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亲<!>
钱氏就在那边哭, 不是嚎啕大哭, 而是那种低声呜呜委屈不已的声音。
李青荷听得有点烦躁,边上赵婉婉却上前低声问,“娘, 出什么事了?”
她会站出来很让人意外,这姑娘往日遇上两人吵架基本上头一低,出门躲了。
钱氏哭得伤心, 那边李福靠在椅子上似乎睡着了一般并不理会, 正觉得尴尬下不来台, 就听到女儿的问话,当下控诉一般道, “你舅舅过几天想要和言锡一起去县城参加县试, 你大舅舅他们过完年要娶儿媳妇, 拿不出银子。你外祖父外祖母年纪大了,也出不了, 今天回去, 好言好语和你爹商量让他借一些,结果……”
说到这里再说不下去, 趴在桌上哭得更伤心了。
赵婉婉面色有些苍白,“舅舅想要多少银子啊?”
钱氏扫一眼李青荷, “至少五两, 如果可以就多点,穷家富路。”
李青荷察觉到她的视线,端着茶杯茶壶转身出门, 想要她出银子,做梦比较快。再说了,就钱来文镇上半天都能祸祸掉一两多银子来看,给多少那都是不够的。
“五两?”赵婉婉惊呼,然后就听到她极力压低的声音,“我嫁妆呢?”
声音低不可闻,如果不是李青荷刻意去听,还真听不见。
这话的意思,是李福已经答应了给五两嫁妆了吗?
“你爹就是个铁公鸡。”钱氏见李福靠在椅子上睡着了,顿时气急,怒道,“就是因为不肯给你办嫁妆,我才说让他给你舅舅。万一你舅舅得中,那一样可以把地挂到他名下,一样省了粮税。”
李青荷再也听不下去,进了厨房洗杯子。
她对于婉婉舅舅的印象,还是那日早上在院子门口问钱氏拿银子,还有就是那天午后在镇上那个大门口吊儿郎当搂着个衣衫半裸的女子的模样。那样的人要是能考中,这世上的秀才,也不会那么少了。
等钱氏哭够了,那边李福还没醒,她气急之下,自己回了房。
天色渐渐地晚了,李福一直没醒,李青荷想了想,抱了两床被子去给他裹上,这万一要是生病更麻烦。
裹被子的时候,李青荷抬他的手,本意是让他自己把被子压住别滑下来,谁知这一动作,李福就醒了。屋中扫视一圈后,捏了捏眉心,“我睡着了?你钱姨呢?”
“生气了回房,一直没出来。”李青荷也盖不成了,问,“爹,你在这儿睡还是回去睡?”
李福摆摆手,“我回去睡,你也早点睡……”想起什么,又问,“周家提何时完婚了吗?”
“还没有。”
李福点点头,“不着急,年底完婚都可以。”
当初定亲天天催,现在不着急了?
大概是觉得再催也不能在赵婉婉之前了吧。
胡言锡早上来的时候,可说了婚期想定在正月十六,明天胡母会亲自带着喜婆亲自再上门一回,这婚事就定下了。
果然,第二天一大早胡母拎着礼物上门来了,钱氏的眼睛还有些肿,不过面上却带笑,接了礼物,应了婚期,又说起嫁妆来,“我给婉婉备了四床被子,四套衣衫,该有的都有。”
话说得好听,胡母颇为满意,看了一眼喜婆。
喜婆会意,起身笑道,“见笑,我喝多了茶水,得出去一会儿。”
李青荷站在院子里缝鱼兜,网鱼网坏了,这几天忙着过年都没空收拾。喜婆走到她旁边,笑着问,“这是鱼兜吧?听说你们今年卖鱼得了不少银子。”
“银子确实有点多,但得刨去鱼苗和鱼食,再加上平时会死一些,赚是赚一些,跟做短工差不多。”李青荷笑吟吟的,看起来心情不错。
站了没多久,胡母就从屋中出来了,挺高兴的,还对着李青荷笑道,“以后都是亲戚,可要多多来往才好。”
一起送她们离开,转身就看到钱氏敛起笑容的脸,只听她叹口气,“非要五两嫁妆,你爹死活不答应,这婚事……”她摇摇头,“青荷,这鱼兜可以让婉婉帮你弄,你前几天累了,还是歇着好。”
要是没听许氏解释这婚事的由来,就她这段时间愁成这样,李青荷都要相信是胡家非要嫁妆了。闻言拒绝道,“这也不着急用,我没事才缝。”
接下来就是沉默,气氛尴尬,李青荷动作自然,似乎没察觉到一般。李福从屋中出来,“你们都进来 ,我有话说。”
一进门,就看到桌上摆着五两银子,赵婉婉偷瞄好几次,钱氏笑容满面,伸手去拆胡家拿来的点心,拿了一块递给李福,“尝尝什么味。”
李福没接,指着桌上的五两碎银,“我原先就打算好了的,两个姑娘备五两嫁妆,你们分了吧。过几天就是婉婉婚期,到时候我送你出阁,算是全了我们父女一场的情分。”
又看向李青荷,“你的你自己收着,到时候嫁妆自己备,别嫌弃少。”
听到他的话后,钱氏母女俩呆住了,原来这银子她们只有一半?
很快反应过来,钱氏捏着那点心,看向沉默的李青荷,“青荷,你都有十亩地,还有这回卖鱼赚的银子,应该不缺这点吧?”
大概是早就准备好了的,四枚整的,还
有两个小的,不等钱氏的话落,她伸手拿了自己那一半,“无论多少,都是爹的心意。谢谢爹。”
李福摆摆手,嘱咐道,“你们以后都好好过日子。”
“青荷,你不缺这银子,能不能借给婉婉,她会还你。”钱氏急了,“谁都有不趁手的时候,你们姐妹俩本就该互相照顾扶持……”
“这是爹的心意。”她强调道,“你们抢了我爹,现在连这个也要抢走?”
“谁也不许打这银子的主意!”李福看向钱氏,一脸肃然警告道,“就是婉婉的那份,也一样不许动,要是让我知道该她的银子没落到她手中,别怪我去钱家要回来。”
几乎就是明着说不许给钱家,钱氏心思被戳穿,愈发恼怒,“我爹娘养我一场,现在我嫁给你照顾你,你不能帮他们分忧吗?”
李福微微皱起眉,“你怎么说不通?我娶你,那也没少了你的聘礼,他们身为父母,一个女儿收了两份聘礼,该知足了。孝敬多少那是我的事,他们想要问我拿多少,不可能!”
听到两份聘礼,钱氏的脸立时煞白,“你还是怪我的,两份聘礼怎么来的,我倒是想要他们收一份,那是你们李家不肯啊!后来……我也没求你娶我,现在在孩子面前这样给我难堪……”再也说不下去,一把将点心丢到李福身上,捂着脸跑出去,之后听到她进了隔壁的门,又砰一声关上。
赵婉婉吓得低着头一句话不敢说,本来已经碰到银子的手也收了回来。
李福黑着脸拍掉身上的点心渣,看到她这小心翼翼的模样,缓和了语气,拿起银子塞到她手中,“你自己收着,你娘……在她眼中,谁也急不上她弟弟重要,你也大了,要顾着自己……”
过完年,初五过后,村里人就开始下地收拾杂草,等着天气回暖之后下种了,李青荷去年开好了地,今年也是要种的,不过她不打算继续开荒,和周承康一起去那边圈出来打算喂鸡的地方砍出来一片地,打算搭个鸡圈,万一下雨,也让鸡有个躲雨的地方。
砍杂草挺累,尤其这种荒地的杂草,期间停下来喝茶时,周承康左右观望了下,道,“其实应该搭个窝棚,住在这边看着鸡看着鱼。”
李青荷还真就开始考虑,偷鸡摸狗的人很少,但要是这边一大群鸡还没个人看着,兴许还真可能会有人偷。
于是,两人干的活又多了一样,多搭一个窝棚给人住,搭在了池塘和这边的中间。
地刚砍出点模样来,就到了赵婉婉的婚期。再忙这两天也要腾出空来,一大早就挺热闹,其实头一天钱家的人就来过了,不过李福特别忙,前院后院忙着打扫,还跑去修门,钱家的人都留给了钱氏接待,李青荷也自觉不往前凑。
到了第二天,一大早就来了许多人,其实嫁女儿远没有娶媳妇来得热闹,李青荷还是去厨房切菜,接待客人的事全部丢给了钱氏,她自己的女儿成亲,再不爽快,面上也带上了笑容。
快过午的时候,胡言锡被一群年轻人簇拥着进来,看起来都斯文有礼,一水的青色长衫,该是他的那些同窗,钱来文也在其中,一路起哄着迎走了新娘子。
等迎亲队伍走了,外面也开席了,钱氏看着花轿消失的方向抹眼泪,李福也有些惆怅地站了许久。
本来该要两个姑娘送赵婉婉去的,钱氏直接从娘家找来了俩,没提让李青荷送,她自己也没凑上前,看着花轿离开,她只想等着客人吃完饭离开后好打扫院子。
赵婉婉这一走,也不知道钱氏那不爱干活的毛病会不会好一点。
一个时辰后,村里人吃完了饭,帮着把桌上的碗筷收拾来洗完,顺手把自家的东西带着走了,等人走得差不多,院子里就剩下桌子和满地的瓜子壳。
钱氏捂着胸口,“我难受,回去躺会儿。”说着就踉踉跄跄进了门。
院子里,余妍留到了最后,见状忍不住偷瞄李青荷无语的神情,靠近她压低声音笑道,“不会真丢给你一个人吧?我帮你。”
恰在这时,李福从外头进来,他是去还别人家东西的,看到就俩姑娘拿着扫帚,扫视一圈没看到钱氏,顿时皱起眉,“你钱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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