电话，让他
寄货过来。”
九十年代初期快递业还没兴旺起来，邮递都是靠邮政的包裹，慢不说，价格还贵，一次性多寄几件能降低成本。
次日下午放学，两人匆匆在食堂解决了晚餐，然后回寝室穿上最新款的裙子，带上一张桌子跟图册就出门了。
林烟菲觉得她们是去勤工俭学，穿太漂亮会不会不太好，律画否定了她的想法，“我们就是自己的活招牌，穿得好看才能吸引别人来订货，毕竟我们现在只有图没有货。”
只是她们没想到的是，她们俩卖女装的活招牌，还没把女顾客招过来，倒是把俩男人给招过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温勉：你这女人撩完就跑？
律画：别吵我，我忙着赚钱发家致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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