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主即位
“你一个小小的鲁州刺史, 死到临头了, 竟然还如此嚣张?!”
林让骑在马上,十分悠闲的看着卫将军佟成,说:“我一个小小的鲁州刺史,能让卫将军亲自大驾, 说明是有嚣张的资本,对么?”
佟成脸色瞬间难看起来,林让又说:“再者说……我领鲁州兵,你领玄阳兵, 我们都是一样的, 何必分什么高低贵贱呢?”
“啪啪啪!”
卫将军佟成抚掌说:“好好好!好一张灵牙利齿, 我倒要看看,你被扣起来,还是不是这样的灵牙利齿!”
“来人!给我都抓起来, 一个不留!”
“哗啦!”一声,那些伏兵立刻冲上去, 将林让拽下马背, 然后用枷锁扣住他, 不让他挣扎。
林让也并未挣扎, “老老实实”的便让士兵扣住了自己,还微微一笑, 看着身边的士兵,说:“玄州军?我没认错罢。”
佟成哈哈大笑,十分得意的说:“你没看错, 的确是玄州军,如今玄州军已经归老夫管辖,想必你也听说过,玄州军马,骁勇善战,以一敌百,我劝你还是束手就擒罢。”
佟成让人把林让捆起来,那造反的玄州军将领说:“主公,这鲁州刺史诡计多端,咱们还是趁机把他给斩了,一了百了!”
佟成眯着眼目,似乎在犹豫,林让说:“哎,你们要是斩了我,那便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玄州将领说:“主公,千万不可听信他的妖艳,据说这鲁州刺史会妖术,专门蛊惑人心!”
林让说:“正是,我会妖术,专门蛊惑人心,因此这骠骑将军,待我犹如世间珍宝一般,如果留下我,你们还可以就此威胁威胁骠骑将军,如果你们杀了我,啧啧……骠骑将军疯起来,你们玄阳……不怕么?”
佟成听到此处,心底里默默的打了一个寒颤,他虽然占领了玄阳京城,但是兵力万不能与魏满抗击的。
如今这个天下,谁不知道是魏满的天下?
陈继已经被魏满打得苟延残喘,只剩下最后一口气,根本不足事情,而魏满不断吞并兵力,已经膨胀到了可怕的地步。
玄阳与魏满真的打起来,还不知道情况。
如今佟成就是握住了三公的优势,还有京城的优势,才能左右局面,真的把魏满给惹急了的话,狗急还会跳墙呢,更别说魏满是一头老虎。
佟成思虑着,如果用林让要挟魏满,说不定魏满可以束手就擒,反而节省了自己的工夫。
林让见他思虑,就知道他已经“心动”了,绝对不可能杀了自己。
果不其然,佟成挥手说:“不要动他,先带走,我自有发落。”
玄州将领一看,着急的说:“主公!这鲁州刺史诡计多端,我们留他是祸害啊!这……”
“你是主公,还是卫将军是主公?”
他的话刚一出,就被林让打断了,林让说:“我看你这嚣张的态度,比我这鲁州刺史还能个儿,不像是降臣啊?”
林让显然在挑拨离间,玄州将领一听,心中打鼓,抬头一看,便对上了佟成不信任的眼神。
说白了,佟成只是利用玄州兵马而已,根本不信任这个策反来的将领。
佟成冷冷的说:“不需要多言,带走。”
“是!”
士兵们押送着林让往回去,畅通无阻的进入了玄阳皇宫。
佟成并没有把林让关起来,而是说:“走,带你去见见你的老友人。”
林让心中一动,佟成所说的“老友人”必然就是被他囚禁的玄州牧武安了。
林让不动声色,跟着佟成往前走去,眼前很快出现了温德殿。
温德殿对于林让来说,并不陌生,当年他还是大宦官的时候,就被佟高关在温德殿中,逼问他宝藏的下落。
“轰隆——”
一声巨响,温德殿的大门被推开,里面阴森森一片,透露着一层灰败。
灰尘在黄昏最后一丝日光的照耀下,张牙舞爪的飞舞着,仿佛废弃已久的宫殿。
但宫殿里面,竟还有人坐在那里。
林让微微眯起眼目来,心中千回百转,目光却始终十分淡然。
是……武安!
佟成笑着说:“武安,看看,我把你的老朋友带来了。”
武安没有动,似乎没听到佟成的话一般。
佟成也不气,走进去,绕到武安正面,又将林让拽过去,说:“武公,快看看,这是你的友人啊!”
“哗啦!”一声,佟成拽着林让的锁链,把人拽过去,武安一眼便看到了林让,“噌!”的站了起来。
武安吃惊纳罕的看着林让。
佟成很是享受武安这样的目光,说:“不要再想着逃跑了,如今天下局面已定,你不想当皇帝,我很是理解,不过没干系,只是让你当一年的皇帝罢了,等我的外孙产下,你便可以退位让贤了。”
武安眯着眼目,说:“贼子!你女儿根本没有怀上龙子,休想利用我来篡位!”
佟成哈哈大笑,说:“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我告诉你,我女儿有没有怀上龙子,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要想着你的儿子,或者魏满可以来救
你。”
他说着,看向林让,狞笑着说:“有你在我手里,魏满还敢轻举妄动么?”
佟成似乎稳操胜券,十分的欢心,“哈哈哈”狂笑出声,喜悦不止。
佟成说:“行了,今儿个老夫心情甚好,不与你们执拗,武安,老夫特意给你找了个伴儿,陪你说说话,可别再不识抬举了。”
他说着,挥了挥手,便离开了温德殿。
“轰隆——!!”
“箜!!”
伴随着巨响声,佟成带着士兵离开了温德殿,黑漆漆的温德殿没有点灯,只剩下了武安与林让二人。
武安很是小心谨慎,等佟成真的走了,这才低声说:“列侯?!”
他说着,似乎又觉不可能,列侯已经火焚在山林中,不可能回来了。
武安又说:“可是鲁州刺史,虽未见面,但武某早听说过鲁州刺史的名讳,如雷贯耳。”
林让拱手说:“武公。”
武安说:“你怎么也被关进来了?”
林让戒备的很,低声说:“我是进来给武公捎话儿的。”
武安诧异的说:“什么话?”
林让说:“令公子在魏营,安全得很。”
武安一听道自己儿子,登时欣喜若狂,又十分激动,连忙掐住了林让的手臂,说:“和儿……和儿他怎么样?他受伤了,那么重的伤,有没有事儿?!”
武安一时间有些失态,反应过来这才恍然大悟,赶紧松开手,说:“对不住。”
林让摇摇头,说:“无妨,就知道武公爱子如命,因此我这才进宫来,告知武公,令公子无事,的确受了一些伤,不过已经渡过了危险期,只要好生将养,便可以痊愈。”
武安狠狠松了一口气,说:“太好了,这便好,这便好。”
林让请武安坐下来,两个人看起来都很放松。
武安是因着听说了自己儿子无事,这才放松下来,不在那般提心吊胆,而林让是自始至终都没有紧张过。
因为……
一切都在林让的股掌之中。
其实林让执意要进宫,一方面是摸清玄阳的底细,另外一方面,也是因着想要见一见武安,武安可是佟成的筹码,需要釜底抽薪才是。
林让向武安打听玄阳的底细。
武安知无不言,说:“京城中的兵马,远没有当年佟高乱政之时的兵强力壮,但是再加上我带来的玄州军,一共二十万,不在话下。”
二十万……
武安说:“京城到底不是佟成说了算,所以他能调动的兵马,其实并不多。”
林让点点头,说:“对,他这次出动抓我,用的都是武公的玄州军,可见他虽是卫将军,但想要真正调遣玄阳兵马还是有问题的。”
武安说:“毕竟卫将军头上,还压着三公,只要他的女儿还未诞下龙子,他说话就不是完全算数的。”
林让看向武安,目光灼灼的说:“所以……佟成才需要利用武公。”
“无错。”
佟成头上还压着三公,就算皇帝不在了,他也不是一个人说话算数,所以佟成才急着抓住武安,让他做傀儡皇帝,供自己支配,挨过这一年,把小皇子生下来,便叫武安让位给自己的外孙。
林让幽幽的说:“武公……不妨顺着佟成的意思。”
“什么?”
武安吃了一惊,说:“顺着佟成的意思?武某若是坐上这个皇帝的位子,恐怕会被天下唾弃……况,就算武某不爱惜自己的羽毛,又怎能做这助纣为虐的事情呢?”
林让摇摇头,说:“武公放心好了,只是让你顺着佟成的意思,让佟成对武公降低戒心,找一个合适的机会,武公便狠狠的顶撞佟成,让佟成当着朝廷的面儿,对武公您发火……如此一来,这天下人便要皆知,佟成对您武公不恭敬了。”
武安是如今朝廷最正统的血脉,佟成对武安不恭敬,还想请他做皇帝,到时候朝廷上下必然明白佟成的险恶心思。
武安点点头,说:“的确是个好办法,但这也只能动摇佟成的根基,他手里握着玄州军,恐怕玄阳之中无人可以与他叫板。”
林让一笑,说:“还没完呢……我这里有一粒药,吞下之后便可呼吸骤停,犹如已死之人,等到整个朝廷都知道佟成的险恶用心之后,武公您突然暴毙了,大家会不会怀疑佟成杀了未来的皇帝?”
武安一愣,随即笑起来,说:“好,真是好办法。”
林让说:“武公放心,这药安全得很,到时候魏公会在外接应,他们会以围剿陈继的名义,制造混乱,将武公救出去,与武公子团聚。”
武安连连点头,说:“好,甚好,这计划妙得很,多谢鲁州刺史了。”
自从林让来了,武安就不吵不闹,不只是安静了下来,顿顿饭都照样吃起来。
玄州将领对佟成说:“主公,这武安他不对劲儿啊!”
“以前顿顿饭都绝食,一直违逆主公的意思,如今却乖顺了起来,依照卑将对武安的了解,他绝不是这样服软儿之人。”
佟成却满不在乎,说:“你懂什么?我已经把鲁州刺史抓了来,他可是魏满的心头宝啊,有了他在咱们
手里,魏满怎可轻举妄动,武安这是知道了,没人能救他出去,因此不敢轻举妄动。”
玄州将领说:“可是!按照卑将对武安的了解,他……”
“够了!”
佟成不满的冷声说:“到底你是主公,还是我是主公?!你三番两次的违逆我的意思,难不成,心里没有我这个主公!?”
“卑……卑将不敢!”
玄州将领赶紧跪下来,劝阻也不管用,反而惹了一身腥,只好缄口不言,什么也不敢多说了。
武安这般乖顺,佟成便想着,在朝廷面前正式举荐武安,让大家同意武安成为新皇。
佟成让人去通知了武安,武安也听话,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说会配合佟成。
这日便是朝议,虽然没有了皇帝,但是众臣还是要处理国家大事的。
臣子们陆陆续续的进入朝议大堂之中,佟成早已在座了,微微昂着下巴,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
武安与林让还在温德殿中,再过一会子,武安肯定就会被士兵带走,往朝议大堂而去。
林让低声说:“武公千万记住,一定要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儿,狠狠奚落佟成谋反,说他女儿肚子里的孩子是野种,话怎么难听怎么说。”
武安是贵胄出身,这些话其实他本是不会的,因为教养摆在这里,不过没关系,这两日林让一直教导武安“骂人”的活计,所以武安听得多了,信手拈来。
武安低声说:“刺史放心好了,武某已经学会了。”
“报——!!!”
魏营。
士兵快速冲进来,大喊着跪在魏满面前。
魏满说:“可是有刺史的消息了?”
士兵立刻说:“是!是有刺史的消息!”
段肃先生蹙眉说:“主公,不可全信,这玄阳城围得犹如铁桶一般,怎么会突然透露出刺史的消息呢?”
士兵赶紧摇头,说:“不不不,段肃先生您误会了,是因着京城里乱了套,所以我们的探子成功混了进去。”
魏满说:“如何乱套?”
士兵满面欣喜的说:“今日一早朝议,卫将军佟成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儿,推举玄州牧武公成为新皇……”
武安按照林让事先教他的,“大放厥词”,在朝堂上用手指着佟成,说他是叛国贼,弑君篡位,不仅仅决堤淹死小皇帝,而且还撺掇自己的女儿怀上野种,冒充皇子,其心可诛。
如今想要利用武安作为傀儡,控制整个朝廷。
武安这话一出,整个朝廷为之震动,大家纷纷窃窃私语起来。
这话是林让让他说的,效果自是不一般的。
武安装了好几天乖,如今突然爆发,佟成也爆发了,气的他七窍生烟,眼睛赤红,脑袋炸裂,根本控自不住自己。
“嗤——!”一声抽出佩剑,直接大步砍上去。
武安可是玄州牧出身,他虽不一定有司马伯圭那样的身手,但也是领兵的武将,立刻闪身躲开。
“咔嚓!!!”一声巨响,佟成竟用宝剑,将朝堂上的案几劈碎。
案几“轰——隆!”一声断做两半,轰然倒地,吓坏了在场众人。
要知道武安可是如今唯一正统的血脉,有武安这个老子在,武和肯定是不能继承大统的,因此这样一来,武安是继承皇位的不二人选。
佟成之前还极力推举武安,哪知道转瞬就用剑去劈武安,这可是大不敬啊!
再怎么说,人家武安也是皇叔的级别,而佟成不过是个卫将军,这身份悬殊,落差摆在这里。
佟成的一时气愤,让他变成了朝廷的众矢之的,大家都对佟成指指点点,觉得武安说的话,很可能是真的……
士兵说:“如此一来,佟成威信大挫,三公已经不向着佟成,玄阳京城乱了套,我们的探子这才趁机混了进去。”
“好得很!”
魏满十分欢心,说:“继续探查。”
武安在朝堂上惹了事儿,被佟成的士兵扭送回来,推进温德殿中。
林让虽没有去上朝,但是也听说了,这风风雨雨的,已经“脍炙人口”,林让又在皇宫之中,怎么能不听说呢?
林让扶住被推进来的武安,武公拱了拱手,说:“多谢。”
士兵“轰!”一声带门出去,武安笑说:“一切都按刺史的意思,武某幸不辱命!”
林让点点头,说:“这第一步完成的很好。”
武安说:“不知……这第二步是什么?”
林让说:“武公放心,虽然武公违逆了佟成的意思,但是这佟成肯定还是要让武公做皇帝的,我看……也就这几日,便会让武公即位的。”
武安蹙眉说:“如何是好?”
林让不急不缓的说:“武公只要安心即位便是了。”
因为局势混乱,所以武安肯定只是即位,而不是登基,登基要等佟成平定了“叛乱”之后,才会给武安准备。
而如今,佟成要做的,就是让武安尽快作为自己的傀儡,自己尽快掌握整个朝廷。
林让说:“佟成之所以请武公即位,就是想要做这个背后的皇帝,所以只要武公即位,佟成必然会第一时间,让武公册封
他为大将军,金印紫绶,位列一品,掌管天下兵马。”
武安点点头,的确是这么回事。
按照佟成的野心,他怎么甘心只当一个卫将军,玄阳城的兵马虽好,也没有天下兵马好,因此佟成的终极目标,显然是大将军。
或者干脆是大将军,兼丞相。
等佟成掌控了大将军印信,甚至是丞相的印信,便可以名正言顺的讨伐魏满等地方军。
林让说:“佟成让武公册封他之时,便是武公再次羞辱佟成之日,狠狠的羞辱他,激怒他,最好让佟成狠狠的打武公一拳,这样便更好了。”
“打……”
武安眼皮一跳,怎么觉得林让这口气,有点子像是……
欠招儿?
摆明了招猫递狗啊……
不过为了大事业,武安决定不拘小节。
“嘭!!!”
二人刚说完话没多久温德殿的门就被踹开了,佟成提着剑,气势汹汹的冲进来。
“呋——呋——呋——”的喘着粗气,眼眶赤红,眼珠子充血,整个人仿佛是变异的丧尸一般。
佟成看到武安,恶狠狠地说:“武安!给脸不要脸!你以为自己是谁?!”
佟成大步走过来,武安却立在原地不动,似乎并不怕佟成的威胁一般。
武安负着手淡淡的说:“孤以为……孤是这武家天下,最正统的血脉。”
佟成听到这里,一愣,整个人更是火冒三丈。
武安显然知道自己的长处在哪里,他是正统血脉,而佟成需要利用这正统血脉。
林让看着暴怒的佟成,淡淡的说:“卫将军,武安这么不识抬举,斩了他罢!快斩了他,一了百了,咱们一拍两散!他在朝议上羞辱你的事情,恐怕整个京城都知道了,大街小巷,这可热闹了,您还留着他,不杀了他?”
武安:“……”差点以为林让不是自己这阵营的,自己以前肯定得罪过林让罢?
佟成听着林让挑拨离间的话,反而冷静了下来,说:“你想让我杀了他,魏满便可以名正言顺的进入玄阳?我呸!老夫早就看穿了你的嘴脸,绝不会如你的意!”
林让耸了耸肩膀,说:“我只是为卫将军不值罢了。”
佟成说:“我可不傻,魏满想要趁乱进入玄阳是不是?好,我便不给他这个机会,两日后,武安便会即位,我看魏满有什么能耐,两日之内阻止我的大计!”
佟成说完,“轰——”一声,摔门出去,气哼哼的走了。
林让站在窗子边上,看着佟成远去,挑了挑眉,说:“佟成……上钩了。”
武安眼皮跳更是狂跳,连忙压了压,只觉不佩服谁都行,一定不能不佩服林让。
两日之后,武安即位。
这次即位非常匆忙,因此没有来得及举行登基大典。
不过当日晚上,宫中举办了国宴,庆祝武安即位,成为新皇。
“拜见吾皇!”
“拜见人主!”
“人主万年——”
国宴上,山呼的声音此起彼伏,震慑云霄。
因为是国宴,佟成又喜欢显摆,所以林让也参加了这次宴席,佟成专门在林让面前,标榜自己的功勋。
佟成冷冷的笑着说:“看到了么,武安即位了,这天下是我的了!”
林让淡漠的厉害,说:“卫将军此言差矣,这天下摆明了是人家武安的,与你何干?”
“嗬嗬嗬——”
佟成嗓子里仿佛含着痰,他饮多了酒,有些上头,说:“武安?不过是我的一个傀儡罢了,我让他往东,他就要往东!”
林让说:“可这朝廷之上,还有三公,压了卫将军头等的人,可不少啊,卫将军让他往东,偏偏有人让他往西,如何是好?”
佟成冷声说:“这就不容你操心了,我自有办法。”
佟成说着,举起酒杯,走到了武安面前。
武安今日穿着龙袍,他虽有些年纪,但并不显老,反而衬托着身材挺拔威严。
佟成走到他面前,举起羽觞耳杯来,说:“皇上,臣敬您一杯!”
武安坐在席上,凉凉的看着佟成。
围着武安敬酒的人很多,大家都看到了佟成,佟成又说:“皇上,你今日……是不是要当着大家的面儿,宣布一件重要的事情?”
佟成已经警告过武安,今日国宴上,册封自己为大将军,并且兼丞相,从此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武安却一脸淡然地说:“哦?朕……怎么不记得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了?”
佟成一听,咬紧牙关,说:“皇上,您怎么贵人多忘事?一定是这两日太忙了,你再好好……想一想。”
佟成威胁的意思很明显,武安却依然说:“可能真是朕贵人多忘事罢,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朕真的想不起来了,那想必……也不是太重要的事情。”
“你!!!”
佟成酒气上头,气得不轻,指着武安,却发现旁人都在窃窃私语,盯着自己。
这样指着皇上,可是大逆不道的举动,理应砍头。
佟成赶紧把手收回来,干笑说:“皇上,你再仔细的……仔细的想一想?”
林
让此时走过来,说:“卫将军,皇上日理万机,劳累的很了,您怎么还不知体恤圣意,如此咄咄逼人呢?今日是国宴,就该饮酒作乐才是啊。”
佟成眼看着林让来捣乱,气的更是七窍生烟。
以免夜长梦多,绝不能拖到他日。
佟成威胁的眯着眼目,紧紧盯着武安,说:“皇上,您真的记不得了?那……臣提醒您一下罢?”
武安十分干脆的说:“记不得。”
佟成忍耐着恶气,说:“人主,您不记得了,您昨日里还说,明日即位之后,便要立刻册封臣这样的忠臣,为大将军,且要将丞相的重任,也交与臣,才会放心呢!”
他这话一出,众人便喧哗起来。
“什么!?大将军还兼丞相?”
“佟成么?”
“佟成这么大能耐?”
“我看他怕不是威胁了皇上罢?日前不是就传说佟成对皇上的态度非常嚣张么?”
“什么传说?我是亲眼所见,在朝堂议会之上,佟成手执宝剑,劈碎了案几!”
“这可是死罪啊!”
“我看佟成就是贪心,一准儿是威胁的皇上。”
“佟成野心勃勃啊。”
起初大家议论的声音还很小,哪知道后来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佟成想不听到都难。
这个节骨眼,也只能当做没听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重要的是接受册封。
佟成死死盯着武安,给他打眼色,让他册封自己。
武安则是坦荡荡的看着佟成,说:“佟成,你觉得自己何德何能,配做大将军么?配做丞相么?”
“你……”
佟成哪想到他一开口,说出这样让人恼火的话来?
佟成更加不知道,这些恼火的话,都是林让提前写好的剧本,让武安随机应变。
佟成干笑着说:“皇……皇上怕是醉了罢?”
“朕没有饮醉。”
武安立刻说:“各位臣子说说看,佟成日前在议会之上,出言不逊,拔剑劈几,这样暴躁的秉性,他配统帅天下兵马么?这样失态的德行,他配统帅百官,成为一朝之相吗?”
佟成的牙关发出“得得得”的响声,上下相击,打的不亦乐乎,整个人哆嗦的几乎要飘起来,魂儿都快被气飞了。
佟成终于忍不住,恶声说:“你说什么?!”
他这一声分明是质问,显然是大不敬。
佟成又威胁的说:“皇上,您说什么,你可要小心谨慎的说啊,否则……会寒了臣子们的心呢。”
武安依然按照林让的剧本来,说:“朕说什么,何时轮得到一个小小的卫将军来质问?如今真是不一样了,卫将军可以指着人主的鼻子,质问人主,胁迫人主,给他册封大将军与丞相!”
“皇上!”
佟成断喝一声,说:“小心你的言行!”
武安笑说:“各位也看到了,朕今日这个皇帝,还要被一个卫将军威胁逼迫,不当也罢。不瞒各位说,朕自从来到玄阳之后,就被卫将军囚禁在温德殿,这佟成一方面逼迫朕做皇帝,一方面却毒打朕的儿子,让朕就范,为他那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种外孙做嫁衣!”
武安的话一落,整个国宴瞬间沸腾起来,不再是窃窃私语的声音,而是大声的喧哗。
“野种?”
“我也听说了,卫将军的女儿根本没怀龙子。”
“佟成这是想篡位啊!”
武安又说:“各位不知道罢?人主在还未驾崩之前,赶赴灾区赈灾之时,朕就收到了从京城而来的急报,说是人主于灾区驾崩,让我立刻前往京城奔丧!”
“天呢!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
“那人主驾崩,就不是意外啊。”
“不是天灾么?!”
武安指着佟成,说:“急报的落款,便是这位卫将军,佟成!卫将军好厉害的未卜先知,竟然提前两个月,便知道人主会驾崩在灾区,被洪水冲走,厉害,厉害!佩服,佩服!”
“灾区的事情,不会是佟成一手策划的罢?”
“弑君吗?!”
“竟有这样大逆不道之事!”
“人神共诛啊!”
佟成瞬间成为了众矢之的,眼睛暴凸,赶紧朗声说:“皇上……皇上饮醉了,说了一些胡话!”
“皇上,臣还是扶你回去歇息罢!”
佟成强硬的挤到武安身边,去拉拽武安。
武安一甩手,不客气的甩开佟成。
武安可是武将,力气很大,臂力惊人,佟成年纪比他大的多,被他一甩,险些坐在地上,闹一个笑话,
武安说:“怎么,被我当众戳穿,不敢承认么?”
“武安!”
佟成终于忍不住,恶狠狠地直呼武安的名讳。
他双眼暴凸,额头上青筋爆裂,因为饮酒的缘故,让他脑海中混混沌沌的,大步冲上去,一把拉住武安的龙袍。
“嗬——!!”
就在众人狠狠的抽气声中,佟成竟然气愤的抬起手来,“嘭!!”一声,直接给了武安一拳。
武安被打了一记,“咚!”的直接倒在地上,不止如此,口中“哇——”的还吐
出一口鲜血来,喷溅的龙袍案几上到处都是。
“滴滴答答——”
鲜血迸流,众人吓得魂飞魄散,大喊着:“皇上!!皇上!!”
“皇上吐血了!”
“快快,皇上这是怎么的?没有呼吸了?!”
众人快速围上前去,检查武安。
武安安挨了佟成一拳,吐血直接倒在地上,便一动不动了,大家上前围住,探了探鼻息,发现没有一点儿气息。
“皇上……皇上驾崩了!”
“佟成把皇上给打死了!!”
“佟成一拳打死了皇上!”
“弑君啊!弑君啊!!”
大家惊呼起来,仿佛天漏了一般,佟成自己也懵了,立在原地,酒气轰然散去,又是害怕,又是不可置信。
武安可是个武将,又是戍守边关的将臣,怎么可能被自己一拳打死?
“装的……他是装的!”
佟成挤开众人,冲过去,也去探武安的鼻息。
毫无波澜……
武安倒在地上,龙袍上脸上挂着血迹,一动不动,真的好像死了一样。
“御医!!御医!”
武安可是佟成的傀儡皇帝,如今佟成还未成为大将军,并没有统领天下兵马,也没成为当朝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上面还有许多人,傀儡却死了。
一朝成为泡影,最着急的莫过于佟成了。
“不可能!御医!!”
佟成嘶喊着,一眼就看到了林让,一把拽住林让,把他拽的踉跄,说:“快!快救人!!”
林让很淡然的走过去,蹲下来查看武安。
武安发生了什么,林让再清楚不过了。
林让日前说过,让他在国宴上激怒佟成,最好挨一拳,其实林让早就给武安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自然是假死的准备。
除了假死的药丸之外,还亲情给他准备了“血包”。
武安放在口中,佟成一拳打过来的时候,武安将血包咬碎,药丸发作,直接倒地……
“死了”。
林让装模作样的检查了一番,很是哀悯的说:“皇上……驾崩了。”
“什么?!!!”
佟成大吼出声,一把推开林让,说:“假的!”
“御医!!”
“御医在何处?!快,快给皇上看看!”
这会子光景,御医从国宴外面冲将进来,因为是皇帝出了问题,御医们全都跑了过来,成群结队的。
“咕咚!”跪下来便查看情况。
几个御医战战兢兢,满头大汗,也分不清楚是冷汗还是热汗了,总之是大汗淋漓。
颤巍巍的说:“皇上……皇上……”
说着,纷纷摇头。
众臣一看,瞠目结舌,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皇上真的……
驾崩了!
“皇上驾崩了!”
“皇上真的驾崩了!”
“皇上啊!皇上啊——”
众人哭丧起来,一时间国宴热闹非凡。
林让一看时机成熟,便说:“卫将军是否蓄意谋杀先帝,这些还有待查清,但是如今国宴之上,众目睽睽之下,一拳打死一朝之君,此等丧心病狂,大逆不道之事,凡是有一丝血性之人,都不能轻饶!”
“没错!佟成弑君!”
“佟成弑君!”
“这样看来,先帝必然也是被佟成杀死的!”
“好一个歹毒的佟成!比当年的佟高有过之无不及!”
佟成慌了手,说:“不,不是我!我只是打了他一拳!”
“武安是玄州牧出身,他是武将啊,怎么可能被我打了一拳就……”
“一定有诈!”
佟成慌乱辩解,林让不给他这个机会,还引经据典的说:“宋闵公十年,臣下南宫长万因记恨闵公辱骂他是俘虏,怀恨在心,一拳将闵公打死,造成了宋国之乱……”
这不就是当下的场景么?
林让幽幽的说:“诸位同僚都是学识渊博的才子,可知这大胆弑君的南宫长万,收场如何么?”
南宫长万打死宋闵公,因为怕事情败露,还杀死了当时的太宰与大夫,并且私立宋闵公的堂弟为新君,结果激起了群臣震怒。
后来南宫长万跑到了陈国,宋国人便恳求陈国,将弑君的叛徒交给他们处置,并且献上了大量珍宝。
林让目光阴霾的盯着佟成,说:“后来南宫长万被灌醉,陈国人用犀牛皮将南宫长万包起来,送到了宋国,宋人……‘醢万也’。”
醢还是春秋时期的一种吃食,解释是酱。
后来演变成了一种酷刑,其意不言而喻……
佟成听到这里,瑟瑟发抖,说:“不……我没有……没有弑君!”
“佟成弑君!”
“将佟成施予醢刑!!”
“抓住佟成!”
佟成一时间变成了众矢之的,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就在此时,“踏踏踏”的脚步声快速近前。
一个禁庭士兵大喊着:“报——!!骠骑将军魏满,已经率兵达到玄阳南门,正与燕州陈军作战!”
佟成一听,心惊肉
跳,说:“死守南门,他们怎么打都可以,千万不能让魏满进城!”
林让冷笑一声,说:“佟贼,你有什么资格下令,不让骠骑将军进城?当年骠骑将军身为车骑将军,平定叛乱,今日你便是叛乱。”
他的话一出,众人纷纷应和起来,佟成脸色惨白,执意说:“快!听我的,我是卫将军!京城的兵马由我布防!”
“报——!!”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一个士兵又跑过来,跪下来大喊着:“玄阳南门失守,魏军已经率兵入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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