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像极了
曹操蹙着眉,眯着眼睛,死死盯着张让。
两个人距离很近很近,张让简直近在咫尺,曹操甚至能感觉到他们互相交换的气息,张让微凉的鼻息就轻轻的洒在他的唇齿之间。
而且曹操一睁眼,发现自己身上甲胄和衣衫全都不翼而飞,他又是古代人,根本不懂什么心肺复苏的急救方法,难免就会想歪。
曹操钳住张让的脖颈,声音低沉沙哑,充斥着戒备,道:“你做什么?”
张让倒是一片坦然,他并没有什么歪脑筋,刚才也只是为了救人,眼看着曹操醒了过来,那便不需要什么心肺复苏了。
说来也是,曹操身体皮实,若是换成一般人,失血到昏厥,还经过一番苦战,又呛了水,必定没什么救活的机会了,但是曹操不然,竟然自己醒了过来。
张让淡淡的说:“救你。”
曹操眯着眼睛仔细的盯着张让看,似乎想要看看张让是否在说谎。
只是看了半天,张让的表情自始至终都很镇定冷静,眼神没有任何波澜,并不像是说谎。
曹操心里想着,或许张让真的没有说谎,毕竟他一个阉党,能做什么?倒是自己多心了。
张让慢慢直起身来,席地坐在一边,他的双手还被绑着,坐下来的时候锁链发出“哗啦”一声轻响。
张让说:“出血的伤口,我已经简单包扎过了,但是没有条件,无法药物止血,只能采取物理止血的方式,你现在失血过多,头晕恶心心慌都是正常现象,最好平趟下来保存体力。”
张让一边说着,一边转动眼目,不着痕迹的看了看四周。
他们掉下水来,又游到了对岸,暂时甩掉了那些追兵,但对于张让来说,这不是长久之计。
张让是个法医,并不是军阀,不想参与割据战争,也不想问鼎中原,再者说了,张让现在还是个“怀璧其罪”的大宦官,如果被人抓到,他又不知道所谓的宝藏在哪里,下场可想而知。
眼下最要紧的,自然是逃跑,有多远跑多远,离开雒阳这个是非之地,这才能活下去。
张让不着痕迹的环视了一下四周,想要看看四周的地理环境。
就在这时候,曹操突然“呵——”的开口笑了一声,笑的有些轻蔑和轻佻,道:“不用白费心思了。”
张让听到他说话,侧目看过去,一下就对上了曹操的眼目。曹操的眼眸很亮,好像带着一股冷光,就像是最凌冽的泉水,还是暗中浮冰的泉水。
曹操的眼神仿佛能洞悉一切,笑着说:“我劝你不要总想着逃跑,你也听到了,西园八校尉全都在找你,还有人投靠了董卓,董卓可不似我这般心慈手软,你倘或落在董卓手里,扒皮抽筋是少不得的,下场可想而知,自己掂量掂量……”
张让听着曹操的话,眼神不见波澜,不过心里的确认同曹操的说辞。
若评选三国最残暴的人物,很保守的说,董卓恐怕可以当选前三。
张让在很多史书上都看到,说董卓残暴不仁,杀人无数,而且手段令人发指。
董卓的军队进入雒阳城之后,士兵们就在城里抢掠,把男女老少驱赶起来,围在城门的角落,女子抓走,壮丁老幼一概杀死,砍下人头拴在车子上,然后还对外声称,这些首级是杀贼而得,到处炫耀。
与其落在董卓的手里,倒还不如暂时跟着曹操,还有一丝活命的机会。
曹操又说:“再说,此地乃是荒郊野岭,北邙山附近多有野兽出没,你一个宦官,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不消走十步,定然喂了野狼。”
不知是不是老天爷也要应证曹操的话,竟真的有几声“嗷嗷”的狼嚎声从远处飘过来。
张让方才观察了一下地势,觉得曹操的说辞虽然危言耸听,但也不无道理。
自己“初来乍到”,倘或急功近利,的确不是办法。
张让便收回了目光,看了一眼曹操,心中暗暗计较,为今之计还是应该找一个“靠山”才是,而这个现成的靠山就在眼前,不正是日后丰功伟绩的曹丞相么?
张让看了一眼曹操,淡淡的说:“你脸上的伤口有些化脓,我帮你清理一下。”
曹操见张让收回了目光,就知道他已经打消了逃跑的念头,又见自己身上的伤口的确包扎的像模像样,也就没有拒绝,让张让查看自己的伤口。
曹操的下巴附近又一道刀伤,伤口不很深,但附近条件太差,飞沙走石相当严重,刚刚还落了水,伤口难免泛红,如果不及时处理,若真的感染,再加上曹操失血体弱,很可能因为小小的感染引发器官衰竭,那张让的便宜靠山就要倒台了。
张让凑过去看了一眼,他的双手绑在一起不利索,抬起曹操的下巴,那动作就仿佛调戏良家妇女的恶霸一样。
张让的名声本就不好,这举动让曹操十分不爽快,偏这时候,曹操又想起方才两个人交互的气息,那微凉的余温似乎还残留在曹操的唇齿之间,曹操便推了一下张让,和他拉开距离。
“嗤——”一声从腰间抽出佩剑,银光一闪,手腕一翻,“啪!!”又是一声脆响,佩剑直接劈砍下来,将张让双手之间的锁链砍断。
张让的双手终于恢
复了自由,活动了一下手腕,这才又凑过去给曹操看伤口。
曹操的下巴上蓄着一些胡须,这年代男子以留胡须为美,因此大多数男子都会蓄胡须。
但是伤口正好就在胡须里。
张让说:“你的伤口有些感染,这里条件太差只能简单清洗,而且你的胡须需要剃掉。”
曹操摸了一下自己的下巴,似乎不是很情愿,张让看透了他的意思,淡淡的说:“曹校尉的性命,想必要比胡须值钱的多,对么?”
曹操被张让说的一时间有些哑口无言,没成想这佞臣倒是个牙尖嘴利的,便说:“我现在手上无力,你剃就是。”
他说着,登时轻佻的一笑,笑容痞里痞气的,对张让说:“不过……我就不知,你这阉党会不会剃胡须了。”
曹操分明就是羞辱张让,毕竟张让是个宦官,宦官因为身体残疾,身体激素失调,自然不会长胡须。
张让不吃他这一套,因为感情缺陷的缘故,张让根本不觉羞辱,也不会感觉生气,依旧十分平静,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曹操。
曹操有一种错觉,仿佛自己是无理取闹的顽童一般……
张让没说多余的话,直接拿过曹操的佩剑,好歹清洗了一下,然后挨近曹操,握着佩剑,轻轻的给曹操刮掉脸上的胡须。
曹操感觉到冰凉的剑刃顺着自己的脸颊划过,心里登时升起一股戒备的危机感,立刻收起了玩世不恭的痞笑,双手微微攥拳,倘若张让图谋不轨,曹操定然立时反应。
张让给曹操刮着胡须,虽然佩剑很长,但胜在锋利,张让又是个法医,常年握刀,手法十分稳健,从头到尾未见一丝颤抖。
曹操起初是戒备,之后便是暗暗心惊,没成想张让这个宦官小白脸,竟然还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手稳,动作又干脆利索,丝毫不拖泥带水,除了技艺出神入化之外,还要有强大冷静的心理素质。
这两点,张让恰好全都具备……
曹操眯着眼睛,暗暗揣度张让。
张让把曹操的胡须全部剃掉,也重新打量着曹操。
大多数影视和演义野史,都会把曹操定义为一个年老个矮严肃,甚至其貌不扬的老大爷形象,其实真正的史书中,都这样记载曹操……
——太/祖轻佻无威仪。
史书上常说,太/祖也就是曹操,不怎么威严,行为比较轻佻,不沉稳,也不严肃。年少之时不爱读书,但是偏偏天资聪颖,喜好舞刀弄剑,而且深谙兵法倒背如流,专门喜好飞鹰走狗。
曹操年少之时是个标准的纨绔子弟,家境殷实,是当时赫赫有名的官三代,他的祖父叱咤朝廷,他的父亲官居太尉,曹操在京师雒阳十分出名,无论是出身,亦或是才华和容貌,都是一等一的出挑,没有人不羡慕他。
眼下的曹操年纪大约二十出头,本就年轻气盛,之前蓄着胡须只能看出年纪不长,如今剃掉了胡须,竟然显得无比鲜嫩,完完全全称得上标准的小鲜肉一枚。
其实曹操蓄胡须的用意也就在此,他的长相犹如为人,父亲常说曹操不够稳重,曹操身居西园校尉一职,直接听命于圣上,管理京师军队,相当于京城警备军的营长,自然要树立自己的威信,便辛苦的蓄了胡须,可谓用心良苦。
如今没了大胡子,曹操原本的样貌就完完全全的暴露了出来,端正的五官,一双虎目不怒自威,但是偏生一笑起来,就变成了风流多情的桃花眼,眼窝深邃,卧蚕深阔,隐露出一种温柔的关切感。
配合着高挺的鼻梁,微薄而有型的嘴唇,这长相绝对称得上英俊名士、俊美无俦。
张让盯着曹操,一时间竟然看的失神,他睁大了眼睛,脸上的表情前所未有的“丰富”。
曹操自从在北邙山见到张让,就没见过他有什么表情,无论是逃跑,还是面对厮杀,脸上都不曾浮现多余的表情,就连恐惧的情绪也不曾见过。
而此时,张让看着自己的容貌,清秀苍白的脸上露出深深的震撼,黑亮的瞳孔一缩,眸光微微颤抖。
曹操登时一笑,轻佻的道:“怎么?你一个宦官,看着本将的眼神,怎么犹似被迷倒的姑娘一般?”
张让充耳不闻,只是深深的看着曹操,轻声说:“太像了,像极了……”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