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偷听
今天家里本来有水犹寒早早买好的菜, 可林清破天荒地在她做饭时又出门了，去了一趟菜市场，高价买了一只老母鸡回来。
为了确认真是完完整整的老母鸡, 鸡回来的时候，还是只整的, 活的, 关卫生间里咯咯咯地叫, 又扑腾扑腾扇翅膀, 落了一地鸡毛。
母鸡虽老，精神可抖擞着, 咯咯咯扯着嗓子闹了一下午, 终于在水犹寒下午做饭时，林清把鸡拽出来，鸡脖子往那菜刀下一梗, 杀了。拆了鸡毛, 洗了鸡身, 中途水犹寒说：“阿姨, 我来吧。”只被林清呼得一边去, 没让她搭手。
厨房里从平时一个人变成了两个人，林清舞着菜刀把鸡肉宰成块，抹把额头，一手插着腰，站着歇会儿气。
水犹寒又过来问：“阿姨，这个是要做成什么？”只要林清吩咐了, 她就立马拿去做。
林清摆摆手：“你做你的，我晚上给你……和小婳炖锅鸡汤。”觉得自己差些漏嘴了，不想让她多想，又赶紧补了句，“小婳喜欢喝鸡汤。”
“阿姨，你歇着吧，我来就好了。”水犹寒真没多想，只是见她辛苦，光是收拾这只鸡就收拾了快一个小时，想着剩下的事自己来做。
不料林清和云婳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脾性都一样，说一不二，“你来什么来？说了这汤我炖。边儿去！”
水犹寒这才不再多话，默默去做自己的事情。
倒是林清，一边在厨房里守着鸡汤，一边不时去打量水犹寒。
其实水犹寒做事真是勤勤恳恳、任劳任怨的，这些天家里所有活都是她包揽了，又从来不叫苦抱怨自己做的事多。虽然人有点闷吧，但脾气是真好的。
林清琢磨不透。老陈是她老朋友了，人品她自然信得过，怎么会去做胡诹乱道污蔑年轻演员的事呢？要说水犹寒摔剧本，那是真的娇惯脾气，蛮横无理。但她在家里表现出来的，万万又不是这么回事。
眼见水犹寒把菜一个个切好了备着，手法娴熟动作利落，真不像是少有干活的人能做成的那样，举手投足间丝毫看不出哪有娇生惯养的毛病，反而是显得贤惠体贴……林清在道听途说和眼前真相间犹疑难定，绕得脑袋都晕了。
这时云婳正巧从客厅里进来，耸鼻嗅了嗅，扑去水犹寒背后，“给我炖鸡汤啦？”
水犹寒回头轻笑道：“是阿姨炖的。”
厨房不小，云婳这才发现林清坐在旁边，摸摸鼻子尴尬笑笑：“辛苦了妈。”
林清哼了一声，去看自己锅里的鸡汤，不理会她。
云婳在水犹寒身边东西看看，“让我瞧瞧今晚有什么菜。”然后看见一旁好几个盘子里备好待炒的菜，一如往常的丰盛，侃道：“水犹寒，你快把我喂胖了。”
水犹寒正在洗菜，摇了摇头：“云老师，你不胖。”
“是吗？你来试试。”
水犹寒把水关掉，擦干净手，转身横抱起云婳，原地转了一个圈后将她放下，告诉她：“没胖。”还是和前几日抱时的重量一样。
云婳被她抱着转了一圈，原就本着打趣她的心思得到了极大满足，愉悦道：“晚上带你出去散步。”
“嗯。”水犹寒顺着她，眉眼温和。
林清在厨房里看着，心里对这种年轻人的酸臭恋爱方式哼了几声，但一边又奇怪惊异，上午小婳才收拾了水犹寒，这会儿竟不见她有丝毫怨气，好像上午的事情就没发生过一样，照旧对云婳依顺如常。
等吃过晚饭后，云婳水犹寒两人便回屋换衣服打算出门散步，林清也正巧在二楼拿东西，路过云婳卧室门前时，却隐约听见里面有说话声传出来。
她一时好奇心驱动，竟往门边凑了凑，贴近去侧耳静听，然后清晰听见了水犹寒的声音。
“云老师，我们九点前回来吧。”水犹寒说。
云婳问：“嗯？可以啊，你有什么事赶时间吗？”
“我上午在南行街看见一家卖泡脚桶的店，它好像是九点关门。”
“你这是要养生吗？买木桶回来泡脚。”云婳笑道，“都依你啊，你喜欢可以在网上也挑一下。”
“不是，”水犹寒说，“网上有假货，我要在店里找正宗香柏木的泡脚桶。”她这话倒说得有板有眼，一副有经验的老成语气。
云婳笑她：“你倒是讲究。都依你了，我们晚上去看看。”
“嗯，还要买一些药材回来。”
“你病了？”这语气忽然着急。
“不是我，”水犹寒摇头道：“这几天我发现阿姨总是会不自主捏揉膝盖，并且伴随皱眉，她应该是腿脚痛风，关节疼痛，我们买些药材和香柏木的泡脚桶回来，煎了中药取汁给她每晚泡脚，可以起一些缓解效果……”
声音到这里，忽然停了一阵，是云婳给她唇对唇堵住了。
“水犹寒，我妈知道了一定开心。”云婳告诉她，“她是以前腿骨折过留下的后遗症，天冷了就容易犯痛风，已经请了中医每年都在给她调理了。”
水犹寒顿悟地哦了声：“那……”
“你说的东西我们晚上去买，走吧。”水犹寒有这份心意，云婳听着已是欢愉惊喜，当然要完完
整整送到林清身上。
两人开门出来时，林清早就躲回自己房里了。
待云婳水犹寒走了，她还坐在床上左思右想，望着阳台上前天水犹寒刚给她剪过的花出神。
晚上小区里有联谊活动，云松想拉着林清去看看热闹，林清抬眼往挂钟上一瞧，八点半了。这都快到九点了。
“不去。”她果断道。
“为什么？”云松问，“今天有联谊比赛，你不想看？”
“嗯，我今天有点不想动，你自个儿去看吧。”林清不会说她这是在等两人回来。
云松道：“哦，那好吧，我去了录几个视频发给你看。”
“好，你去。”
林清自己在客厅等着，中途还剥了几颗茶几上的开心果，到九点五分的时候，一阵开门声传来。她赶紧坐好，对着电视，摆好一副正在看电视的悠闲模样。
门从外面打开，云婳手里抱着个木桶，干净崭新的，水犹寒就在旁边，提了一串中药包，进门后如常礼貌地给林清打了个招呼就往厨房里去了。
云婳把桶放进卫生间，出来坐到林清边上，“妈，水犹寒给你买了个香柏木的泡脚桶回来。”
“怎么了？”林清瞥她一眼，装作不知，“她给我买这个做什么？”
“她发现你痛风，特地给你挑的泡脚桶，还去买了药回来给你水煎，待会药汁用来泡脚的，你等下试试。”
林清说：“哦。”
见云婳盯着她奇怪地看，不自在地又补了句：“还行吧。”
云婳轻轻换了口气：“妈你以后别为难她了。”
林清反问：“我有为难她吗？”别过头去，哼道，“好心当成驴肝肺，我这不是为了你好，担心你，怕你看人不当，被欺骗感情吗？”说着把手里的开心果壳顺手丢进垃圾桶里，“你这是第一次谈恋爱吧？说我为难人家，我还不是在帮你把关。”
“那你把关得怎么样了？”
“……勉强还行吧。”
两人正说着，水犹寒已经清理好了药材入水煎煮，然后去卫生间清洗那只要用的木桶。
云婳碰了碰林清的手肘，示意她看，林清看了眼又别开嗯了一声，冲云婳摆摆手，“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水犹寒不管做事还是不做事时都不多话，等到把药汁煎好拿出来的时候，才道：“阿姨，我把这个给你倒进去。”然后缓缓把药注进香柏木桶里，桶中的水随之逐渐变黑。
加完药汁，水犹寒就被云婳喊着去了。云婳搂着她在楼梯口，对着林清笑道：“妈你慢慢泡着，我先带她上去了。”笑容中意味深长。
“行了，我知道了，你们上去吧。”林清挥手，还不知道她的意思么？
水犹寒这个人……也还可以吧？林清暗想，说不定剧组里那件事是公司强迫她做出来的炒作呢？
不多时云松回来了，开门便道：“什么味道？”往屋里一瞧，笑道，“清清，在泡脚呢。”
“回来了，比赛好看吗？”
“可以，他们搞得还挺有趣的，下次我们也去报个。”云松闻着屋里一股中药味，坐林清边上一看，果然她那泡脚桶里黑黢黢一片。指了指，“这犹寒那小姑娘给你弄的吧？”
林清诧异：“你知道？”马上变为怀疑，“你怎么猜到的？”他又没看见，又没听见，怎么会知道。
云松笑了笑：“前几天我在书房里才看见她在翻中药养生书呢，就你去年买那本，又大又厚的。”
“怎么不早跟我说？”
“我不是见你不喜欢人家吗，就没给你提……”
林清说：“以后你发现她有什么事，第一时间告诉我。”
“咦？清清，你这是怎么了？突然对人家上心了？”
“没有，别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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