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八章
整个下午心里一直担心着叶娆，直到她给我发信息说回学校了我才稍微放下心来。
“你在哪里？”
“宿舍。”
“你等我，我下课了就回来。”
回到宿舍我第一件事就是拉着叶娆检查她的状况，“他有没有再对你动手？”
叶娆笑着摇头，“你胆子倒是挺大，这样都敢冲上来。”
我没心情跟她开玩笑，检查之后发现除了脖子上有些淤青之外，没有再增添新的伤。
“魏莱，你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我不停的点着头，叶娆拉我坐下给我讲述了那个故事。经过也许俗套，但结局太过悲伤。
叶娆，夏冰，小米，是初中同学，无话不谈的好闺蜜。小米呢，初一开始暗恋初三的一个学长，为此还特地参加了最不喜欢的田径队，就为了能常看到他。但是由于性格害羞，一直也没敢表白，有交换电话，却也很少联系。升到初二，学长升入了高中部，虽说还在一所学校，但是见面机会就更少了。
小米思念他，偶尔发个信息问候问候，都乐得跟开了花儿似的。叶娆和夏冰的性格都比较直率，哪见的惯她如此扭扭捏捏，在她俩眼里，这就叫矫情。她们让小米别再发不痛不痒的信息，直接打电话约出来见面多好。可小米哪敢啊，怕自己会羞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叶娆说了几次她都不打，也懒得管了。夏冰看不过去，继续怂恿着。
直到有一天，夏冰说，“你不打，我帮你打，就假装说是打给别人按错了不就行了吗。”
也就是这通电话的因，酿成了最后的果。
叶娆已经记不太清当时电话是怎么说的，只记得打电话过后第二天就真跟学长见面了。面浅的小米哪能招架的住单独约会，于是就成了四人行。
“第一眼见到他，感觉长的也不是特帅那种，就是一个高高瘦瘦有运动的男生，不过还算能聊，一顿饭下来，不尴尬也不冷场。不是我的菜，但的确足以把小米弄的神魂颠倒。”这是叶娆对那个男生的第一印象，说到这儿的时候，她应该是回想起了小米对那人迷恋的神情，无奈的笑了笑，“傻丫头就是好糊弄。”
听到这句话，我莫名心酸。
那顿饭吃的挺愉快，最开心的当然是小米，从来没想过会有一天能和心里的他一起同桌吃饭聊天，估计一整夜她都没睡着。那天之后，小米跟学长联系的渐渐开始频繁，时不时打个电话，偶尔吃个饭，但没有一次是单独，不是有叶娆，夏冰，就是学长会带上朋友。那时候的小米，幸福的不得了，后来叶娆恋爱了，便很少和他们一起。
这样的情况也就维系到高一结束，学长高三毕业到了濛市读大学，不过小米依然保持着和学长的联系。第一年，学长放假回来依然会找大家聚聚，还开玩笑让大家都去读那间大学。小米可当真了，学长的话成了她努力的目标。
可是高三的某一天，学长告诉小米，他恋爱了。
那个晚上，小米哭的昏天黑地。
之后小米再没主动找过学长，发消息来，偶尔回，偶尔不回，久而久之，学长也不再联络。很长一段时间，都没瞧见小米笑。叶娆和夏冰想尽办法逗她开心，就算笑出来，眼里也是悲伤。叶娆心里知道，小米放不下，忘不掉，因为她太简单。小米的心思，学长不可能察觉不到，这种没有真正谈恋爱之前，对喜欢自己的女生不接受，不拒绝的操行，太恶心。
小米高考考的很差，情绪低落导致她的成绩一路下滑，分数连三本都上不了。小米父母决定让她复读一年，重新再考，小米没有拒绝。
突然有一天，小米跟叶娆说，她受够了自己现在这模样，想出去散散心，回来之后重读一年考大学。叶娆欢喜的不得了，立马开始张罗他们的旅行。可是夏冰说不能和她们一起去，要回姥姥家待一段时间。无奈之下，就只有他俩去了。
从旅行开始，小米每天都很开心，仿佛回到了从前。行程到了最后，小米跟叶娆说，能不能带她去趟濛市，她想去看看学长待的地方，去学长读的大学走走，看看。
叶娆说，这辈子她就做错过两件事，其一，便是同意这个提议。
那天，天气很闷，部分留校学生在校园里晃悠。叶娆就陪着小米，慢慢的走，慢慢的看。小米的话很少，叶娆心想就让她再难受这一天，明天起，不能再这么悲伤。
当她俩走到一个很大的人工湖，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眼前这两人，坐在长椅上，依偎着彼此，一个小酌的吻，怎么可以如此亲密。为什么偏偏出现在这里，为什么偏偏被小米目睹了一切。小米是个胆小脆弱的人，她没有办法面对眼前的一切，她只想逃，逃到一个她认为足以安全的地方。
叶娆拉住小米，不准她走，还强行将她往前拖。小米挣扎着，拼命摇着头带着哭腔小声说，“叶娆，不，不要，让我走，叶娆，不要。”声音小到像怕打扰到什么。
可惜，叶娆当时已经气的头脑发昏，硬是把小米拖拽到那对男女背后，“你们究竟在搞什么！”叶娆大声咆哮道。
这对男女受了惊吓，回头的瞬间，时间才真的停止了。
学长呆住了，夏冰迅速的转过头。多么俗套狗血的剧情，就像那句话说的，防火防盗防闺蜜，人生如戏。小米已经泣不成声，拉着叶娆走。叶娆脾气已经止不住了，对小米狠狠的说，“哭什么哭，别那么没出息。”
叶娆绕到长椅正面，钳住夏冰的下巴，迫使她本来低下的头抬起来望着她，夏冰满眼泪水。
“对不起。”夏冰哭着说。
“你要脸么？你还有脸么？”叶娆咬牙切齿的问，手上的力度越来越大，掐的夏冰疼的受不了，啊啊的叫了起来。
学长见状，立马起身推开叶娆，“你给我松开！”
“怎么？心疼了？”叶娆冷笑。
学长捧着夏冰的脸，一边检查她下巴状况，一边抹去她双眼的泪，说着，“没事，有我在。”
检查无碍之后指着叶娆说，“你别太过分！”
叶娆确实被眼前这一系列动作恶心到了，“过分的到底是谁？”
“我们怎么过分了？男未婚女未嫁，我们不能谈恋爱么？”
“你们这样对得起小米么？”
“为什么就对不起小米了？我跟小米谈恋爱了么？在一起了么？”
一时间，还真挑不出理。叶娆觉得太可笑了，这些话他怎么可以说的如此理直气壮。的确，在道理上来看，他俩自由恋爱，没招谁没惹谁。但在情理上呢？他们这样做合适么？
“你别说了，让我跟她们谈吧。”夏冰站起来，拉了拉学长的手。“叶娆，我确实是横刀夺爱，那也是因为小米一直没有表白，今天我不抢，明天也会被其他女人抢走，何必呢？”
“一直没表白？夏冰你是不知道她的心思是么？你还把我们当朋友么？你俩好了不止一两天了吧？今天要不是撞见了，你打算瞒我们到什么时候？”叶娆指向学长，“还有你，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小米喜欢你？你别告诉我，你tm一点没察觉到。”
学长和夏冰对于叶娆的质问，都无言以对。
叶娆觉得再待下去她一定会吐出来。转身拉住小米的手，“我们走。”
小米轻轻点了点头。
“别让我再看见你们。”此刻叶娆只想把他们千刀万剐。
“好好照顾小米。”夏冰带着哭腔说。
叶娆停下脚步，回过头，“既然你选择当□□，牌坊你就甭惦记了。”
这样闷热的一天，湿湿黏黏，蝉的叫声让人格外烦躁，可是为什么偏偏这个学校那么大，走了那么久都没到头。叶娆紧紧拉着小米，生怕力气小一点，她就会瘫软下去。
在回去的车上，小米始终蜷缩着，呆呆的，仿佛灵魂被掏空了一般。叶娆不敢开口多说一句，生怕一个不小心，小米又泪流满面。
把小米送回家，叔叔阿姨见状非常担心。叶娆只是说，在旅游时候，路过大学，小米就很难过。没有考上大学，对她打击真的太大，只能靠时间来慢慢平复。看着小米父母的神情，应该是信了，目前他们所能想到的理由，也只会是这个，对于成绩下滑，他们也猜想是压力太大。
那晚，叶娆没有回家，一直守着小米，有个人陪着，总是好的。小米的精神时好时坏，一会儿跟她说说笑笑，一会儿独自郁郁寡欢。
第二天一大早，叶娆趁小米还在熟睡，跟叔叔阿姨说准备多住几天，等小米情况好点了再走。但是现在准备回家一趟，毕竟出去那么久没回家，自己父母还是挂念的。行李也得拿回家去，再带些干净的换洗衣物。叔叔阿姨非常感谢叶娆在这个时候能陪着小米，毕竟很多时候，孩子的心事，做家长是没法明白的。
叶娆打算趁小米睡醒之前折回来，昨夜聊天到凌晨，不到中午小米应该不会醒来。
这便是她做错的第二个决定。
当叶娆回到小米家楼下，已经被里三层外三层围的水泄不通，大家都抬头看着什么。消防，救护，警察都来了，车上的顶灯晃的叶娆眼发昏，感觉整个人都站不住了。从小就不爱凑这些热闹，脑子里可怕画面一幕接一幕，她心里在害怕，怕有些事她无法承受。
“小小年纪，怎么这么想不开。”
“听说高考失败，学习压力大。”
“哎呦，现在小孩太想不开了啦，不至于不至于。”
叶娆突然耳鸣，周围人明明都七嘴八舌的在说着什么，但是除了嗡嗡声，她什么也听不见。
顺着人们的视线抬起头，只见小米坐在窗台上向下看，叶娆瞬间神经紧绷到不行，艰难的越过一个又一个的阻碍，眼见快要到单元门口却被警察挡住了。
叶娆立马恳求道：“求求你让我上去，那是我朋友，我要去劝他下来。”
看着叶娆满脸是泪，想必不是只想上去看热闹，守住单元门的警察招呼了一个同事跟着叶娆一起上去。
进了门，小米妈妈看到叶娆赶紧上前拉着她的手，哭着说：“叶娆啊，你快帮阿姨劝劝小米。让她下来，考不上大学没关系，真的，没关系的，让她别做傻事啊！”
小米爸爸走上前拍了拍小米妈妈的背，“别担心，叶娆来了，她一定能把小门米劝下来的。”然后转头看向叶娆，明显也是哭过，眼里布满血丝，“叶娆，你是叔叔和阿姨最后的希望了，拜托了。叔叔和阿姨真的是没有办法了。”小米爸爸眼泪已经在眼里打转。
叶娆点点头，挪步往小米房间走，明明是几步路的距离，她却感觉走的很艰难，双脚像是被束缚一般，很难迈开步伐。
房门口，一个警察正在劝说着，不敢太靠近，怕小米做傻事。可小米没有丝毫反应，就一直保持之前的姿势望着楼下。
跟叶娆一起上来的警察和劝说的同事交接了一下，让叶娆进了房间。
“小米。。。”刚叫出名字，叶娆眼泪已经止不住了。
小米缓缓的回头，看着叶娆笑了笑，又转过去继续望着楼下。
“小米，下来好不好，那里很危险。”叶娆觉得她的声音从来没这样颤抖过。
小米没有回头，也没有理会。
“小米，下来吧，一切都会好的。”叶娆越来越慌，脑袋一片空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生怕触及到伤口。
“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痛，你不是我，你不知道。”小米再次回头，呆呆的看着叶娆。
“你下来跟我慢慢说，我会懂的，来，我牵你下来。”叶娆几乎祈求着，慢慢往前挪步，把手伸向小米，希望能把她带下来。
“不，没有人会懂，我真的好累，我想结束这一切，你们都不懂我，没有人懂我！”小米激动了起来，嗓音提高，全身都开始发抖。
认识小米6年，这是她第一次大喊大叫。叶娆被吓到，腿好软，不敢再往前，心已经快跳出来了。她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不懂得该怎么处理，笨嘴拙舌也说不出任何有用的话，着急的快要发狂了。
就在这时，消防警察突然从窗外一脚把小米踢进了屋。一瞬间好几个人从门口冲进来，越过叶娆按住了小米，房间里充斥着撕心裂肺的喊叫声。
小米踢打着，吼叫着，医护人员过来给注射了镇静剂，世界才安静了下来。
小米父母跟着救护车一起去了医院，叶娆配合着警察做完笔录打车跟过去。叶娆走到病房门口，看见小米的父母垂头坐在椅子上。阿姨捂着脸小声的呜咽着，叔叔一手拍着阿姨后背安慰她，另一只手擦拭着眼角的泪水。
小米躺在病床上，瓶里的药，一滴一滴流进她的身体里，此刻的她就像平常睡着了一样，没有半点异样。
叶娆不敢踏进去，害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和阿姨哭作一团。其实她还在害怕，手脚依然止不住发抖。她永远没想到，只有在新闻里才会有的一幕，就如此真实的发生在自己最好的朋友身上，让她不知所措。
最后叶娆在病房门口坐了好久好久，才缓缓站起来回家。
在叶娆来大学之前，小米一家就搬走了，回了老家。医生说小米的情况最好能换个环境，继续住在那，难免会被指指点点，对病情没有好处。
搬家那天，叶娆去送行。小米仿佛不认识她一样，没有交流，没有表情，双眼冷漠。整个人像被抽走了灵魂，好似一个毫无生气的傀儡。
叶娆看着他们的车远去，内心五味杂成。夏天的太阳，总是那么毒辣，那么晃眼，刺的眼睛生疼。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早已经湿润了整个脸庞。手上没有丝毫力气，脚也发软发麻。叶娆觉得太阳光越来越强，越来越晃，最后一切都看不清楚，白成了一片。
我终于明白了开学时候叶娆为何对夏冰那般态度，如果换做我，我也一样不会饶恕她。
“刚才那个男人就是学长？”
“嗯。”
“那现在你原谅他了吗？”
“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原谅他，不过我也应该不会再找他麻烦了。”
我从来都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之前的生活是那么的简单。虽然我不是只知道学习循规蹈矩的好孩子，貌似也从来没有对某个人动过心，没有那种恋爱的悸动。同学里也不是没有早恋的，也许因为我相貌平平引不起别人的追求，可我也没有看上过谁。说不定我的人生，会是那种最基本的走向，大学完了恋爱，恋爱完了结婚，结婚完了生小孩。我的天啊，我真是有够平凡。
叶娆见我躺床上使劲挠头，探身过来问我怎么了，我只能傻傻的笑笑说没什么。难道我要告诉她我正在为自己的无聊人生懊恼么？叶娆也没再多问，躺下准备睡觉。
我俩很有默契的选择把枕头放在靠向对方这边，这种感觉我很喜欢。
“叶娆。”
“嗯？”
“为什么，你还会选我们学校读书？”
“也许我想随时在他面前晃悠，然后让他羞愧而死吧！不提那些讨厌的人了，快睡吧，明天一早有课。”叶娆说完这句便没声了。
我一点睡意也没有，今天信息量太大了，怎么可能安心入睡？在床上翻来覆去到很晚，睡着了又不停的在做梦，一个接一个，一个比一个乱。总之，整晚都没有消停。
早上起来，叶娆看见我就笑了起来。我疑惑的照了照镜子，直接被自己吓清醒。
头发乱的像鸟窝，黑眼圈毫不留情的挂在脸上，丑死了。叶娆乐到不行，看着她漂亮的脸，再看看我自己，心里感叹着，“美女就是美女”。
再次看了看镜子，真想掐死里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