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份亲事<!>
魏满手里捏着栗子, 低头看了看扔了一地的栗子壳,迟疑的说:“这……孤还是算了罢, 你食罢。”
林让点点头,说:“也好,能不能劳烦魏公,帮忙剥栗子?”
赵斓一看, 忍不住冷笑一声,恃宠而骄也不是这样儿的, 让骠骑将军帮忙剥离子, 他真当自己是什么人物儿?别说只是刺史, 就当今皇上也没这个待遇。
哪知道魏满根本不拒绝,现场打脸,说:“好啊, 孤看你的指甲都劈了,这种活计以后不要做了, 孤来就是了。”
赵斓:“……”
赵斓又是惊又是怕, 也不敢再说什么, 只好低着头赶紧扫地上的栗子壳。
林让则是一脸刻薄的模样, 说:“扫干净一些。”
赵斓忍着一口气,也不敢当着魏满的面与林让冲突,忍气吞声的抱着扫帚走了。
魏满无奈的笑着说:“顽过了, 嗯?调皮。”
林让往嘴里扔了一个栗子,说:“撑了。”
司马伯圭把司马越带走,刚一进房舍, 便嘘寒问暖的说:“怎么样,到底有没有受伤?快让为兄看看。”
“哥……”
司马越无奈的说:“真的没有,弟弟对天发誓,真的真的没有,弟弟又不是真的三脚猫的功夫,虽体力的确差了一些,但还是有真本事儿的。”
司马伯圭抚摸了一下司马越的头发,说:“是是,你有真本事儿,但下次绝不能这样动武了。”
司马越板着脸,对司马伯圭说:“哥哥才是,下次绝对不能如此冲动了,幸而这次主公不计较,若是主公计较,哥哥也难逃责罚,实在太不令人省心了。”
司马越说教上,那可不是顽的,谆谆教导了司马伯圭很久,司马伯圭一听,面瘫脸动了动,突然“嘶……”一声捂住自己的手背。
司马越一惊,说:“怎么了!?”
司马伯圭抽着冷气,说:“就是手背有些疼,没什么的。”
司马越的话成功被打断了,也忘了谆谆教导,赶紧说:“一定是刚才打人打得,快清理一下伤口,上一些药。”
司马越打了清水过来,给司马伯圭清理伤口,结果清洗了手背一看,赵斓的血迹全都洗掉,剩下什么也没有,别说没有伤口了,连红都不曾红。
司马越瞪眼一看,说:“根本没有伤口。”
司马伯圭面瘫着一张脸,很自然的便说:“可能是扭到了罢,看不出来的。”
司马越苦大仇深的瞪着司马伯圭,说:“真的?骗人你是小狗儿!”
司马伯圭一脸坦然的说:“是真的,你还不信兄长么?”
司马越给司马伯圭包扎伤口,将手掌包成了一个大包子,而赵斓就没有那么惬意了,他脸上都是伤痕,两边嘴角都裂了,可以说是满脸开花,不止如此,刚才还被司马越当胸踹了一脚,也是因着司马越力气小,若是旁人上去一脚,赵斓非得断三根肋骨不成。
赵斓抱着扫帚,整整扫了一晚上,毕竟府署这么大,魏满还给仆役们全都放了假,如果不加紧打扫,一晚上绝对扫不完。
赵斓阴测测的扫着地,低声说:“他娘的,老子是来投军享福的,哪知道竟然遇到如此糟心事儿。”
麾下也小声的说:“是啊老大,咱们是来享清福的,原本以为骠骑将军麾下会体面一些,哪知道竟遇到如此糟心事儿,这下可怎么办?”
“干脆反了他们,再回去投奔陈营,不就是了?”
“就是,主公乃陈营麾下大将,少有能敌,主公若是回去,谁也不会说什么的。”
赵斓眯了眯眼睛,说:“回去之前,老子必须干一票大的,把他们的军机图带走几张,否则……怎么能显露出本将军的手段呢?”
夜深人静。
嬴子云训练了心病,一边解开自己的介胄,一边往房舍而去,“吱呀——”一声推开舍门。
舍中已经放好了热水,嬴子云褪下介胄,整齐的叠放在一边,叠个衣衫都显得如此一丝不苟,随即迈入浴桶之中,闭上眼睛,靠着浴桶,准备休息一番。
就在嬴子云闭目养神的时候,“吱呀——”,竟然又是一声响动。
嬴子云立刻“唰!”的睁开眼睛,昏暗的房舍中没有点灯,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嬴子云泡在浴桶中,便听到外间有声音传来,似乎是有贼子偷偷进入了自己的房舍。
果不其然,就看到一个黑影儿,那黑影从外间偷偷摸摸的往里来,十分谨慎似的。
嬴子云当时反应过来,立刻“哗啦!!”一声,从浴桶中拔身而起,一把抓住旁边的衣衫披在自己身上,出手如电抓住那黑影儿,“嘭!!”一声,直接按在榻上。
“啊!”
黑影吓得大叫了一声,瞪大了眼睛,黑白分明的眸子睁得圆滚滚的,直勾勾的看着嬴子云。
“滴答——滴答……”
嬴子云因为刚刚还在沐浴,也没有擦拭,热水顺着他的鬓发和面颊,滴滴答答的流淌下来,正好滴落在那“小贼”的面颊上,也染湿了他的面颊。
随着滴滴答答的声音,嬴子云低头定眼一看……
“詹先生?”
詹孔明
?!
被嬴子云桎梏在榻上,瞪着圆溜溜眼睛的,不正是小孔明么?
小孔明吓了一跳,倒在榻上,面颊上滴落着水珠儿,盯着嬴子云看了一眼,随即脸颊“咚!”的通红,赶紧闭上眼睛侧过头去。
嬴子云低头一看,自己刚才在沐浴,因为情况紧急,随手抓了一件衣服套上系了带子,如今一看,没有中衣,而是直接套了一件外套。
因为是中空套外衫,所以难免有些“辣眼睛”。
嬴子云赶紧放开小孔明,说:“詹先生半夜三更,跑到子云的房舍来做什么?”
小孔明赶紧翻身蹦起来,远离嬴子云的软榻,说:“我……孔明是来找你帮忙的。”
嬴子云淡淡的说:“唤师傅。”
小孔明:“……”
小聪明十分不情愿,说:“孔明是来跟你说正事儿的,是关于赵斓的事情。”
嬴子云又淡淡的说:“唤师傅。”
小孔明:“……”
小孔明实在没辙,连忙说:“好好好,师傅师傅,我是来找师傅帮忙的!”
在昏暗的房舍中,小孔明似乎看到了嬴子云一丝丝的笑容,正气之中透露着一点点的温柔,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嬴子云说:“帮什么忙?”
小孔明说:“赵斓打扫院落的时候,孔明听到他们密谋,说是要偷盗军机,孔明武艺不行,若上前去,很可能便被发现,因此想要嬴将军出手……”
他的话还未说完,嬴子云又又又说:“唤师傅。”
小孔明险些炸毛,说:“师傅师傅师傅!”
小孔明一连串说:“师傅师傅,还不行么?请师傅出手,帮忙抓住赵斓,抓他一个显形。”
嬴子云他听他喊了这么多声师傅,便说:“既然乖徒儿都说了,那师傅也就帮这个忙罢。”
小孔明深深的觉得,嬴子云要收自己为徒,其实就是为了占便宜,不,报复!
嬴子云当下换了衣衫,小孔明带着他便走了出来,准本前去埋伏蹲点。
两个人悄无声息的来到府署大堂门口,哪知道竟然有两个黑影在那里,似乎早有准备时的。
小孔明心里“咯噔”一声还以为是赵斓他们的人到了,仔细一看却不是。
“主公?”
嬴子云第一个看到了魏满与林让,说:“主公,刺史,二位怎么在此?”
魏满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四个人蹙在一起,小声的说:“你们怎么来了?孤是听说今日夜里头,赵斓准备动手偷盗地图,所以在这里蹲点。”
嬴子云一听,原来赵斓想要偷盗的事情,已经闹得尽人皆知了,唯独赵斓自己觉得十分隐蔽。
魏满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说:“别出声,有人来了。”
众人赶紧藏起来,全都蹲在府署大堂外面的窗口底下,紧紧靠着窗口,生怕被人发现。
大家刚刚隐蔽好,就听到“踏踏踏”的脚步声,似乎是有人来了,鬼鬼祟祟的往这边跑过来,左顾右盼。
他不晃头,众人基本看不见他的容貌,毕竟天色太黑,而且周围没有点灯。
但是一晃动,月光正好照在他的面颊上,便能看得一清二楚。
果然是赵斓!
赵斓鬼鬼祟祟的来到府署大堂门口,“吱呀——”一声,推门进去,然后快速关闭大堂门。
小孔明忍不住低声说:“让赵斓偷盗,真的没有关系么?”
林让低声说:“放心,我与魏公早就将军报全都换成假的,他拿走哪样,都物超所值。”
赵斓偷偷进入府署,过了很长时间都没有出来,毕竟军报实在是太多太多了,赵斓也不知道要偷走哪样才好,总不能全都拿走。
全都拿走的话,实在太沉重,容易被人发现,也不好隐藏,因此只能左挑右选。
赵斓拿起一份汉东郡的地形图来,这份图可是必备的,又拿了几份屯兵和安置粮草的示意图,反复比对之后,这才觉得妥当,将图全都叠起来,揣入自己怀中,又去看其他的。
林让四个人蹲在窗户底下,林让的腿都蹲麻了,赵斓就跟上茅房似的,而且还是便秘,一直不出来,几乎要累死他们。
小孔明也觉得特别累,他今日又练习了一天的扎马步,已经累得不轻,而且腿脚刚好,这么一直蹲着,受伤的那条腿忍不住有点发麻发酸的感觉。
“咕咚!”一下,瞬间歪了倒,险些摔在地上。
不过小孔明并没有摔在地上,而是直接摔进了林让怀里。
林让正在偷听里面的动静,没成想有人对自己“投怀送抱”,而且这个人……
是林让的小男神。
男神小小的,软软的,还带着一股熏香的味道,特别的雅致,一歪就倒在了林让怀里。
可能没有什么福/利,比男神倒在粉丝怀里,更有吸引力了罢……
林让一愣,低头去看,正巧和小孔明的眼神撞在一起,小孔明十分尴尬,他只是腿一酸,没稳住,便撞在了林让身上,赶紧想要保持平衡。
那知道林让一抬手,就将人抱了起来。
林让保持着蹲着的姿势,膝盖点地,另外一条腿尽量平行地面,
让小孔明坐在自己的腿上。
小孔明眨了眨眼睛,这样坐着舒服极了,特别省事儿,而且还能靠在林让怀里,不知道有多省劲儿,简直就是大型真皮靠椅。
因此小孔明也没挣扎,就老老实实的靠在林让怀里坐着。
小孔明背对着林让,因此没看到林让的表情,在黑压压的天色中,林让的嘴角突然擒起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令人不寒而栗。
林让心想,小男神果然真可爱啊。
魏满一看,腹中登时酸溜溜的,自己都没有这待遇,小孔明却有这么高的待遇。
赵斓偷了几张军报,还有兵防图,看到桌上的文书,登时眼目就亮了起来,赶紧拿起来反复。
原来是魏满写的文书,文书上说,如今魏满已经接受了汉东郡,上表人主,正式册封詹玄为汉东郡太守,如此一来,周边的杂牌军便不能用这个理由来攻打汉东郡,变得师出无名。
汉东郡暂时稳定下来,魏满十分欢心,便准备令人组织一场冬狩,出去游玩几日,并且趁此机会庆功。
在古代,打猎是很普通的事情,也是贵族们的娱乐项目之一,就好像出门游玩一样,很多人都喜欢打猎。
魏满成功压制了杂牌军,攻下汉东郡,的确是个值得庆祝的事情,想要出去打猎也在情理之中。
赵斓一看到这文书,登时心跳加速,露出兴奋的表情,似乎在酝酿着什么计划……
第二日一大早,司马越准备早起去锻炼,起身洗漱,出了房舍,还没走到校场,便看到有人迎面走了过来。
不正是昨日里跟自己叫板的赵斓么?
司马越看到赵斓,还以为赵斓会七个不服八个不忿,哪知道赵斓小跑过来,一脸殷勤的说:“司马校尉。”
他正说话,司马伯圭从远处走来,便看到了赵斓,立刻戒备,上前“啪!”一声拍在赵斓的肩膀上,沉声说:“你做什么?”
赵斓看到司马伯圭,便想到了自己被揍得发肿的面颊,赶紧捂住自己的脸。
赵斓说:“没……没做什么啊。司马将军,卑将是来朝司马校尉,赔礼道歉的。”
司马越狐疑的看着赵斓,昨日里他明明十分不服气的离开了,经过一晚上打扫,竟然便脱胎换骨了?
果然劳动光荣啊。
司马越奇怪的看着赵斓,赵斓连忙诚恳的说:“是真的!千真万确,卑将回去想了想,实在做的不该,已经反省过了,因此今日特意来给司马校尉赔罪,司马校尉大人不记小人过,请原谅卑将一个。”
司马越看着赵斓,只觉他说话似乎不够真诚,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赵斓又说:“为了表达诚意,卑将愿意今日巡逻,带着兄弟们出城巡逻,为小司马校尉分忧。”
司马越总觉得越看越不对劲儿,但具体怎么不对劲儿,他也不清楚。
就在此时,突听“哈哈哈”的笑声,有人从远处走了过来,正是魏满与林让。
魏满满面堆笑的说:“好啊,赵校尉能有这份心思,就说明昨日回去反省过了许多,孤便喜欢知错能改之人。”
林让淡淡的说:“一定是昨日里,卑臣的栗子壳,让赵校尉痛改前非,大彻大悟了。”
栗子壳!
一提起栗子壳,赵斓便生气愤毒,林让必然是故意整治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赵斓心中腹诽,但是面上却十分恭敬,笑着说:“是是是,鲁州刺史说得对。”
魏满说:“那就这样儿罢,让赵斓今日带兵巡逻,将功补过。”
赵斓一听,登时欣喜若狂,他哪里是想要将功补过,不过是想要把昨日里找到的那些军报和地图,全都运送出去而已。
所以才找了一个可以出城的机会。
魏满和林让哪里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当然要顺水推舟的送他出城,不然如何才能让赵斓把假文书送出去呢?
赵斓送出去的,根本不是什么文书,而是催命符!
赵斓得了命令,很快带着士兵出城去“巡逻”,他不好自己开溜,因此便将文书交给自己的亲信,让他们快马加鞭赶回淮中去,将这些文书交给人主陈仲路。
赵斓迫不及待的带兵往城门而去,林让看着赵斓的背影,说:“从未有人,上赶着送死这么积极的,赵校尉倒是头一份儿。”
赵斓带着麾下,很顺利的出城,将文书交给麾下,麾下快马加鞭从汉东往淮中赶去。
陈仲路身在淮中,听说了赵斓叛变的消息,非常动怒,只是没过多久,便有从者跑着冲进大殿,口中大喊着:“人主!人主!赵斓的亲信进了宫,说是有要事求见人主。”
“赵斓那狗杂种的亲信?!”
陈仲路一听,勃然大怒,说:“来人,把那庸狗给朕抓起来,朕要亲自片掉他的肉!”
赵斓的亲信很快就被带上大殿,“咕咚!”跪在地上。
陈仲路怒目而视,说:“取朕的宝剑来,朕要亲自动手!”
亲信赶忙磕头,说:“人主!人主饶命啊!人主饶命啊,赵将军并非叛变,这一切所作所为,都是为了人主着想啊!”
“为了朕!?”
陈仲路“哈哈哈”冷笑起
来,说:“你当朕是三岁的顽童吗?!”
“不敢,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亲信赶紧求饶,从怀中拿出军报,叩头说:“人主,赵将军其实是忍辱负重,前往汉东郡作为人主的细作,探听消息去了。”
陈仲路说:“你以为,朕会相信你的鬼话吗!?”
亲信将军报平展在地上,说:“人主请看,这就是赵将军让卑将带回来的军报,这是汉东郡的地形图,这是粮仓地图,还有很多文书。”
陈仲路眯了眯眼睛,看不清楚,便招手,让身边的从者过去呈文书。
陈仲路一看,还真是汉东郡的文书,越看越像是真的,布兵和粮仓的位置都非常醒目,一目了然。
亲信车热打铁的说:“人主,除了文书之外,卑将还为人主带来了一个消息,足月之后,魏满贼子打算出城狩猎,因为这次狩猎乃是庆祝夺下汉东郡,所以规模非常浩大,汉东郡大部分兵力全都会跟随狩猎队伍,随行护驾,也就是说……府署城池之内,必定十分荒凉,兵力匮乏,到那时候……”
赵斓已经想到了一个完全之策,到那时候,陈仲路可以趁着城池空虚,长驱直入,而赵斓留在城池之内,负责打开城门,如此里应外合,还怕剿灭不了魏满的军队么?!
亲信殷勤的笑着说:“人主只需要派兵前往汉东郡便可,一切赵将军已经做好打算,绝对万无一失,魏满贼子想破脑袋也想不到,等他狩猎回来,别说是汉东郡了,就连他的魏营,也是人主您的了!”
陈仲路越听越是欢喜,从起初的不信任,脸上渐渐露出狰狞的笑容,说:“好!说得好!没成想,原来赵将军如此忠心耿耿。”
亲信说:“赵将军忠心于人主,鞠躬尽瘁,全都是为了人主霸业,还请人主明鉴啊!”
陈仲路笑着说:“只等这次夺下汉东,剿灭了魏满,朕便封赵将军为大将军,如何?”
“谢人主!谢人主——!!”
冬狩的声势非常好大,小孔明虽然知情,他们其实并不是要去冬狩,而是要引君入瓮,但是詹玄本人是不知情的,还在着手尽心尽力的准备冬狩的事情。
再过几日,便要出城冬狩,魏满与林让坐在府署之内,似乎在讨论冬狩的路线图,这时候赵斓便准备求见。
赵斓走入大堂,说:“拜见主公,拜见刺史。”
魏满点点头,说:“赵校尉,可有什么要事儿么?”
赵斓拱手说:“是这样儿的主公,冬狩十分隆重,但城池还需要戍守,以防那些居心叵测之徒,不若……请主公将留守城池的事情,交给卑将来处理。”
魏满轻笑了一声,与林让默默的对视了一眼,二人心中都是了然,赵斓必然会提出留守,只有留在城中,他才能和陈仲路的军队来一个里应外合。
魏满装作不知情,说:“这……赵校尉你刚刚加入孤的军队,便让你留守在城中,这似乎不太好罢?”
赵斓赶紧说:“不不不,好的,好的,是极好的!卑将乃是降臣,主公不弃,已经是卑将的幸事,怎么还敢奢求更多呢?卑将愿意主动留守城中,为主公分忧!”
林让淡淡的开口说:“魏公,赵校尉如此拳拳之意,魏公若是还不成全,未免也太说不过去了,岂不是辜负了赵校尉的忠心?”
魏满便说:“好罢,既然赵校尉如此忠心耿耿,那孤……就成全你。”
“多谢主公!多谢主公!”
赵斓登时欣喜若狂,趁着磕头谢恩的空档,眼眸中划过一丝狠辣与算计,心中想着,魏满这小儿传闻中多么不可一世,其实呢,不过也是个心思浅的,根本没办法与自己顽手段,只要魏满与大军出城,这汉东不就是自己的地盘子了?
等到陈仲路的大军一到,自己便与陈仲路的大军里应外合,到那时候,自己有功劳,陈仲路必然不会追求自己叛变的事情,反而要高升自己。
日后荣华富贵,高官厚禄,便指日可待了!
赵斓只顾着自己欢心,他扣头的时候,也没注意林让和魏满的眼神,那二人又对视了一眼,都是一脸冷笑且戏谑的看着扣头的赵斓。
赵斓兴致勃勃的退出了府署大堂,魏满见他走远,听不到跫音了,这才笑着说:“一切都按照计策行事,不等几天,陈仲路的军队……便要羊入虎口了。”
林让淡淡的说:“先恭喜魏公了,陈仲路的军队一旦被赵斓放进城中,就等于自投罗网,到时候魏公的队伍必然壮大。”
这年头,扩充队伍除了征召壮丁之外,还有一个很简单的办法,那就是抓俘虏。
陈仲路的军队进入城池,就是自投罗网,到时候全都会变成俘虏,便宜的自然是魏满了。
魏满笑眯眯的说:“孤真是没想到,赵斓竟给孤上赶着送这等子好事儿,孤怎么好辜负他一片心意呢。”
几日之后便是冬狩的日子,赵斓为了装乖,今日一大早,特意便带兵前往城外去巡逻,其实也是给陈仲路的军队踩点。
魏满便趁着赵斓不在,招了联军中的吴邗太守杨樾,与岱州刺史虞子源进城。
杨樾听说魏满找自己,兴致勃勃的进了城,便往府署冲过去,心想着时隔
这么久,自己终于又能看到刺史美人儿了,心中还有点小激动……
杨樾翻身下马,冲进府署,心中想着林让的“嫣然浅笑”,还没跑进屋,一个不留神,“咕咚”一声,便撞到了什么人,险些跌在地上。
“啪!”一声,对方一把搂住杨樾的腰身,没有叫人跌在地上。
杨樾定眼一看……
“虞子源?!”
杨樾不知魏满也招了虞子源进府署,一看到虞子源,也不知道怎么的,登时有些紧张。
如果刚才是小紧张,那么现在就是大紧张,不……老紧张了!
魏满带兵进入汉东郡驻扎,联军驻扎在城外,魏满一离开之后,联军之间就没什么太大的互动了,而且基本是各自扎营,平日里也不走动。
杨樾与虞子源分属不同的地方军,所以自然也不会有什么走动。
算一算,从深秋到隆冬,基本没见过两面。
虞子源搂着杨樾的腰身,杨樾一时间几乎忘了反应,喊了一声虞子源之后,便那样呆呆的看着虞子源。
心想……
不得了不得了,虞子源是不是又变的俊美雄气了?为何看起来比往日里更加“光彩照人”?难道是今日日头太好了?
魏满与林让听说杨樾和虞子源进了城,左等不到人,右等不到人,还以为二人进城之后出现了什么意外,准备出来看看究竟。
哪知道一出大堂,还没走多远,便看到了虞子源与杨樾抱在一起,二人距离很近很近。
杨樾一脸痴迷的表情。
是了,痴迷,绝对看怔了。
虞子源微微蹙眉,眼神有些复杂的看着杨樾,他接住杨樾之后,本想松手,哪知道杨樾紧紧拉着自己的衣袍。
虞子源垂首看着杨樾,他们有很久没见过面了,杨樾的面容几乎没有什么改变,因着是冬日,杨樾的下唇因为寒冷干燥,有些裂开,露出一个细小殷红的血丝。
二人距离很近很近,虞子源盯着那条小血丝,突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冲动,就仿佛是野兽见到了血腥一般,几乎发狂。
虞子源突然压低了头,就要吻住杨樾的嘴唇,杨樾怔愣着没有躲闪。
哪知道就在此时,魏满与林让正巧走了出来,魏满“咳咳!!”使劲一咳嗽,杨樾与虞子源瞬间醒悟过来。
虞子源一松手,杨樾也下意识松手,“咚!!”一声,杨樾竟然坐了一个大屁墩儿,直接跌在地上,摔了一个结结实实。
“啊!”
杨樾感觉自己的尾椎骨发麻,几乎要墩碎了,疼得不行,虞子源却看都不看他一眼。
杨樾心里气愤,只得自己爬了起来。
魏满说:“来了?都进议会堂罢。”
杨樾瞪了一眼虞子源,便兴高采烈的凑到林让身边,笑着说:“刺史,好久不见啊!”
虞子源淡淡的看着杨樾殷勤的背影,没说话,抬步跟着进了府署大堂。
魏满坐好,眼看着杨樾一双眼睛跟长了倒刺儿一样死死盯着林让,心里登时酸溜溜的,咳嗽了一声,故意岔开杨樾的视线。
“这次孤叫你们二位进城,其实是有要事交给杨公虞公去做。”
虞子源拱手说:“请魏公吩咐便是。”
魏满笑着说:“可能你们也知道几日后冬狩的事情。”
杨樾点点头,说:“冬狩怎么了?”
魏满便把计策与杨樾虞子源说了一遍,冬狩是假,请君入瓮才是真的。
魏满说:“到时候赵斓会开门引陈仲路的军队入城,孤已经令人做好准备,城门打开一半就会关闭,将陈仲路的先头精锐困在城中,而其余大部分兵力,阻断在城外,这样一来,便需要杨公与虞公通力合作,包抄这些兵马。”
杨樾与虞子源一听,登时明白了,赵斓想要和陈仲路里应外合,而魏满想要与他们里应外合。
杨樾一听,拍着胸口说:“没问题,这事儿便交给卑将了!魏公您放心就是了。”
魏满与二人商讨了具体事宜,杨樾一见得了空,便想亲近亲近林让,说:“刺史,我……”
他的话还未说完,魏满已经幽幽的说:“啊……时辰不早了,唯恐赵斓回来看到二位,孤看,二位还是尽早出城去准备罢。”
杨樾:“……”
虞子源倒是没什么意见,很快站起来便准备出城,杨樾追在后面,说:“喂!等等我啊!等一等我!”
狩猎之日。
魏满一身黑色介胄,戎装加身,腰配倚天,骑在绝影马之上,整个人说不出来的英气挺拔,器宇轩昂。
与平日里的轻佻纨绔不一样,魏满介胄加身的模样,显得肃杀又冷酷,颇有霸主之风范。
魏满侧头看了一眼林让,两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微微颔首,就准备出发了。
赵斓负责留守城中,是来践行的,赶紧小跑着过来,几乎是卑躬屈膝,一脸讨好的模样,说:“主公一定要尽兴狩猎,不必担心城中,城中的事情就交给卑将,万无一失,万无一失的!”
魏满居高临下的坐在马上,俯视着赵斓,说:“赵校尉忠心耿耿,如此孤也就放心了,还请赵校尉多都费心啊。”
赵斓
立刻说:“不敢当不敢当,为了主公,死后而已,卑将也在所不惜!”
魏满不再废话,当即抬起手来,朗声说:“出发!”
“主公有令!”
“全军发出——”
传令官立刻将军令传达下去,一声一声的回荡在城池上空,大军轰然开拔,整齐划一的,发出“踏踏踏”的脚步声,犹如黑色的潮水一般,开出城池大门,缓缓而出。
赵斓亲自送大军开出城门,眼看着大军消失在天边,登时欣喜若狂,脸上谄媚的表情卸了下去,一脸的狰狞冷笑,说:“快!快关城门!!”
魏满的军队全军开拔,开出城门,往预定的狩猎地点而去,但是走出没多远,刚刚远离城门,魏满便突然下令,说:“停!!”
魏满一声令下,大军又整齐划一的停顿下来,原地驻足。
魏满骑在马上,看了看身后,说:“调头罢。”
他们这次引君入瓮,并不是真正的狩猎,因此军队开出城门可视范围之后,并不往前继续走,而是准备调头,绕城一周,从城池的后门回归府署。
此时此刻的赵斓,正在准备迎接陈仲路的军队,因此根本没有注意,魏满的大军已经悄然调头,准备从后门进入。
赵斓兴奋异常,觉得自己的计划要成功了,亲自登上城门,站在城门楼上,期待着陈仲路的军队到来。
“踏踏踏!”
远处传来犹如震天擂鼓一般的脚步声,赵斓的眼睛里登时绽放出精光。
“主公!来了!来了!是军队!”
身边的麾下大喊起来,欢欣鼓舞的厉害,赵斓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兴奋,说:“快,去探探。”
赵斓还保存着一丝理智,赶紧让人去探看,是否真的是陈仲路的军队。
不一会子,麾下便跑了回来,大喊着:“主公!千真万确!千真万确!”
赵斓登时朗声说:“好!!打开城门,迎接人主的军队!”
“打开城门——”
“打开城门!!!”
赵斓的麾下大声呼和,传令下去,“轰隆——!”一声,城门缓缓打开,仿佛是野兽的大嘴一样,露出狰狞的獠牙,发出一声轰隆隆的怒吼。
陈仲路的军队刚刚开到城门下,便看到城门大开,毫无戒备之意,将领抬头往城门楼上看去,不由哈哈大笑,说:“赵将军!真是有劳你了!”
赵斓低头看下去,拱起手来,一副很豪爽的模样,说:“什么有劳不有劳的,咱们同朝为官,都是为人主效力,应该的,都是分内之事罢了,还请将军入城罢!赵斓已经等候多时了!”
“入城!!”
将领大吼一声,气势汹汹的便带着自己的精锐部队,拔剑冲进城中。
“踏踏踏!!”
马蹄声大震,陈仲路的军队看起来怎么也有几万人,先头部队有将领带队,精锐骑兵跟在后面,飒沓着尘土,便直接闯入城中。
城门士兵都被赵斓替换了,一片平静的看着那些军兵入城,根本毫无阻拦,后面的陈仲路士兵犹如潮水一般,源源不断的涌进来。
赵斓赶紧走下城门楼,拱手迎着将领,说:“请,请,魏满那贼子要回来,起码还有半个月之久,咱们先入府署,痛饮一番,喝他三天三夜,为将军接风庆功,然后在稳固城池,静等魏满自投罗网!”
“好!”
将领拍着赵斓的肩膀,说:“赵斓老弟啊,你可不知道,人主有多器重于你,这次你帮助人主夺回汉东郡,人主必然重重有赏!”
赵斓“谦虚”的说:“应该的,应该的。请,请——”
赵斓与那将领勾肩搭背,两个人缓缓开进了城池之中,往府署而去。
汉东郡的府署不算十分壮观,毕竟远离京城,相对没有那么富庶,但府署大门就摆在眼前,赵斓与将领如何能不激动?
两个人命人打开大门,勾肩搭背的下了马,“哈哈哈”狂笑着一路往里走去。
赵斓说:“老哥哥是人主派来的将军,一会子理应坐主席。”
那将领说:“诶,说什么胡话?这次若不是赵斓老弟,老哥哥又如何能开进汉东郡?赵斓老弟才应该坐这主席!再者说了,这次赵斓老弟立了头等功,人主已许诺,叫你回去便升职大将军,往后里还请老弟提携提携才是。”
“嗨——”赵斓不以为意,却满脸虚荣的说:“都是同僚,有什么可说的?一定一定。”
两个人说着,便往府署大堂而去,赵斓熟门熟路的大喊着:“仆役何在?还不快备宴席,我们要饮酒庆功!”
“宴席……早就备好了。”
赵斓大声吩咐着,似乎十分猖狂,就在此时,突听到一声轻笑声,有人回答了赵斓。
赵斓心口一突,吓得脸色瞬间惨白,瞪着眼睛往府署大堂看去。
只见里面有人坐在那里。
一个身材高大,身着黑甲,腰配宝剑的男子,端端正正的坐在主席上,目光十分平静,甚至还带着一丝丝轻佻的笑意,他一身肃杀凛然,笑起来却犹如春风一般,带着一股俊逸之感,手中擒着一只羽觞耳杯。
耳杯白羽,交相呼应,雅致十分。
将领不
识得此人,不耐烦的说:“你是何人?!”
赵斓却已经“得得得”,牙齿上下相击,整个人便如同筛糠一样,根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此人是谁?
不正是从前门出,后门入的魏满么?
魏满笑眯眯的晃着耳杯,耳杯上别着的白色羽毛也跟着轻轻晃动,他虽穿着铠甲,却像是个风流子弟一般,幽幽一笑,说:“赵斓啊,你告诉他,孤是什么人?”
孤?
将领虽没见过魏满,但是能自称是孤的,那都是一方之长,有官爵在身之人,不是一方霸主,便是公爵王侯。
能在汉东郡,自称是孤的,那只有……
“魏满?!”
将领高声大喊起来,说:“你是魏满!你怎么会在此处!?”
将领吃惊纳罕,眼珠子瞪得浑圆,眼眶几乎炸裂,登时恍然大悟的看向赵斓,说:“是你!是你!是你出卖了我!你是魏满的细作!!”
赵斓根本不知怎么回事儿,也是一脸瞠目结舌,吓得脸色惨白,还在不停的筛糠,根本没反应过来,听到将领的怒吼声,连忙辩解说:“不不不不!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背叛人主,冬狩是千真万确的……”
就在此时,突听“呵——”的轻笑,众人回头一看,有人从议会堂正面走了进来,那人一身白衣,仿佛谪仙,身材高挑,面容十分出挑,还带着一股冷然的表情,目光悠然。
正是林让。
林让从外面走进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袍,淡淡的说:“这位将军,你可千万不要冤枉了赵斓,赵斓毫不知情,他的确以为魏公是去狩猎的,赵斓……本就不聪明。”
赵斓听着林让的话,这才恍然大悟,说:“你们骗我!?狩猎是假的!?”
林让挑眉,但仍然面无表情,说:“反应是慢了点,但不至于太傻。”
赵斓浑身颤抖,但这次筛糠不是害怕的,而是气愤的,恶狠狠的说:“魏满,你竟然诓骗于我!”
魏满笑着说:“兵不厌诈。”
赵斓说:“但我们的军队已经开进了城中!魏满,你以为自己能逃得过我们的大军吗?!”
将领听陈仲路这么说,立刻来了底气,说:“无错!人主令我带三万大军,单单精锐骑兵便有五千!你们……”
他的话音还未落地,就听到外面传来“杀——!!!”的声音,杀声震天,一时间擂鼓的声音仿佛是滚雷,轰隆隆的从天而降。
“怎么回事儿?!”
将领大惊失色,没有他的命令,绝对不会有人擂鼓,如今外面鼓声震天,说明……
不是他的军队。
魏满气定神闲的坐着,说:“三万军队?当真甚多,你说孤怕不怕?”
魏满的口气十分挑衅,林让应和着说:“真是不巧,城外淡淡吴邗太守杨公的军队,就有三万,还有兖州刺史虞公的军队两万,想来两位将军想要以少胜多了?”
将领此时已经说不出话来,就如同赵斓刚才一样,“得得得”的牙齿打颤,目光涣散,心里只剩下“完了”二字。
却说陈仲路的军队开入城中,率先冲入五千骑兵,骑兵冲入之后,赵斓引着将领也差不多来到了府署门口,因此根本没有注意后方。
骑兵进入城门之后,城门竟然轰然关闭,险些夹着后面的士兵。
陈仲路的将军进去了一半,还有一半留在外面,登时混乱不堪,不知所措。
就在此时,“杀——!!”的声音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那些士兵回头一看,登时大惊失色,天边有两面战旗,一面上书——杨。
一面上书——虞。
军队从天边席卷而来,仿佛是黄沙一般,瞬间扑到跟前,他们的将领已经入了城门,后面的士兵群龙无首,登时犹如散沙,瞬间混乱不堪。
“怎么办?!”
“将军在里面!”
“将军——将军!!”
士兵们大喊着,但是将领和赵斓根本听不到,杨樾与虞子源率领军队从四面八方包抄而来,想跑已经来不及了。
府署之内,都能听到城门口的震天杀生,赵斓与那将领越来越心虚,就在此时,“嘭——”一声,姜都亭带兵直接杀了进来,将府署议会堂团团围住。
上前抱拳说:“主公!”
赵斓与将领看到姜都亭,他们都是认识的,只觉一颗心登时沉入了谷底。
赵斓眯着眼睛,趁着众人不防备,似乎想要逃跑,立刻调头便往门口冲去。
姜都亭欲图上前阻止,哪知道“啊!!”的一声,赵斓突然被一下扔回了大堂之内,定眼一看,司马伯圭一身戎装,从外面走了进来。
长槊“当!!”一声戳在地上,司马伯圭冷着脸,声音沙哑得说:“还想往何处逃?日前可是你言辞羞辱家弟?”
赵斓想从地上爬起来,刚一爬起来,“嘭!!”一声,就被司马伯圭一拳打到在地。
赵斓“哇——”的吐出一口血来,牙齿掉了两颗,捂着自己的脸,打得瞬间发懵,倒在地上真的爬不起来了。
那将领吓得要死,林让走过去,站在他面前,微微弯腰,说:“这位将军,实话告
诉你罢,赵斓带回去的文书,全都是假的,如果你识相一点,立刻让你的麾下收兵投降,还有一丝生路,否则……”
将领“啊哈哈哈”大笑起来,说:“投降?!不可能!”
林让耸了耸肩膀,很是无所谓的说:“将军是个硬骨头,但是就不知道……你的骨头到底有多硬了。”
他说着,转头看向魏满,拱手说:“魏公,卑臣请命,检测一下这位将军的骨头硬度,不如把他从城门楼上推下去,看看这位将军会不会像日前使者一样,摔成一滩烂泥?”
林让语气平静,话语让人不寒而栗,而魏满却是一脸的宠溺,语气温柔的说:“好啊,都依你。”
将领连忙挣扎,已经被姜都亭一把押注捆上绳子,往外押解。
城门外。
杨樾哼哼冷笑一声,说:“一群小喽啰,给我杀!全都抓起来!”
杨樾的军队气势震天,而陈仲路的军队群龙无首,胜负立现,虞子源说:“杨公,不要急功近利,小心有诈。”
杨樾不信,说:“什么有诈,他们已经是瓮中之鳖,有什么诈?”
杨樾说着,策马直奔,直冲而去,率先冲锋。
虞子源有些担心,连忙策马跟在后面,随着杨樾往前冲突。
别看杨樾平日里喜欢贪图小便宜,但是在战场上,可是英勇的一把好手,他带着骑兵往前冲突,一路所向披靡。
就在此时,“嗖——”一声,一支冷箭突然从侧地里斜刺过来,杨樾正在厮杀,根本没有注意。
虞子源眼看大骇,不及提醒,立刻催马而上,猛地翻身而起,一把搂住杨樾。
“嘭!!!”一声,二人直接从马上摔下,扑在地上。
“虞子源!!!”
杨樾摸到一手热乎乎,低头一看,是鲜血!
虞子源中了冷箭,鲜血从介胄中冒出来,面上表情十分痛苦。
杨樾吃了一惊,紧紧搂住虞子源,大喊着:“你怎么样!?没事罢!虞子源,你怎么样?!”
虞子源捂着自己的伤口,“咳咳”的咳嗽了一声,不知是不是杨樾的错觉,脸色有些发白,嘴唇也十分惨白无力。
杨樾受了惊,感觉天旋地转,天都要塌了下来,大喊着:“没事!没事的,你放心!军医!军医!”
他说着,立刻背起虞子源,用尽全力,将人跨在马上,直冲城门而去,嘶吼着:“开门!开门!有人受伤了!虞公受伤了!!”
魏满与林让押送着赵斓与将领来到城门口,正好便听到了杨樾的大吼声。
他们登上城门,便看到杨樾背着虞子源,骑在马上,一脸焦急,眼睛赤红,有些无措,仰头大喊着:“快开门!快救救他!他中箭了!”
林让一听,立刻沉下脸来,说:“快开城门!”
门外敌军已经基本被稳定住,此时打开城门,并没有什么大碍,魏满当即下令,说:“开城门!”
城门轰然打开,杨樾立刻策马,带着虞子源狂奔而入,林让火速下了城门楼,抓起医药箱冲过来,检查虞子源。
虞子源躺在地上,一脸虚弱的模样,手掌上全都是血,扶着自己身上的冷箭,不让林让给自己检查伤口,摇摇头,对杨樾说:“子源有两句话,想对杨公说……”
杨樾一听,就好像是交代遗言一样,立刻大吼着:“你不要说!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你提醒我了,是我没听你的话,不要有事……你有事,你有事,我……我怎么可能安心!?”
虞子源看着杨樾,却露出一个笑容来,嗓音有些沙哑艰涩,说:“子源便是希望你一辈子不要安心,一辈子忘不掉子源。”
他这么说着,杨樾眼角通红,还挂着眼泪,愣是怔在了原地,说:“你……”
虞子源慢慢抬起手来,用温热的掌心抚摸着杨樾的面颊,掌心中的鲜血轻轻蹭在杨樾的面颊上,是如此令人心惊胆战。
虞子源轻声说:“我一直……想让你多看我一眼,但你眼中的人实在太多了,根本没有我的位置,如此……甚好。”
杨樾怔怔的看着虞子源,心底里那层薄薄的土不断的颤动着,竟然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了。
看着虞子源虚弱的模样,感触着鲜血的温度,杨樾一把搂住躺在地上的虞子源,说:“不行……不行,不要有事儿,求你不要有事儿,我以后只看着你!只看着你!我发誓……我……”
杨樾失声大喊着,他冲过去抱住虞子源,动作有些“凶猛”,这么一撞,就听到“吧嗒”一声,杨樾的发誓诅咒还没说完,登时愣住了,低头一看……
自己竟然把虞子源身上的冷箭给……撞掉了?
冷箭吧嗒一声就掉在了地上,而虞子源的伤口也没有喷血。
最重要的是,那只冷箭,箭头都没有全红,倒钩的地方根本没沾染到血迹。
杨樾:“……”
杨樾眼睛红通通的,一时反应不过来,怔愣的看着虞子源,说:“这……这怎么回事?”
众人方才看着虞子源与杨樾依依惜别,心中都像是被拧了的湿布巾一样,谁也不愿出声,谁也不愿相信。
而如今……
林让立刻走过
去,拨开虞子源的手,低头去检查了一番,面无表情,且十分冷淡的说:“没什么大事儿,冷箭卡在甲片中,没有刺中要害,受了一些皮外伤,消毒上药,注意不要沾水,以免感染化脓。”
杨樾呆呆的看着虞子源,虞子源简直就是瞬间变脸,方才还一脸虚弱,如今却自己坐了起来,似乎已经被人识破,所以不打算再伪装下去了。
怪不得虞子源方才不让林让给他检查伤口,也不让旁人去碰冷箭,自己还要用手抓住冷箭,当时大家还以为冷箭有倒刺,因此勾着肉十分疼痛,所以虞子源才会用手去固定。
哪知道……其实是因着冷箭一碰就要掉,虞子源才迫不得已用手去固定。
“虞、子、源!!”
杨樾这才反应过来,使劲用手掌擦着自己的眼泪,愤怒的大吼着:“你他娘的找死!!敢骗我,我……”
他的话还未说完,虞子源已经平静着一张脸,仿佛刚才骗人的其实不是虞子源,而是杨樾一般,或者另有其人一般。
虞子源淡漠的说:“杨公已经答应,从今往后眼中只有子源一个,不可食言而肥。”
杨樾一听,虞子源竟然如此不要脸面,气的蹦起来勾住虞子源的脖子,大吼着:“你他娘的还是去死罢!刚才说的全都不算,你这竖子!”
魏满着实无奈,害得他方才如此揪心,还以为要损失虞子源这一员大将,结果是虞子源“装死”,这是手段也是炉火纯青了。
魏满赶紧说:“好了好了,既然无事,那是好事儿,别闹了。”
杨樾气哼哼的瞪着虞子源。
魏满看向打掉牙的赵斓与陈仲路的将领,说:“上城楼。”
众人又重新回到了城楼上,赵斓与将领被五花大绑着,押解着跪在城楼上。
将领昂着头说:“不用白费力气了,我是不可能投敌的!”
林让轻轻抚掌,说:“好。”
他说着,转头对姜都亭说:“有劳姜将军,把这位将军的腿绑起来,倒掉在城门上,咱们来……放风筝。”
那将领一听,立刻大吼起来,说:“放开我!!士可杀不可辱,放开我!”
姜都亭才不管那个,一下将将领撂倒在地,便让人来捆住他的手脚,拴了一条绳子,“唰——!!!”一下便将将领扔下了城楼。
“啊——!!!”
失重的感觉让将领大吼出声,“嘭!!”一下,绳子放尽,瞬间绷直,就好像蹦极一样刺激。
将领头朝下,脚朝上,倒吊在城楼上,“呼呼——”的喘着粗气,整个人仿佛要死了一样,不停的翻着白眼儿。
林让还趴在城门垛子上往下看,笑了笑,说:“将军,滋味儿如何啊?”
那将领吓得头脑充血,几乎昏死过去,听到林让的话,仿佛野兽在咆哮一样,耳朵里都是“嗡嗡——”的声音,根本无法回答,一时间找不到自己的嗓音。
林让又看向赵斓,说:“赵校尉,你看着感觉如何?想不想也试试看?”
赵斓没有那将领骨头硬,一看这场面,已经吓得不轻,浑身筛糠的哆嗦着。
其实林让就知道,赵斓并非是个硬骨头,喜欢贪便宜,因此这分明是杀鸡给猴看的场面。
赵斓回答不上来,舌头像是打了结一样,仿佛见到恶鬼一样,神情恍惚恐惧的盯着林让。
魏满则是一脸宠溺,靠在城门垛子上看着林让,总觉得林让“六亲不认”“冷酷无情”的模样,特别的可人儿,说不出来的禁欲出尘。
林让眯了眯眼目,说:“让城下的兵马扔下兵器,主动投降,否则……下一个放风筝的人,便是赵校尉你。”
他说着,挥了挥袖袍,姜都亭立刻说:“拽起来。”
“嗤——嗤——嗤——”
随着绳子的响声,那将领重新被拽回了城楼上,准备第二次大头朝下的扔下去。
林让做出一副深思熟虑的模样,说:“不,还是先请赵校尉试试看。”
姜都亭冷笑一声,立刻说:“是!”
他说着,逼近赵斓,司马伯圭突然站出来,说:“卑将请命。”
司马伯圭显然想要公报私仇,魏满是没什么意见的,说:“准了。”
司马伯圭一拉赵斓,就要让人给他捆绳子,赵斓吓得不轻,却想要垂死挣扎。
司马伯圭将他捆起来,拽着绳子,一路拖行着赵斓便往前去,两个士兵将人抬起来,架在城门垛子上。
赵斓头朝下,往下一看,忍不住头晕目眩,深吸了好几口气。
就在司马伯圭即将把他踹下去之时,赵斓突然大喊着:“别!我投降!我投降!城下的士兵听着,放下兵器,速速投诚!”
他这话一出,城楼下被控制的陈仲路军队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听命的好。
赵斓见他们不听命令,复又大喊着:“速速放下兵器!放下兵器!!!”
士兵们被已经被围住了,就没有多少胜算,而如今他们的主将被抓,还上演了蹦极放风筝的好戏,赵斓又大喊着让他们投降,这诸多事情摆在眼前,士兵们只觉根本没有转换的余地,便真的放下了兵器。
“啪!”
“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