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顾盼和褚开慧将车停在工厂前的一大片空地上。
褚开慧的朋友已经在等着她们了，是特地跑过来一趟, 为她们打开空着的厂房大门的。褚开慧挺不好意思, 说了几句客气话, “不忙吧, 还麻烦你特地跑过来开一趟门。”
朋友摆摆手，表示毫不介意, 只是好奇地看着褚开慧身旁的顾盼，笑着夸奖道, “小姑娘长得真漂亮。”
令她十分意外的是，褚开慧身边还穿着校服的小姑娘, 竟然甜甜地笑着投桃报李了一番, “姐姐这头发颜色染得真好，又衬气色, 又显气质。”然后目光从她挎着的包上一掠而过, “这是今年的限量版吧？真好看。”
褚开慧的朋友一愣，这样的对话对于她来说并不陌生，她每次做了什么新发型、戴了什么新首饰、拎个什么新包包, 身边的朋友看到后都是会夸一夸的……但是现在从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口中听到这些话, 褚开慧的朋友顿时有些愣怔。
不过顾盼真诚的语调，恰恰巧巧说在点子上的内容，尤其是那一声“姐姐”……还是让褚开慧的朋友听得心中熨帖。小姑娘的话，比身边有些人含着酸味儿的赞美, 听起来要舒心多了。
等到顾盼寒暄完毕之后, 一个人跑到远处测量场地, 褚开慧的朋友顿时扭过头来和她说话，“你这个白捡的女儿，看起来挺有意思。”
褚开慧叹了口气 ，“是，小姑娘脑子里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多点子，想起一出是一出。有时候看着她，总是会忘了还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
褚开慧的朋友回味着顾盼刚才和她交流的内容和神态，点头附和道，“是挺早熟的，不过现在早熟的小孩也多。哎我记得顾海不是一个普通工人？养出来的女儿不像啊……”
褚开慧自己是完全的白手起家，最近几年生意有了点起色，接触到的新朋友也多了。如今她这个朋友就是富二代，身边有更多的富二代朋友，但即使褚开慧朋友身边家里有钱的小姑娘，她也没见过谁一眼就能认出来哪个包是哪年的限量款。女人对包的喜爱，一般都得在二十来岁后才萌生，最起码她身边的十几岁小姑娘都对奢侈品包不感兴趣。
顾盼的言行经常会令褚开慧意外，褚开慧都快见怪不怪了，含糊道，“对，老顾就是个普通工人，不过他原先的工作太伤身体，我不让他干了……”这么一来，就把话题岔到了其他地方。
褚开慧原本以为顾盼说的去场地上看看，就是随便逛逛看看。
结果在她和朋友聊天的时候，顾盼竟然从这头跑到那头，再从那头跑到这头，拿着尺子撅着屁股开始测量了。如果不看顾盼的相貌，只看顾盼的动作，活脱脱一个装修工人。
每测量完一处，还煞有介事得在小本本上上写写画画一番。
褚开慧和朋友两人看得目瞪口呆。
半晌后，褚开慧的朋友说道，“用……用去帮个忙吗？”
褚开慧摆摆手，“小孩子让她自己瞎折腾去吧。”
褚开慧心里其实是对顾盼，有着几分莫名其妙的信任和期待的，但她也不敢对朋友说出来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指望十四岁的小姑娘为自己设计婚礼现场？
说出来就像是个笑话一样。
就连褚开慧自己也时常怀疑，顾盼只是一个爱做梦的小姑娘，在脑中幻想过无数次婚礼现场要如何布置吧？真正开始布置的时候，她就会发现和想象中根本不是一回事，预算、采购、各种实际问题……很多脑补中的画面，现实中根本没有办法成真。
因此褚开慧什么也没有答应顾盼，唯一答应了她的，就是带她来空着的工厂这里看看。
褚开慧的朋友也觉得这个想法不靠谱，“这里到处空空荡荡的，想办婚宴，怎么办啊……你再好好找找酒店呗，不行的话日子往后延一延，好歹办个像样的呀……”
褚开慧笑着答应了，“嗯，我心里有数，就是拗不过小姑娘，今天带她来看看。”说完了，歉意地看着朋友。
朋友倒是一脸理解的神色，后妈难当，真不知道为什么褚开慧明明条件挺好的，竟然看上了顾海，没钱还带着个女儿。但是作为朋友，她也不好多说，直接将手中的一串钥匙交给褚开慧，“你拿好了，反正这个工厂一直空着，以后你想来随时来。”
好半天之后，顾盼终于拍拍手，直起腰来，朝着褚开慧和朋友两人走去，“好了，测量完了。这都快中午了，要不然一起吃个午饭？”
褚开慧的朋友噗嗤一下，笑出声来，感觉顾盼稚嫩的脸配上这样一副大人的做派，十分有意思，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走，想吃什么，姐姐请客！”
顾盼牵头、赵牧一外援的学习小组，对于改善六班的学习氛围，有着十分显著的效果。
盛夏看着已经大不相同的班级面貌，每天早上走进教室门的时候，总是要克制住抬头看看教室门牌、确定一下自己有没有走错教室的冲动。
不但学习小组内的同学，完成小组内的学习任务，比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还要积极之外。学习小组外的同学，也纷纷受到了感染，开始争分夺秒的学习，生怕被别人落下。
而顾盼其实并没有做什么。
顾盼在十月份月考中名次的大幅度前进，终于让六班的同学都意识到，原来顾盼这两个月来除了揍趴下肖乐、杠上黄韬、引得男神赵牧一芳心暗许、暗恋樊宇日记被偷看之外……一直在努力学习！
顾盼已经忙成这样了……都还在好好学习。
他们这些只有打游戏、看或者谈恋爱一件事的人……是不是有点太闲了？
五中混日子的学生无数，像樊宇这样的混混头子不必说，身后跟着的肖乐、唐鑫等一众小弟，也每天觉得自己风光的很。在学校里同学不敢惹，老师不爱管，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日子不要太逍遥！
但是如今看到顾盼这么努力学习的姿态，自己心中突然像是被砸了一拳——
是，他们现在初中三年混日子是逍遥了，以后估计不论是高中还是中专，还能再混上三年……但是再之后呢？
再之后他们还有这样的逍遥日子混吗？
五中的学生里，少有出自有钱有权的人家的，父母有点本事的，多半都把孩子弄到别的学校了。所以学校里家境好的学生，只是极少数，大多数父母都是普通工人、小商小贩，挣个钱养家糊口罢了，以后在他们的工作上，并不能提供什么助力。而他们也每天都亲眼看着，父母辛劳的工作只能换来一点微薄的薪水。
心中的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再也难压下去，混完初中高中，他们哪里还有逍遥日子混？
虽说工作没有高低贵贱，但如今一个个在学校里不可一世的青春期少男少女们，哪里甘心以后去饭店端盘子、去夜市卖烤串？
老师们往常的教诲，说一千遍一万遍，都比不上顾盼每天拼命学习，成绩已经提高二百多名的当头一棒——
在学校里再牛，能牛得过顾姐？
顾姐可是整个五中独一无二的大姐大，樊宇一开始是避其锋芒，主动承认自己未必打得过顾盼，如今跟在顾盼身前身后，俨然一副顾盼小弟的样子。
顾盼都在好好学习，还成立了学习小组，他们还混个什么劲儿呢？
顾盼自然不知道班里同学的想法。
她只是发现加入学习小组的人数越来越多了。在学习小组一天之内又新加入了五个人之后，顾盼心中默默地盘算着，她每天提供给学习小组内成员的甜点，真的要提供不起了。
学习小组内成员的态度都挺好。可惜对于学习上已经荒废了两年的学渣而言，真的不是态度好就能解决一切的。
顾盼拿着小本本，一一记录大家存在的问题，注意力不集中、一看书就犯困、基础太差完全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然后将小本子扔到盛夏怀里，她和盛夏的合作关系，总不能她一个人出力。
顾盼带来的影响，已经让盛夏瞠目结舌了，她在五中当老师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学习氛围这么好的班级！
如果说下一次月考的时候，六班的整体成绩能够成为全年级最好的，她一点都不会意外。毕竟在五中这个每个初三班级里都有四分之三的学生不学习的环境中，想要脱颖而出，实在是有点容易。
就像她自己一样，在五中这样的环境中，凭借自己的能力，轻轻松松就能当上教导主任。恐怕再过几年，就能成为副校长了。
当然，之前盛夏威胁顾盼的话，也只是说说而已，即使六班在月考中不能成为年级第一，她也不会去查日记的真正主人的。青春少女之间的真挚友谊，多么可贵，盛夏自己也曾体验过，她也有过愿意为对方背锅的朋友……
想到这里，盛夏心中一阵疼痛，很多事情，即使过了再多年也难以忘记。
她也不想忘。即使一直疼着，也不想忘。
当然，小本本上亟待解决的问题，顾盼也没有一个不管，像是注意力难以集中这一项，顾盼就自己大包大揽了。
在路过操场的所有学生的诧异目光中，顾盼长腿一伸，往跑得哼哧哼哧喘气、掉到了队伍最后的王兴达屁股上狠狠踹了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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