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期如梦（4）<!>
港地七月,天高海阔,阳光正好。
席明瑞手中的一起并购案完美收官，晚上要举办庆功宴。
大家用完餐显然心情颇好,意犹未尽,他见状，干脆安排去兰桂坊继续。
酒吧内氛围火热,舞池中的男男女女在躁动的音乐声里挤成一团。
他坐在卡座中,身处喧闹,却倍感无趣。
再次拒绝掉一个前来搭讪的人,他和助理知会一声，就先离开了。
阚梦之看了看没反应的手机,烦躁的丢到一旁。
她从中二开始给席明瑞弹琴，至今已经两年多了。
这些年,席明瑞在长荣的地位越来越稳，工作自然也越来越忙，从以前一周要找她一两次，到后来一两周才找她一次。最近更是已经一个月没联系过她了。
阚梦之嫌家中整日吵吵闹闹，暑假一到，就找借口搬到二哥这边来了,却一次都没见到席明瑞。
她想问二哥,自己这个轻松又省事的外快是不是挣到头了,可几次话到嘴边都没问出口。
至于席明瑞就更讨厌了，亏她还为他担心，害怕他休息不好,身体会承受不住。
结果他呢，竟然整整一个月连条信息都没有，把她当做什么了？工具人吗？
阚梦之正在心中大骂有人没良心，电话就响起了。
看到席明瑞的名字，刚刚还在骂人家的她，连等待都没有，立即接起。
“小梦之。”他的声音带了点酒意，“在家吗？哥哥去接你。”
“现在都几点了，今天不去。”阚梦之按捺下一口要答应他的冲动，想着自己要矜持一下，才能点头。
不然他一叫就去，那多没面子。
席明瑞确实没想到时间问题，他靠在车门上，看着宽阔的庭院那头阚家的大宅，缓缓吐出一口烟圈。
“是了，你还是个小朋友嘛，应该早睡早起的。”他声音里带着笑，原本觉得百无聊赖的心情也好了很多，“小鬼头，晚安。”
阚梦之：……
这么快就放弃了吗？
你再说一次我就同意了呀。
听到那边的呼吸声，阚梦之最后只能道一声：“晚安。”
挂断电话，阚梦之气闷的拿枕头捂住头：“难受死你算了，活该你睡不着觉。”
席明瑞摁灭烟蒂，又看了眼阚家大宅，重新上车：“去景汇园。”
那里是席家开发的楼盘，他自留了一层，却一直空着，总是去打扰楼下的阚越之。
也因此，家人只当他是因为之前的事搬出来独居，他的状况一直被保密的很好，
楼下有动静传来，阚梦之只当是二哥回来了，出来打招呼。
“梦之？”席明瑞看到她，十分吃惊，“你怎么在这里？”
阚梦之：“这是我二哥家，你都能在这里，我为什么不能？”
席明瑞听她语气算不上和善，走到她身前：“不开心啊？”
他拍一下自己脑袋：“你等等。”
阚梦之连句话都来不及讲，就见他推门出去，不过十分钟，就拿了个盒子回来。
“上周你生日嘛，抱歉我实在太忙，没能帮你庆祝，虽然晚了点，礼物还是要送的。小鬼头，17岁生日快乐。”他笑着将盒子递到她面前，“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阚梦之打开，就见里面放着颗蛋——一枚复活节彩蛋。
墨绿色的珐琅上用红蓝两色宝石勾勒出纷繁的图案，还有一圈碎钻镶嵌在正中央的开口处，强烈的撞色与精致的工艺，是浓浓的法贝热风格。
阚梦之抬头看了他一眼。
席明瑞略带鼓励用下巴朝彩蛋点了点，示意她打开看看。
阚梦之摁下机关，里面是个项链吊坠，是个小女生在弹钢琴，连钢琴键都做的黑白分明，小女生的神态动作更熟惟妙惟肖，正在演奏的她，还穿了件薄荷绿的连衣裙。
这是她第一次给他弹琴时的样子。
“喜欢吗？”席明瑞看到她眼中欢喜的光彩，明知故问道。
这是他设计出来拿到珠宝店定制的。
从造型到装饰，都是他亲手画的。
阚梦之点点头，快要上扬到耳朵边的嘴角，显露出她的好心情。
她将彩蛋放在钢琴上方，转头看他：“我给你弹首歌听啊。”
一首德彪西的《月光》，在阚梦之的指尖下温柔又舒缓。
落地窗外月光倾洒，像涓涓流水，与两人之间流动，无声的迎合着她的演奏。
席明瑞连完整的曲子都没听完，就沉沉睡去。
阚梦之按下最后一个音符，顿了顿，回过头，就看见他蜷缩着躺在沙发上。
她轻手轻脚靠近，见他皱着眉心双眼紧闭，确定他是真的睡着了。
其他人都是醒着的时候，因为各种烦心事愁眉不展。他却与众不同，白日里嘴角总是带着笑，却会在其他人最放松的睡梦中，深深陷入泥泞以至于紧皱眉头。
看着他即便闭着眼，也英俊的一塌糊涂的面孔，她像是受了蛊惑一样，缓缓低头靠近。
嘴唇间传来的温热让她一触即离，害羞的跑回房中，把自己埋进枕头里：“要死了，阚梦之，你竟然
偷袭他。”
“不过他的嘴巴真的好好亲，软软的，像布丁。”
几乎是阚梦之一上楼，躺在沙发上的人就睁开了眼睛。
他在睡梦中一贯警醒，阚梦之一靠近，他就有了意识。只是因为知道对方是她，才毫无防备，放任的继续睡。
哪知一时的松懈，换来的竟然是下一秒她的低头亲吻。
他一时怔愣在那里，不知作何反应。想睁眼又怕吓到她，最终竟然离谱到选择装睡。
等到她沁香又柔嫩的双唇触碰到自己，他更是屏住呼吸，连眼皮都不敢颤动，就怕被她发现自己已经清醒。
阚梦之第二日起床，想到昨晚唇间的触感，刷牙时都有偷笑。
她自小上女校，身边除了两个哥哥再无其他男性。
席明瑞自然成了她唯一相熟的一个，他成熟又英俊，偶尔温柔偶尔又坏坏的，天长日久，她自然会对他倾心。
阚梦之用凉水拍拍脸，看向镜中的自己：“勇敢一点啦阚梦之，亲都亲了，要对人家负责的嘛。”
说罢她擦干脸上的水，鼓起勇气要告白。
席明瑞一身西裤白衫，领带打的整整齐齐，一点都不像平日里在自己面前痞痞坏坏的模样。
她心跳有些加速。
他这样也好帅的。
席明瑞端了一份煎蛋出来：“你二哥已经去医院！了，这是你的早餐。”
阚梦之接过：“谢啦。”
她看看对面正给吐司抹黄油的席明瑞，灌下一整杯牛奶，鼓足勇气开口：“明瑞哥哥，我……”
“梦之我有话对你说。”席明瑞不想听到接下来的内容，干脆打断，讲出自己想了一整晚的话，“你马上要进入中五了，接着就是中六，要准备考学。你的时间会越来越紧，想要有个好成绩，还是要将更多的精力放在学习上。”
他看着她，表情严肃，一点也没有往日的亲近：“这两年多，谢谢你了。我想我们的合约从今天开始就结束吧，到此为止。”
“合约？”阚梦之看着他嘴巴张张合合，明明昨晚还觉得柔软的双唇，讲出的话却又硬又冷，令人刺痛。
他见到她不加掩饰的难过，心中不受控制的抽动。却逃避的移开视线，不再与她对视：“今年的钱我还会全额打给你。这几年给你添麻烦了。”
阚梦之再也忍不住：“席明瑞你在讲什么？合约？我姓阚啊，你真当我是为了那点钱，才会任你随叫随到，在这里一坐两个小时弹琴，连喝口水的间隙都没有，就因为怕影响你睡眠！”
席明瑞再次看向她，沉默不言，目光就像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小朋友。
“抱歉，但我确实不需要了。”
阚梦之一边哭鼻子，一边放狠话：“我才再也不要给你弹琴了。”
讲完就转身跑回房间。
席明瑞听到楼上传来的哭声，看看桌上她还没动一口的早餐，叹了口气，收拾好餐具，离开去上班。
阚梦之跑上来时故意没有关门，还刻意哭的很大声，偷偷在心中想，如果他上来认错，再哄哄自己，她就原谅他。
可她嚎啕大哭半响，传来的却只有关门声。
阚梦之的哭声顿了顿，随即生气的捶打枕头：“席明瑞，你这个衰人，你太坏了。”
骂完，她这次真的伤心了。
电话铃声响起，她看到显示，擦了擦眼泪，接起。
“喂，您好，是阚小姐吗？”一道熟悉的男声响起。
“是我。”她尽量压抑抽噎声，“刘主任您好。”
“阚小姐你好，谢谢您又一次的汇款，我们已经收到了，谢谢您，这些钱我们已经按照您的意思建立了明瑞助学基金，帮助孩子们一直把书读下去。”对方不停的道谢，又讲明来意，“今年的助学名单已经出来了，我们想邀请您来颁奖典礼。”
阚梦之连忙拒绝：“多谢，我就不过去了。”
“好的。”那边男声再次道谢，“那到时我将名单发给您。”
她挂断电话又难过许久，她见他一直受过去的事困扰，还专门有去问过大仙，对方说要多积攒功德。
她想了好久，最后拿着他给自己的那些钱，又添了自己历年攒的零用钱，在贫困地区捐了所希望小学，听说一些家庭出不起小孩念书的费用后，她又以他的名字，建了助学基金会。
可他是怎么看她的呢？
一句“合约”就将他们的界限划得清清楚楚。
阚梦之再次在心中痛骂起他来。
“席生？”助理见他一页文件看了许久，出声提醒，“徐经理正在门外等候。”
席明瑞回过神：“你去通知他，两小时后来拿，我还要再看看。”
助理点头出去。
席明瑞一人坐在办公室中，只觉得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
他今天一直在走神，无论做什么都会想到阚梦之。
想她开心时的笑，想她生气时的嘟嘴，亦想她难过时的低落……当然还有她早上的哭泣，以及昨夜的亲吻。
他看着她长大，和越之一样拿她当妹妹疼爱，怎么能和她发展出感情？那简直是禽-兽。
他想了许
久，猜测大概是因为她没接触过其他的异性，所以才会弄混对他的感情。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减少两人的相处，免得她越来越当真。
分开一段时日，她会重新审视这种情感，届时就会发现此时的所作所为是多么令人啼笑皆非了。
席明瑞不断说服自己，最终理智的做出了选择，故意讲出那些话。可他的情感却有些不受控制，总是不由自主的想起她，想到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
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还有没有在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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