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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箫声呜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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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前见沈月影总是一口一个妖女,似乎刁蛮任性得紧,没想到此时拿了箫,却显出女儿家的娇态,还颇有些大家风范。只是箫声呜咽,如泣如诉,凤来仪是懂箫之人,自然听出沈月影有心事。“沈姑娘在想什么?”凤来仪询问道,满是疑问的语气。

    沈月影沉默的看着流动的溪水,将手伸入清凉的溪水中,掬了些水泼洒着玩。

    “沈姑娘有心事。”这一次是肯定的语气,沈月影玩水的动作一顿,转头看着凤来仪问:“你凭什么这么说?”眼前的凤来仪依旧是男装打扮,素衣白衫,俊俏非常。

    “在下从箫声中能听出一二,却并不敢妄加猜测。”凤来仪谦和的接口道,并不逼迫沈月影去说什么,而是在一旁的石块上坐下,她一向的耐心很好。

    “姑娘难道没有?”沈月影抬头看着凤来仪,清丽的眸子闪着冷冽的光芒。

    她叫她姑娘,自是看破她的装扮,凤来仪一怔,却从怀中取出玄骨扇,风度翩翩的摇了几下,颇有些翩翩公子的儒雅风韵。“哈哈!”她轻轻笑起来,爽朗的笑声豪气干云。

    “自然有,人生在世岂会没有怨怼,众生皆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如是有心事当是再自然不过。”

    “爱别离……”沈月影喃喃重复一句,笑道:“伊公子心胸豁达,只是月影看不破。”

    “耍耍嘴皮子罢了,我若当真能看破……”凤来仪苦笑一下,神色间流露出些许凄苦来,却旋即收了心事,敛眉问道:“沈姑娘又在烦恼什么呢?是否与情之一字相关。”

    沈月影将手中玉箫抵到唇间,轻轻吹奏起来,箫声呜咽,带着难言的凄切。一曲吹罢,声音里难掩倦怠:“这就是我的心事,”

    “等待从来是最久的长情,姑娘还要继续等下去吗?”凤来仪被她牵动心事,本来只是好奇,如今却起了同病相怜之心。感情之事,总有一个人先动心,而另一个人能做的,便是等待,等待他终于为你动心的那一刻,或者见他终于爱上了别的人。

    她是在见到风逸第一眼就动了心,哪怕明知他的眼睛里只有苏筱的身影,也一样爱得义无反顾。这一场情事从开始就是不平等的,所以活该她等待,因他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自然要等,我一定会嫁给他。”沈月影倔强的说道,眸子里有对幸福的期盼,“他曾答应我,等他为家族做完一件事,他就来娶我,以后他的一辈子都是我的。”

    “祝你们幸福。”凤来仪诚心祝福道,眼底的黯然再次一闪而过。没有半点温柔,没有一句承诺,那个人甚至连她是女儿身都不曾发觉,怎么能不难过。温玉公子素来睿智,他若对她上心,怎么会不能发觉?毕竟连沈月影都没能瞒过。

    “不说我了,你该是喜欢风公子的吧!”沈月影被凤来仪说得双颊一红,转移话题道,她也是路上注意到她看风逸的眼神,藏不住的倾慕,才能最终发现她是女儿身。

    “我喜欢不喜欢又能如何?”凤来仪自嘲的笑,并不去回答,然而她越是回避,不过让沈月影发现她陷得更深罢了。同为女人,她自然更能明白她的心意,忍不住提点道:“既然喜欢,就去追啊!回去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出现在他面前,告诉他你喜欢他。”

    “呵呵!”凤来仪轻轻笑出声来,笑得整个胸腔震动。她是凤来仪,天生倔强自负的凤来仪,岂会赶上门去求着男人爱,她的骄傲沈月影不懂,所以才会说出那样的话来。

    心中虽然不认沈月影的说法,可是凤来仪也知她是好心,并不以为意,如来时那般潇洒离去,留下几缕似甜微苦的笑。

    沈月影看着凤来仪清风般远去的身影,也忍不住心底有些佩服,如此谈笑间透着洒脱的女子,为何温玉公子会视而不见?她想不懂。因为她不知道,不是风逸视而不见,而是他所有的目光都给了苏筱,如何能看到另一个人?他为苏筱辗转反侧,哪里知道凤来仪也为他夜夜难寐。

    将心头那些心事抛却,凤来仪直接往翠竹深处而去。再往后,没有竹,只剩下冷硬的黑石。又走了几步,终于见到一间小屋,往外的石桌上放着一盘石棋,想是因为太久没有人下了,落了一层厚厚的灰。

    “凤来仪拜见虚原大师。”凤来仪走上前乖巧的行礼,虚原大师与她师傅关系很好,因而她难得的卖了几分乖。

    虚原大师就坐在石棋旁,低头看着桌上的棋,却不曾动半分,良久他才从棋盘上收回目光,淡淡道:“阿弥陀佛,既然来了,那便坐下吧!”

    “是。”凤来仪在他对面坐定,就听虚原自顾自的说道:“这还是几十年前,我和你师傅下过的一盘棋,我当时输他半子,后来与他争了半辈子却也不曾赢回来。”

    “大师也论输赢?”凤来仪好奇的问道,不总说出家人四大皆空,执著与输赢岂不是着相了?凤来仪在心底偷偷想道。

    虚原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摇头轻笑道:“谁没有几分执著?老衲这一生也就这一两位之交好友,若是再不执著,便再没有什么可执著之事了。”

    一旁的小和尚为两人奉上茶来,凤来仪端起来轻抿一口,苦的,苦入了心。她皱着眉头咽下,再次感叹她果然还是不爱喝茶的,虚原却似不曾发觉一般,端起茶杯,饮了一口,方道:“施主独自来见,想是为了当年旧事。”

    凤来仪低头不语,她可从来没有当那是什么旧事,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她没有一刻不在恨,不论他们如何,做了什么,他们终究是她的父母。如果不是当年……她也该有爹爹护着,有娘亲疼爱,而不是看到人家在父母怀中撒娇,只能看着,羡慕着,装作不在意。

    “大师可肯告知了?”藏在衣袖下的手掌无意识的攥紧,指甲嵌入了肉里却半分不觉,只是固执的看着虚原,那双清亮的眸子里有希冀,有忐忑,却独独不曾有半分哀求。

    “那老头儿说得没错,你也是个固执的性子。”那双眼眸藏在深处的执著瞒不过他的眼睛,虚原指指桌上的残棋道:“当年这局棋,老衲输半子,便是输了,却终究负了故人所托,现在你若能将这死局解了,老衲便告诉你。”虚原说完起身进了屋子,再没有任何声息。

    凤来仪在棋局面前坐下,慢慢看着这局残棋,她并不擅棋。日升月落,从白日做到满天星斗,面前所对的还是那局原封不动的棋局。

    “宫主,天晚了,先回去歇着,明日再来吧!”藏在暗处的印宿现身出来,眼眸间露出心疼的神色来。

    凤来仪微微怔了一下,终于点头,她不善棋,所以解不出,虽然不甘心,却也再无它法。印宿看着她走在身前的削瘦身影,半臂距离,是他无妨逾越的天堑,注定了他无法拥他入怀,也不能为她披上寒衣。

    “宫主,夜间天寒,我们快些回去吧!”印宿深深叹了口气,尊卑在前,他又怎能妄想,所有镜花水月,不过是空,终究是一场奢望。

    “好。”凤来仪依言加快了脚步,她不曾回头,留给他的是一道孤傲清丽的背影,印宿紧紧跟了上去,只是他可以跟随,却永远不能逾越,彩云在天,永远触手可及却又永远难以触及。

    所以,只要她好便罢了,只要看她幸福。印宿目光痴缠的看着她的身影,心底是一片碎裂声。他还是会克制不住的爱着他,倾尽所有的宠着他,只是这样的宠爱却已经有了一个期限,等她找到幸福的时候,他或许便再不能……后面的事情他不愿想下去,如今虽然依旧不可触及,却已经是他偷来的幸福了。

    晚风冷冷的吹过,吹得那些不为人知的心事,都慢慢冻成了冰,寒气入骨。“真的好冷呢!宫主,可冷了吗?”印宿在身后轻轻问道。

    “无妨。”凤来仪笑着应一声,却并不在意,粉色的桃林已经在前,回屋去就不冷了。

    “印宿,点灯!”进了屋,满室的黑暗,凤来仪轻声唤道。印宿将烛火点燃,从茶壶里倒了杯清水,用内力温热,才递给凤来仪。

    凤来仪笑着接过,道:“印宿,还是你细心。”她笑得眉眼弯弯,确实是发自心底的愉悦。

    印宿看得一呆,心底慢慢有暖流划过,将所有的寒冷全都驱除,他知道凤来仪以前是不爱笑的,所以能看她如此对着他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伊公子!”门口传来苏筱的唤声,印宿翻身上了屋顶,凤来仪起身将屋门打开,就见苏筱扑进怀来,“凤姐姐,你去哪儿了,一天不见人影。”

    凤来仪怜爱的摸摸苏筱的小脑袋,道:“小丫头,整日就知道淘气。”苏筱在凤来仪怀中轻轻蹭了蹭,笑道:“人家喜欢凤姐姐嘛!”她拉着凤来仪的手道:“人家让哥哥给凤姐姐留了些吃的,所以刚刚看到这边灯亮就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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