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风波即至
“这些东西，你也会爱听？”
“别墨迹，我光听别人说了好几日，这方来找你的。你再予我卖关子，我可生气了。”
“好吧好吧…”
那日，本事班南歆入长安城头一次收了贵女的请帖。瞅着上头范阳卢氏的徽，暗暗高兴了几日。受邀不值得高兴，可人家巴巴送来了件华衣，可是特地怕班南歆不熟知长安城所时兴花样布料送来的衣裳。故哪怕是几家寒门的玩伴请班南歆小心，她亦不曾放在心上。
艳阳的天儿，天上日头照耀之下，卢府上的牡丹开的格外艳丽。闻周末帝之生母卢氏一生即最爱牡丹，府上投其所好，竟也成了“牡丹府”。其盛景一直广为流传——
只可惜大好的景却没法儿欣赏，艳丽的衣袍大红的颜色穿在班南歆身上。天真的笑容姣好的容貌交织在一起却入不得狗眼看人低的贵族人眼。
“瞧，这不就是陛下新封的安城县主？一身红字入牡丹林，绿叶相配——噗，好一副赛狗屎图。”
“可不是…嗳，瞅着样式，怎么与嫁衣相差无几。草根这般着急，是怕以后没人看得上他么？”
“姐姐，这嘴儿真坏。”尖锐的笑声交织在一起，具体的情形好似班南歆也快记不起来了，只记得那日日头高照，照的她脸庞通红，如身上的红字一般，更是相配…
“后来呢？”薛臻迫不及待竟是连茶也忘了喝上一口，被班南歆一瞪，咂咂嘴垂眸饮茶“听长安城里头闲话了好几日，我才憋不住来问你的。你若还不说，我可要憋死了。”
班南歆嗤的一笑，一拍手上折扇展开，犹自扇风“说书茶馆，市井铺子，你听到的都是真的——卢氏扇风，崔氏点火。却都是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草根贵女大打出手”没什么别的，只让她们在府里头养了一个月方敢出门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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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堰正居高临下胜券在握的模样看着底下垂头不语的班南歆，哼哼一笑，抬手便再欲抚人肩头“本公子说的条件，班小姐也心…”
“都说姑娘家爱美，阅己容颜不肯怠慢。公子说男儿若破了相，会不会比姑娘家家的胆儿大，少养伤半个月？”殊不知班南歆未躲，半晌只是抬头一笑，那笑的阴森可怖，扬起的弧度如今也像阎王爷发上来的告示。耸的萧堰一颤，忙不迭收了手“我乃兰陵萧氏之子，你——”
“有何不敢。”话音未落，只看班南歆抬手制其手，后攥拳蓄势待发，已冲人门面而去。
“班大小姐手下留情。”临门一脚，却听娇娇一生随花香而来。惊的班南歆手上力道一偏，正打在萧堰肩上。亦打的他后一个娘跄险些坐地，惹的班南歆嗤笑一声。这才回头见伊人。
是郑氏的郑璇茵。
看她行步如沐柳枝助，若浮于地上一样轻盈优雅，旁边儿的侍女正小心翼翼的扶着她下了阶梯往这处来，人未至声已来“方才瞅着徐公子气冲冲的入了席，还以为是花儿开得不好，驳了公子的兴致。却看着萧哥哥和班大小姐比试武法，看来花园花开得不错，引的二位皆入了仙境。只怕班大小姐是误以为哥哥是天上将领，手上才没了把门来了。”
班南歆听这言辞谨慎温和，索性随台而下，冷哼道“是啊，如临仙境。殊不知萧公子平日只闻钻研古书门道，竟也如凡夫俗子一般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要娶境中仙子。幸好幸好，是环境罢了。”
此番不要脸的将自己比作仙子，先是萧堰面色一冷，再闻郑璇茵已隐忍不住掩袖轻笑。面上早就挂不住，起身草草一辑“一时贪看园竟，怕几位仁兄寻在下未果着急，先行告退。”
“色厉内荏的东西。”养着远去的背影，班南歆再也忍不住重重啐了一口，这才反应过来后头荥阳郑氏的小姐。正当悔恨恐又要遭人白眼之时，却看郑璇茵轻笑“快开始了，后院瓜果清酒皆已备齐全。咱们去吧。”
班南歆微愣“郑小姐？”
“嗯？”只看她回眸一笑，却好似仙子能透凡人心境，只是摇头轻笑“薛小姐今儿也来了？”
郑璇茵轻轻颔首“是呢，薛小姐最是难请动的人，大抵是听闻郑府将要订婚，王妹妹都来了呢。”
班南歆听了订婚二字一愣，郑璇茵与班南歆不过相差三岁，今也要订婚了——
一瞬间的不安涌上心头，却是连郑璇茵将与谁订婚都忘了问。整个人浑浑噩噩至了后院，已看人声鼎沸，正中的席上王氏王瑾禾与卢家、杨家小姐同坐。左二桌唯看薛臻一人翘着二郎腿把玩桌上花生米，看着班南歆来了方才坐起“你以前可是从来不迟到的，为着一个人无聊，我特地晚了一刻钟出门，你却还是比我晚。”她对着中间席座一撇“早知道，我也和你一般晚些再来，给她们脸了。”
薛臻薛氏，也算是班南歆为数不多的闺中密友了——她不是什么高管贵女，亦同班家一般，同卫家军一同攻入长安城。若说班暨成乃当今乾勋帝之军师，薛将军便可说是乾勋帝战场之上可以信任交付后背的战友。
只可惜将军一身本领，如今却只封了个大都护，掌皇城禁军，如被削了爪牙的老虎，无处施展。
班南歆看向不远处琅琊王氏的位置，琅琊王氏百年世家，自周朝始便乃军权世家，其把控权势，兵法如神，总于出其不意之处至敌人于死地。虽经受卢太后之乱期间被控兵权，由周末帝一手操控。然至卫家入主天下之时却已悄然生息东山再起，助薛将军一臂之力以邀功请赏，收回自己本有之权。只无奈陛下与太子殿下有心无力，几年以来暗中扶持薛氏以分权于王家，至今也只得了三州兵权。
“瞧你不正经的，薛伯父便不该让你回来做闺阁小姐，还是打仗适合你——”话间，班南歆抬手一打薛臻头上发髻，打的人哎呦一声，引的一旁诸多官女回头。眼瞅着薛臻吼道“看什么。”班南歆忙不迭将她拉了坐下“你怎么来了。”
薛臻微嗤“感情大小姐来前儿都不看请帖？”她咯咯一笑，忽而凑近班南歆耳旁“你记不记得，卫翎那小子现在几岁了？”
班南歆一愣，自从晋州军举家入长安后，卫家为天子入皇城，其内森严规矩之多。班家这头亦要应付贵族寒门应酬，这一提她才发现，快七年了。他们竟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思绪收回，班南歆轻轻摇头“他大我近三岁，算起来，如今十七了，快要及冠了吧？”
“可不是？”薛臻低低一笑“皇族历来子弟，太孙妃这样重要的位置，太孙十二岁即要定亲。卫家不同，入长安时也就十二岁，再加之前几年不平安。如今十七了，宫里头皇后和太子妃可都张罗着了。”
班南歆若有所思，轻轻颔首，正愁与她来赴宴郑璇茵有什么关系之时，方才郑璇茵莞尔一笑，口中如黄莺细声叫语的话突入雷电劈入脑中，惊呼“郑璇茵？”
“小声些，人家地盘儿。”这下便轮到薛臻教训郑璇茵，抬手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其实也说得通，贵族势力之大盘根错节，周朝不就败在卢太后把持朝政祸乱天下？陛下本不乐意再与贵族有什么瓜葛，可贵族之势不可缺，咱们也没厉害到能和他们抗衡。最终还是太子爷想了个折中的法子，郑家今授课于卫翎，亦偏向皇家。郑璇茵又大卫翎一岁，稳重知礼，也算相得映彰。”
“她就是以后得太孙妃。”班南歆轻轻一嗯，脑子里头尽是七年前站在自己面前的小孩子，正面色通红的问她还能不能相见。
他若有妻，日后皆守男女之大防，该怎么一块儿玩儿。
班南歆按了按脑仁儿，脑子里却单纯的不能再单纯了。
“薛臻，你也十八了。”班南歆垂眸饮茶，细品片刻，忽而眉梢一抬，予了个媚眼去“你不爱去花会马球的，我可日日被逼着到处走——记不记得乐安孙氏家的大小姐？平易近人优雅大气，前几年可就嫁人了，如今十七岁孩子都一岁了。随了夫家还册了个县夫人。你连个定亲的公子都没有，薛伯父不着急么？”
薛臻只是不屑，看着桌上茶盏，却不像班南歆那般依照着闺秀做派看闻品饮一气呵成，抬手一扬便豪爽饮下，与军营里头斗酒的将士没什么两样，轻哼一声“莫说现如今想巴结本小姐的男人多得是，只是我看不上罢了。爹爹兄长一向疼惜我，想来也不忍心我这样早就束缚在了男人的后院，我且不急着。”她抬肘便去拱班南歆“你瞅瞅你刚才那样，平日里透露三分，也不见得被他们传的和母夜叉似的…说到亲事，我倒是听兄长提了一嘴，东海徐家的老头今日可想攀附班大人司空的大腿，对你有什么企图。你若不想早早成了后院婆子，快回去给你阿娘打预防针才最要紧。”
“方才我也听人说了。”班南歆忆起烦心事，面上亦不好看，闷闷一哼，手也自桌上上好的茶盏改道摸向了清酒，任薛臻如何阻拦，依旧饮下满满一杯“从前晋州里头，虽过的不富足，但也没这么多弯弯绕绕在里头。如今人来人往，看着司空府里头的陈设垂涎欲滴，你说好笑不好笑，我羡慕他们，他们却在抱怨世道不公，老天偏偏眷顾我。”
薛臻一愣，却忽而朗笑“原来没心没肺的丫头，如今也会感春伤秋了，瞧你好的不学，整天学那些狗屁贵族的文墨气。”
“不好了！不好了！”话间有小厮高呼而来，身后是一朝廷内监紧随其后，一路高喊而来，莫说是王瑾禾这样骄矜的人，就是郑璇茵亦皱起了眉头，忙不迭起身迎去“这是出什么事了。”言罢，见后头内监，双手折下，规规矩矩行的是个宫礼“公公…是大内有事？”
“天大的事也没有这般号丧的。”只看一众贵女簇拥王瑾禾而来，她轻轻扬起下颚，眉梢一挑。虽只有十一岁，然骨子里的傲气及华贵的装扮总让人喘息不来“郑府里死人了？容你这样没有教养。”
班南歆和薛臻未动，只站于座旁，空气之中不知怎的已弥漫起了危险的气息，班南歆不由上前抓了薛臻的手臂“不会出什么事儿罢？”
话音未落，只看地面微微阵痛，一众姑娘惊得大叫出声，班南歆心里亦慌的打鼓，这样大的阵仗，莫不是地震…
“遭了。”薛臻眉头忽而紧蹙“这是军队集结，马蹄的声音。”
她忽而攥紧了班南歆的袖口，郑重其事，压低了声音道“陛下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