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捉虫)<!>
其实国人还是比较信奉“父母在不分异”的,特别是在乡下,在父母双亲俱在的情况下会分家的更好。会分的一般都是家里人口多了,家里住不下,矛盾又多,做大家长的才会把孩子分出去自己选择跟其中一方生活。
像桂花婶子和石头叔这种,家里有且只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要分家的,整个公社都只有那么一例。桂花婶子家要分家的消息一出,全大队没一个人信,包括桂花婶子的儿子大柱。
他寻思着应该是他娘住院这段时间他没去看她,他娘生他的气了,所以才要放话吓他。毕竟他是他们家的独苗苗,要真分家了那他爹他娘不得绝后,往后就是他们死了他都不会去给他们摔盆。
于是他很放心的溜达溜达准备上山,他想看山上能寻摸一些什么野鸡傻狍子什么的到时候给小静送去,到时候说不准小静一感动就答应嫁给他。
他想的美美的,甚至还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结果人刚走到山脚就被几个孩子冲过来拦住了。
“大柱哥,大队长和书记叫你回家去,你家分家呢。”领头的小孩是之前来叫黎秋的狗蛋,他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办事靠谱,大队长和大队书记要找人跑腿一般都找他。他也喜欢干这个活儿,常常能拿到一些奖励,像是红薯干,花生瓜子什么的。
“啥?你说啥?分家?”大柱整个人都傻了:“咋会要分家呢,不是只是吓吓我吗?我爹娘就我一个儿子,分家难道还能把香草分出去吗?她还没嫁人呢。”
狗蛋看他的目光都非常鄙夷,别以为他小不懂事,他可是知道桂花伯娘被大柱哥气晕了住了几天院,大柱哥都没去看过伯娘,还把家里的粮食扛到知青院里去送给那个欺负过小黎姐姐的知青。
“不是把香草姐姐分出去,是把你分出去,伯娘和石头大伯跟香草姐姐过。”
大柱一瞬间就炸了,他跳起来就往自己家里头跑,边跑还边骂:“两个老不死的还要把我分出去,我看谁敢把我分出去,我可是老石家的独苗是老石家的宝贝疙瘩。”
几个孩子看着大柱跑远了,然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狗蛋老少年成的叹了一口气:“难怪我娘说要是养了一个大柱哥这样的娃,还不如养块土豆地瓜呢。都是一样的能生在,好歹土豆地瓜不会气人啊。”
几个小跟班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其中一个吸了一下自己的鼻涕:“老大,你说得对,我也觉得土豆地瓜好。”
狗蛋从自己兜里掏出两把花生来分给几个小跟班,又叹了一口气:“桂花伯娘肯定是气傻了,不然也不会拿那么多花生给我们吃。”
往常都是伯娘抢他们的吃的,自己能吃上桂花伯娘给的花生还是头一回呢。
大柱赶到家里的时候他家里已经有不少人了,大队长和大队书记坐在上首,他爹他娘陪在一边,香草就站在桂花婶子后面。
“娘,你在搞什么?好好的分什么家,就香草能给你和爹养老送终吗?”他瞥了眼大队长和大队书记,没把他俩当回事儿,他一直都知道他娘是队里的泼妇,面对大队长和大队书记都能撒泼,久而久之的他也就不怕大队长和大队书记了,反正他又没犯法管不到他头上。
桂花婶子似乎已经气够了,她抬起眼皮子看了眼大柱然后扭过头眼不见为净,倒是难的强势一回的石头叔朝大队长和大队书记说道:“既然人已经回来了,大队长,书记,咱们就开始吧,早分完我和桂花心里头也更痛快。”
见着这种情况大柱才慌了,他朝石头叔吼了一句:“爹,你在说啥,我娘闹你也跟着闹?”
“爹,你该不会忘了我是我们老石家的独苗苗吧,你要把我分出去将来我可不会养你。”
“你和我娘就我这么一个儿子,你们不跟着我过就算了,还要跟着香草过,你就不怕别人戳你脊梁骨吗?”
“养我?”石头叔笑了一声:“你娘那么疼你你都能把她气的住院,还把家里的粮搬去给没有关系的人,我将来可不敢让你养,不然我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看了眼面前这个气急暴跳的儿子一眼,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好好一个儿子怎么就养废成这样了。小时候他刚出生的时候和香草是龙凤胎,两个人小小的一团,他看着心都要化了,心里比喝了糖水还更甜。这是他的儿子和闺女呀,小时候他也甜甜的叫过他爹,给他端过水,还去地里头给他送过绿豆汤。他也曾把这个儿子架在肩膀上,也曾带着这个儿子做过小木刀小木剑。
结果一长大儿子就歪了,是他们把他宠坏了,宠得无法无天,宠的烂泥扶不上墙。他本来想着时间还长可以慢慢教慢慢来,可从他为了一个女人顶撞一直疼他爱他的亲娘,把亲娘气昏倒到送进医院都没露过一个面,反而趁着他们不在家没人拦着颠颠儿的把家里的粮食抗去送给别人起,他就知道这个儿子这辈子就这样了。
放弃一个亲儿子他也心痛,可他更心疼自己的媳妇儿,他没本事让桂花跟着他吃了大半辈子的苦,他不能让大柱把桂花给害死了。
想到县里大夫跟他说的话,他咬了咬牙:“大队长,你宣布吧。”
大队长看了眼一脸坚定的石头叔,痛心疾首却怒其不争的桂花
婶子,还有脸色惨白浑身发抖跌坐在一边的大柱,起身拿起手边的那张列着石头叔家家产明细的纸开始协助石头叔一家分家。
石头叔家最后到底是分家了,家里所有东西分成四份,大柱占其中一份,剩下的都是石头叔,桂花婶子和香草的,至于被大柱抗去知青院送给蒋静的粮食石头叔也没有追回,也没有从大柱所分得的粮食里面扣除。
因为石头叔不愿意大柱和桂花婶子住在一起,所以石头叔把她们正住着的房子给了大柱,自己带着桂花婶子和香草住到了他们家之前的老房子里。
其实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大柱占了便宜,毕竟他从来没上工,唯一上工的那段时间公分还是算给了蒋静,可以说家里的钱粮票跟他一分钱关系也没有,石头叔愿意均分所有家产已经是照顾他了。
可大柱不是这样想的,他认为石头叔薄待了他,毕竟如果不分家的话他能得到石头叔的全部家产,甚至香草将来结婚的聘礼,而不是简简单单的把家里的东西分成四份,他只有其中的四分之一。
他甚至认为一切都是黎秋引起的,如果不是黎秋硬是要把蒋静赶出去,蒋静就不用受这个苦,如果蒋静还是那个家里条件很好,背景强大的黎家千金他娘就不会阻止他跟蒋静在一起,他也不会把他娘气晕倒,他爹也不会为了他娘把他赶出去。
因为蒋静不愿意让别人知道黎秋家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对大柱说起来的时候也只说了是双职工家庭,家里就只有黎秋一个孙女,每个月工资很高,别说养一个孩子,就是养四个五个都养得起。所以大柱一直以为黎秋家里只是条件比较好的工人家庭,撑死了就是爷爷奶奶当了个什么小干事。
蒋静嫉妒黎秋,只会含糊其辞的贬低她。大柱厌恶黎秋也不知道黎秋的情况,也只认为黎秋是个眼皮子浅的,只会拉虎皮扯大旗其实家里没什么本事,就是比起别人来家里条件好一些而已。
他看着家里空荡荡的房子,换下来还没洗的衣服,厨房里一直没有洗刷的锅和碗筷,还有灶台上放着的几块或生或烧焦的地瓜土豆,眼里不仅有愤怒还有茫然。
明明自己是老石家的独苗苗,将来老石家的一切都是他的,爹娘还得巴结着自己靠自己养老,为什么一切就变了呢。没有儿子没有孙子在身边,他爹娘就不怕别人笑话他们戳他们的脊梁骨吗?为什么他们愿意养着香草将来给香草招赘婿都要把自己分出去,他们就那么看不上自己?
大柱狠狠的捶了一下灶台,抬起头看向知青院的目光无比凶狠。
都是姓黎的那个贱女人。
知青院里和余红英,刘美玲几个一块儿整理毛线团的黎秋侧过头狠狠的打了两个喷嚏,等抬头的时候眼圈都红了眼角还带着泪。
余红英几个看的一愣一愣的:“黎知青,你是不是冻着了?”
黎秋揉了揉眼睛和鼻子:“没有,我穿的很暖和。”现在天气冷了,黎秋里面穿的加绒保暖衣,中间是羊毛针织衫,这会儿不出门窝在炕上就没有穿外套,出门的话还要穿一件大衣。
她下炕穿上鞋子去洗手洗脸,歪着头想了想:“可能是谁在骂我。”
几个帮忙整理毛线团的女知青噗嗤一声就笑了:“没想到黎知青还会说笑呢。”
黎秋也没有解释自己不是开玩笑,她是真的觉得可能有谁在骂她。以前她就听过打喷嚏一声想二声骂,三声就是感冒了说法,并且深信不疑。
她刚才打了两个喷嚏,一定是有人骂她,石锤了。
几个女知青帮她整理好毛线团又帮忙把她画好样板的布料裁剪好,余红英不仅饭做得好,做衣服什么的也麻利,裁衣服的时候动作飞快还一点都没弄错,看的黎秋和刘美玲两个人目瞪口呆叹为观止。
余红英被两人震惊崇拜的目光看的非常得意,她摸着手里的料子赞到:“这料子摸着真舒服,黎知青也画的好,做出来的衣裳肯定好看。”
她手里的布票再攒攒也能做一件上衣了,等快过年的时候她就去百货商店扯一块布回来自己也给自己做一件。
想到不久之后队里就要组织狩猎队进山打猎,回来了就要分肉,等到了过年前队里还要杀猪做杀猪饭,给大伙儿分肉分钱,余红英感觉以后的日子都有了奔头。
作者有话要说:过几天要陪我小妹妹去本省省会城市考试,还要带她去看湿疹,然后她昨天买我们俩的汽车票,问我要不要买保险。
我突然想起去年送我表弟去坐车的时候,他是去售票处买的票,先坐汽车然后坐火车,汽车票加保险一共差不多100,然后我和我小妹妹把我表弟上送进站,刚好遇到一个带孩子(那个孩子差不多十几岁的样子,身高已经超过了半票标准了)的先生,那个先生跟汽车司机说,我去外面路上坐车,两个人80块行不行。司机说不行,得一百。
我小妹妹都惊呆了,喃喃道:“还有这种操作。”
结果我表弟说了句只有我和我小妹妹听得见的话,他说:“我这种死了有赔。”
现在我只要一要坐汽车要买保险,我就会想到我表弟的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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