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梦魇入了元以的梦, 求元以入走马灯救人。 </br></br> “走马灯不是梦,解梦师也无法入走马灯。” </br></br> 元以是这样回答梦魇,梦魇抬头, 元以的模样变成了另一个人的模样, 它恍惚觉得面熟。 </br></br> 在太痕观时,叫的楼唳小孩儿跟林随意给祖师爷过三炷香, 林随意对祖师爷道,您老人万古长青, 我道日兴隆。 </br></br> 楼唳对祖师爷道:愿林随意所愿成。 </br></br> 是祖师爷。 </br></br> 一座万级石阶的高山,祖师爷立于高山之巅,俯视山脚的梦魇。 </br></br> 梦魇一步三叩首, 万级石阶它生生叩到祖师爷面前。 </br></br> 祖师爷道:“梦魇之梦不解,他坠入湖底一次便有二次。” </br></br> 梦魇保证:“我会帮他。” </br></br> 祖师爷又道:“梦魇之梦一解, 再无你,你也甘愿?” </br></br> 没有意思犹豫,梦魇答:“甘愿。” </br></br> 自然甘愿,林随意给它的聘礼里, 有一封婚书,书了林随意的誓言。 </br></br> 一纸婚书, 表天庭下鸣地府, 祖师爷见证,若负阿魇, 便是欺天之罪。欺天之罪, 五雷轰顶挫骨扬灰,三界除名, 不入轮回。林随意,此证!1 </br></br> 梦魇进了林随意的走马灯中。 </br></br> 它抢在元以之前带走了尚是婴儿的林随意, 额头还有它向祖师爷叩首时的伤痕。它去到了金柳巷7幢3单元2楼1号。给了楼海莎莎钱,得到了这套房子。 </br></br> 要在走马灯中唤醒林随意,得让林随意自己察觉到世界的巨大矛盾。 </br></br> 万不得已,它将林随意送去了福利院。 </br></br> 之它一直在改变林随意既定的人生走向,没让楼海和莎莎领养到楼唳。察觉到楼海和莎莎想去福利院领养林随意时,它差一点就杀了这两个人。 </br></br> 忍下了。 </br></br> 它一直在林随意,在林随意的走马灯里了二十二年。他的头发在入梦始缓慢地增长,二十二,他的头发长到了腰间。 </br></br> 在走马灯快要结束时,它不得不出⺶在林随意的面前。 </br></br> 那天仍旧是雪天,下了二十二年的雪。它盯鹅毛大雪了又,知晓林随意仍旧没有释怀楼唳的死,楼唳死的那日恰好就是雪。 </br></br> 它给捏出来的纸扎人取名楼黎,之前林随意有问它要不要叫这个名字,是它拒绝了。 </br></br> 可它也不能叫‘阿魇’,它只能继续用楼唳的姓名。 </br></br> 金花街街尾的108号店铺租下,楼唳签了多年的租赁合。然他始拾掇店里的摆设,与林随意在梦中相处的那段时间林随意喜暗,108号店铺没有太多的灯光,他还弄了一个屏风,专遮多余的自然光。 </br></br> 一张流水桌、一把椅子,对三把交椅,那是林随意在元清观时的陈设。 </br></br> 他坐在流水桌,拿出电话拨通了随意餐馆的订餐号码。 </br></br> “喂,你好,这里是随意餐馆。”林随意的声音从听筒透出来,楼唳顿时失语。楼黎见状才接过电话,对林随意道:“要一份青椒肉丝不要肉丝,要一份蛋花汤不要蛋花。” </br></br> 奇奇怪怪的点餐。 </br></br> 林随意顿了顿:“哦,好,请问地址。” </br></br> 楼黎了楼唳一眼,说:“金花街,108号。” </br></br> 挂了电话,楼黎担忧地问:“先生,您还好吧?” </br></br> 楼唳没应,他只问:“那人还没来吗?” </br></br> 楼黎:“在路了。” </br></br> 很快地,那被菊花之梦笼罩的国字脸匆匆,说了些什么,楼唳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他时不时地向外张望,又嫌国字脸话多,扰了他听林随意的脚步。 </br></br>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啪嗒啪嗒,传来了脚步声。 </br></br> 林随意来了。 </br></br> 楼唳整颗心霎时被吊了起来,他紧紧地屏风。屏风率先出⺶一点林随意的影子,然林随意停在了屏风。 </br></br> 已经二十二年了,除了游乐园那一次,楼唳二十二年没有与林随意说过话。 </br></br> 没有听到林随意夸他,没有听林随意说爱他。 </br></br> 楼黎小声地让林随意进去,楼唳听见了,他手心似乎都起了一层汗,于是端起茶杯。 </br></br> 喝茶时,他透过寥寥烟雾偷觑林随意。 </br></br> 是他朝思暮想的人…… </br></br> 终究忍不住,楼唳唤道:“随意。” </br></br> 林随意应了他:“啊?” </br></
br> - </br></br> 楼唳沉不住性子,他已经与林随意二十二年没有交流。 </br></br> 这次见面,他去了林随意的梦里。 </br></br> “只是白天里见过一面。”林随意与楼唳说:“是一面之缘的陌生人来,这样不好。” </br></br> 二十二年不相见的难过在林随意这句话,让楼唳掉了眼泪。 </br></br> 来一切都在按照楼唳的安排发展,解梦其实诸多规矩,只是在梦中便也无所谓了,楼唳本来也不是一个统的解梦师。 </br></br> 只是楼唳不能让林随意触碰自己的呼吸,因他没有呼吸,林随意触碰了便会沉溺在这最一场梦中。 </br></br> 梦结束了,楼唳就再也见不到林随意了。 </br></br>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br></br> 那天在车,楼唳带林随意去医院,楼唳听到林随意说起自己的过往。林随意说他有个叔叔,他对叔叔很是敬重,这些楼唳听了都没有什么,直到林随意说他十六岁那年,他也不知道自己心中到底是怎么想,从学校退学来到金花街。 </br></br> 楼唳知道。 </br></br> 因林随意十六岁这一年,他从元清观来到了金花街,遇到了楼唳。 </br></br> 一切都是走马灯,哪怕楼唳在努力地改变和制造矛盾,一些对于林随意的影响仍在。 </br></br> 楼唳担心起来,林随意仍旧心结难解。 </br></br> 他很怕,走马灯到头,林随意仍旧困于住心结。 </br></br> 这一天迟早要来的,林随意也总会发⺶这一切都是虚幻,楼唳吃斋求祖师爷保佑,保佑林随意在走马灯结束,能够清醒,愿意醒来且不要再做傻事…… </br></br>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br></br> - </br></br> 咚—— </br></br> 将在一切全都过一遍的林随意仿佛也随这些画面砸入湖泊之中。 </br></br> 楼唳也溺在水中,在他身追逐。 </br></br> “随意,人之将死便会见走马灯,回顾一生。走马灯停,一生止。” </br></br> 楼唳用力地用手去够:“随意——” </br></br> “醒来——” </br></br> 湖中林随意倏地睁眼,他追逐的梦魇,顿了一刻,轻声唤道:“楼先生——” </br></br> 楼唳一直在追他救他,不曾想过放弃:“随意,你就是自己的系铃人,求你,醒来。” </br></br> 那日,泉之道人与林随意说过。 </br></br> 时间到了,自然会有人告诉你,谁才是系铃人。 </br></br> 此时,到时间。 </br></br> 一切都想起来了,林随意闭了闭眼。 </br></br> 再睁眼,楼唳仍旧在追逐他,他努力地伸手去够林随意,始终碰不到。 </br></br> 就像这场走马灯里,楼唳一直没能触碰林随意。 </br></br> 就这么,努力又不愿放弃地追逐了二十二年。 </br></br> 其实让林随意从走马灯醒来并不是什么难事,难得是解林随意的心结改变他想要结束生命的决定。否则就算他从这一盏走马灯醒来,也会有下一盏走马灯…… </br></br> 不用林随意问,林随意笃定,下一盏走马灯,楼唳还会去守护二十二年。 </br></br> 若还有下一盏,下下一盏,楼唳都会在。 </br></br> 二十二年啊…… </br></br> 在生长缓慢的梦境里,短发都能长直及腰。 </br></br> 忽然,林随意明白楼唳什么不肯剪头发了。留了二十二年,大概率是想要他心疼吧,想要他心疼自己,然醒来,不要再做傻事。 </br></br> 当然心疼啊,林随意心里跟针扎一样,一口,喉中就先哽咽了:“阿……阿魇……”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br></br> 这二十二年里,楼唳又是怎样的心情度过每一天。他捏了一个纸扎人,取名‘楼黎’,黎是天明是希望,他的梦魇是在祈望他林随意也能有天明。 </br></br> 十六岁那年,元以说他命中有情劫,一路坎坷万劫不复的情劫。 </br></br> 来泉之道人说他的情劫彼此折磨。 </br></br> 确实如此,他困于梦魇之梦,梦魇又怎么能不算被他困住。 </br></br> 像一缕无法解脱的残魂,被他绑在梦中,与他二人彼此折磨。 </br></br> 林随意再次闭眼,往事在脑海中流转。 </br></br> 楼唳的死他很抱歉也不忍心,除此之外,他便觉得自己人生失败。像一夜破产的富翁,总是受不了低谷的打击,他的心态便如此。 </br></br> 没有了重新来过的勇气和斗志,又不想的这么颓唐糊涂地过一辈子,所以林随意想离。 </br></br> 他承认,他是怯懦的,是一个废物。 </br>
</br> 大抵是觉得梦魇无辜,他不想因自己的离而让梦魇也随之消失。他做了大逆不道的事,也不管梦魇的意愿,将梦魇强行留在人间。 </br></br> 可他忽略了,梦魇是伴自己而生,他若没了,梦魇又是怎样的一番心情。 </br></br> 应该比这二十二年还难过吧。 </br></br> “随意……” </br></br> 林随意闭眼,面浮⺶出痛苦神色,楼唳慌了,他加用力地去追逐,终于,他虚虚够住了林随意的手指。 </br></br> 受到指尖的触碰,林随意倏地睁眼。 </br></br> “随意,你听我说。”楼唳急急道:“你很好,你没有错。你说过,道也要慈悲,你帮楼唳是遵循道。你对天道从未有背叛。楼唳也不会怪你,你是他的菩萨,你是他的光。若你不相信,你大可与他沟通,你有这个能力,你问问他是否怪你……” </br></br> 林随意问:“你呢。” </br></br> 怪他吗?怪他心中阴暗迷茫,从而滋生出梦魇,让它诞生起便是折磨。 </br></br> “我何要怪你。”楼唳紧紧地抓林随意的手指:“与你在一起最是快乐。” </br></br> 林随意说:“梦魇之梦一解,你便不存在了。” </br></br> “是。”楼唳不想骗他,道:“你还在,你重整旗鼓,未来光明磊落。随意,你说人要活的有价值,你若愿意醒来,愿意再回巅峰,便是我来人间这一遭的价值。” </br></br> 林随意静静地楼唳,眼泪不知不觉地滚落出来。 </br></br> “你是自己的系铃人。”楼唳将林随意拽到自己怀中,终于能够相拥,他说:“祖师爷见证,若负随意,便是欺天之罪。欺天之罪,五雷轰顶挫骨扬灰,三界除名,不入轮回。我,林随意之梦魇,此证!” </br></br> 林随意怎么能不是自己的系铃人呢,他心中被满腔情绪缠绕。 </br></br> 怕自己死了让梦魇消失,怕自己解了梦魇让梦魇消失,又不甘愿废物一般地活。 </br></br> 楼唳说:“随意,醒来吧。” </br></br> “你若爱我,便打心扉,便重振信心。” </br></br> “我不负你,你我都不辜负彼此。” </br></br> 终于的终于,林随意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