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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牺牲的原配(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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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样的鲜花锦簇中,唐沅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年也就走到了尾声。

    前一晚沪城落下了今年冬天的初雪,早晨起来的时候,外边的街道上已经积起了薄薄的一层,银装素裹,煞是好看。

    今年最后一期《华国青年》马上就要刊印,庄彦书来别墅取《草儿青青》最新连载的手稿,顺便就把一本厚部头的德文书放到了她面前。

    唐沅扫了一眼封面,正是那本鼎鼎有名的《资本论》。

    庄彦书搓着手,眼里闪着精光:“我们大家商量了一下,趁着现在杂志还有些关注度,再增设一个有关马恩思想的新栏目。怎么样,大老板,凭您的本事,应该能找到一个德文翻译吧?”

    庄彦书不愧是后来引领新思潮运动的第一人,脑子灵活,嗅觉敏锐。这个时候的马恩思想刚进入华国不久,传播范围还十分有限,甚至还没有整理成规范的文集。

    但对它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它是怎样伟大的思想理论。远的不提,不久前轰轰烈烈推翻旧社会的那场大革命,就带着不少它的影子。

    新政府有心将它在华国推而广之,但实在分|身乏术,只能更多地借助知识分子的力量。但这项工作实在太庞大,精通德文,又对政治、经济、哲学等方方面面都有深入了解的人又实在太少,很难把马恩著作翻译成华文,这也是现今马恩思想传播的最大瓶颈之一。

    如今华国流传的马恩著作,都是零散单篇,且多由英文译本二次翻译而来,受英译本的影响,在思想内容的把控上难免就有所偏差。学问一途,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实在让人不能不着急和慎重。

    现在不少名家都在这一浩大工程上铆足了劲,若是《华国青年》也能在其中分一杯羹,那在学术圈内的地位必能直线上升。

    何况,庄彦书自己就是马恩主义的坚定信仰和践行者,自然是希望能为它的传播做一份贡献,给华国注入新思想,并在其中找到救亡图存之法的。

    唐沅抱臂看他,挑眉:“怎么,想从我这儿白嫖一个翻译?”

    他倒是算得精,一个敢对《资本论》下手的靠谱翻译那是钱就能买到的吗?他们这些年轻人一拍脑门想出来的点子,倒要她来替他们操劳背锅了。

    想得倒挺美。

    白、白嫖??

    庄彦书被唐沅这番语出惊人惊得呛住了口水。他们大老板果然不是寻常女子,若是此刻这儿有个老学究,必是要一蹦三尺高,跳脚大骂大老板有辱斯文了。

    不过这比喻似乎倒也形象,他专程来这一趟的目的,不就是想那啥……咳咳,白嫖么。

    好像没毛病。

    庄彦书“嗐”了一声:“读书人的事……能叫白嫖么?”

    他们现在也是有大老板罩的人了,这么好的资源,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唐沅手指叩了叩那本厚部头棕红色的封皮,道:“我帮你们找翻译倒也可以,但作为交换,你得帮我去做件事。”

    庄彦书问:“什么事?”

    “马上就要跨年关了,草儿明年是肯定要上学堂的,你去替她寻个合适的学校,钱不是问题。”

    她和吴绮对沪城都不熟悉,若说这儿的大小学堂,再没有比庄彦书这样的读书人更了解的了。他办事,她倒也放心。

    “我还当是什么大事呢。”庄彦书松了口气,毫不在意地摆摆手,“大老板放心,草儿妹妹上学的事就交给我了,保管给她寻个最好的去处!”

    唐沅“嗯”了一声:“没什么事了吧?那书留下,你可以走了。”

    庄彦书:???

    这都快中午了,不留他吃顿便饭吗?

    他就这么被大老板下了逐客令?

    “庄先生,我送你出去。”

    吴绮面带微笑地上前,抢先堵住了庄彦书未出口的话。

    庄彦书:……

    大老板终于厌倦他了噫呜呜噫。

    他面含悲愤,一步三回头地走出了别墅大门,直到别墅消失在视野里,也没人出来挽留他一下。

    庄彦书:哇!他受不了这委屈。

    唐沅料得不错,庄彦书的办事效率的确是高。

    几天后,他就带着一叠资料又上了门,颇为自得道:“快让草儿妹妹把这些资料填上,我已经跟学校那边说好了,这学期的课程还剩下一个尾巴,让草儿妹妹先去跟着听,融入一下课堂,下学期再正式入学,这样对她也好一些。”

    唐沅看了一下那些资料,是沪城颇为有名的东文女子小学,离家也不远,确实是个不错的去处。

    “辛苦了。”

    听到大老板这么温和地跟自己说“辛苦了”,庄彦书竟诡异地生出了受宠若惊之感。

    唐沅把资料放进楼上的书房,又拿着一叠装订好的手稿出来,放到了庄彦书面前。

    “这是?”

    他疑惑地接过那叠手稿,翻开一看,瞳孔一下子放大,眼中的疑惑尽数化为了不可思议。

    这竟是翻译好的《资本论》!

    庄彦书激动得语无伦次:“大、大老板,这、这……”

    这才几天,大老板就把成品交给他了?

    惊喜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唐沅淡定地垂下眼:“只是前几页的内容而已,估计刚好够你们下期的内容,再没有多的了。”

    她在从前那个世界就读过好几遍《资本论》,对大致的内容本就有所把握,更别提她精神力庞大,工作效率是旁人的好几倍。这点工作量,委实还算不得什么。

    但这对庄彦书来说,就是天降的惊喜了。

    他乐滋滋地捧着那几张手稿看了又看,眼睛像自己长了腿,黏在上头就动不了似的。

    “时候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嗯……”

    嗯???

    庄彦书震惊地抬头看自家大老板。不留他吃午饭的吗?

    一旁的吴绮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道:“我送庄先生出去。”

    直到别墅大门又在他身后关上,庄彦书才恍惚反应过来自己又被赶了出来。

    这个场景似乎有点似曾相识。

    庄彦书强忍住自己被大老板嫌弃的一把辛酸泪,低头看着那沓手稿,试图寻找一丝安慰。

    等等,这上面好像缺了点什么东西。

    糟糕,他刚才竟忘了问大老板译者名字了!

    庄彦书去而复返,问唐沅这篇译文的作者是谁,如果可以的话,能否为他引荐一二。

    能完成这等工作的必不是碌碌之辈,若有幸能与此等前辈交流一二,就是他之荣幸了。

    唐沅听完他的来意,只淡淡扔下了两个字:“竹文。”

    庄彦书没反应过来,下意识追问:“什么?”

    “作者一栏,写竹文的名字就好。”

    竹、竹文??

    笑取上为竹,敢留半为文,那不是他家大老板的笔名吗?

    庄彦书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这本书的译者……是您老人家?”

    唐沅颔首。

    他怎么也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结果!他早知道大老板牛逼,对方却总能一次次刷新他的认知。

    开公司,写文章,做翻译,还有什么事情是您不会的,啊?

    您都这么牛逼了,还用得着投资我这破杂志社吗?您自个儿开一个杂志社它不香吗?保准扬名立万,到时候他一定来给您打工!

    庄彦书满脸恍惚地再一次被吴绮送出了家门,直到坐到了黄包车上,他在轻微的颠簸摇晃中看着那叠手稿,眼里一点一点射出了亮光。

    他突然觉得,他有能当做传家宝传给子孙后代的东西了!

    他美滋滋地畅想着美好未来,此时此刻,他显然忽视了自己连女朋友都没有的事实,更别提拥有子孙后代了。

    但,那不重要。

    吴绮第二天带草儿去东文女子小学办理了入学手续,当天下午,小姑娘就成了一名光荣的小学生。

    《草儿青青》前不久才掀起过一场巨大的讨论热潮,草儿在外读书,原本的名字是肯定不能再用了,唐沅就为她重新取了个名字,唤做庭光。

    夜如何其?夜未央,庭燎之光。君子至止,鸾声将将。

    唐沅愿她成为那束庭燎之光。

    小姑娘生父姓赵,但她自己跑到唐沅面前,仰了头轻扯她的袖子,道:“姐姐,我想姓戚。”

    我想和您用同一个姓氏。

    生父对她而言只是一个模糊虚化的轮廓,她早已经记不清他的样子;生母于她更是那场无尽黑暗中尖利的寒冰,刺得她心口发疼。

    但再怎么疼,也都过去了。

    只有姐姐,是拉她出泥泞的那只手,给了她现在和未来。

    唐沅多少能窥探到一点小姑娘的想法,这是小事,她自然尊重她的意愿。

    那天小姑娘拿着自己新鲜出炉的学生证,握着笔,照着学生姓名一栏在纸上密密麻麻写下自己的新名字。

    戚庭光。

    不是赵草儿,是戚庭光。

    姐姐赐予她的姓和名,连带着姐姐赐予她的崭新的人生。

    ……

    新一期《华国青年》赶在年尾刊印出来了,和前几期一样,销量十分不错,虽比不上《浦江杂志》这类的老牌大杂志,却也占据了一席之地,不是以前那个名不见经传的野鸡杂志了。

    虽然杂志一开始是靠着《草儿青青》火起来的,但这么几期发行下来,杂志本身也终于被人注意到。

    杂志上刊发的社论大多都是如庄彦书这样的有志青年撰写而成,观点趋于革旧立新,自带一股年轻人进取的锐气,在年轻学生之间颇受欢迎,于是陆续有野生读者来信,或应和或抨击,庄彦书等人和他们你来我往,都颇有淋漓之感。

    这次一开发马恩专栏,立刻就在老读者之中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风波。

    事实上,从上世纪末,华国学界就隐约有了学习马恩思想的意识,但囿于种种原因,一直没能大范围掀起风潮,甚至如今的华国连一本正式出版的马恩著作中译本都没有。

    而《华国青年》上刊发的中译版《资本论》,无疑是这个短板即将被补上的好兆头。

    中译本《资本论》发表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不少早就对马恩主义心向往之的青年学生立刻去报亭书摊抢购《华国青年》,一时竟成为风潮,饶是庄彦书早就有所准备,刊印的杂志依然不够,不得

    不让印刷社加印。

    竹文这个名字,再次炸响在沪城知识界。

    《草儿青青》发表时讨论度虽然也高,但不少人依旧对竹文这个原作者不屑一顾。他们端着旧式文人的架子,历来是看不上白话文章的,更别提还是体裁。在他们眼里,竹文就是一个会钻营的三流作者,难登大雅之堂。

    但这一回,《资本论》译本一出,终于没人再敢嘲笑竹文是三流家了。

    译文刊发在杂志上,人人阅得,其质量是有目共睹的,可以说一字一句都是字斟句酌,好些地方比英译本翻译得还要精妙。更别提,这是马恩主义的华国传播道路上的重要一步,以马恩思想在如今国际上的地位,这一步,极大可能将载入史书。

    古往今来中华民族何其庞大,又有几个有资格载入史书呢?

    杂志社开始频繁地收到读者来信,一大半都是写给竹文先生的,连庄彦书身边一些不认识唐沅的同好,也纷纷约他出门聚会,临了了再塞一本书给他,明里暗里让他去请竹文先生在上头题个字。

    时下文人之间流行在书扉上题字,一般是友人之间互相帮忙,若是请人题字,那那个人必是地位尊崇之人。

    他们在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对竹文先生的崇拜。

    庄彦书:……

    于是年假前两天,吴绮就见着他提了一个老大的包,哼哧哼哧地往自家拎。

    “你这是做什么?”

    庄彦书笑得谄媚,装模作样地作了个揖:“吴绮姐姐好,来给大老板和姐姐拜个早年。”

    吴绮不信他,径自扒拉过那大包裹往里瞧。最上头几样年礼被拨开后,里面成摞的书本便显露无疑。

    庄彦书挠头笑得憨厚:“那什么,请大老板题个字……”

    吴绮和唐沅望着袋子里成摞的书,齐齐陷入了沉默。

    庄彦书:嘿,嘿嘿,嘿嘿嘿。

    吴绮转头对唐沅笑道:“小姐,咱们今年的大扫除还没做呢,我瞧今儿既然庄先生来了,咱们也不用再额外请阿姨了。”

    唐沅颔首:“很是。”

    庄彦书:???

    于是那天,庄彦书就因为他提过来的那袋子书,在大老板的淫威下被押着做了一整天的苦力。

    但,大老板终于留他吃午饭了。

    实在是可喜可贺。

    除夕那天,各行各业的人都早早地放假归家去了,往日热闹拥挤的沪城一转眼就空了下来,街上寂静得连脚踩雪花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城西的沪城剧院有新春特别演出,庭光早就心向往之,唐沅便订了三个人的票,吃完午饭就往剧院那边赶。

    这时候的演出很有几分意思,剧院下了大本钱,请来了沪城大半的角儿。除了戏曲班子和歌舞表演,最受小孩子欢迎的还得数杂技,庭光伸长了脖子坐在座椅上,眼珠子转都不转一下,脸上满满都是惊叹。

    小姑娘大多数时间里都是懂事沉默的,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她身上才有了几分这个年纪的小孩子的活泼劲儿。

    旁边两个第一次养孩子的新手感到十分欣慰。

    等看完演出回家,预订好的年夜饭正好送上了门。阿姨早就放假回家了,一家三口拥着壁火和乐融融地吃完了年夜饭,吴绮就带着小姑娘去院子里放焰火。

    唐沅含着微笑,站在大门口瞧院子里那两个连跑带跳的身影。还都是小姑娘,十多岁的年纪,调皮地把爆竹埋进雪里。等引线一点燃,一大串噼里啪啦炸开,把那雪堆炸成细小的雪块四溅开来,糊了两人满身满脸,她们却一点儿不在意,又嘻嘻哈哈地跑去埋下一个了。

    流星直冲天际,在头顶炸开一朵朵绚烂的烟火,又化作缤纷的花雨洒下。焰火把被雪的大地映出白光,连带着周遭寒凉萧瑟的冬景也变得温暖起来。

    戚庭光回头一望,就看见她的姐姐站在一派火树银花中,含笑看着眼前的一切。跃动的火光把她的轮廓氤氲得温柔,焰火点缀了她的黑眸,亮得像星子。

    很多年后,早已长大成人的小姑娘再回想起这一幕,依然觉得那是她此生见过最温暖美好的画面,完美得就像水中幻境,轻轻一碰就会消逝。

    但好在,她的神明身处红尘,是这人世间的真实。

    新的一年和过去一年并没有什么不同,年节热热闹闹走亲串门后,上班、上学的人潮就又规律有序地涌了出来。

    去年宜新开业后,唐沅的自创品牌隐青乘着这股东风,在沪城的推广效果也十分喜人。庄彦书拿着唐沅发给她的钱,做事也兢兢业业不敢造次,《华国青年》每期的广告版面都是宜新和隐青占了大半。

    ……虽然这样的杂志上出现女装品牌广告有些怪异,但庄彦书等人显然毫不在乎。作为卡尔·马克思的拥趸,他们也拥护卡尔·马克思拥护的伟大的佛罗伦萨诗人的格言:走你的路,让人们说去罢!

    读书人,就是这么任性。

    虽然站稳了沪城市场,但唐沅显然并不仅仅满足于此。新年过后,她开始积极地在沪城外商中寻找合适的合作伙伴,由对方的背后公司出手,让隐青入驻国外,打响在国际市场的第一炮。

    隐青出品的服装自身质量本就过硬,虽然外头人并不知道它背后的设计师到底是谁,但其敏锐辛辣的时尚嗅觉却是有目共睹的,即使是放到始终走在前沿的欧美,它也有与其他品牌一争高低的底气。

    因此,唐沅找合作伙伴的计划进行得异常顺利,一个法兰西商人愿意和宜新达成合作,把隐青带往米兰。

    她的版图,很快就可以扩展道大洋彼岸。

    日子一天天地暖和起来,沪城的雪薄,没过多少日子就尽数消退,露出了底下草木黑褐色的枝干和新抽的绿芽。

    戚庭光在学校认得了不少字,她本就聪颖,一旦接受了系统的学习,进步一日千里。

    她是个要强的小姑娘,在学校学完了,回到家里也不肯放松,时常钻进唐沅的书房,抱着一本字典看那些她根本就看不懂的书。

    小姑娘在学校过得很开心,她自己说,学校的其他小姑娘都对她很好,不会嘲笑她什么都不懂,还教她读书,带她一起玩,温声细语地跟她说话。

    “除了两个姐姐,我最喜欢她们啦。”小姑娘高兴地说。

    五月春暮是小姑娘的生日,唐沅按着自己从前那个世界里普通小姑娘的习惯,从一家西式糕点坊买了蛋糕,和吴绮一起去学校接她回家。小姑娘蹦蹦跳跳地跟其他小伙伴告别,一坐上车,就迫不及待地同唐沅展示她的书包。

    她书包里塞了满满的礼物和小卡片,花花绿绿的,大多是一些小女孩们的小玩意儿。

    小姑娘第一次在生日这天收到小伙伴的祝福,兴奋得不行,回家吃完饭就坐在沙发上一件一件地拆,逐字逐句辨认小卡片上的字,唐沅和吴绮就坐在旁边含笑看她。

    她拿起一个巴掌大的小布偶,“呀”了一声:“这是我们小谢老师做的布偶!”

    布偶的手上栓了一根小红绳,上面挂着粉色卡片,果然是小谢老师祝她生日快乐的礼物。那布偶应该是仿造戚庭光的样子缝的,一针一线都十分用心,瞧着精致得很,小姑娘捧着小玩偶,开心地笑眯了眼。

    小姑娘说:“我也想送她们一点礼物。”

    于是吴绮带着她去厨房亲手做了一盘小饼干,用包装纸分装成一小袋一小袋的,上头还系着小姑娘亲手打的蝴蝶结。

    第二天,小姑娘提着那些小饼干,兴冲冲地出了门。

    她昨晚尝过了,小饼干甜津津脆生生的,吃一口满嘴生香,她觉得小谢老师和其他小伙伴一定会很喜欢的。

    可惜,她精心做了一晚上的小饼干最终却没能送到小谢老师手上。

    小谢老师离开了。

    小姑娘去办公室没找到人,被其他老师哄回教室,忐忑不安地等了一上午。

    下午第一节本该是小谢老师主讲的国文课,她把自己的国文书拿出来好好地摆在桌子上,最后走进来的却是班主任张老师。

    张老师强撑着笑告诉她们,小谢老师离职了,因为她要结婚了。

    下午快放学的时候小谢老师又出现在学校,全班的女孩子都很担心她,围着她问东问西。可没过多久,学校里又闯进来一对夫妇,骂骂咧咧地闯到老师办公室,硬拉着小谢老师要带她走。

    小谢老师是不愿意的,她一直挣扎着,可周围却没有人帮她。女孩们不知所措地站着,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校长带着保安站在门口,张老师看过来的目光纠结又无奈。看得出来,他们都不喜欢那对夫妇,却没有一个人上来拉开他们。

    戚庭光知道,因为他们是小谢老师的父母。

    可是,那又怎样呢?

    戚庭光想起了自己的继父,她心里涌上一股久违的、浓烈的不甘和恨,这股情绪向她潮涌而来,吞噬了她所有的理智。她突然冲上去,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口狠狠地咬在那个男人抓着小谢老师的手上,那样大的力气,她唇齿间很快就尝到了血腥味。

    那个男人吃痛,大手猛地一扬,就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脸上,那半边脸颊瞬间红肿起来。她却像感觉不到痛似的,转头又去咬另外那个自称是小谢老师母亲的女人,凶狠又不要命的样子,像一头爪牙尖利的小豹子。

    戚庭光的动作让其他女孩一个激灵陡然回过了神,不知是哪个大喊了一声:“不能让他们带走小谢老师!”其他人立刻呼啦啦地一拥而上,拼尽了全力去拉那对夫妇,要把他们从小谢老师身边远远地赶走。

    “快,快去分开他们,不能让他们伤到孩子!”

    校长看那对夫妇恼羞成怒想打孩子的动作,急得喊出了声,赶紧让后面的保安去拉人。

    场面一度混乱失控,那些孩子滑不溜秋地从保安身边溜过去,说什么也要保护她们的小谢老师,保安又顾忌着不敢下重手,很是费了一番功夫,才把孩子们都控制住。

    孩子们像小鸡崽一样被圈在几个大人组成的人墙中,小谢老师就站在她们旁边,温柔却悲伤地看着她们。

    那对夫妇被几个孔武有力的保安制服住,嘴里却还在破口大骂。戚庭光看着小谢老师的样子,心里涌上一股难言的无力和悲哀。

    她知道,她保护不了小谢老师,就像当初继父要把她卖去赌场,她同样也无能为力。

    要

    不是姐姐……

    对了,姐姐!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戚庭光突然疯狂地大叫起来,不管不顾地就要离开。校长能在她咬人的时候制住她不让她离开,却没有理由在放学后还拘着一个要回家的孩子。她对这帮小祖宗也头疼得很,一听戚庭光这么说,立刻就让班主任张老师先送她出校门。

    戚庭光却等不及了,挣开张老师来拉她的手就要往外跑。

    “庭光。”

    小谢老师突然出口喊了她一声。

    她停下脚步回过头去,小谢老师朝她扬起一抹笑,唇角是翘着的,一双杏儿眼里眼泪却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

    “谢谢你。”

    她听到小谢老师这样说。

    戚庭光没有回答,她只是狠狠擦了把眼睛,迈开了腿又朝校门口飞奔而去。

    小谢老师,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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