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试探
导演无话可说,现在网上的人也挺喜欢磕相爱相杀这种模式的,但他还想进一步,让白遇保证会好好配合,别嘴上说着互动实际一期下来话都不说。
白遇自然不答应,两人僵持,唐矜出来打圆场,说强行要求表演很有可能会适得其反。
“好吧。”导演妥协下来。
节目组指定的四道菜:竹荪肉片汤、山药红菇面、白灵菇干焖鸡,平菇瘦肉粥,就顺次分配给他们四个了。上山后他们的主要任务是采取需要的适量的食材,然后尽可能多地收集各个品种的菌子,一样采一颗就行。
任务比较简单,只是去到山上有一段距离,唐矜他们得拍一段儿走路去的视频备给后期,才能坐车出发。
车上自有镜头,四人坐成了斗地主三带一的姿势,全程用手机微信□□流。白遇说自己得和陶夜保持距离,让他们俩个带着陶夜没关系,他一个人就行。
陶夜:嘤嘤嘤,白遇哥哥不要我了。
白遇艾特他发了一排西瓜刀,让他好好说话。
正好今天《只有你知道》搞定档和宣发,唐矜把微博发到群里。
节目确实走正能量沙雕风,后期抖了个机灵把先导预告剪出了《变形记》的味道,还放了单人预告。
李枝的单人预告评论下竟然还有一个疑似粉丝的留言:其实细看李枝长的居然还蛮可爱的。
唐矜微眯起眼,点开那个人的主页开始视奸,发现那人是个多担,娱乐圈长的好看可爱的,一律被她称作儿子,但她的置顶微博是:“没有多担,只是想让每个明星都有一个妈而已,毕竟没妈怪可怜的[玫瑰]”。
唐矜不敢苟同她的观点做法,只承认她眼光确实还不错。
路上导演给陈月星打了电话,准备汇报一下这边的情况。小张助理帮陈月星打开视频之后,视屏里出现一个长卷发及腰的女人,面容姣好,正在审查资料。
导演把大概情况说明给她听,陈月星听完颇为无奈,但也只是叹了口气没说什么,算是默许了。
“没事儿了就这样吧。”她靠在老板椅上左右晃了晃,导演却迟迟不挂,顾左右而言其他。
“陈总,其实我觉得白遇不像是会配合我们的,估计只是拿这个来框我们。”
导演始终还是想帮白遇探一下后果,可对面无情又冷淡,陈月星像是没听到任何话似的。他只能浮夸地咳嗽了两下,又提其他。
“就这样吧。”视频戛然而止,最后一帧画面停在陈月星平静地望着这边的时候,导演额头短暂爬过些小小的抬头纹,手机被他收进口袋里。
他望向窗外,乡村小道上一个人都没有,四处是幽绿的树和杂草野花。
泥土路越来越窄,到了完全消失的地步,车轱辘压进草丛里停下,唐矜四人和工作人员先后下车,摸索着上山。
明显山里的草和树是都比刚才一路来时的要更高的,唐矜一脚踩进去,有时甚至能被没过小腿肚的位置。
坡陡且高,唐矜开路白遇殿后,陶夜问这里面不会突然有蛇出来,唐矜附和他制造恐慌,分享了一个之前天黑踩到死蛇的经历,听得人起鸡皮疙瘩。
爬了小半小时都不见有什么菌子,四人纷纷开始怀疑人生,偶尔发出一两声抱怨爬山其实真的挺累的。
“哎,你想不想休息一下?”白遇突然跨步向前到李枝身边,陶夜抬头看了他一眼。
“啊?”李枝停下来四处张望,想着或许能有什么石头之类的让大家坐坐,却意外瞥见右上方隐约露出一点红色,来不及回白遇,指着那方向大喊:
“那儿好像有红菇!”
说着激动地朝那边冲去,被唐矜提醒小心点。
白遇只能皮笑肉不笑地扯一扯嘴角。
至于陶夜,原本好好的站在原地,白遇回头的瞬间便抿着嘴半躬下腰扶着膝盖,还冲他眨眨眼。
白遇朝他倾斜身体,甚至都还没抬脚,几个摄像就夸张地盯上来,恨不得把镜头怼他俩脸上。
“……”白遇顿住了,可陶夜还那幅可怜兮兮的鬼样子,看得他想揍人。
确实也揍了:白遇攥着拳头向他挥去,后者条件反射,本能地闭上眼,可拳头须臾之间又换成扶人的手,刚好在他看不见的时候。
白遇咬牙切齿:“死瘸子,装什么装还不快走。”
陶夜委屈:“真的痛…”
另一边唐矜和李枝已经找到红菇了,采菌子的同时在唤他俩赶紧过来。陶夜得了白遇的便宜,大半个身体的重量都放在他胳膊上,闻声努力地往前扑腾。
然后被白遇骂回来,老实地缓慢“爬行”。
唐矜才想起陶夜有腿伤。那几个摄像大哥都几乎快把他俩围成靶心了,而白遇明明刚刚在车上还说过要和陶夜保持距离。
“太慢了,要不白遇你背一背陶夜吧?”唐矜对白遇喊,白遇“滚”字出头,满是怨念地改口:“你怎么不来帮忙扶一扶?你好意思吗?”
“我得帮李枝摘红菇啊。”唐矜说。
白遇:“红菇是会长腿连夜逃离这个山头吗?!非得你俩一起摘?非得现在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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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裹成一团继续往前走,红菇其实摘得差不多了,它更像一个开关一道门,掩在丛中,一旦打开了就意味着门后全是惊喜顺意。
只需再往上走几步,满地菌子的场面就算常态了。不仅有大家比较熟知的平菇草菇类,还有很多或丑或美、没人叫的出名号的。
俗话说采菌要三熟:菌子种类熟、菌子要炒熟,去医院的路要熟。出于谨慎,大家掏出手机一一将那些不认识的菌子与网络资料比对后才适量摘下一些。
紫褐羊肚菌,菌盖呈圆锥形或近圆柱形,顶部多钝圆或稍尖,菌柄呈白色、黄白色或带浅黄褐色,近圆柱形或近棒状,风味独特、味道鲜美,营养极为丰富。
“可以吃!”四人陆续下手,一人一窝。
橙黄鹅膏菌,菌盖幼时半球形至近扁半球形,开伞后平展,直径6-10cm,表面有斑块或近似颗粒状鳞片,菌柄细长呈圆柱形,菌□□臭味,有人认为无毒可食,而有人认为有剧毒。
“不能吃,”四人吆喝着,“走走走,下一家下一家。”
节目组提醒他们:“不能吃的也要采一两朵回去哦,我们是两个任务!”四人只好停住。
白遇:“那这玩意儿能直接用手采吗?”
“只要不食用,直接用手摘毒蘑菇是不会出现中毒的情况的,但前提是要保证手上没有任何的伤口。”节目组吐槽他们,“不用那么害怕,它只是有毒而已。”
“我们只是尊重它。”
四人总共采了不下五六十种菌子,除开能食用的五毒蘑菇,还剩十几个种类,粉的紫的蓝的都有。
但有毒的还真不一定就是色彩鲜艳的。比如一种叫墨汁鬼伞的菌子,菌盖初期是卵形至钟形,就像长柄伞收起来时的样子,菌褶开始时是白色,但很快会转为黑色,菌柄短小、呈灰色。
李枝觉得最神奇是它开伞时边缘甚至真的会流墨汁一样的汁液,黑黢黢的汁液垂在伞边汇成水滴状,却不像水一样很快能掉进土里,看上去很灵异恐怖风。
现在只剩唐矜需要的竹荪了,因为竹荪一般寄生在枯竹根部,所以四人还得再换个山头,去竹林里找一找。
时间不早,节目组强制要求他们分成两组,两个带东西回去准备其他工作,两个去找竹荪。
一些设法想让陶夜和白遇一组、唐矜和李枝一组的套路罢了,白遇又要开始问了:
“真就不能一个人摘蘑菇,小红帽在世不找个人陪着会被大灰狼叼走是吧?”
“就算是小红帽,意思跟着小红帽去的你们都不算人吗??”
节目组:“万一是李枝抽到一个人去呢,他只是一个18岁的孩子,被一群鬼陪着去竹林找吃的会害怕的。”
神特么。
唐矜抬手拦住白遇,提议:“那我们用手心有手背分,没问题吧。”
他把其他三人和他一起围成一个小圆,仿佛一根生的蒜瓣儿,头抵着头脚挨着脚,蒜皮外边的人就看不见里面发生了什么。
节目组质疑他们这样的方式实则是在试图徇私舞弊,但节目组拗不过,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他们,同时内心期待他们四个还尚存几丝良心,不会真的跟他们对着干。
结果显而易见,唐矜和陶夜出了手背,李枝则得和白遇一对,负责把菌子们带回家。节目组虽然怨声载道,却难敌三人火力,说多了还要被怼:
“再不让我们做正经事天要黑了,节目组和艺人吵架能剪多少期?”
李枝笑笑。
刚进公司那段时间,他们四个表面上答应了陈月星的要求,自然要上双人节目或者团体节目配合炒cp。陈月星有意在一开始就先定下方向,但她极其宽容,因此让四人先自己选择意愿cp。
李枝当时十分确定,也十分安慰,肯定是唐矜和他一组、白遇陶夜俩原本就认识的一组。
他年纪小,又没真正的出来闯荡过,遇到唐矜后发现他什么都会,人又好,就开始崇拜唐矜,觉得和唐矜一起自然什么都不用怕。
李枝下意识地去看唐矜,想看唐矜什么反应,唐矜正冲他微微一笑,下一秒白遇笑的嚣张,侧身以一个锁喉的姿势,瞬间抱住了李枝。
“我更愿意暂时和这个小崽子一队!”白遇说。
李枝猝不及防受了惊吓,慌张得差点脱口而出救命。
他想转头去跟唐矜求救,但丝毫撼动不了白遇,只能小声又可怜地呜咽着,渴望唐矜从这当中听出他的痛苦和不情愿,然后来解救他。
唐矜也没想到白遇会突然这样,挪了上身去看陶夜,脸上带着疑问。
陶夜几乎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但,他眼里带笑,略惊喜地问:“唐矜你也想跟我一起吗?我们俩想到一起了是不是?”
甚至还过去拉住唐矜,卖惨:“队长,我能跟你一队吗,你不要我的话,我就落单了…你肯定不会和他俩一队,让我一个人去参加节目吧?我没有说不可以哈!主要是我腿…”
李枝急了,甚至宁愿大家四人一起录。那天白遇和陶夜一人一把火闹得挺凶,最后也就是唐矜一力平江海,主张大家用同样的方式分组,还请了陈总做见证。
于是精致高端的办公室里,连队名都还没有定下的新生团队摩肩接踵,四人都将一手背在后腰,面面相觑。
“手心有手背”落下尾音,局势瞬间变得开朗起来:唐矜出了手背;李枝出了手心;白遇出了手背;陶夜出了手心。
李枝垮脸飞快,忍不住“啊…?”了一声。
他转头看唐矜,始终觉得唐矜不会就这么和他分开了,但又不得不面对现实。
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让唐矜跟他一样也觉得即使结局已定,但其实手心有手背是一个需要三局两胜的游戏。
唐矜没有和李枝共享脑电波,他只是从一开始就打算好了,所以在众人的注视下神态自若地用自己的手背盖住了李枝的手心,牵好。
“手心有手背的意思就是出手心的和出手背的一组,所以我和李枝一组,白遇你和陶夜一组,有问题吗?”唐矜说。
仿佛这真的就是原本的正确规则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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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重新组合后行动效率极高,因为话明显少了非常多,唐矜和陶夜还算得上正常,李枝这边可以说是毫无交流。
李枝总觉得白遇很不高兴,他们回屋后分拣了带回去的蘑菇,然后就开始准备做饭。眼见白遇差点儿把锅都烧起来,他更不敢主动和白遇说话了,心想一定不能惹正在气头上的人,不然可能烧起来的就是他自己。
山药红菇面做起来比较简单,把山药去皮洗净后入锅炒一下然后掺水煮沸、下面,加入红菇等待煮熟时再加盐就可以了,李枝自觉留在屋里看热闹不太好,就去屋外看蘑菇。
所以唐矜和陶夜喊上屋外的李枝回去后,眼前的场景就是白遇独自抱着锅,惆怅,惆怅在坚如罄石的米饭中。
唐矜看了看厨房,别说瘦肉了,平菇都没有,但他又不清楚白遇会安排步骤,毕竟人人习惯不同,所以礼貌问道:“你这是失败在了第几步?”
白遇掰着手指数给他看,“拿锅、接水、淘米、再接水、再放米,插电煮饭…嗯,第七步,发现这个锅有问题。”
陶夜:“你怎么不直接说米有问题呢?煮个饭都这样,没救了吧?”
白遇挑起一边眉毛,“你什么意思,要吵架吗?”
“我偶尔说一下实话啊,吵架就吵架怕你吗?”
摄像默默围住了他们,唐矜回头拉上李枝进厨房做饭。
白遇和陶夜这俩人平时吵架厉害得凶,真要演起来了,是真“输出全靠吼”。
你会看见一些陶夜扬起下巴说一句,白遇比他扬的更高,完全叫喊出来:“你才是猪!”的画面。
此时唐矜正在系围裙,同时因为空不出手来,所以微微低头请李枝帮忙整理了一下衣领。
“我说你是猪你就是猪!”白遇比他更大声。唐矜利落地抽刀出来切瘦肉,李枝打开水龙头帮忙洗平菇。
“凭什么你说是就是!”锅里的水烧开了,几粒米被水泡托起露出水面,唐矜正将鸡斩成块儿,厨房热,他又一直在动,额角出了些汗,李枝犹豫了几番才上前去为他擦了。
“因为我说是就是!”唐矜又切了些猪肉片备用,等粥熟的过程中和李枝聊了聊竹荪。
这名字让它听起来其实更像竹类的东西,但倘若你真见到它了,就不会那样觉得了。作为“菌中皇后”,菌类,竹荪当然也跟其他菌一样,寄生在别的生物身上,枯竹根部、形状略似网状干白蛇皮的就是它了。竹荪的菌帽呈绿色,菌柄为长条的椭圆形,营养丰富香味浓郁,滋味鲜美。
“那我还说你不是那就不是呢!”白遇双手叉腰。唐矜舀了一勺瘦肉粥,吹过后递到李枝嘴边,甚至还腾了手在勺子下接着,李枝哪里敢吃,心虚地偷瞄着各处的摄像老师们。
但他又真的想吃,唐矜不让他抢勺子,他只能当着大家的面被老实喂下粥,说,“嗯…好吃。”
“你们俩吵完了吗?”唐矜擦擦手解下围裙,四道菜大概都弄完了。
任务算是结束,白遇和陶夜吵完之后再没说过一句话,节目组狠了心,洗漱的时间都还在录他们,他俩自然就更不会交流了。
李枝也觉得录这么久挺累的,害他一直找不到机会和唐矜说话,直到大家都睡下,他起夜回来不小心吵醒唐矜后,他才能问问唐矜:
“唐矜哥,晚上做饭的时候,你喂我的事情会不会太过了?”
唐矜:“你介意?那我需要改吗?”
“不是,因为看上去很像…你不是不喜欢陈月星提的路线吗。”李枝解释。
唐矜听懂了,他伸手抓住被窝里李枝的手腕儿,“可是我觉得我们两个当然不算。”
“说实话,我排斥这个方法的原因只是因为如果我们大家都接受了的话,陈月星肯定会让我们四个在外都表现得很亲密。你知道的吧,凡是几个人的团走这条路,大概率会被要求乱牵‘红线’的,哪怕你实际上和那个人关系不好。”
男团卖腐就是cp大乱炖,唐矜不想和太多人有情感纠葛是真的,如果非要有的话,他也希望只是大家一心为了工作讨论利益问题。
李枝点头,“哦”了一声。他自己在人际交往中会比较被动,通常是谁对他友善,他对对谁好,
唐矜给他解释,因为他们之间的关系不能向外界挑明,所以通常呈现一种约定俗成的状态:哪怕是上节目也大可不必躲躲藏藏憋屈着,毕竟不到亲眼见到接吻之类的石锤,谁又敢相信某一对“cp”就真的是真的呢。
李枝听完的重点是:“我们之间的关系,我们是什么关系?”
“难道不是在交往的关系吗?”唐矜回他。
李枝差点一口唾沫呛死自己,“什,什么时候开始的??我都不知道?!”
夜里唐矜的眼仿佛能发光。李枝被他紧紧盯住。
“那你现在知道了?”
“……”
唐矜动了动手,顺着李枝的内胳膊一寸一寸往上摸去,停在手肘处,炙热掌心包裹住那儿的所有皮肤和肌肉,拇指轻轻打圈摩挲着。李枝完全不明白他在做什么,但莫名觉得自己被动进入了一种深夜里当着室友面儿偷情的错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