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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已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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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种之后,柳东方的婚期定了下来,今年腊月十八办婚事,柳文元做主,这桩婚事不大办,待客的范围就是新郎和新娘子的双方至亲,其他亲戚一律不招待,不收礼。

    柳家前面的两个儿子柳东明和柳东睿结婚的时候也是这么办的,新娘家倒没有说什么,很是痛快的答应了。

    村里面的年轻人结婚,家里条件好的,一般婚礼那天待客的人会多一些,不出五服的亲戚几乎全都招待。孩子结婚是大喜事,必须重视,参加婚礼的人不能空手去,要随份子,这个随份子也没有定数说必须哪多少才行,但每个人家里都有一本账,上面记录着谁谁谁走礼,拿了啥东西,随了多少钱。亲戚之间讲究哥你有来我有往,这走礼就很有些学问在里头,总体上的价值差不多才能说得过去,要不,不但人家在背后说你抠,而且之后就不会再跟你正经的走礼。

    别看不起眼,有的人家什么礼都随,一年到头光走礼就得花好几十块!

    柳东睿兄弟三个当年要读书,家里头穷的叮当响,柳文元这个人在让孩子读书上有那么点扭,直接跟当时的老族长说,“俺家的几个孩子都要读书,费钱的很,俺随不起那么些礼,以后俺孩子结婚,村里的老少爷们儿俺都不招待,也不用给俺随礼,就这样吧!”

    说完,拍拍屁股走了。

    当时的老族长上了年纪,拄着拐杖,被气的说不出话,柳文元家随礼的事儿也就这么算了,他不给别人随礼,别人也不给他们家随,谁都不吃亏!

    说到结婚,村里面基本上都是在过年前或过年后几天办喜事。

    为啥?

    就因为这个时候的一个劳动力可重要了!

    对男方家来说,年前年后都是农闲时候,能腾出功夫来操办婚事,大多数会选在年前办婚事,毕竟老百姓讲究有钱没钱娶个媳妇儿好过年嘛。

    村子里面的女孩子,平常也是要当劳力来用的,在家里喂猪、喂鸡,做饭、洗衣裳,照顾年幼的孩子,一天到晚也是忙个不停,闲下来的日子少之又少。要是赶在年初出嫁,那么大长一年,家里平白少一个劳力,女方家也不愿意。

    据说,前几年有一个姑娘嫌冬天太冷,穿得鼓鼓囊囊的不好看,跟定亲对象说能不能春天结婚?

    她对象听完把脸一拉,说春天忙呢,结婚可以,不办事儿(不办婚礼的意思),姑娘气的直哭,那姑娘家里的爹娘嫂子也埋怨她只念着自己,不挂念家里,那姑娘没办法最后没办法还是大冬天嫁了出去。

    秋季,院子里结了20多个大南瓜,一个十几来斤,甜滋滋的,蒸南瓜,南瓜饼,南瓜稀饭,南瓜小米粥,香香甜甜的大人孩子都爱吃。

    林谷雨晒了十来斤的南瓜条给孩子们当零嘴。

    自留地的春红薯收了200来斤。家里的粮食和菜也不缺,林谷雨就把这些红薯全都去皮上锅蒸,然后切片在院子里晒成红薯干。

    村里种红薯的人家都是用红薯当粮食,春天种的红薯,夏天成熟,可以一直吃到秋收,再接上玉米,要是秋天种红薯,那就是从冬天一直吃到来年青黄不接的时候,家里的口粮不够,有那么一点白面都是紧着老人孩子吃。

    林谷雨家不一样,她是杂粮和细粮混着吃,瓜菜熟后她也尽心换着法子做,粮食吃的不多,倒是不用天天吃红薯。

    老柳家秋天田地里种了六成的红薯,四成的玉米,林谷雨在院子外的空地又种上了秋红薯,今年春上种的红薯,她收了斤300的红薯,晒了差不多50斤的红薯干呢。

    她家院子里种的是高产的土豆,反正全仅着产量高的来。

    院子里的还有一些老豆角以及梅豆角,搭配着土豆来炖再好吃不过,土豆的饱腹感强,林谷雨就经常炖着吃,然后用一点杂面贴几个锅饼子,好吃还能省不少粮食!

    老林家今年一半地种玉米一半种了红薯,本来林森打算多重点豆子芝麻的,麦收的时候,林安平从城里回来帮忙,说是区里单位发的粮票比去年每月少了两斤。

    厂里工会总是说下个月每户就能多发一点,但这都已经大半年了也没见厂子里头有啥动静。有些孩子多的职工只好把白面全换成玉米面。

    他本来是无意中讲一些闲话,也没当回事儿。

    但经过战火纷飞年代的林老头可不这么想!林森做事情习惯留两三分的余地,走一步想两步,要不他也不可能把几个儿女都养大成人,并且供应他们读书认字。

    林森马上就想到了,城里面粮食肯定是不够吃了,要不,不可能缺着工人阶级的粮食。

    城市里种不出庄稼,城里缺了粮食只能是从农村要粮!

    但农村里庄稼的收成就那么多,粮食收上去供应给城市的多了,留给农民自己的可就不就得少了,那他们这些老农民不得饿肚子么!

    于是,林森做主用一半地种了红薯,红薯亩产高,有了这五六千斤的红薯,就不怕把人给饿坏了!

    其实,从大前年1953年开始,国家就对粮食进行统购统销,到粮站买粮食既要花钱也要花粮票,只不过西阳镇这边实行的晚,从去年年初才开始真正的执行使用粮票的规定。

    非农业户口,吃国

    家的供应粮,实行了定量制。也就是说,城里人每个月的口粮都是定量的,干体力劳动的比坐办公室的定额高,孩子按照年纪从婴儿到大孩也都有定额。

    这个量到底是怎么定的,每个地方的规定各不相同。就屏南这边来说,一般的城市居民从出生那天算起,月定量4斤,以后逐年增加1斤;8岁到12岁为12斤;12岁以后增加到24斤,另外每个人还有2斤的平价粮,价钱略高于定量粮价。机关干部每人每月29斤定量,教师、厂矿工人这种要按工种定量。重体力劳动的定量最高,每月有40斤的定量标准。

    听起来好像这个标准也不少了,可现在没有零食和代餐,只靠吃粮食,这点定量哪够啊!

    你说定额不够吃想要多买?

    对不起,有钱没粮票也不行。甚至在某种意义上,粮票比钱更重要。要出远门,得先去粮站把本地粮票换成全国粮票,没有粮票可谓寸步难行。

    林安平他们单位从去年开始就已经按月发放粮票了。

    像林安平这样的学徒工,算是轻体力劳动,一个月粮食定量30斤,一户发一个粮本,能买多少斤大米白面多少斤杂粮都是规定好的,细粮有限,可以按比例折算成粗粮,反之却不行。

    按照这个定量标准自己一个人差不多也能吃个七八分饱,可是大多数工人家里还有老人和孩子,除非一家子都是城市户口,每个人都有定量,要不然呐,想要一家人想要都吃饱是不可能的。因此很多家庭会把大米白面折算多买点玉米面蜀黍面等粗粮来吃。

    林安平大小伙子一个,饭量大,光靠这点儿定量粮食虽然吃不饱,但也比其他拖家带口的工友好的多,何况每次回来他老娘都要给他带些红薯玉米面之类的,加在一起也没饿过肚子。

    种了冬小麦后村里人开始冬闲,太阳天经常可见南边大桥两边还有场地里麦秸堆旁坐满了人,本地人叫晒暖儿。

    男女老少习惯吃过饭后结对找个地儿晒暖儿、唠嗑、捉跳蚤、篦虱子。

    大灿前几天跟着村里孩子一起出去玩,不知怎么就染上了虱子。

    那天正吃晌午饭呢,林谷雨看他一直挠头,问他:“干啥呢?”

    大灿挠着头说:”头上痒!”

    说着从头发上撸下来一只黑胖虱子,他还用拇指盖儿搁桌上一挤,血一下子飙了出来·······

    林谷雨再没想这一刻恨自己立体思维能力强过!好像看到那些肚啊、肠啊、肺啊啥的全都跑了出来,差点给她恶心坏了!

    她放下碗,干呕了几下,嘴里感觉又苦又涩,赶紧捏了块腌的酸黄瓜,这才压住了胃里的不舒服。

    柳东睿给她顺背,轻声问:“好些了么?不能看,就别看了,我带他俩把头发剃光了去。”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点点头说好些了。

    这不是剃不剃头的问题,两个孩子现在的头发也不长,两个孩子发际线高,剃平头不好看,林谷雨让剃头师傅给理的短碎发,也就比寸头多那么两三厘米。

    柳大灿还在那挠头。

    她深吸了一口气,一只手撩开大灿的头发一看,果然发现了好些又黑又大的释子,还有许多虱子的白色幼虫。

    又看了二灿的头发,好吧,也没能幸免。

    这一眼看下去,这顿饭她是无论如何吃不下去了,柳东睿也随着没了胃口,帮着她把没吃完的饭放到橱柜里,晚上热一下就行。

    林谷雨皱着眉问:“这虱子怎么来的?”

    从她过来,她就很注意两个孩子的卫生了,每天晚上给他们洗手、洗脚、洗屁股,哪怕是冬天也都没有断过。

    夏天,她每天在盆子里和缸里晒水,要求他俩每天晚上洗了澡才能上床睡觉;

    春秋季节,也会给他俩烧热水,每周至少洗一次澡,跟村里其他整天在地上打滚儿的泥孩子比,两个人算是干净的了!

    以前也没发现两个人头上有虱子呀。

    柳大灿还在那使劲儿挠头,他大叫:“肯定是顺子传给我的!那天我看见他挠头了!我的头以前不痒的。”

    林谷雨:“你知道他头上有虱子,你还跟他一起玩?你不怕秃头啊?就像你二爷爷那样!”

    柳大灿毕竟年纪小,一下子被吓哭了,“啊!我不要秃头!不要像二爷爷那样中间没有头发!娘,我头痒,你给我逮虱子,逮完就不用秃头了,啊啊啊!”

    林谷雨:“·········”那样你娘我的眼瞎了也给你逮不完。

    林谷雨:“你快闭嘴别哭了!我去给你烧水洗头去!”

    好在她知道农村的虱子跳蚤多,她自己又对那玩意儿过敏,咬一下身上就是一个非常大的包,而且很久都消不下去,所以早就买了驱虫的药水。

    林谷雨拽着大灿和二灿去院子里小板凳上坐下,烧了热水用虱子药给两个人洗头。

    虱子这玩意儿光用篦子篦是弄不干净的。虱子的幼虫大小跟头皮屑差不多,篦不下来,想要彻底灭绝只能用药洗。只洗一遍还不行,起码得洗个三四回才能彻底弄干净。

    林谷雨:“闭上眼睛哦,这药水有毒,不能流到眼睛和嘴里面,都跟我把眼睛和嘴闭紧了!”

    柳东睿:“我抱着孩子,你从后头给它们洗吧,躺着洗好一点,不容易弄到眼睛和嘴巴里。”

    “行!”

    抱着孩子洗头的确省事儿多了。

    林谷雨边给他俩梳头发,边交代:“这几天你俩都先别出去玩了,我先把虱子给你俩除完。对了,以后跟别的小孩子玩,注意不要头对头,听到了没?”

    大灿蔫蔫的,“知道了。娘,我这头上的虱子能除干净吧?不会秃吧?”

    柳东睿刚出去倒完他俩的洗头水回来,“不会秃的,放心吧,你娘骗你的。”

    “什么?骗我?“

    柳大灿马上扭头瞪他娘,却忘了自己的头发正在他娘手里,顿时被扯的哇哇大叫。

    林谷雨放下手中的毛巾,“你活该,动来动去的。翅膀硬了是吧,还敢瞪我。”

    二灿就很乖,乖乖地坐在板凳上让他娘给他篦头,“娘,我就不动!”

    林谷雨被这个小可爱安慰到了,“嗯,二灿最乖最听话,一会儿娘给你糖吃,不听话的人没有份儿。”

    柳大灿立马转变态度,一脸乖样:”娘,我也很乖的,我也听你的话,以后再不跟别人头对着头玩了。“

    林谷雨:”哼!晚了。“

    柳大灿:”爹!你看我娘!“

    柳东睿:”咳咳,你娘说的对。“

    其实,治虱子最省事儿的方法不是没有,那就是剃头!

    把头发剃干净,再多的虱子都没有藏身之地。因而一到夏天,村里孩子几乎全是光头,天天下河里洗澡,也不用担心虱子爬。

    但到了冬天虱子又会长出来。

    为啥?

    冬天天气冷,人们的衣服也少,所以很少洗澡和换衣服,有的不讲究的人家一个冬天甚至不惜一次澡,不换一件衣服,那虱子可就容易繁殖了。

    冬天也很少给孩子剃光头,冬天天气冷,西北风吹的脑袋疼,孩子们扛不住,留着头发还能暖和点。

    一起玩的伙伴里你传给我我传给他,竟是没有几个能豁免的。

    村里面的大人也是一样,夏天很少有人长虱子,冬天就会非常的多,冬天经常可以看见有一些老人,靠在麦秸堆里,一边唠嗑,一边捉虱子和跳蚤,有的还相互比较,看谁身上的虱子和跳蚤多。

    林谷雨觉得,在不讲究个人卫生这方面,自己真的无法跟村里的其他人有共同语言。

    让她一个冬天不洗澡,呃,想想她就受不了!

    小孩子虽然可爱,可想想那些小朋友脖子上、膝盖上都黑乎乎的,她心里很抗拒的呀!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给两个孩子洗完头后,林谷雨觉得自己头上也痒痒的。

    “东睿,你快帮我看看,我这头上咋突然这么痒呢?哎哟妈呀,越说越痒了!”

    柳东睿仔细的扒了一遍,也没有发现虱子的痕迹。

    “没有看见,你刚洗了澡,这几天也没抱过两个孩子,不会长虱子的,放心吧!”

    林谷雨:“好吧,应该是心里作用,吃饭前也没感觉痒。真要是长了虱子,我非得把头剃了不成,我可受不了那玩意儿在我头上产卵。”

    林谷雨不像村里其他的妇女,平常爱在脑后挽个圆髻或者梳一大长辫子,她则是留了一头及肩长发,平常梳一个高马尾,没有刘海和杂乱的绒发,一张鸭蛋脸显得干干净净,上嵌着一双又大又黑的杏眼,趁着高挺秀气的琼鼻和一张不染而红的翘唇,猛一看就像是个现代高中时期的少女,细看却又比少女多了些韵味。

    柳东睿看着她坐在炕沿上用毛巾给大灿二灿擦头发,水分擦的差不多后坐在炕上不一会儿就能烘干,屋里面烧的很暖和,不用担心孩子受凉。‘

    一绺碎发从她白嫩的耳旁散落下来,紧贴着她的脸颊,也许这样有些不舒服,她伸出小拇指一勾就全给勾起来别到耳后去;她整个人经常是温温柔柔的气质,这会儿却故作严厉的教训大灿和二灿,看起来很迷人。

    柳东睿其实没想过她能这么快适应做母亲的角色。

    以往谈恋爱的时候两个人并没有打算很早要孩子,准备好好的过几年二人世界,所以,很多时候柳东睿也愿意她像个小女孩一样快乐自在。

    无奈有了这段奇遇,两人直接升级,不得不手忙脚乱的学习如何为人父母。

    她以往其实最是不爱操心的性子,更喜爱追求轻松安逸一点的生活。她大学虽然念的是全国排名前列的名校,毕业却没有像其他同学一样进入竞争激烈的金融圈或政界,只是自己成立了个工作室偶尔接一单活计。柳东睿她自己本身家庭条件不差,自然不会对她的职业有过多的要求。

    现在看她竟跟两个孩子相处的很好,每天花费心思给孩子们做好吃的做零食,孩子们对她比自己要亲昵的多,三个人嘻嘻闹闹的,家里面天天都很热闹。

    这种热闹平凡缓慢节奏的生活,他也很享受。

    家里烧了火炕,比屋子外面暖和的多。柳东睿习惯每天烧完饭后,在灶底下留些余火然后过两个小时再扔两把玉米芯进去慢慢的沤着火,屋子里就能暖和好半天。有的时候孩子们跑来跑去的,肚子饿的快,还能在灶底下埋几个红薯,在家就能

    吃上烤红薯。

    柳大灿过了年就快六岁了,这一整个冬日林谷雨打算拘着大灿在家继续进行学前教育。

    是的,林谷雨打算,明年夏天就让柳大灿入学了。

    上午,林谷雨就在炕上教他一些简单的平常说话会用到的字,像米/面/麦子/田地之类的。

    这时候还是写繁体字的,课本都是繁体字,许多字林谷雨虽然能认出但却下不了笔写,也算是跟着大灿一起学了一遍。

    她要求也不多,每天只要能记住三五个字就行。

    每天等大灿学完了字,灶底下的红薯差不多也焖熟了,烤红薯吃起来又甜又糯,大灿和二灿爱吃的很,林谷雨却怕小孩子肠胃弱,不好克化,每天只给两人焖一个红薯分着吃。

    如今,家里面一天吃两顿饭。

    一般农闲时村里人一般就吃两顿饭,半上午一顿,半下午一顿。林谷雨和柳东睿两个习惯了一日三餐,也怕孩子们经不住饿,每天就在余火里埋些土豆或红薯,饿了扒出来一家人分着吃。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为什么,柳文元这么名字我总是想要打成柳宗元!!!

    柳宗元大佬:“嗯?”

    我:惹不起!惹不起!:,,,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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