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色
凌晨两点,会议还没结束,裴敏翻动着法务部刚送来的解约文件,不时拧着眉头,面色沉郁。
她拢了拢文件夹,看向数据组“汇报一下实时动态数据。”
会议室内本就极其安静,此时数据组负责人细数那些不容乐观的数据,众人都不自觉地放缓了呼吸,凝神听着。
“过去四个小时,关于梁殊姐和同剧组制片人的桃色绯闻热度,从热搜17位上升至热搜第2位,词条第1位是制片人已婚已育,话题次数12亿次。”
男人停顿了一下,视线扫过角落里昏昏欲睡的那张精致面孔,抿了抿唇,继续道“40000条相关讨论里,百分之八十以上都是负面的”
女明星和已婚已育的有钱男人传绯闻,还爆出了几张似是而非的照片,不用看,也知道负面讨论有多负面。
只是当事人对此似乎并没有多在意,全程基本没怎么参与到大家的讨论中。
倒也不怪梁殊这样漫不经心。
她昨天跑了个通告又通宵拍了一整晚杂志,下午刚逮到机会睡一会,前后加起来眯了不到半小时,就被紧急叫过来开会,撑到这会实在眼皮打架。
再回神的时候会议室的人基本都走光了,只剩她和裴敏。
裴敏是海遥娱乐的总经纪人,她是签约艺人,不过是十八线,非必要情况不太会和裴敏有交集,今天是例外。
忙到这个时间,裴敏也不废话,直切主题“梁殊,你近期的工作暂时停一停;那部小成本网剧片方有毁约的倾向,女一应该保不住了,其他角色没什么营养不利于你转型,我直接推了,法务部的声明天亮后发布。”
一连串的动作太干脆,裴敏最后象征性地安抚了两句“事情过去我再让下面给你挑其他的剧本,其他的等苗苗回来我和她对接。”
苗苗说的是她助理。
“行,辛苦,那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梁殊见终于结束,揉了揉惺忪的眼睛,起身想走。
那人来了,还在楼下等她。
“等一下。”
已经走到门口的梁殊茫然回头“还有事”
有事。
这几次的桃色绯闻明显是有预谋冲着梁殊来的,却不都是空穴来风,进了这圈子,各凭本事往上爬,梁殊出身一般,出道后几个配角演的不温不火,和公司签的合同又苛刻,想成名想赚钱,难免会动歪心思。
裴敏想提醒她别走错了路。
只是等她对上梁殊的眸子,到嘴边的话反而说不出了。
最后抿了抿唇,只提了句“路上小心。”
北城近日接连下了几场大雨,街边树景被打的七零八落,车辙碾过残叶,面目全非的枯黄混着泥被冲进下水道,早不见昔日青葱之色。
午夜街区少有行人,倒是有几辆超跑轰着引擎在马路上疾驰。
只是无一例外。
路过海遥娱乐门前,油门都要松一松,狠狠地瞥几眼夜色也难以遮挡的那辆顶级豪车,最后啐上一口td搞娱乐的就是有钱。
而车里的男人却对这些充耳不闻,始终都在垂眸工作,只当梁殊身上挂着雨水准备上车时面无表情地扫了她一眼。
梁殊脚下一顿。
识趣地脱了沾湿的外套丢进附近的垃圾桶才又回了车上。
“回城南。”男人说。
这么一来一回,梁殊彻底不困了,她三个月前进组拍戏最近刚杀青,很久没见他,此时想看身边人在做些什么,总也不好这么明晃晃地盯着看,索性透过车窗视线描摹着男人的轮廓。
她少见他戴那种金丝框眼镜,三分妖孽的面孔倒是透着两分斯文,黑衬衫领口系到最后一个,喉结被遮挡着,看着禁欲,下面却是一副完美到诱人沉沦的皮囊。
她见过,她知道。
知道归知道,现在可不是什么动色心的好时机。
梁殊缩回视线,拎着毯子盖着,想再眯一会儿,她上车后他始终没同她说话,她也懒得开口自讨没趣。
只是男人似乎看不惯她这么舒坦似一只慵懒的猫儿窝在那里。
随手丢了个物件给她“看够了那听听这个。”
砸在她腿上的是一部手机,还亮着的屏幕上存着一条两分钟的通话录音。
她看见了,心思却还在别处。
原来他知道她在看他。
看样子他工作的也不认真。
梁殊被拆穿了也不露怯,点开了那段录音后大大方方侧身望着他,随口问了句“这什么”
男人不答话,倒是手机里断断续续传来他的声音。
“楼总,您开个价,我很诚心,尽量让您满意。”
“两千万。”男人声线平稳,没什么情绪。
谈生意
她见过他谈生意,也是这么让人捉摸不透,开价两千万还真是不少。
梁殊拉了拉盖在腿上的薄毯,偏头继续听着。
只是这次的注意力没再放到楼宴之身上,因为另外一个男人的声音实在耳熟,和今天同她一起挂在热搜上那位已婚已育男士的声线完美契合。
嗯,透着人渣味。
谈话仍在继续。
“两千万太高了,梁殊虽是个尤物,但也只是18线,楼总,我给您一千万,外加三个品牌代言,下次有好剧本我第一个找您合作。”
“少于两千万免谈。”
原来她就是那桩生意。
难怪这次绯闻来势汹汹,爆出的亲密照角度清奇,隔着一层纱帘拍得和活春宫似的,要不是那天剧组的人都在,她都快当真了。
原来还是一场自导自演的好戏。
梁殊倒也不恼,听完了全部的讨价还价,手机丢还给他“你要早把这音频给裴敏,我也不至于被扣到现在才下来,没准等身价抬一抬,就不用再和这种垃圾传绯闻了。”
男人不再理她,却也没有了刚刚明显的低气压。
前座司机见老板终于不阴沉着一张脸,松了口气,一脚油门将车开到了城南别府。
夜色已深。
卧室内静谧地只留有微弱的喘息声,烛台上燃了一盏昏暗的灯,光线映落在他的眉间,在波动的气息中的明灭不定。
两个人陷落在床第间,是久违的亲密。
梁殊许久没见过他了,他们对彼此身体的贪恋又强烈了些。
从进门开始,便是无声的厮缠,身前最后一道的隔阂也挡不住两个人的契合。
只是连日的疲惫和闹剧,让梁殊挂着小臂攀缠着他的时候有那么一两刻的失神。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楼宴之向来敏锐,手上的力道随即加重,明明也下沉到欲海的波澜中,声线却异常清冷“专心些。”
大约是为了惩罚她的走神,楼宴之后面几乎都挑着她的下颌让她不得不看向自己。
直到天色蒙蒙亮,才终于放过她。
他去浴室洗澡,她昏昏沉沉将要睡去,但干渴的喉咙实在难受,到底还是费力地挪到床边倒水,最后实在累狠了,也顾不上回床上,任由身子滑落,窝在羊绒地毯上就闭起了眼。
他丢了份文件到她脚边的时候她知道,却也没力气去看。
只是弯了弯脖颈,闭眼又寻了个更舒服的位置,小声嘟囔着“这什么”
“你下一部剧的剧本。”
剧本
梁殊不买账,她与楼宴之在一起时间不短,却极少从他这里拿资源。
她撑着最后一丝清醒把那剧本推到一边“这算什么你这是假公济私”
后面楼宴之打横将她抱回床上的时候说了什么,她没听清,好像说的是什么算老板对受害员工的支持。
那她倒希望这是他对她的假公济私。
梁殊带着这种情绪沉沉地睡去,直到第二天响起了一通电话。
她半眯着眼看着熟悉的手机尾号,直接按了免提“苗苗”
凌苗苗一听声音就知道梁殊还在睡,不由得急了起来“梁殊姐,那电影你觉得成不成,裴敏姐让我今天和你确认好,要是行,等我回去就签约了。”
“什么电影”她还没清醒,只是下意识地问。
“就是上次开会说好的帮你转型的作品。”电话那边的人越说越兴奋,语速比平时快了不少“这回可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虽然之前谈好的那部给的女一,但就是个小成本网剧;现在这可是大制作电影的女二,戏份听说不少,公司觉得你这次受了委屈,给你特批的,梁殊姐你好好看看剧本,你这边说行我立刻找裴敏姐。”
梁殊挂了电话人也清醒了不少。
楼宴之给她的是电影剧本
她下床的脚步还有些虚浮,昨晚他丢给她的那文件此时还安静地躺在地板上。
“青山谣。”她翻看剧本,喃喃自语。
虽然还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她神色明显郑重了许多。
这电影剧本不算短,厚厚的一摞,她粗略地翻了翻,有些惊喜,也顾不上穿鞋,光着脚出去找楼宴之。
等梁殊走出卧室才发现别院里静悄悄得,连个人影都没看见。
她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钟。
时钟的指针已经指向了下午两点。
她这是直接睡到下午了难怪楼宴之不在。
梁殊随意踩了双拖鞋,冰箱里捡个面包填了填肚子,靠在沙发上又细致地翻了起来。
紧接着她一下午的时间就都沉浸在了剧本的剧情中,那情节实在吸引人,等她再抬头时,窗外的天已经被染成了一片灰蒙蒙的雾色。
而梁殊的眼里还停留着迟迟没有散去的惊喜。
“这剧本我接了。”
梁殊没再犹豫,直接给凌苗苗发了这么一条消息,顺便推了前几天约的一个探险活动。
凌苗苗应该在忙,没及时回复,赵闯的电话倒是第一时间打了过来,少年音中带着明显的抱怨,显然是对梁殊的临时爽约有些不满。
“小殊姐,你怎么又鸽我,这次我们选得地方很有意思,你不来一定会后悔的。”
梁殊无奈,她很久没出去放松了,她倒是想去,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快“突然又有了新工作,下次,下次一定。”
对面少年的幽怨声冲出话筒,最后还特意拉长了尾音扯出了句英文“fe”
梁殊大概能脑补到对面人丧丧的那张中欧混血面孔,不过听到赵闯的少年音,她突然想起了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是时候让楼宴之兑现之前的承诺了。
梁殊熟练地拨出了一通电话
是夜。
林风公馆。
古朴的家具手工雕琢着精妙的画作,从大门处就平铺着整块定制的波斯地毯,一路延伸到深处的会客厅,里面衣着华丽的女人笑的爽朗,看样子是与对面的男人相谈甚欢。
男人中途接了一通电话。
女人适时安静,娴熟地给自己泡了一杯松针茶,听到对面男人最后报上地址,才微微侧目。
“有人要来”
“嗯,给你介绍个学生。”
林菲灵挑眉“女学生楼总想让我把什么知识倾囊相授”
“青山谣女二,非科班出身,听南风说你这两年在国外进修了编导,有空帮我指导指导她的台词。”
青山谣是海遥娱乐和天光娱乐共同制作的电影,她拿女一,女二给了海遥,这是当初合作时说定的,海遥要捧人,让主要角色提前碰头熟悉并不奇怪。
怪就怪在,是楼宴之亲自攒局,还是在这种私人场所。
林菲灵倒有些好奇来人是位什么样的姑娘了。
然而奇怪的不止她一个,梁殊从城南别院开到林风公馆,跨越了大半个北城,赶上工作日的晚高峰,她被堵了半条街,一路上都在怀疑楼宴之是耍她玩。
一小时前。
她打电话问楼宴之上次答应她的台词老师什么时候介绍给她,他就直接报了这么个地址。
她想着既然是来做学生,总要朴素些给老师留下好印象才行,她把自己压箱底的素衣服都找出来了。
直到她踩在绣金边的波斯地毯上。
才惊觉,能做楼宴之的朋友又能多朴素。
倒是黄铜镜下反光的自己有些过于寒酸了。
她迈着安静的步子往里走,这公馆里富丽堂皇,却不怎么隔音。
里面人对话的声音她离着远也听得真切。
林菲灵和楼宴之自小熟识,等得久了不见来人,难得按捺不住八卦了一次。
“什么样的姑娘值得你这么花时间,我怎么觉着我们楼总是认真了,难道是女朋友”
林菲灵大胆揣测。
楼宴之声音清冷,提起梁殊,眸光闪了闪,语气比往日多了几分漫不经心“谁说男女之间一定是你说的那种关系,她啊算情人吧。”
三两句,楼宴之就把他和梁殊关系定了性。
梁殊脚步突兀地一顿,唇尾溢出不易察觉的苦笑,但很快又恢复如常,就好像楼宴之口中说的那个人并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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