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李枝又说:
次日五点四人被节目组敲锣打鼓叫醒——
床上四具活尸哀嚎着扭来扭去像白娘子现了原形,导演马不停蹄催了三次,才终于把他们催到楼下洗漱。收拾完四人准备上网查查资料,灶火怎么生猪饲料怎么做,怎么喂猪,不想喂猪可不可以想办法把导演谋害了等等,很多问题。
为了网络,四人在屋里屋外乱窜,举着手机找信号,同时还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注意不能车祸撞到别人。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地方信号不错。白遇招呼一声,其他三人便应声而来蹲成一圈,刚好把那个小茅坑围得严严实实。
唐矜一手端着手机,皱紧眉头:“要不我们再去试试别的地方。”
白遇也苦着个脸:“我觉得去找几个凳子更好。”于是四人坐在小木凳上围成一圈,刚好把那个小茅坑围得水泄不通。
粪水的味道弥漫空中,初夏的蚊虫四处逃窜…四人捏着鼻子抖着腿——为了避免氨气吸入过多和蚊虫叮咬,迅速解决完问题后回了厨房。教程上说生火最好先弄点葵花杆或者玉米芯点,这俩玩意儿易燃,有条件的话加柴火前还可以放点氟碳,柴火棍最好不要太大根,然后注意守着火及时添柴就行了。
照着教程,唐矜做主力,其余做帮衬,在厨房外打call给唐矜加油助威,四人倒是意外地很快就将灶火生起来了。唐矜刚查了猪饲料配方,主要是玉米和豆饼,加些麦麸、骨粉。他负责看火,所以就请白遇和陶夜去找找麦麸,李枝去石坝子搬玉米顺便拿些红薯。
白遇听到麦麸的时候心里咯噔了一下。
“烧一锅大水,煮一次人生体验,沸腾的不是水,而是大家焦急的心。”画外音悠扬,工作人员举着话筒,娓娓道来,“猪饲料的诞生采用了原始技法,饱含满满的古老东方仪式感,所谓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简单的方式烹饪,忙碌了三小时,四人不由地感叹:”
“猪吃了会不会想死?猪猪那么可爱,怎么能毒死它们呢!”陶夜十分配合节目组。
白遇无语。
他们把大锅里的东西分装在几个木桶里,一人提一桶,走了三个来回,喂猪花了一小时,其中一小时零一分钟用在把猪叫醒上。
白遇指着那头还躺在猪圈的小猪,冲陶夜:“你兄弟比你还能睡。”
乡下的猪圈其实不太干净的,放饭的猪槽不远处另一边就是堆积的猪的排泄物们,但丝毫不影响它们依然吃的很开心,还哼哼,偶尔和其他猪拱来拱去地争位置。
唐矜四人戴着口罩排排站,越过栅栏盯着猪们吃饭。此起彼伏:
“唐矜唐矜吃慢点!”
“白遇你别抢,就那么点猪食你抢了别的李枝怎么办!”
诸如此类。白遇拐拐陶夜,鼓励他在这些句式里加上些大人物的名字,比如陈月星,陶夜说疯了,“有本事你来,你敢我叫你爸爸!”
白遇先是震惊,后来咬牙,一股作气:“冲你这句我也得说!”然而当现场尖叫后,他指着手边那条猪,将要开口之际怂了,改道:“陶夜他爸,狗都不当。”
陶夜今晚要是把他干死了也是情有可原的。
“那现在你们可以先去吃早饭,然后我们会布置下一个环节的任务。”节目组说。
显然早饭也是得他们自己做的,唐矜会做饭,但是,“没什么食材,除了刚刚的红薯玉米等给猪准备的还有剩很多。”
李枝想了想转身看向节目组,“我们可以吃猪肉吗?”
节目组:……
“有没有可能就是你们用这些有限的食材做出一桌无限美味的菜来呢?”
“加一点富含纤维素和维生素的麦麸,这样你觉得会更丰盛些吗?”导演搓了搓掌心,耐心劝道。
“可以,人和猪吃的本来就差不多。”唐矜笑道。白遇和陶夜简直不能接受。
“不行!那你们吃了没有,要么你们就跟我们吃一样的!”他俩指向导演,后者讪讪,“我们节目组怎么能和mc吃一样的呢,参加节目的是你们。”
“那我们mc为什么不可以把猪杀了吃猪肉?”
“…”导演摆摆手,尬笑两声,“因为杀猪是你们下一趴环节的任务,得跟着流程走。”
四人:我去你%!
下一趴是把猪抓出来杀掉,从它身上取材,今天晚上做出七道菜,包括:爆炒猪血、白切粉肠、凉拌猪耳、糖醋排骨,也不知道做那么多菜是不是要宴请国师,还分指定菜和自由发挥菜。
狠狠闹了一番节目组后,唐矜和李枝留下来先准备些吃的,白遇和陶夜去逮猪杀猪,分两组行动,因为白遇陶夜确实不会做饭。无法挽救的那种。
李枝在底下生火。唐矜略为惊奇,“你什么时候学会的?”
早上他独自努力的时候虽说李枝也一直有坚持要帮他,但完全不得其法,后面基本只站在他身后看着。
李枝以为唐矜想借机夸他两句帮他在镜头前表现,从灶台下钻出来时挠挠头嘿嘿笑到:“我看到网上说可以用上次烧火留下来的氟碳起火,试了下果然很有用。”
“说明第一次烧火的人才是真的厉害!”他道。
唐矜初听时没反应过来李枝这是在干什么,怎么突然夸起他来,思考时不自觉地放慢切菜速度,后来大概理解了李枝的脑回路,难免动容。
不过稍纵即逝,一边捣鼓饭菜,唐矜一边和李枝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你怎么不去抓猪呢?”他随口问到,其实他一个人就能搞定生火做饭的问题,抓猪应该很有趣,但唐矜嫌猪圈太脏了。
李枝往灶肚里递柴火,实话说:“我还是想跟你在一起。”
“咚。”架住机位的摄像大哥激动地没站稳,混乱中踢了一脚机器,尴尬地咳了两声。李枝回身看他,询问他有没有事,得了结果后继续传柴火,发现周围静可闻针气氛不对后才猛然反省出自己的问题,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草草草,李枝低头,传柴火的速度快得离谱,灶火烧得旺温度极高,传火的人也浑身烫。
“…你要上来看看我们的菜吗。”锅里的水早就冒了,唐矜开口唤李枝,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李枝踩着硬得像石块一样的泥土组成的地板上去,小细柴被碾得噼里啪啦响,揭开泛黑青的锅盖,形态略扁的铁锅里泡着许多切成块的玉米和红薯,还真就和猪吃的差不多。
另一边:
“早知道要杀何必喂呢,节目组的任务有够离谱的。”
可是猪圈里一共十几头猪,他们只杀一头,总不能为了那一头要被宰的饿着全部。
“那你又不知道你要杀哪头。”白遇摊手。这不是概率性的问题!这是公平性的问题!每头猪都有被杀的权力,所以它们应该都有被饿的机会!
白遇陶夜戴上口罩走到猪圈旁,十几头猪正呼呼大睡,偶尔发出鼾声。谁能想到现在它们睡得那么安稳,一会儿就要被揪出来处刑了呢。
“先看看怎么弄吧,杀猪没有那么简单,杀完了要处理更难,我听他们说有经验的来也得弄一上午。”陶夜掏出手机,白遇却想直接动手。
“先弄一只猪出来呗。”他知道难,但什么事情只要去做,总有做完的那时候,选猪迟早都要选。陶夜极其随意,当下改口:“那行吧。”
栅栏下十几头猪体型相差不大,论干净程度,也是难分伯仲,个个沾染了一身黑黢黢的不明物质。白遇扯了扯手套,在想用什么办法选出里面的一头来,不一会儿陶夜提议,用接龙的方式,说一句点一个,到哪儿说不下去了点到谁就选谁。
白遇说行。
“从你开始。”他说。陶夜回了句好的白遇哥哥,正准备正式开口,猝不及防被白遇接了:“哥哥只有我们了。”
陶夜梗了一下,笑容凝固时大脑飞速运转,掏出一句:“了却身后万千事,朝拜佛衣渡红尘”。
白遇:“尘埃落定,我是第一。”
陶夜:“一开始我以为游戏还没开始来着其实。”
白遇:“其实都是对家和资本想搞我们哥哥!”
“…哥哥已经很努力了,你们真的要逼死他吗?”
白遇眉头一皱,“好,点到它了,就是它!”他左手边最近的那一头。
好像很听话,被推了两下就老实出来,哼唧哼唧地挤进狭窄的小道。陶夜发消息让唐矜记得烧开水准备杀猪,然后和白遇一前一后赶猪上路。慢慢地催着猪往外面的石坝子走。
整个过程意外地很顺利,白遇感觉不错,潇洒地放下豪言壮语,说就算待会儿这猪反应过来了,肯定也是飞快地就被他们摁下,哭都来不及哭。
猪要是会说话的话,高低得整一句:一看你就没遭受过社会的毒打。
那石坝子正正方方的,挨着房屋的两边原来堆着成山的玉米和红薯,屋檐遮挡还不够,统统盖着硬油纸;现在油纸被掀开,规整的食物变得有些杂乱了。
石坝子的另两边,一处连着朝天高般的陡坡,一处连着能积水的窝凼,之前的雨水留存在那儿,沉淀后变得清澈。白遇要给猪套上绳子,起码先捆住猪头,陶夜隔着手套揪着它的脚,下一秒全被挣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