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仙记109
砰——
满口鲜血的人应声而倒,抽搐了几下就不动弹了。
青岚的右手微微颤抖，石头是她砸的，没想着要把人砸死,可是,她这具身体的力气太大了，只轻轻一砸,那人的头骨就凹进去了。
但她不后悔,这乱象不能起,人的兽性不能再被激发出来，否则，就再也回不到人性了。
先前蠢蠢欲动的一些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击吓了一跳,暂时歇了跟着一起做的心思，低头沉默着，慢慢挪到一边。
“水,我去找。”青岚开口。
好长时间没开口说过话,喉咙干哑,舌根发僵，一句话说的特别艰难。
怎么找？
所有人眼中都在问着同一句话。
急切中带了微薄的希望。
青岚可以肯定,如果她没有找到水，让他们绝望，他们一定会群起攻上来把她活活撕咬着吃掉。
青岚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找到水源,她又真的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旱灾，只是小时候有一次在电视上看到某地干旱水库干涸稻田枯死土地开裂，然后振灾援助的饮用水和食物日用品就会从四面八方调到那里。人们说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当时学校还组织了捐款，她把一半的零花钱都塞进了那只红色的纸箱子。
可这些对她现在没有任何帮助,这个世界不是那个一方有难八方支援的世界，她要活着，只能靠自己。
靠自己，可是自己会什么呢？画符？捉鬼？点阴兵？这些个本事能帮她找到水么？
青岚身子微颤，尽力镇定，她一个人当然可以活下来，可是身边这么多人怎么办呢？难道让她眼睁睁的看着人吃人的惨相再度发生？或许别人可以，她不可以，因为心里已经落了梗，这个梗弄不出去，她也就出不去了。
修行之人最忌心魔，她一向无知无畏百无禁忌，这一次却有了“咯噔”之感。
活着，如此艰难，可更艰难的是，她还要让那些本来和她毫无干系的人一起活下去。
左手是命如草芥的现实，右手是人命关天的信念，青岚心说，就这样吧，她拯救不了整个世界，只能尽力关注眼前。而眼前的现实就是，如果找不到水源，她连自己都救不了。
不说独善其身了，都到这时候了，已经善不了了，无论是为救人还是救已，她都独善不了。
只能尽力找水。
河床干了，井干了，百草干枯，古树灰败如篷，这地狱似的人间，上哪儿找能活命的水呢？
青岚爬上一颗干枯的老树四下张望，一望无际的灰黄色，原本拢的整齐的田地上，灰黄一片，禾苗都旱死了，河床上有很多挖过的水坑，坑里也没了水，河床干裂如龟背，流民走过时，踩起一阵灰尘……
这是一片平原，目之所及之处，坦荡平晃，村庄甚多，一条河曾经平缓蜿蜒的流过这里。只可惜今时村庄已无一人，河流干涸，只留下高高低低的枯树，枝丫绝望的伸向高空。
这是一个好消息，也是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这里是平原，很有可能藏有丰富的地下水。坏消息是，这里有很多已经挖开的井坑，看样子就是没有挖到水源而弃置在那里的。
得想想，要用什么方了找水源，又要快又要准，得在这些人爆发之前找到水。
夜幕降临，绷了一整天的人又累了，他们倚在一处破房子里，目光麻木的看着夜色四合，星光漫天。
明天又是一个好天气，这消息可真叫人绝望。
没人去挖虫子了，在他们喝到水之前，宁愿挨着饿也不敢再吃虫子了。
青岚静静趴在地上倾听地底的声音，她这具身体五感特别敏锐，如果凝神静听，能听到方圆二里之之内的一切声音，隔着泥土也能听到地下近一丈之深的声音。
一丈是三米多，按照现在的地下水使用程度来说，如果找的准，一定能挖出水来。
她一步一步走到河床边，想听听河床底下的声音。
“鼓砰——鼓砰——鼓砰——”有一处地方之下传来了这样的动静，像是一只巨大的野兽的心跳声，又像是有一只手在平稳的敲着一只皮鼓。
“鼓砰——鼓砰——”
青岚想像不出来，如果这是野兽，又是哪种野兽会有如此缓慢而强劲的心跳。如果不是野兽，这又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声响？
月色昏暗，星光漫天，青岚一步一步朝着声响的方向走去，这声音，听着很近，走着却远，穿过丛丛干枯的草丛，绕过一片枯树林，到了一个寸草不生的小鼓坡……
一只巨大的石龟，龙首龟身，已被沙土掩了半身，背上光溜溜，好像被许多孩子爬上去玩儿过。爬上去，再滑下来，就这样，把它的背磨的光光滑滑的。
青岚不确定那声音是不是从它身上发出来的，或是它底下压着什么，这一切，她都不得而知。
她陷入了思索……
所以，这这底是不是一个正常的世界？
石龟能有心跳吗？或是这龙龟在镇压着什么？
这和现在的旱情有没有关系？
看了一会儿，她又离开了，不管这是玄幻还是灵异，她如今只是个火柴棍儿似的弱鸡，不敢随便动手。
继
续找水吧。
刚走出十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几句断断续续的低语：“救我，救救我……我快死了，谁来救救我？”
青岚停下脚步，又折了回去，她想看石龟背后是不是有人。
转过去后发现，没人啊，就是荒草黄土，和前面的景象一样，那求救声是从哪儿发出来的？
青岚又将目光投向石龟——
“是、你在求救吗？”
地下又有声音传来：救救我……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这声音？到底是龙龟发出来的还是他镇压着的那物发出来的呢？青岚习惯性的想咬手指头，但是随即又想到她的手指此刻是脏污非常，又放下了手。
到底要不要救呢？
想了半刻，青岚心想，横竖已经落到这步田地了，管他是什么东西呢，就算万一救上来后想要吃她……她应该能应付得了吧？
她看了，北斗七星都在，天罡地煞星都在，只不过现在只能看到一部分，另一部分在秋冬时才能看见。所以，到时候真要是个邪物，星君天官们应该能请下来吧？
食物和水以及睡眠的不足，让她脑袋总是混混沌沌，既不能全面思考，又下不了决断，犹犹豫豫。
青岚知道这样不行，必须得做出决断，所以她将心一横，咬开了手指……
……
神龟虽寿，犹有尽时。
做为一只同时拥有青龙玄武血脉的玄龟，又同时继承了呼风唤雨行云布雨的能力，可惜到了它这一代，先辈都在天地灵气枯竭时死去，只留下一个血脉式微的他。
五百年前，关中大旱，当时也不知道从哪里出来的一个老毛子臭道士，捉了年幼的它，将它困在此地，意在让它保佑这一方风调雨顺。
先时，人们感念它是神兽后裔，每年都给它贡献香火，还给它盖了神庙，受一方民众香火，佑一方水土安康，风调雨顺。
三百年前，前朝突然亡了，今朝的那个开国皇帝以前当过和尚，他登基后，只让民间拜和尚庙，不准拜道观及其他野庙，并且下令铲除民间所有道观及野庙，只准留下和尚庙。
它的庙宇本就是野庙，不能留，五百兵丁在某一天烧了它的庙宇，又将它挖出来扔在一个坑里，随人踩踏。
以前。它的庙宇旁边有座药王庙，隔年，也被乱民砸了，药王的石像推倒打成烂泥，被人捡去泥灶口了。
它就很想不通，为什么以前虔诚跪拜感恩叩谢它的那些人，转眼就面目狰狞的砸了它的祭台，烧了它的庙宇，将它挖出来扔进坑里弃如敝履，踩在它身上笑的那么疯狂扭曲。
它保佑这一方风调雨顺竟是错了么？
后来，它没了贡奉，神力也失了大半，兼之心里存了恶气，便不管不顾了，任由此地水火成灾。
一代又一代，又三百年过去了，这里的人再也不记得这里曾经有一座神庙，周围的人再也认不得它，而村里的孩子在它背上成长了一代又一代，却始终没人认出它来。
没了香火贡奉，失了呼风唤雨的能力，四肢又动弹不了，它渐渐变成了一块真正的石龟。天地再无灵气，它也会跟在先辈后头，神念消失在这天地之间。
而天地间，则再无神灵。
没有了神灵压制，邪祟之气将重新笼罩住这个世界，灾难会漫延到每个地方。
所以，它不能死啊！
……
脱掉了厚重石壳的玄龟，终于露出了它本来的面目，龙首龟身，形似霸下，看模样，长的挺丑。
青岚已经是虚弱不堪，她半卧在野草丛中，打断玄龟的喋喋不休，哑声说：“你先别说这些了，再说下去，我就要死了。先给我找点儿吃的喝的吧，你不是能耐么，先来场急时雨吧。”
玄龟：“……我没有神力了，布不了雨。”
青岚：“……白瞎我那些血了。”
玄龟生怕青岚嫌弃它没用，伸着满是灰色鳞片的脖子，闷声说：“我知道哪里有水。”
“远吗？”
“三十里之外。”
“太远了，这附近地下有没有水？”
玄龟不太好意思的说：“……有”
青岚歪起身问：“在哪？”
玄龟说：“我屁股下面的地方。”
青岚：“……行，你喝风饮露的，还算干净，尿就尿吧，总比什么都没有强。你先找个地方躲躲吧，我回去叫人过来挖井。”
玄龟：“……不是尿，是以前下雨的时候我存下来的洗澡水。”
青岚：“没差，能救命就行。”
玄龟慢吞吞的躲进了一处井坑，青岚挣扎着站起来，找了一根棍子拄着，回了村庄。
有人疲惫不堪已经睡去了，有人睁着眼睛等着青岚的消息，她刚进村子，一些人就急切的跑出来，用干哑的嗓子问：“可找、到了？”
青岚点头：“找到了一处暗穴，得大家伙儿一道去挖。”
不少人捶着胸口，想哭又不敢哭，悄悄的回去将沉睡的人唤醒，又悄悄跟在青岚身后，去了玄龟坑。
玄龟离开，只留下了一个大坑，湿润的泥土的气息从坑底漫上来，一群人嗅着这股略带些陈泥味的湿土，终于红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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