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温将厌或许本来就招人，招人欺负。
他第一眼看见这人的时候，都看不出来是个学生，全身上下都脏兮兮的，校服上都是些泥，水什么的糊了一身，头发也长得很，所以让人拽着扯。
什么石头，鸡蛋都往人身上砸，蛋黄的渣沾在脸上，看着就怪可怜的，像被浇了水的猫，瘦得出奇。
“哎，学校发的营养餐就这么让你们用的啊？”
学校发国家倡导的营养餐，起初发火腿肠牛奶什么的，后来换成了鸡蛋，水煮鸡蛋。
小孩都不情愿吃。
一群背着挎着书包，校服拉链都敞得开，甩手就是将书撕得七零八落，毛竖得跟个斗鸡的似的，听得有人喊，转过去看他，正巧是这时有人拿了块石头往那小孩身上扔，哐的一下正中额头。
“流血了……”
毕竟还是一群十二三岁的小孩子，见了这架势，说话的声音都发颤。
脚发软，往后退了两步就开始都跑了，生怕被什么追上似的，江铭昱被人撞得后退半步，手上拿着的橡皮，一时间没捏住，在地上弹了几下，滚溜了几圈，停在那小孩面前……。
他垂了一下眼回过神，抿了抿唇，原本就没睡好，本着起来上厕所，就听见一些动静，夜里很静，一点动静都无所遁形。
听着一声稍大的咳，随后静了片刻，有低低有了动静
闷咳，他拿过温将厌手上的杯子。
“晚上起来，喝温水”
他倒好水，递过去。
“慢点喝”
温将厌接了，喝了一口，彻底缓过来。
“我吵到你了？抱歉”
江铭昱给自己也倒了杯水。
“我起来上厕所”
“再说，这房间应该不至于隔音这么差”
咳那么一声就吵到了。
“哦”
温将厌手贴着杯子汲取温度。
这么一说话，两人倒是清醒了不少，没什么睡意，不过碍于时间还早天又冷说了两句，就又躺回去了。
温将厌一直攥着杯子，到水要冷完的时候，才一口将水喝完。
他不太喜欢冬天，看雪自然不差，自己动手堆个雪人也好，可惜，
他畏寒，一到冬天气温降了就容易手脚冰凉，夜里常常睡不着，只有用热水泡了才会缓些，只是他又不能一直用热水泡着。
晚上睡觉就常常在醒过来的时候都觉得浑身冷得要命。
后来习惯了倒也还好，只是脾气容易不好。
发觉了此类，他就减少了出门，与人少说些，自己捂着。
这毛病很早就有了，跟他失眠要吃药毛病是一早的，不过他没钱，吃药的到了大学时间松了些才去看了医生，也不是什么自虐的人，能让自己暖和些他就尽量做。
挂出去的帖子评论回复也越来越多了，感觉每个人说得都有些道理，但又怎么都不太适用，就拿做饭这事。
有人说一个人做饭再怎么好吃，也得会吃腻，你得会每天变化花样。
他也照做了，不过江铭昱看着不太喜欢那粥。
想着或许是人才从国外回来，或许吃惯了西餐，不太适应，所以他就寻思着做些西餐，牛排什么的他不会选，也不太清楚怎么做，就盯上了意面，看着也不难，跟中餐的煮面条差不多，就要多费些功夫，炒拌两下。
他看着视频，觉得不难，正好江铭昱今天去了学校，晚上才回来，现在是下午四点，买了回来收拾好食材，等人回来就马上做，刚刚好。
去超市买食材，结果他家楼下的超市比较小，没有，他只能走得远些去隔了几条街的超市，天气冷，他喜欢多买一些菜，这样就可以少出些门，冻得他手颤了几回才将支付码打开，手机晚上忘了充电，此时岌岌可危，不过还好赶上了付完款。“滴……”
售货员小姐姐脸上冻得通红，看着他不好意思的笑了两下，温将厌不太理解是什么意思，下一秒就见一只手伸了过来，在他的袋子里放了什么东西，他打开一看，多了两颗糖。
“我不买这个……”
小姐姐望了他一眼，很快又垂下去，低着头扫着码，闷声道
“……请你吃”
“啊……谢谢。”
他提着两大袋东西走，雪下得老厚了，一脚下去直接小腿给没了。
幸好路上有人清理过，有些雪也被人踩实了，踩得咯吱咯吱的响，要是他的鞋子里没进雪的话。
他还是很乐意跟人打一下雪仗的，看着哈着白气，围得严严实实的小孩子，他搓了一下手，继续走。
因为下雪，路上的车也少了，走了一段，开始人多了起来，前面看得见的是一辆车，横在了路中间，交警在指挥车辆疏通，顺便拿了黄色禁止通行牌给立上了。
情况不妙，人声嘈杂。
车的车胎爆了，因为是大马路上突发状况一下不动，后面跟着的车，连忙刹车踩了，不过下雪天路滑，因为惯性车还是滑了一下，哐当一下撞了上去，两辆车横在了路上，交通不便，暂时是过不了，索性车上的人没多大事，只是擦伤了一下。
脚下一转往一边走步子加快了，从兜里掏手机出来，袋子其实挺重的，给手都勒得起红印，隔了一条街其实没什么，没多远，只是他习惯走的一条路通不了，他得绕得远些回去，这些本来都没什么大不了，可重要的是他方向感不是很好，最开始搬到这里，他也只敢在小区里活动，慢慢熟悉，离得远的这个超市，这条路也是他跟着导航走了十几二十几遍才熟悉了，他也只能走这条路才认得回去。
现在这条路没办法走，其实也没有什么问题，有问题，最大的问题就是，他手机没电了，手机在坚持打开了导航软件后，卡顿了两秒，一下黑屏后，温将厌按了几下开关才后知后觉。
自动关机了。
脚步慢下来，他眨了一下眼睛，闭了一下又睁开。
看着周围的环境，将手机揣进兜里，手里的袋子换了一只手提着。
于是，他在兜了几个圈子后，确认，他迷路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下雪的原因，天色暗得很快，他实在找不到路，找人问了，得到的回答也只能让他更加找不到方向，他真的很不适合出远门。
江铭昱处理完学校的事情后，也是不早了，天都黑了，他看了一眼手机，没有任何消息，也没有电话。
导师看到他很是高兴，拉着他说了很久的话，他都很有耐心的去听，只是这时看了一眼手机时间。
“有事吗？”
“没，老师你说”江铭昱倒扣了手机。
“这次你在国外获的奖，让我和其它几位老师都有些意外，但仔细想想也却是情理之中。”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国外的资源无意是很好的，老师也很看好你，不过这一切还是要看你自己的打算。”
江铭昱才23岁，很年轻的一个阶段，还有潜力再往上游一把。
虽然学校很想留住他，不过也不太舍得将他圈在这一地荒废了他的天分，物理上无疑的优越天赋者，这不仅是北南大的进步，也甚至可以说是整个物理界的开拓。
毕竟前途无量。
“老师……”
“哎”
江铭昱喊了一声，片刻后抬眼与导师殷切期盼的目光对上。
“我以前就跟老师你说过的。”
许是午后，阳光刺烈，光束撒在实验室，明亮又干净，年过中旬的导师在实验室，看着少年清浅坚定的目光，他怀着热烈激荡的心情，年轻学生却很镇定甚至说得上淡漠。
“我并不打算从事这一方面。”
导师有些激动手按住桌子一角。
“可是，你获了莫尔奖……多少人做梦都想……”
“当初选这个……”
他很平静目光沉稳，语气几乎没什么起伏。
“当时选这个专业，只是母亲和老师你们替我决定的。”
导师哽住，紧握桌角的手，缓缓松开。
“老师，我按照你们说的做了，而且做得……”他斟酌道“应该不错……对吗？”
“铭昱啊，老师……”
桌子上倒扣的手机开始震动，格外明显，打断了导师的话。
他拿起手机，陌生的本地号码。
大概两三秒，他划了接通。
“昱哥……”
语气有点轻，声音也听不太真切，看来电话那头有些嘈杂。
“怎么？你在外面？”
大概过了两秒那边才小声嗯了一下。
“你现在回去了吗？”
江铭昱面不改色，声音放轻。“快了”
“哦，就是”
“那个……我今天想出来，买些菜，楼下的超市没有，就……就去了远一点的超市去买东西，我本来要回了。”
“结果，路上出了点事……过不了，我”
人说着说着似乎没什么底气。
“我手机没电了……昨天晚上没充电。”
“迷路了”
江铭昱一针见血。
片刻寂静，随后
几乎是从鼻子里轻嗯了一声，算是应了，声音很小。
江铭昱要是不注意就漏掉了。
应完又觉得不好，就加快语速补上了一句。
“要是你忙的话，就忙完了再说……我不急”
江铭昱看了一眼窗外的雪，低声“用这个手机给我发一个你现在的定位，然后……等着”
“好。”
江铭昱叫了车，送了老师上车。
“车开慢点。”
对师傅叮嘱道
导师倒在座位上，摆手。
“我没事，你有事，就走”
“不用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