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花灯焚情
苏筱拉着焰的衣领在人群中穿梭,完全不顾身后的人能不能跟上,或者说,她是故意为了摆脱身后的人,焰也由着她拉着走,一点反抗的意味也没有,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与之前的焰有些不同。
苏筱拉着焰终于在水边停下,现在的洛水两岸全是来放河灯的人,河面上飘着数不尽的荷灯,被河水映照着,犹如银河,煞是美丽。苏筱站在一棵柳树下,看着灯光闪烁的河面,脸上带着微微的笑容,而后蓦然说了一句:“那盏灯是你故意买了给我和我哥的吧。”
身后的焰也看着洛水上的荷灯,脸上却是一片冰冷,平常时现狡黠的双眼中也是没有一丝波澜,听见苏筱的话,也只是转过头看着她的背影,淡然道:“不错。”那盏灯原本是给苏筱买的,以苏筱的性子,肯定会把花灯给风逸提着,而他要做的就是让他们两个人走在一起,然后将其他人分散。
只是他临时改变了主意,而又有苏筱的配合,这一切就顺理成章了。只是他没有想到,苏筱比他想象的要聪明。
“你知不知道,如果那盏灯里放的是毒药,这会你已经是个死人了。”仿佛只是说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苏筱脸上仍然带着笑意,转身走到一旁买荷灯的老人家身边,挑了两盏荷灯,借用老人家的火折子将荷灯点燃了,然后给了焰一盏。
焰没有想到的还有苏筱灵敏的嗅觉,当他买下那盏青藤蔓编制的花灯的时候,苏筱就闻到了那股子淡香,所以等焰将花灯点燃,交到她手里的时候,她便知道焰的目的了。
那盏灯,是用焚情的藤蔓编制的。
西域有一种草药,名为焚情,是藤蔓类植物,最喜攀附在大树上生长,扎根在大树树干中,吸取大树的营养成活,最终将整棵大树都缠绕上,直至大树枯竭而死,焚情便也死去,化为青翠的藤蔓。后有人将藤蔓捡回家,当做柴火烧了,大当即满室清香,结果这家的主人神智不清之下竟然将自己十五岁的女儿强行,之后焚情便被唤作焚情,专门被制作成春药,只会用在青楼花馆,调教不听话的姑娘。
“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来的,有什么目的,但是你要知道,我能在你伤害我身边的人之前让你生不如死。”苏筱走到河边,踩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然后蹲下,将手中的荷灯轻轻放在水面上,闭上双眼,默许了一个愿望,便将手松开,看着小小的荷灯慢慢顺流而下,与数不清的荷灯混在了一起,再也分不出那一盏是她那一盏。
焰看着手中的荷灯,也随着苏筱走到河边,将荷灯放在水面上,但是却什么也没有许,便任由荷灯飘走了。听见苏筱这么说,焰眼神一动,却是问:“方才你为什么没有阻止我。”而任由风逸提着那盏灯,并且将凤来仪留在了风逸身边。
苏筱置若罔闻,只看着焰的那一盏荷灯在岸边徘徊许久也没有飘到河水中央,便问:“你为什么不许愿?”
“我为什么要许愿?”焰顺着苏筱的目光看了看自己亲手放的那盏荷灯,脸上依旧是没有一点表情,就像是戴了一个栩栩如生的面具,不会哭也不会笑,与之前那个活奔乱跳的少年几乎是两个极端。“我的命运掌握在我自己手中,许愿有什么用。”
焰说完,便转身朝着人群中走去,苏筱转过头,没有拦他,只是眼神中透出一丝悲悯。
许愿确实没有用,只不过是给自己留个念想,这样才能有希望有期待地活下去,不然活着也如同行尸走肉。
她早就知道那盏灯是由焚情青藤编制的,一遇热就会散发出阵阵清香,引诱人心中最深处也是最原始的欲望,但是她不仅没有阻止焰,反而促使凤来仪和风逸两人独处,她不是没有目的的。
这么多年来,风逸对她的情感,或许他本人没有发觉,苏筱却是明白,那早就超脱了兄妹的界限,再这么下去,迟早就惹出大祸,那不如让她趁着这个机会,让风逸转移一下注意力。凤来仪是天魔宫的宫主,具体与她是什么关系,江映辰不告诉她,她也只是隐隐有几分猜测而已,但是凤来仪无疑是对风逸动了心的,君子好成人之美,她不介意帮他们一把。
说到底还是她自私了,这颗种子种下去,还不知道以后能开出什么花,结出什么果来,她现在还预料不到,便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大不了以后再将这个人情还给凤来仪便是。
竟然是焚情!
凤来仪看着落在远处突然燃起的花灯升起一缕青烟,眉头紧紧皱起,转头去看风逸,他背靠着墙壁,脸上已经渗出一层细密的汗水,双眼微眯,看神情似乎很痛苦的样子。“你怎么样?”说话时已经上前扶住风逸的肩膀。
风逸迷糊中感觉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触碰到自己,勉强抬眼看却看到凤来仪那张白皙清秀的脸,心里突然觉得莫名的危险,手上已经将凤来仪的手甩开,自己一个重心不稳就要摔倒,好在及时扶住了墙,勉强站住,腿弯一软,身子顺着墙壁滑下,一屁股坐在地上。
身体中有什么在流窜,连血液都要燃烧起来的感觉,令他感觉到烦躁和不耐,连周围的空气都开始便得炙热,身后的墙壁也渐渐被他的体温同化,他愈加地不能忍受。意识慢慢变得模糊,看不清周围的景物,看不见身边的人是谁,只是身体里的热流急需要宣泄,却找不到出口。
隐约感觉有人将他扶起来,鼻间隐隐闻到那人身上淡淡的体香,而肢体相接触的部分一片凉爽,他控制不住地想要得到更多。然而这时几处大穴一阵刺痛,他的身体便已经不能动弹了,体内的热流也相对平复了一些。
强行封住他的穴道也不是最终的解决办法,现在当务之急是先回到宅子去。凤来仪看着在她怀中神志不清的风逸,心绪有些复杂。中了焚情,解毒的法子便只有一个,别无他法,而且容不得耽搁,可是如此一来,此生与他势必要纠缠不清了。
她下山之时,师傅曾经与她说过,情之一字,轻易沾不得。五年来,她不曾对任何人敞开心扉,可是却在看见风逸第一眼就失了心跳,她本以为还有机会脱身,没想到竟然会发展到现在的地步,今夜之后,怕此生便只能为情所困。
好在他们虽然走了很远,但是都是围着这几条街道转圈,离住的宅子也不是很远,凤来仪见大街上人着实太多,根本没有办法短时间通过,而且他们现在这样未免过于显眼。兴许是出去的时候人多冲散了,印宿也没有子啊暗中跟随。凤来仪思来想去,索性仗着自己内力深厚,直接将风逸抱了起来,纵身跃上屋顶,用轻功将风逸送回了住的房间。
凤来仪将风逸轻轻放在床榻上,身体一虚差点瘫倒在地,她之前也闻了不少的焚情香,原本是用内力勉强压制住,但是现在内力耗损过度,焚情的药效顿时发挥出来,她一下觉得全身都开始发热,内力渐渐有些不受控制地紊乱起来,一股热流冲向丹田处,情欲顿时涌上来。
凤来仪的情况比之风逸要好上很多,还有清晰的意识,风逸之前就已经神志不清了,后来被凤来仪点了穴道,封住了内力,暂时止住了药力,这会恢复了一丝清明,隐隐看到身边坐着一个人,白衣胜雪,面目秀气,眉目间隐约像是苏筱。
“筱筱……”勉强压抑的情欲在这两个字脱口的时候,终于像是决堤的洪水,将他眼中那最后一丝清明淹没,身边就是他疼爱的那个人,他怎么还能忍得住。
然而听到风逸的呢喃,凤来仪却是浑身一震,情欲稍稍退却,看着风逸双眼迷离地向着她伸出手,有些发愣。在这种时候,他心中竟然是想着自己的妹妹,虽说苏筱与他实际上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他却是不知道的吧……嘴角蓦然勾起一抹苦笑,凤来仪轻轻闭上眼,任由胸口阵阵发疼。
如果你想,那就如你所想。
凤来仪伸手将头上固定发髻的月白色发带轻轻拉开,一头墨色的长发如同瀑布一般垂下,直至腰间,那张原本普通的脸,此时看来却是有些迷人,尤其是那一双眼睛,黝黑的颜色,一眼望不见底,像是要把人的魂魄都吸引进去,囚困一声。
大街上的喧嚣声像是突然间就被什么屏蔽了一般,四周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凤来仪解衣带的窸窣声和风逸粗重的喘息声。雪白色的外衣轻轻落地,凤来仪略带深意地看着床榻上忍不住开始撕扯自己衣襟的风逸,嫣然一笑。
风逸已经看不清楚眼前的景物,只觉得身上收一双冰凉的手将束缚他的衣物解除,然后是一片凉爽滑嫩的肌肤覆上他火热的身躯,那一瞬间欲望达到极致,他只是下意识地念着那个名字:“筱筱,筱筱……”
屏风之上,两个影子重重交叠,一夜云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