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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蒹葭刀》第一部的影视化和游戏化, 已经将漫画推到了一定的高度，所以第二部的开始评论怎么说，云菁都没放在心上, 她只负责每周更两画给责编, 剩下的时间都用在论文和游戏制作上。
有林淮礼身体力行地教学，云菁的论文初稿终于在截止日期之间发到了导师的邮箱，这论文一直从单身写到她已婚，总算得到了导师「还不错」的评语, 虽然后续该修改的地方并没有因此变得更少。
当然, 最困难的还是游戏制作，能入职国内顶尖游戏制作工作室的人多少都能带着些傲气，这她能理解。
但是没有人说他们发生矛盾的时候——
“万谷书, 我告诉你, 你屁股上几个痣我都知道, 我还不清楚你心里那点小九九？这个数值肯定是不合理的，你别想。”
“这有什么难度？你的数值才离谱, 回家玩你的过家家去吧！切菜叶子对你都是难的！浆果抹口红对你来说都是天堑！”
……
“他们俩……emm一个小区长大的。”主管见怪不怪地解释，“但是我们组就他俩不太正常，其他都是正常人。”
云菁站在门后面扬眉，没好意思说刚才她看见另外俩数值策划因为想法一致隔空对亲的场景。
“咳咳……”主管握拳刻意咳了两声, 打断了马上要动手的俩人。组内丢人就算了, 丢到总部去那未来一年的梗可就都有了，“云总过来看看工作。”
看到云菁，刚才还欢声笑语的工作室马上一片死寂。
刚才吵架的俩人呲牙咧嘴的表情瞬间收回去，摆出一副精英程序员的模样。
“没事你们随意些就行, ”云菁摆摆手，她其实是来看看组内的人员变动, 林馨蓉想夹带私货，肯定会往文案策划组使劲儿，但是文案组那里这几天都没什么动静，云菁不放心，就来看看其他组的情况。
万谷书挺直腰板，面红耳赤的强调，“我们挺随意的，平常就这样的。”
说实在的，数值策划组比她想象的要和谐，除了人中二点，别的都没什么毛病。
“怎么回事？刚才在吵什么？”主管及时打断了他的话，“正好讨论一下。”
“刚刚在说灵武阁这部分的boss数值，因为后续还涉及到第二部，所以我的想法是不用设立的比玩家本身的主流装备还高。”
“我不同意啊，这算是50级以下的精英怪了，如果一点挑战性都没有怎么吸引高端玩家。”
主管：“云总……”
“诶诶诶，两个都是专业人员，你要是想听我的意见的话就算了哈，”云菁抬手止住了他的话，玩笑道：“这活儿给我可就是另外的价格了。”
几个人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迅速地挑过了这个话头，“云总要看看天弓门的打斗数据吗？”
他们本来都做好云菁插手的准备了，毕竟她又是原作，又是总裁夫人，无论是哪一项身份都有足够的资格，但这种专业上的东西，最忌讳有外行指指点点，云菁的放手让她在数值策划组中的好感值直线上升。
如果刚才对她的好感只是出于对美貌异性的天然感觉，那么现在就是对云菁领导身份的接纳。
主管一个不察被乌泱泱的人群挤出了里圈，眼看着这群人一个两个的都去显摆自己的成果，他站在外围干咳都没人理——原来外人竟是他自己。
“这个技能感觉和我上次试的绫风楼角色的打击感一样诶？”云菁试了两下天弓门的打斗动作，微微蹙眉，“软绵绵的，甚至还不如绫风楼大招的那一下有力道。”
万谷书顿了一下，眼神求助主管：给老板演示的时候把隔壁小组坑了怎么办？
“是这样的，这个门派的技能还是在试验阶段，但是具体的还是要看技能策划组那边。”主管也有点尴尬，毕竟他才把云菁是个「软领导」的定论发在策划组群。
但是死道友不死贫道，他果断把隔壁组卖了，“这会儿正好他们的组长在，等这边演示结束，我带云总你过去看看？”
云菁欣然点头，“就现在吧，晚点我还有别的事情。”
主管默默地收回了报信儿的想法。
技能策划组的氛围和数值策划组完全不一样，里面劈头盖脸的数落声刚进楼层的隔音门就听得见。
即便是看到云菁两人过来，他也没有停下的意思，“你这像屎一样的工作能力怎么好意思拿这份工资的？能力不够就别老肖想着不属于自己的位置，做成你自己不觉得丢脸吗？”
“还蛮有见解的，怎么没见过？”云菁侧过头跟不停擦汗的主管调侃，“是我会议参加的还不够多吗？”
总部的会，他一个游戏公司的策划组组长当然进不去。主管跟着笑，“总部大大小小就上百场会议了，您那里忙得过来？「讯和」内部有见解的人要是一一见，那才是真浪费您的宝贵时间呢。”
有这种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同事，主管可不想平白惹上一身骚。工作那么多年，指桑骂槐骂到老板娘头上的他还真是头一次见。
不过做这种事的是这个人，主管也不觉得奇怪了，他压低声音，“温九佟，这次《蒹葭刀》策划组的特邀组长。”
“温？”
主管点点头，没说别的，低头看了一眼表，“那云总，我的午休时间结束了，我就先回去工作了。”
‘皇亲国戚’之间的问题，就不是他一个打工的能参与的了，早点脚底抹油，避免不被牵扯才是生存之道。
温九佟眼睛一斜，像是才注意到云菁，插手笑吟吟地走了过来，“夫人怎么有空来我们这儿玩？”
云菁抬头看了一下牌子，“我走错了？你在演古装剧吗？”
她这样不给面子，温九佟的笑容立刻收了回去，“是我的不对，应该叫您总裁夫人。”
“天弓门的技能策划呢？”云菁从他身边越了过去，略掉了他们那句，“现在的流程到哪里了？”
“是我。”刚才挨骂的男生抬了一下手，“初步的技能结构已经完成了，可能后续会比较其他职业的技能作部分调整，但是大致都没变。”
说着，他给云菁引了一下位置，电脑上赫然就是天弓门的初始模型。
云菁问：“技能打击修改需要多久？”
“为什么要改？您大概不知道一个技能的制作周期，从预立案大家就开始集思广益了，说改就改是不是……”
“你说呢？”云菁打了个哈欠，坐到了闲置的位子上，没理会温九佟的插嘴，而是继续盯着男生，“需要多久？”
男生瞄了一眼面色不虞的温九佟，低下头，“我只是一个新入职的，对这方面的能力还有点欠缺。”
“我相信你们主管既然把任务交给了你，就一定有他的理由。”云菁自顾自地接了一杯水，动作自然的好似不在别人的主场。
“一周，最久。”男生动了动唇，声音又低了下去，“您的想法是？”
“这个打击感实在和弓箭没什么关系，我还是挺费解的为什么会想到用这种轻飘飘的音效。”
男生沉默了片刻，声音掷地有声，连眼神都亮了不少，“这个版本是温组长敲定的，云总你要看看我上一个版本吗？”
“看看。”
男生飞快地调出了被他丢进「垃圾箱」的技能演示，“您试试？”
原始的版本没有弓箭上糊成一团的光效，箭矢从手上飞出去时砸到目标的力度甚至带着些后坐力。
这个版本明明已经很完美，为什么会改成后面那一坨光效污染的四不像？云菁忍了忍，没把这句问出来，“这版就是我想要的，或许你都不太需要改动了。”
温九佟敲了一下桌子，“总裁夫人，你可能不清楚，我之前是「征云」游戏的核心策划人员。您的漫画我看过，受众都是些女人，天弓门人气高不也就是因为他建模比较帅么？所以策划的主要目标群体也是女性玩家，她们更喜欢扇子啊，飘带这一类仙气的武器，你搞得这么硬朗，最后只会没有女人买账。”
左一个女人，右一个女人，这人真是越接触越烦人，云菁扯开嘴角，掀起眼皮看他，“要不都说温组长你是个有见解的人呢，做女人也是你在行啊。”
“哦，还有「征云」，那游戏我知道啊，”云菁像模像样地翻了一下手机，“倒闭啦？哎呀，这游戏受众还挺没眼光的哈。”
男生嘴唇抿紧，生怕自己夹在中间突然笑出声，连脖子上的肉都被扯地发颤。
救命，他不会因为上级被上n级阴阳怪气的时候笑出声而被炒鱿鱼吧？下个工作岗位怎么写离职原因啊？笑肌太发达吗？
温九佟的心理承受能力显然还不如男生强，他脸上的狰狞已经掩饰不住了，当即恼怒地回道：“这种细节的事情，就不必您大费周章来管了吧？”
云菁摆手，“细节决定成败嘛。”
跟温九佟这种人纠缠是完全没必要的，她杵着脸颊又比较了一遍两个版本的技能，“既然大家都没办法说服彼此，不如开个意见栏吧？我们让女玩家自己来感受。”
“匿名的，敢不敢？”
第62章
“为什么不敢？”温九佟又问, “那总裁夫人拿什么做赌注呢？”
把意见调查歪曲成下赌，还是有林馨蓉的风范在的，云菁回他, “你想赌什么？”
“如果我赢了, 以后技能策划组全归我管，别人谁都不能插手。”他把‘别人’两字咬得极重。
“那你输了呢？”
“如果输了你随意插手我不再有任何意见。”
“你上次当人的时候干得不会是账房先生的活儿吧？”云菁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胸前的工牌，“我本来就有资格管理，怎么被你一说, 还成了我赚便宜了？”
温九佟一噎, 强辩道：“至少这样，我对你会心服口服。”
“你的心服口服值几个钱啊？镶金的呀？”云菁从头至尾都翘着唇，哪怕是说这样的话也不像是在吵架。
她沉吟, “这样吧, 我输了, 你就退出《蒹葭刀》的策划组吧。”
被这个组踢出去，他自然可以去别的组, 但「讯和」同期再没有这么大的项目了，也就是说，这一两年，他都不会再有升职的机遇。
组里的目光一瞬间全集中在温九佟身上, 他脸颊微动, 半天没有应下。
反倒是云菁又摆摆手，“不行不行，你赢了你受益，我赢了的话, 这赌注我也不受益啊，你走不走的又不影响我的工作。”
“就这样, ”温九佟生怕她再想出什么更损的赌注，忙应道：“我走了就没人再反驳你的想法了，不然你也不缺什么，不是吗？”
装模作样地犹豫了一会儿，云菁勉强点头，“那行吧。”
……
几个策划组晃了一圈，离下午三点还有一段时间，云菁窝在林淮礼车上等他办公结束一起出发。
梁集旭上次在医院一通承诺，还真叫他说服了梁父梁母，他和蒋星澜的婚约变成了蒋悦，今天就是他们的订婚仪式，这也是当初和蒋星澜订婚仪式预定的时间。
云菁小寐了一会儿，是被外面的声音吵醒的，车窗开了一条缝本来是留给她呼吸的，结果现在正方便了她偷听。
“您一定要赶尽杀绝吗？”冯征雯手上是一个箱子，里面装了不少文件和日用品，齐整的工作装上还沾了一些咖啡渍，看起来收拾得很匆忙。
她拦在林淮礼身前，把肩背挺得笔直，只是抱着的那个箱子就显得有些吃力了。
林淮礼后撤半步，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冯经理，「讯和」的人事变动，你不该越多级来找我。”
“我在「讯和」七年，兢兢业业，如果您是为了一个女人做这样的决定，迟早会后悔的。”
“一年半的绩效都不及格，最近两次项目接连给「讯和」造成了八千万的经济损失。如果你说的人是指林馨蓉董事，那么平级调任已经是看在她的面子上，「讯和」作出的最温和处置。如果你说的是别人，”林淮礼声音骤然变冷，“试图把自己的德不配位推到无关紧要的人身上，以此站在道德制高点来掩饰自己的无能，我想比起调任，你更需要的是重修为人。”
冯征雯面色惨白，她搂住纸箱的手指用力，指腹被挤压成白色，“老太太已经不需要我了……”
有冯征璇那样会哄人又豁得出去的人在，林馨蓉最近看她愈发不顺眼，就连最近的一个项目也是老太太牵头，结果到了收尾时，把重要的资料给了别人，这是明晃晃地要放弃自己的意思，“如果可以，我也不想仰人鼻息，受人操控。”
她希冀的目光在林淮礼的冷漠中黯淡下来，“你一定要对我这么残忍吗？”
“冯经理，如果没有林董事，我想你是到不了现在的。”
现在的时代，最不缺的就是高材生，「讯和」更是，冯征雯的任意一项都不足够支撑她现在在公司的位置。
林淮礼没再理会她的失神，跨步从她身旁擦身而过。
云菁趴在窗户缝偷瞄着，猛然和林淮礼对上了视线。
“这么快？”
“就要到时间了，不去再换身衣服吗？”林淮礼轻轻拨开她卡在窗户缝中的手指，“下次开天窗听，这样不安全。”
云菁：“哦。”
“我还不知道送什么呢？”她挑了几个礼物，等林淮礼坐上了驾驶位，把手机递给他看，“让龚秘书帮忙选的，感觉每一样都不错诶。”
“他这么有经验……”云菁眯起了眼睛，“你平常送我的那些不会也是他挑的吧？”
这她可太懂了，书里的总裁们不都喜欢让秘书安排各种礼物，给老婆的，情人的，白月光的，简直不要太会。
林淮礼倾身和她脸贴着脸，“你问的是哪些？”
是了，最近某人送的东西愈发贴身，云菁推开他的脸，磨牙质问他，“那些到底是送我的还是送你的？”
安全带被扣上，林淮礼也收回了身子，轻笑了一声，说回了之前的话题，“没有经手别人，都是我挑的。”
“走吧，不换衣服了，反正就是去走个过场。”云菁的手机适时传来一条消息，她晃了晃手机，上面赫然是梁集旭和另外一个女人的亲密照片，“我们去看戏。”
……
林淮礼刚进酒店，就被人团团围了起来，就连云菁也不例外。
we项目开展的如火如荼，云菁的资产也在呈倍数上升，这种日子虽然不适合聊公事，但是能留个好印象，也方面日后拉投资。
“听说您最近加进了「讯和」的项目？”
云菁进林氏，只要有心人打听，都不算秘密，来人也是话中有话，“要我说啊，您来监督这最合适不过了。「讯和」这样有前途的游戏公司如果为了私人原因就贸贸然采用网上的东西，多少会影响它的风评。”
云菁瞄了一眼他挤眉弄眼的模样，心里有了数，这显然是打听事只打听了一半的，根本不知道她就是「飞天小富猪」本人，以为她是替林淮礼监工呢。
“你说得对，”云菁心思全然不在这上面，也懒得和不相关的人解释。她推了推林淮礼，做了个口型：「交给你了」，然后头也不回地直奔后台。
化妆室只有蒋悦一个人，云菁推门而入的时候，她正坐在化妆台前遮脖子上的红印子，口红胡成一片，唇线也被蹭花，没了形状。
“梁集旭来过？”
蒋悦隔着镜子看了她一眼，又淡定地擦粉，“没有，是他哥。”
云菁来了兴致，搞半天这俩人是互绿啊，她坐到一旁，八卦地问：“到哪一步了？”
“强制爱的开头？”蒋悦不太确定地反问，又指了指自己光洁的锁骨，“脖子及以上。”
“我还以为他俩真的兄弟情深呢，连弟弟的未婚妻都不放过？”
云菁和蒋悦的联系并不多，常常是涉及到蒋氏不太好解决的问题时，蒋悦会主动来做交易，所以完全不知道这两个已经偏离了大部分剧情的男女主是怎么碰撞出激烈的爱情火花的。
嗯，准确的来说，是男主单方面的爱情火花。
还是见不得人的那种。
蒋悦靠近化妆镜，细细地勾勒着唇周，“利益一致的时候才是兄弟，现在我这个物件的归属权，两个人都想要，自然会起争执。”
只可惜，梁集旭过于天真，也没有那么忠贞。
她冲着镜子里的自己弯眸笑了笑，格外温婉动人，“我刚刚给你发的那张照片，角度好看吗？梁延旭亲自拍的，还挺有氛围感的不是吗？”
云菁翻出来品鉴，“以我的经验，这俩人绝对没亲上。梁集旭这人不太道德呀。”
“重要的是他们依旧在纠缠，梁集旭给离异的前女友买车买房安置，并且在我的订婚宴上为了迟到。”蒋悦无奈地笑，“我也很想给他体面的呀？可是我只是个被辜负的无知未婚妻，我能做什么呢？”
只能把那张照片投到大荧幕上给未婚夫一个出风头的机会喽。
“马上三点了，你觉得他能不能准点到？”
云菁好奇，“他要是及时赶到了，你就放他一马？”
“我会早点放荧幕，争取不让他太尴尬。早开始，早退场。”蒋悦站起身，华丽的订婚礼服闪烁着灼目的光芒，“得到了好像就不期待了，我觉得还是小的时候的公主裙更让我难忘。不过现在更习惯职业装了，确实更方便一些。”
云菁若有所思，“我听说，梁家已经开始涉足房地产了诶，东省有一条被荒废的开发线要重启哦。”
说也不知道梁延旭下次想进的是哪个行，经过他这几次的成功，圈内已经从早前的嘲笑，到现在的观望和拉拢。
四次跨行，无一败绩，也因此梁氏父母对他的联姻要求水涨船高，一般的豪门已经不再他们的考虑范围内了，更何况是现在不温不火的蒋家。
两点五十五分的时候，工作人员已经在门口等蒋悦了，她盯着指针一直到秒针停到12的位置，才打开了门。
临行前她问：“你猜，我这次能不能从梁家手里抢来东省的那条线？”
第63章
云菁和林淮礼在的桌子是主位, 除了梁氏这对夫妻，还有几个云菁面熟的人物，而蒋家两夫妻连主位都没坐上, 这样下面子的事情, 为了能牢牢扒住似乎要起飞的梁家，这两个人竟然也忍了。
“延旭这孩子怎么跑那桌了？好一段时间没见面，听说最近很给你们长脸啊。”说话的中年男人嘴上夸着梁延旭，手上却在给林淮礼续茶, “你老婆在这里, 这酒我可就不续了啊。”
林淮礼没否认，“今天没带助理，下次一定和唐伯叙叙旧。”
梁父插着空接话, “没想到林总生意场上所向披靡, 竟然还是个妻管严。”
“可不, 正和梁伯父相反，”云菁笑眯眯地接话, 指了指桌上的白酒，“伯父多喝点，别咸着了。”
被称作唐伯的男人笑了几声，“这丫头小的时候我还抱过的。”
来了, 逢年过节必备项目, 云菁赶紧接话，“我还以为是电视机上见您见多了，所以眼熟呢，原来还有这么一回事, 伯父您记性也太好了。”
“我也抱过的，你这孩子怎么净夸着老东西了。”另外一个白发男人也跟着调侃。
“董臣良, 几年没见，你这张嘴还是这么讨人嫌啊。”
两个人斗起了嘴，一时间梁父都没能插上话，他眼神瞟向隔壁桌正襟危坐的梁延旭，脸色有些难看。
上次林淮礼婚礼在国外，他们没能去上，这次安排在国内，听说林淮礼来，他们才松口来参加。这样好的机会，梁父一方面想展示一下自己有为的儿子，另一方面也想在圈子里展现出自己的影响力。刚刚那么好的话头，就被云菁带了过去，梁父又急又气，偏偏还要陪着笑脸。
好在宴席快要开始，随着场内的声音静了下来，蒋悦从后台慢慢走了上来。
梁母皱眉，“集旭呢？不是很早就过来了吗？”
“可能是还没收拾好，急什么？”梁父瞪了她一眼，示意她小点声，“有延旭全程看管着，能出什么问题？你就是平时太惯着小儿子了，不放手他什么时候能长大？”
梁集旭为了娶蒋家的女儿，简直无所不用其极，都敢来威胁父母了，梁父心里早有不满，所以这次也压根没上心，全程交给了另一个儿子做，想要狠狠地下蒋家的脸面。
哪有新人不一起出面的？梁父给的理由几乎是不可能的，梁母心里发慌，但是也不敢反驳，勉强露出笑容点头称是。
蒋悦走上了台子，和主持目光交汇，露出一个无奈的神情。
主持人经验老道，收回视线立马换了一套说辞，打算拿出那套设定里不打算用的老套投影。后台的音乐也随之一变，大荧幕上由黑至白。
厚重的大门突然被推开，梁集旭身着正装，神色自然地走了进来，好似这就是订婚宴的一个流程。
“瞧见没？说了你不用担心。”梁父兴致缺缺地耷拉下了眼睛，心思还放在如何给梁延旭拉线的事情上。
看到男方就位，主持做了个手势，示意后台还是按照原来的流程来。
“竟然赶上了？”云菁和林淮礼咬耳朵，“你说他到底喜欢谁呀？”
她很难理解梁集旭，和蒋星澜有婚约的时候，一颗心大半都挂在蒋悦身上，送钱送礼送资源。终于如愿以偿地跟蒋悦订婚了，又开始可怜起被家里人冷视的蒋星澜，托人托关系地送了她好几个大制作的角色，还跟离异的前女友勾勾缠缠。
“只是喜欢充当救世主的角色罢了。”林淮礼不着痕迹地捏住她想要趁机偷酒的手腕，淡淡提醒，“是白酒，你今晚还要改论文。”
眼馋粉色酒瓶子的云菁讪讪缩回了手，心里把林淮礼翻来复去地超了好几遍。
混账男人，最近盯她论文盯得比导师还严格。
梁集旭是匆忙跑上来的，后台门被关了，只能从正厅门口进，他一边维持着仪态，一边平缓呼吸，到了台阶时才平稳了气息，他笑容满面地朝着冲他走过来的蒋悦伸出了手。
音响内悠扬乐曲突然变成电流声，紧接着就是一道哀婉的声音，“没有你，我这些日子根本没有办法支撑下去，如果你也不要我，我要怎么活？”
梁集旭脸色大变，下意识地用怀疑的目光去看蒋悦，但蒋悦没有接到他的视线，而是回头去盯着音响，眼神发懵，她的手指擦过梁集旭的手心，自然而言地收了回去。
音响的声音还在继续，除了女人的哭泣声，还有梁集旭的温柔安慰。
而后面的荧幕上闪烁着几张梁集旭和一个女孩儿的照片，有工作人员的及时切断，看得并不太真切。
梁父原本耷拉着眼皮置身事外，看到这幅场景霍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怎么回事？这是在干什么？”
场内的窃窃私语声不断，梁集旭却仍是没有任何应对措施，他僵直着腰背，叫了一声，“悦悦。”
蒋悦没回话，走下台站到了蒋氏夫妻的身边，意思再明显不过。
短短十分钟，宾客走的走，散的散。
云菁虽然想留下来吃瓜，但是唐伯邀请他们一块儿再去吃个饭，又不好拒绝，只好在手机上给蒋星澜留了消息，「录播一场，给你介绍仲佰认识。」
仲佰是最近几年新锐导演，每部电影几乎都是冲着拿奖项去的，因为刚崭露头角不久，所以他的联系方式还不太为人熟知。云菁也是偶然发现他早就被「礼和传媒」签下了，这才要了联系方式，吃了几顿饭还算熟悉，没想到现在还能用上。
蒋星澜虽然心动但还没松口：「我在剧组呢！你还是人？我这么经受打击，还要给前未婚夫和蒋悦□□情见证人？」
云菁：「估计办不成了，饭还没开人都走光了，啧啧。」
蒋星澜：「酒店好像离剧组不远，我得过去看看妈妈，要不是为了妈妈，这个热闹我真是懒得凑，你明白吗？」
云菁：「好好好。」
云菁心满意足地合上手机揽住林淮礼的胳膊，浅浅地pua一波，“我可不喜欢喝酒的，要不是为了公司，为了老公你，我肯定回家改论文去了。”
“没关系，只是店名像酒馆，”林淮礼垂眸看她，“不会让你沾一滴酒的。”
云菁咬牙切齿，“林淮礼你最好是这样！”
……
事实证明，林淮礼还真的没让她碰一滴酒，但是人不喝酒也会醉，和唐伯几人吃了一顿饭下来，她捧着手机上多出来的行程表如坠云端，“这项目真能成？”
“唐伯明年的大概率会转正，”林淮礼摸着她毛绒绒的脑袋，轻笑，“婚礼的礼金虽然晚了些，但还不亏，是吧？”
林淮礼那样重要的事他们没参与上，所以唐伯几人有心想弥补，出手也格外大方。
“何止不亏，简直要赚翻了。”云菁的漫画直接走了上面的线，她自己都没想过有一天能走出国门。
云菁冲着林淮礼眨眨眼睛，“谢谢老公。”
唐伯几人和自己非亲非故，能送这样的便利出来，肯定有林淮礼在其中周旋。
“是你画得好，而且他们也喜欢你，否则我做再多也是徒劳。”
云菁微抬下巴，显得格外神气，“那当然，我这种放在金子堆也是最亮的那个。”
她对自己的作品报以了一万分的热爱和努力，所以对自己，对它的成功，也有一万分的自信。
不过，事情那么顺利，云菁还是恍惚，走了好远的路又拉着林淮礼的手往自己脸上放，“掐掐我，看看是不是做梦？”
林淮礼顺势捏住她的下巴，目光从她的眼睛一路朝下梭巡，最终停在了她的唇上。
口红吃饭的时候已经蹭了个干净，水润的唇被两指挤压地微微翘起，还能看的到门牙的边缘，这么冷的天气，在外面受冻对牙齿实在不好。
他低头含住小而翘的唇珠，用舌尖贴心地温暖着云菁略带凉意的牙齿，仍嫌疼爱得不够，又给她今天那劳累了一天的舌头做了个深度按摩。
赶在日落时，半空突然飘起了雪，斜吹着往下坠到云菁紧闭的眼皮和颤巍巍的睫毛上，微凉的雪花和鼻尖蒸腾的热气相触，迅速融化成水珠朝下淌，落入交缠的双唇间。
放开人时，云菁趴在他胸口费力地调整着呼吸，舌头又麻又涨，连话都讲不出来。
林淮礼抵着她的额头问，“是梦吗？”
云菁晃了晃脑袋，好半天才缓过劲儿。
这人的技艺最近突发猛进，云菁已经从最早的无措到后来的旗鼓相当，又变回了相形失色。
她这会儿正春风得意，这点小事也要争个上下，于是伸出小拇指勾住了他的领带往自己的方向拉。
林淮礼顺着力道低下了头，“嗯？”
“天黑了，这么大的雪叫司机来接好麻烦，今天不回家了吧？”云菁脑袋一片空白，几乎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欲-望被坦诚地剥开，她睫毛上晶莹的雪花在此时都略逊眸光一筹，“旁边有酒店。”
迟钝了几秒，她又压低了声音，“粉色这件好难穿啊。”
……
第64章
这次云菁终于相信衣服是林淮礼亲自挑选买的了, 脊背上纵横交错的复杂蕾丝带子被一条条解开，绑在她脊背处的束缚终于消失，她还来不及呼出那一口气, 眼睛突然被熟悉的布料遮住, 刚刚那只在她后脊处流连的手，已经到了她耳边，蕾丝带子被再度系上，布料摩擦声在耳边异常清晰。
视线被遮住, 其他的感官于是更加敏感, 高层的建筑把楼下细微的噪音无限放大，车河交汇时此起彼伏的鸣笛，街边咖啡馆飘扬而出的舒缓音乐, 甚至是鞋跟踩踏在潮湿底面的碰撞声。在一片喧嚣中, 他们藏在封闭的空间汲取着彼此的体温。
“上面……”
难为她还记得最开始的雄心壮志, 林淮礼又怎么会忍心让她愿望落空。他臂膀微微用力，就将人掉了个位置。
她第一次体验这样人上人的位置, 还把握不好如何坐稳现在的地位，抬手去抓遮住她视线的布料。
林淮礼却握住了她的手臂，生生止住她的动作，哄道：“很美。”
或许是他的温声软语奏了效, 又或者是这山坡太过陡峭, 云菁到底是没能摘下遮住她眼睛的布料，任凭眼泪将它浸湿。
……
北城的这场雪从下午一直持续到第二日，厚重的积雪堆在路上，被冒着雪的环卫工人一铲一铲地挪开, 又很快在柏油路上附上新的一层霜雪。
晨间新闻汇报着昨晚的特大暴雪，视频里是清晨拥挤的交通路况。
昨天时间紧迫, 外加上位置偏僻，挑选的酒店的规格不大，所以送进来的早餐有一部分应该都是附近早餐店里购入的，有着浓厚的烟火味儿。
“好像是柴火熬的。”云菁已经很久没吃过这种味道的粥了，她献宝似地举起勺子送到了林淮礼嘴边，“好香，你尝尝。”
林淮礼就着她的勺子咽了下去，在她期待的眼神中点头，“喜欢的话，可以请厨子去……。”
“诶诶诶，停住，”云菁赶紧止住他危险的想法，他们俩现在这样子像足了骄奢淫逸的反派boss，她可不想到时候天天在家像皇帝选妃一样挑厨子们的绿头牌。
只是这样窝在平价酒店，看着早报，嘴里还咬着路边小摊出的包子的林淮礼，让云菁突然想起了第一次见林淮礼的时候，他当时派头十足，浑身上下都找不出一件「凡品」，在周围人的围捧下好似云端的仙人，华丽但虚假。如今被打回市井，却更让人心动。
她捂住胸口，感觉那颗心扑通扑通地跳动地有些剧烈，她深吸一口气，抓住他的手，“林淮礼……”
林淮礼没有讲话，就静静地望着她，唇边笑意深深。
云菁的目光也逐渐变得郑重，她语气沉沉，“这饭有毒。”
他就知道。林淮礼笑容还在，可味儿却变了，“什么毒？把你情丝吸收的毒吗？”
云菁讪讪闭了嘴，埋头苦吃。
果然得到了就不珍惜了，今天对她这么凶，肯定是不爱了呗。
“中午去「湘水阁」，他们家推了不少新菜式，有不少你喜欢的，我叫龚秘定了位置。”
云菁的表情瞬间晴转多云，吧唧一口在他脸上印上一个油印子。
林淮礼顿了顿，怕她再东想想西想想，编造莫须有的罪名给自己，最终也没下手去擦。
早饭结束，本市的晨间新闻也进了尾声。
突然，主持插播了一条新闻：「早上七点一十三分，唐苑路发生追尾车祸导致，造成多人受伤，数据还在统计中……」
“那个车牌号……”云菁愣住，“我没看错吧，那不是梁集旭的车？”
不光是她，熟悉娱乐新闻的网民也很快将这件事顶上了热搜，梁集旭虽人不在娱乐圈，但是却和无数娱乐圈女明星关系匪浅，即便撤过不少新闻，还是有敏锐的网友注意到，更何况他最早正式出现在公众面前还是反响热烈的那档恋综，国民度直逼三线明星。
这样无聊的冬雪天，正是八卦群众最精神的时候。澄清的，看热闹的，网民及尽可能的想从中窥探出不一样的东西，甚至连他被甩过的女明星报复的留言都被赞上了前排。
随之而来的，还有刚被公布为他未婚妻的蒋悦的信息被扒。
蒋悦的电话适时打来，声音还有些沙哑，“我也是刚刚赶到医院，现在还在抢救。”
云菁问：“你们不在车里吧？”
“不在，”蒋悦当然知道云菁想问的不止这些，她清了清嗓子，找了个安静的角落把昨天的事情跟她讲了一遍。
梁家退蒋星澜的婚约本就不合理在先，有蒋悦顶上勉强还是一层遮羞布，但是订婚宴上出了这事，还是在重要的宾客面前，梁家的脸面被丢了个尽。为了让蒋悦能忍下这件事，梁父梁母割地赔款，答应叫蒋家参与进东省的项目里。
事情因梁集旭而起，梁父梁母逼他一天内解决这件事，所以他昨晚就去找了那个前女友。而早上车里只有他和那个女人，现在两人都在抢救室，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这些事情云菁从蒋星澜的视频里都有看到，所以确认了蒋悦没有说谎后，云菁才继续问，“那件事还顺利吗？”
蒋悦的语气忍不住带上些焦躁，“听医生说他情况很不好，还不知道人能不能全须全尾的出来呢。”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地平复心口那一丝怨气。早知道昨天就应该把合同拟上，现在事情搞得这么复杂，人要是真死了，别说是东省的项目，梁家会不会因此怨恨上自己都是个未知数。
梁父梁母在抢救室外等候，而本该此时为她撑腰的蒋顺承夫妇都推脱着没有到医院，蒋悦指尖发凉，艰难问：“你要过来吗？”
云菁的声音轻快，“当然，不过雪下得太大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呢。”
蒋悦如释重负地把手机捧在胸口，双腿因为紧张的站立发麻，她倚在墙壁上滑坐了下来。
……
路面上的积雪很深，路上又频频遇见红灯，云菁到医院的时候，比预计的时间多花了一个小时。
手术已经结束，不过梁集旭和他的前女友肖莹莹还在昏迷中。
肖盈盈座的副驾驶位置正好避开了那辆车，除了脸上几道被车玻璃割破的伤口看着惨烈些，其余都是内伤，实际并没有什么生命危险。
但是梁集旭的位置正卡在大车的视角盲区，撞车的时候冲击力太大，他的下半个身体都卡进了车里，小腿及以下都截了肢。
“收敛点，你这可不像未婚夫受了伤的样子。”
蒋悦听了云菁的话，眉尾一拉，那股柔弱的劲儿就显了出来，“我只是庆幸他还活着。”
梁父和梁母从医生办公室出来就看到了蒋悦这副黯然神伤的样子，他们对视了一眼，和云菁简单地打了个招呼，就围向了蒋悦。向来对蒋悦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两人像是患难见真情一般，拉着蒋悦的手，一口一个好孩子的喊着。
云菁挑挑眉，“梁二少后续怎么说？毕竟是我的未来姐夫，有需要的医生我一定尽力帮忙。”
梁父扯了扯嘴角，昨天被云菁怼了，他现在也不想上去送人头，再不情愿也回道：“没事，人活着就是好事，后面慢慢修养就成。延旭认识的人不少，就不劳烦您了。”
“我说怎么这么紧迫的时候没看到梁大少，原来是替二少找医生去了，果然还是兄弟之间的感情深。”
云菁的语调七拐八弯，梁父梁母却也脸色有些难看，话竟然是一句没反驳。
“这位女士醒了。”
护士从病房里走出来，叮嘱了几句病人要静养，才把气势汹汹的梁父梁母让了进去。
能进这种高端病房的，多少有些消息渠道，里面躺着的俩人是什么关系，护士一清二楚。这种家庭最顾脸面，自然也不可能在医院发昏，所以她甚至都没有跟进去监督。
云菁和蒋悦跟在后面特意落了一段距离，云菁摸索着下巴，“感觉有情况呀。”
昨天还狂得不行，今天这么被她损都‘忍气吞声’，半点不像梁家人的作风。
“没关系，反正现在除了我，没有人更适合去当他们的儿媳妇，”蒋悦微微一笑，胜券在握。
她们进到病房里，肖莹莹正被训斥得泪眼婆娑，但目光仍依依不舍看着门口。
看到开门的是她们，肖莹莹才失望地收回了视线。
云菁戳了戳蒋悦，“她瞪你，我看见了。”
“……我也看见了，您安静看热闹可以吗？”蒋悦再严肃的情绪也被云菁这小学鸡告状的架势弄散了。
“你以为是谁？下贱东西，害了我儿子还在这装什么纯良？”梁母眼神怨毒，对她而言，肖莹莹这种’平民窟出来的下贱女人’是这场悲剧的始作俑者，她现在恨不得食其肉啖其血。
梁父没说话，但表情同样如此。
肖莹莹咬住下唇，楚楚可怜，“集旭呢？我要见他。”
蒋悦眼神微闪，打破了肖莹莹的期待，“肖女士，不用等了，集旭被你害成这样，现在还昏迷不醒，他是不会来救你的。”
或许是为了让蒋悦放心，梁母的话越说越危险，“你这样的货色，就是脱光了丢到我们家门口，也只能在垃圾桶里呆着，当初收了我的钱，现在还想故技重施，你是觉得我那你没有办法了吗？”
许久，肖莹莹突然扯出一抹笑，“你不喜欢我，可你儿子喜欢我。你如果动我，那没准才真是要后悔终生呢。”
“你威胁我？”梁母轻蔑地瞥了她一眼，丝毫没有把她这句话放在眼里。
肖莹莹：“我没有在威胁你，但是我想这件事，您一定想听。”
第65章
“我这肚子里怀的可是你的宝贝孙子。”
肖莹莹撑着病床方便的扶栏坐了起来, 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眼梢轻挑说不出的得意。
云菁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沉默的梁父梁母二人，拽住蒋悦的袖口, 抢先开口, “梁二少人还活着，以后又不是不能生了，你一个第三者怀个私生子有什么好当令箭的？”
“是吧，叔叔阿姨？”
梁父僵着脸, 始终没做回应, 但是刚刚一闪而过的喜悦神情是骗不了人的。
肖莹莹不认识云菁，见她这样‘咄咄逼人’，摆出了女主人的架势, “我们家的事和你一个外人有什么关系？话不必说的这样难听, 我和集旭认识得比起蒋小姐更早, 谁是后插进来的还是两说。”
“谁和你是一家子？不知所谓的东西。”梁父语气沉沉，眼皮压了下来, 不知在想什么。
梁母却是瞬间会意，她高高扬起头，嗤笑，“你生不生有什么所谓？想踏进梁家大门, 你也不看自己够不够格？你就算生下孩子, 也别想从梁家分到多少。”
蒋悦的眼睛倏然一抬，打断了梁母的话，“梁阿姨，公司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就不影响你们一家谈事情了。等到梁二少醒了，就劳烦您知会我们蒋家一声。”
随即, 她拉着云菁快步走出了病房。
“踩着他俩的脸皮，我应该能成为最快登上五台山的人。”云菁的体力实在跟不上蒋悦的速度，进了电梯才缓过劲儿来说话。
说好的小白花女主呢？简直是刻板印象害人。
“他们看来是想认下这个私生子。”
“这决定很蠢不是吗？如果是真的，这孩子也生了下来，只不过是梁集旭和梁家的污点而已。”蒋悦劲抿着唇，声音低了下去，“还是说如今的蒋家……我真的已经很努力了啊。”
“着跟你有什么关系？有没有可能，”云菁突然想起了一段剧情，她大胆猜测，“这是梁集旭唯一的孩子了？”
原书里，本着深情男配为女主守后半辈子节的原则，梁集旭在后期也出过车祸，并且失去了生育能力，不过在书里他是为了保护同在一车的女主，而现在嘛……如果是真的，那是真真活该了。
蒋悦怔愣了一瞬，“那如果是这样，梁家想要去母留子，就更不可能放下我这颗软弱好欺的白菜了。”
云菁：……
挺奇妙的形容，尤其是听蒋悦这么形容她自己的时候。
果然是女主，对自己的各方面定位都无比清晰。
“那你先哭吧，不然一会儿人追上来，应该来不及酝酿了。”
电梯已经到了一楼，云菁搀着「摇摇欲坠」且「小声呜咽」的蒋悦，费力地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一步三停顿，从背面看起来格外凄惨。
果不其然，梁母很快就追上了两人，还不等蒋悦表态，她先哭了出来，声音把蒋悦的抽泣声完全盖过去了。
在梁家，梁母的角色一直是那种虽然依附于丈夫，但是面对外人却格外强势的形象，这也是梁父拿来吹嘘自己‘御妻有道’的好工具。
所以她这样猝不及防地在外人面前示软往往都能够产生事半功倍的效果，前提是蒋悦不知道她的那些小九九。
“悦悦，你这是做什么？怎么突然就生起气了？要是叫集旭醒来没到你，他肯定要怨我这个做妈的亏待了你，叫你心里委屈了。”梁母抹了一把眼角，直接握住蒋悦的手腕，交叠在一块儿，“都说患难见真情，集旭发生这样的事，只有你这个未婚妻这样关心他，怎么能不叫他知道呢？”
蒋悦噙着泪，笑容勉强，“梁阿姨，我和集旭的订婚宴也没有办成，既然他有别的缘分，我也不能阻了他的路不是？”
“梁夫人，我们两家不过是正常的商业联姻，也没有谁攀附了谁一说，这还没成呢，就想着叫我们蒋家的人给人当后妈，这事办的，多少有点损阴德了吧？”云菁强硬地把蒋悦的手拽了回来，说话也分好不给她面子，一幅嚣张跋扈，分外护短的样子。
这话要是蒋顺承说，梁母还会辩驳上两句，毕竟在她心里以梁延旭最近的光辉战绩，迟早把蒋家远远地甩在后头。但这话是云菁说的，她背后站的是林氏，且手上握着圈子里都在追捧的财富。梁母原本以为云菁和蒋家已经没什么情分了，毕竟前段时间蒋顺承弄出那么大的纰漏，林氏和云菁都没有半分要帮忙的动作，可现在她就有些摸不准了。
梁母哭声一顿，立刻换了个说法，“我当然不是那个意思，这种私生子，我们梁家是看都看不上的。”
“这也不止是私生子的事吧？”云菁在一旁凉凉道：“那位女士怀孕多久了？我怎么记着二少之前也是有婚约在的，中间也不过只中空了半个月不到吧？”
蒋悦哀愁地捂住了眼睛，并且朝后退了一步。
“我知道这事是集旭做得不对，他也是心太善，才被别有用心的女人蒙骗，”梁母话音一拐，语气感慨，“而且悦悦你回来不过半年，有些事见得还不多，咱们这个圈子里的男人其实都一样。别说没结婚的有旧爱，就是结了婚的也免不了一些青梅竹马之流的念想，更何况谈生意，就免不了有些逢场作戏。只要心在你这里，比什么都重要。”
云菁抓住了漏洞，肖莹莹怀孕梁母是才知道的，但是能说出来梁集旭被蒙骗，想必是早就知道这对渣男贱女有联系。
蒋悦苦笑，“阿姨，怕是集旭的心也不在我身上，这件事要不就算了吧。集旭和那个女人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我何必去做这个拆散他们的恶人。最重要的是我喜欢集旭，所以更希望他能幸福。”
「过命的交情」简直是往梁母心头扎针，想到儿子被推进手术室那血淋淋的模样，再看蒋悦这样全心全意为梁集旭着想的样子，她更是坚定了自己的想法，“阿姨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是这件事不是这样简简单单就能做决定的，你先回家休息，明天我约你父母出来大家好好谈谈，叔叔阿姨绝对会给你一个说法，不会让你受这样的委屈。”
……
“看来那个项目马上就要被你收入囊中了，你怎么还这幅难以呼吸的样子？”
蒋悦唇上都没有血色了，她蹲在马路边上平换了一会儿自己紧张的心情才上车：“有的事你提前知会我一声，我真的还想多活两年帮你打工。”
云菁清了清嗓子，心虚地回她，“我这车技不是还行吗？就开了一小段路，有证的好吧。”
秉承着做戏做全套的原则，总不好叫虚弱的蒋悦开车，云菁只好自己进驾驶位了，她也不算没经验啊……玩了俩月飙车游戏呢。
而且离开了医院那条路段她就立马停车换位置了。
蒋悦沉默，车开的是没问题，但是任谁知道开车的人两年没碰过方向盘都很害怕的好吗？！
隔了一会儿，她突然问，“刚才梁夫人说的话，你……怎么想？”
“什么怎么想？”云菁大惊失色，“你不要考验我，我一问就会露出菜鸡破绽的！不是说好我出钱你出脑子的吗？”
蒋悦：……
她重新挂了档，“我是说，青梅竹马。”
梁母说那话的时候，绕到青梅竹马上，眼神瞟在云菁身上，又迅速地收回。这刻意的动作想让人不怀疑都难。
“这个啊？那不是很正常嘛？谁还没有个青梅竹马了。”
这不是云菁第一次听了，上次林馨蓉也说过这样似是而非的话。
蒋悦：“你也有？”
她很是诧异，看两人如胶似漆的相处模式，实在很难想到这俩人都各有心上人。
上辈子的事不好说，这辈子的又不好编，云菁摆摆手，“我和数学。”
蒋悦：……
蒋悦正色：“不过就算是有青梅竹马，也不一定就有感情。我觉得林淮礼不是那种人。”
“没事你不用劝我，”云菁吸溜了一下口水，“要是他真有，我离婚了以后，你记得给我多寻摸几个宽肩窄腰八块腹肌的弟弟，让我重新感受一下人世间还有真情在就行。”
感觉自己在白操心，蒋悦闭了闭眼，“走吧，先送你。”
“什么？不带我回蒋家看热闹……不是，出谋划策吗？”
蒋悦笑着看她，“带你去看看世间真情。”
“尊嘟？你知道的，像我这样单纯的小女孩儿，别人说什么我都会信的。”
蒋悦没理她，车一路开到了林氏楼下，“到地方了。”
云菁在门口，心不甘情不愿地问，“这哪里有宽肩窄腰的弟弟？”
蒋悦淡淡提醒，“你后面。”
早早接到蒋悦消息，在门口等云菁的林淮礼就站在她身后，听得真切。
云菁眼睛往后瞄了一瞬，眼珠子一转，气势汹汹地回头，“好啊，我现在全都知道了！你怎么没去找你的青梅竹马？”
第66章
“你为什么不说话？你是不是心虚了？”
云菁越想越理直气壮, “其实我只是个无关紧要的替身对吧？等你的白月光回来，我就变成了fri家的奶油，随便就被打发了。”
“fri的新品蛋糕你今天还吃吗？”
“吃, 我要草莓味的。”云菁正色, “你不要转移话题，快从实招来。”
林淮礼眸色深深，“那我们一换一，你说宽肩窄腰的弟弟, 我说青梅竹马？”
云菁话头一转, “我觉得草莓味和芒果味各来一个吧，你觉得呢？”
“我以为你会想给我要青提和抹茶的，”林淮礼声音一顿, 怎么也想不通自己有一天会说出这样一句像怨夫的话。
“好大的酸味哦, ”云菁凑到他脸上嗅了嗅, 然后夸张地拧住鼻子，“是什么醋被打翻了吗？哦, 也可能是酱……”
她话没说完，被人捏住了下巴，林淮礼低头吻她，“嗯, 陈年老醋, 比不上新酿的。”
……
早早告了别，其实在车里暗中观察的蒋悦关上了车窗。
她为什么要担心这种莫须有的问题？？？是工作不饱和还是男人不够烦？？？
看了一眼一直响个不停的手机铃声，她有些厌烦地捏了捏眉心，调好表情才点了接通。
“为什么一直不接电话？”
“我未婚夫在医院躺着, 这么忙的时候，我自然是要以他为先, ”蒋悦声音疲倦，“梁延旭，把音频在我们订婚时放出来，造成现在这种情况，你真的如意吗？”
梁延旭：“那段音频不是我放的。”
“除了你，还有谁会不想让这段婚约延续下去，你不要这么逼我了好不好？我做错了什么要被你们两个纠缠？”
蒋悦的抽泣声断断续续，嗓音嘶哑，听着让人忍不住升起怜惜之情。
梁延旭沉着脸，将质疑咽了进去，他软下声音，“爆出来不是更好？他这样心智不成熟的人和你根本不合适。”
“那谁跟我合适？你吗？”
“我们当然是天作之合。听话，悦悦，你注定只能是我的女人。”
蒋悦冷漠地扯了扯嘴角，语气却仍然温柔，“你的情妇吧？以你梁大少如今的前景，娶不到别国的皇室公主都算是扶贫了吧？”
这话有嘲弄的意思，梁延旭却是听着扬起了笑容，“别吃醋，我心里只有你，这不是一有好事情，就想到了你。悦悦，只有你才能跟我并肩而行。”
“不必了，你只要不再干扰我的生活，就是对我最好的事。”
“这不可能，”梁延旭想都没想，“这个项目，可以帮你和蒋家摆脱现状，东山再起。悦悦，我知道你对帮蒋伯父有执念，这可是个好机会。来找我，嗯？”
蒋悦眸光一凝，思索了许久，才犹豫道：“真的吗？”
梁延旭只是回：“我在公司等你。”
他挂掉电话，眯着眼睛回忆了一会儿，吩咐助理，“去查查，二少订婚那天的场地是谁安排的。还有，等下蒋小姐过来，叫她在休息室等我。”
助理眼皮稍抬，心领神会地点头，“需要我备点其他的东西吗？”
梁延旭没回这句，勾着领带朝下拽了拽，“去吧。”
他料定蒋悦会来，做足了准备，气定神闲地在办公室等她。
可到了晚饭的时间，也没等到人。
秘书进来送咖啡时，小心翼翼地放到了桌子的一角，“梁总，现在安排晚饭吗？”
“滚出去，”梁延旭拨了蒋悦的电话却仍没有得到回应，冷斥了一句不懂看脸色的秘书，看到她拘谨地出了办公室才挥手暴躁地划落一桌子的文件。
……
蒋悦正对着镜子在眼角打腮红，昂贵的化妆品就是不一样，涂到眼角处自然地就像她真的哭过一般。
桌旁，一直震动着的手机也没了动静，她才放下化妆刷起身，镜子里的女人嘴唇苍白，眼睛发红，连眉毛都有些杂乱。
“小姐，您今天不吃饭能行吗？”
家里的女佣见她穿得那么单薄还去露台，赶紧给她披了一件厚的外套。
蒋悦伸出一只手接住了衣服，“爸妈呢？”
“小少爷病了，他们现在应该都在医院。”蒋家这个小少爷像混世魔王一样，把宅子搞得天翻地覆，他每次一病，别墅里的佣人都要松上一口气。
“我知道了。”
如今蒋星澜长期不在家里，吴梅芙将全部的心神放到了那个私生子身上，在她心里，小三已经死了，她这个年纪也不适合再生育，倒不如笼络好蒋顺承最爱的这个儿子，把他变成自己的助力，所以伺候得格外精细，就连一些小病小伤，也要去医院做边检查。
蒋悦没追究，大家好像也都心照不宣地忘记了当初他故意把人推了下去的恶行，至今，蒋悦也没听到一句抱歉。
好在，她也没再抱有过期待。
蒋悦在二楼露台吹了一小会儿风，感觉有些脑袋有些发胀了，才披上厚外套，她这个位置正好能看见蒋宅的大门，车子的近光灯扫了过来，刺眼的灯晃得她眼角又疼又涩，淌出两行清泪。
等她缓过来，就看见梁延旭已经在楼下仰望着她，神色冰冷。
蒋悦不紧不慢地拢了拢衣服，跟他同步朝客厅走。
家里的佣人极有眼力见地在客厅消失，蒋悦带着他进了自己的书房。
刚关上门，梁延旭就质问她，“为什么没来？”
“家里最近太乱了，没时间。”蒋悦垂眸，脸上的泪痕还没干，“锦城生病了，我去医院待了一会儿，才回来。”
蒋悦抬头看他，眼神黯淡，“而且我也并不需要你的合作，爸爸他……也不需要我来帮忙。”
“其实我没有那么多的理想和抱负，只是想让家里和谐一点，能有关心我的父母……爱护我的丈夫。”
梁延旭的眉头微动，“蒋伯父不想让你参与公司运作了？”
“锦城到底还小，”蒋悦勾住手指，很是犹豫，“爸爸或许是不想未来我们姐弟相争吧。”
梁延旭沉下脸，抓住了她的手腕，“这怎么行？”
蒋悦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惊呼了一声，像小动物一般往后缩了缩，“这里是蒋宅，你不要这样做。况且他是我弟弟，如果为了家宅安宁，我退一步又能怎么样？”
“悦悦，你真的觉得等你弟弟接手了公司会善待你？他现在是什么人，你也看到了。”梁延旭循循善诱，“就算你们都让步了，他真的能带领好蒋家吗？到时候你父亲，爷爷，所有人的心血付之一炬，你忍心吗？”
看到蒋悦迷茫纠结的神情，他满意地眯起了眼睛，“蒋伯父，可能是担心你经验不足，可是有我带你，你怕什么？等你真正做出成绩，他只会把你供起来，像对待蒋锦程一样对待你。”
蒋悦咬唇，垂下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一片阴霾，她小心翼翼地问，“我入职那么久明明已经的到很多人的夸赞了，公司也在回稳，可爸爸并不满意…所以什么才算是真正的成绩呢？”
“压下林氏。”
蒋悦心里猛然一跳，她甩开梁延旭的手，“我们都不是同行，这有什么好压的？”
“什么才算是同行？如今互联网经济下，哪些行业之间会没有些联系？”梁延旭紧紧盯着她的表情，不放过一丝一毫，“we项目，之前伯父挤破头不都想去吗？可惜林淮礼和云菁并没有顾及着血脉亲情，把最合适的蒋家甩开了。”
“我们要是将林淮礼的项目收入囊中，且不说获利有多少，单在圈子里就足够把他的面子踩在脚下了，这会是一个信号。”
“高助的项目，你不是已经证明了吗？”
梁延旭表情一顿，“那种小项目，抢来也没什么意思不是吗？”
蒋悦深吸了一口气，侧过头不去看他，“我不信你不知道我和云菁的关系。”
“什么关系？”梁延旭重新拉回了她的手腕，“你是说她暗中给你拿钱的事情？”
他果然都知道。
蒋悦抿唇，“菁菁帮了我许多，我做不了这样忘恩负义的事，今天我就当没听见，你别再来找我了。”
“悦悦，你真是太心软了。”梁延旭并不像是在训她，反倒是怜惜地摸了一下她的脸，冰凉的手指滑上脸侧，像是吐着信子的毒蛇。
“你怎么会是忘恩负义呢？她帮你是因为有公司的股份，她是在帮自己而已。而且她现在已经嫁到别家去了，也算不上是蒋家人了，男人的爱能维持到什么时候呢？你和我弄垮了林氏，她在家里岂不是有更多的话语权？这样对她来说其实更好不是吗？”
“是啊，那你的爱又能维持多久呢？”蒋悦的目光如同困兽，脆弱而警惕。
梁延旭扯起了唇，“我和他们可不一样，他们不过都是没有自我受限于社会规则的凡人而已。”
“你是我的灵魂伴侣，没有人能比我们两个更相配。”
蒋悦的眼神随着他越靠越近的唇，逐渐松动。在他贴上来的前一刻，她颤了颤睫毛，“我们会成功吗？你会一直爱我吗？”
“当然。”
第67章
梁集旭和蒋悦的婚约最终还是保住了, 由两方父母做主，把这件事平了下去，最近媒体最爱拍的就是梁二少「浪子回头, 苦候未婚妻」的戏码。
作为前任未婚妻的蒋星澜看一次骂一次。
“那你狰狞的表情收一收, 太割裂了。”有云菁安排的表演老师在，蒋星澜的演技突飞猛进，已经进化到演白月光角色的程度了，她在《生死判官》里的戏份今天杀青, 所以云菁顺路给她送了个杀青礼物。
蒋星澜揉了揉脸, 美滋滋地把云菁送她的首饰拍了个照片po到了社交账号上。
“对我尊重点，300w粉丝了看到没？”
“看到了，两只眼睛都看到了, ”云菁冷不丁地问她, “你经纪合约挂靠在哪个公司了？”
蒋星澜入圈的时候, 也还是家里的掌中宝，现在几个月过去了, 蒋家的风向已经变了。平常的宴会都很少再见她的身影了，足以可见蒋家夫妇对她的关注度也在下降，那当年挂靠的公司也势必会审时度势。
“还是宗叔叔的公司，”蒋星澜狐疑地看了她一眼, “你不会想挖墙脚吧？”
云菁摊手, “我没这么说哦，就是问问。”
蒋星澜急哄哄地抓住她的手，“不对！你就是这么想的！快点把合约拿来。”
这怎么还带强买强卖的？
“不行，我得让你多方面考虑一下。”
“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蒋星澜唬着脸, “我现在可是待爆小花。”
云菁有些一言难尽地看了一下她关键词搜索的主页，“这不会是你经纪公司的宣传吧？”
“虽然我和她们的粉丝量还有十倍的差距, 但是我有潜力你懂不懂？”
云菁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那合约公司得多要一层吧？”
“你周扒皮吧你是，”蒋星澜咬牙夸她，“你画漫画多可惜，哪有当企业家赚钱？”
“不画漫画，只能赚一份钱。现在我赚两份。”
云菁催促她，“好好想，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啊。”
蒋星澜深吸一口气，拼命劝自己，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冷静。
然后她气势汹汹地翻了一下包，掏出一支笔，“闪开，我要签字了。”
……
拿着蒋星澜的合约跟「礼和传媒」报备完，云菁又回了林氏。
上次她跟温九佟打的赌，今天也该到了验收的时候。
办公室人不多，温九佟正翘着腿躺在休息椅上，听到办公室此起彼伏的打招呼声，也没什么动静，直到云菁的高跟鞋声在耳边响起，他才扒下眼罩，“总裁夫人怎么今儿有空来？您也不提前说，我好在外头迎接你。”
“那你现在出去呗，在门口多喊两句欢迎光临，虽然有点马后炮，不过我这人向来大度，不会给你穿小鞋的。”
云菁甚至侧了侧身，给他腾出去的位置。
在她热切的注视下，温九佟从休息椅上下去，皮笑肉不笑地对云菁说，“总裁夫人可真会开玩笑。”
“结果出来了吗？”
“什么结果？”温九佟早把这件事忘到九霄云外了，愣了一下开始向周围人寻求答案。
云菁绷起脸，“你们工作压力太大了吧？瞧瞧温组长，四十多岁的人，六十岁的记性，可不能这么压榨他呀。”
“我三十二。”温九佟额头青筋暴起。
“不好意思哦，我对员工的私人生活不感兴趣，”云菁摆摆手，人群里又找到了上次那个男生，“回收意见，测试部门发过来了吗？”
“刚到。”男生尽职尽责地把上次的赌注在办公室里又描绘了一遍，声音嘹亮，掷地有声。
温九佟满不在乎地说，“我当是什么事情呢，既然总裁夫人想看最终的结果，我一个打工的肯定不能忤逆呀。”
他气定神闲，仿佛已经预料到了最终的结果。
男生当着众人的面，打开了投票结果的邮件，然后看了一眼云菁，犹犹豫豫地说，“a组。”
温九佟几乎是听完结果就迫不及待地大笑了起来，他阴阳怪气地‘哎’了一声，“看来结果叫您失望了，不过没关系，您是外行，也能理解。”
然后伸出一只手，方向朝着大门，“虽然说您不能再参与技能策划组的活动了，但毕竟是总策划，有意见还是可以给我反馈的。”
云菁若有所思，“a组？打开看看。”
温九佟料定她是在垂死挣扎，故作无奈地摇摇头，“既然您想看看，当然没问题，不然免得被别人说我太斤斤计较了，顺便还有反馈可以给您看呢。”
“开吧。”
a组的文件夹被解档，温九佟带着嘲意的眼神在看到视频内容的一瞬间立刻变了，他快步凑了过去，指着电脑问，“这是b组吧？”
“组长，是a组。”
“不可能！”
温九佟伸手就要去夺鼠标，被云菁拦了一下，她弯起眸子问，“温组长是要看反馈意见吗？我也不是什么斤斤计较的人，看看也好。”
云菁接过男生递上来的茶，然后看着温九佟紧盯着电脑看意见反馈的场景翘了翘唇，随意问道：“你是实习生？”
“是的，我今年刚从q大研究生毕业。”男生直了直腰，胸前的工牌很是显眼。
“很有想法，期待你成为正式员工。”
云菁没做什么许诺，温九佟有一句话说得很对，她确实不是专业的，没有办法专业地衡量所有员工的能力，所以底下的人员调配，她相信自己选出来的主管会作好本职工作。
“我觉得这次投票有问题，”温九佟不服气地扣上了电脑，“我要求重来。”
云菁好脾气地问，“那温组长你觉得是哪里不合理？”
“a组我记得调研之前明明是二版，怎么会出结果的时候变成一版。”
“啊，这个啊，毕竟在之前大家都知道ab两版的对应的效果，为了不影响结果，测试部门特意临时把名字和内容进行了随机匹配。”云菁盯着他说，“防止有人提前做准备，影响测试结果。”
虽然没指名点姓，但温九佟已经有点受不了周围打量的目光了，他握紧拳头，“我的任令是林董事下达的，就算要退出也该是她来吧。”
然后他又扬了扬头，毫不忌讳地开口，“毕竟官大一级压死人，我劝您还是问问上头的意思，再来赶我也不迟，你说是吧？”
林馨蓉这百分之四的股份在公司里，也是举足轻重的地位，温九佟这样有恃无恐，就是料定了云菁不敢得罪她。
“那我呢？”
虽说「讯和」是林氏旗下的，但是最终大boss出现在工作室，还是极为少见的。
林淮礼掀眸睨了一眼语言系统已经停止运行的温九佟，淡声吩咐，“叫「讯和」的人事经理来帮他办离职手续。”
“林总您不能这样做，”温九佟脸色煞白，磕磕绊绊地解释，“我们这只是玩笑话。”
“没有哦，办公室都有监控的，我可没和你开玩笑。”云菁默默补刀。
“林总，这不公平！”温九佟慌不择言，“表弟，表弟，你这样让不怕舅妈伤心吗？”
表弟？这把八百杆子才能搭上这关系吧？
林馨蓉把这样的人放进来添堵，就是知道他又蠢又坏，纯纯用来添堵的。
温九佟看林淮礼毫无反应，眸光一闪，苦着脸扑了过去，拽住他的胳膊就想往下跪。
他只是想做个样子，看林淮礼动了一下胳膊，心头一喜。
结果下一秒，被他摁在了地上，扑通一声跪在地板发出一声闷响。
这个角度很是巧妙，旁人看得到是林淮礼打算扶他的，他倔强着要下跪。
看他大腹便便的身材，又比较一番林淮礼颀长的身形，拦不住也实属正常。
“你大概是误会了，我不是来主持公道的，”林淮礼微微俯身，温和地帮他摆了一下被甩到后背上的领带，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道：“我是来给她撑腰的。”
……
“他刚刚怎么那么听话？”云菁一想到刚才温九佟落荒而逃的样子就忍不住拍手。
林淮礼略略思索了一番，“大概是我告诉他，林馨蓉的股份有了新变化？”
“狗仗人势，人不行，狗也不行了。”云菁撇撇嘴，又问，“你怎么知道我来公司了，安插了多少眼线啊你？”
哪里来的眼线，从她刚进公司，属下工作的状态都不大一样了。林淮礼轻笑了一声，语气莫名，“我以为你会先来看我的。”
“我当然是想先来看你的呀，但是突然想到这件事就临时拐道了，一定要让他们心服口服，绝对不能丢老公的脸。”她睁着那双水盈盈的眼睛扑进他怀里，嘴巴又甜声音又软。
如果不是心里还念叨着：「到底是谁监视我！还出卖我！别叫我知道！我鲨鲨鲨鲨！给他们全鲨光喽！」
林淮礼吐出一口气，强迫自己忽视掉满脑袋的「鲨鲨鲨」，认同地摸了摸她的发顶，然后丢下一颗重磅炸弹，“我妈的会议开完了，还有一个小时就下飞机了，要跟我去接机吗？”
第68章
“你怎么不早说？我还什么都没收拾。”
贪图舒服, 她今天小棉服外衣里套的甚至是睡衣，云菁把胳膊朝外抻，露出里面的睡衣袖口, “现在换衣服还来得及吗？”
林淮礼微微挑眉, “去我休息室换。”
自从上次学习让某人得了甜头，现在休息室的衣柜云菁的衣服占了一大半。
毕竟是和婆婆第一次见面，云菁还是象征性地补了个口红，只不过这口红并没有撑到他们到达机场。
云菁忿忿诅咒他, “吃那么多化学物品, 迟早要不举。”
“我还是比较相信科学的，或许可以查一查？”
云菁：“你真不怕累死。”
林淮礼揉捻着她的耳垂，在她警惕的目光下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我是说去医院体检, 你在想什么？”
云菁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想你真不是个东西。
然后抬下巴, “当然想的也是医院啊。”
林淮礼闷笑了一声，然后停下车, 侧过身子，整张脸都凑了过来。
“干什么？！”
“到地方了。”
云菁身上的安全带扣发出哒的一声，被解开了。
她放下防御状态的手臂，撩了一下头发, “你这样显得我很不独立。”
“嗯, 主要是我想伺候人。”
云菁轻哼了一声，她肯定不能剥夺别人的这种特殊癖好。
……
林淮礼的母亲是据说是个科研人员，在云菁的刻板印象以及周围人时不时的八卦里，她应该是那种不苟言笑, 戴着金丝框眼镜的精英女士形象。
所以被一个穿着红色长裙外罩黑色毛呢大衣的金色波浪大卷发女人抱进怀里的时候，她头一缩, 努力回想了一下自己以前在网上冲浪和姐姐们调情的时候。
她应该，也许，可能，没有发过自拍，也没有暴露三次元地址才对。
不过女人也没有其他的动作，松开云菁后又从上到下的看了一圈林淮礼，才对着车的方向点点头，然后径直地走了过去。
“这不会是……？”
她看着实在年轻，说是林淮礼的姐姐，云菁都不会怀疑。
“叶女士，我母亲。”林淮礼顿了顿，做了个比较中肯的评价，“心理年龄比较年轻。”
云菁眨眨眼睛，“感觉好高冷，好有范儿。”
从接机到现在，别说是叶女士身边的助理，哪怕是林淮礼这个亲儿子也没得到她一个招呼。
话说完，叶女士按下车窗，偏了一下脑袋，示意两个人快上车。
来的时候是林淮礼开车，回去的时候是叶女士的助理，所以副驾驶的位置自然而然地变成了林淮礼。
而后排，云菁和旁边的叶女士距离越来越近。叶女士身上的冷风都还没散去，凑过来时也是正襟危坐的姿态，宛若高岭之花，物理意义上的。
林淮礼在前面安排着接下来的行程，叶女士仍是一言不发，只用眼神传达意思。
气场太强大，不是自己以前的菜。云菁松了一口气，看起来没在网上和她热聊过。
突然，叶女士伸出手指头戳了戳云菁的腿。
云菁：？
她顺着叶女士的目光看到了自己座位旁边放着的奶茶。这是刚才在路上的时候买的，云菁图它包装好看，买到手就不想喝了。
美人果然都长了一双会说话的眼睛，云菁甚至读懂了她眼里的意思，点头，“能喝。”
于是五秒内，叶女士完成了拿奶茶，插吸管，猛喝一口地完整流程。
“狗日的天气，差点没冻死老娘，牙都不好使了。”
云菁：好像幻听了。
叶女士挑剔地指指点点，“这车不行，保暖措施也太一般了，小林你下次接我能不能上点心。”
林淮礼见怪不怪，连头都没回，“北城最近的天气都保持在零下十七度以下，您的助理看来并不太专业。”
“对你小爹尊重点。”叶女士终于缓过了劲儿，随意地瞥了一眼林淮礼。
小爹……云菁目光游弋到开车的助理身上。
别说长得还真带劲。
栗色头发下脸庞干净清秀，笑起来时还有两颗虎牙，纯良的像个小白兔，但是配上精壮的肩颈别有一番风味，金丝边框眼睛果然是禁欲系的标配。
林淮礼突然回头看了云菁一眼，目光深邃，“还吃得下吗？”
她刚刚在车上吃了一路的小甜点，这会儿确实有点胃胀，不过甜品的胃和正餐的胃怎么能一样，云菁摸了摸肚子，确定道：“勉强还是可以的。”
叶女士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拧了拧云菁光滑柔软的脸袋儿，“真可爱啊，宝贝。”
“宝贝儿今天跟我睡吧？”叶女士说这话的时候瞟了一眼林淮礼，“小林最近估计很忙，要安心工作，不像我，闲得不行，就喜欢陪宝贝逛逛街，做做美容，去去酒……旧街巷。”
云菁忙不迭地应道：“我觉得……”
“我觉得不行，您虽然没事做，但是菁菁还有很多正事。”他把正事咬得很重，语气不容置喙。
“正事？”
叶女士笑着摇摇头，“你不懂。”
比起正事来，还是「正点」更重要，她在手机相册里翻了翻，反手把屏幕立了起来。
云菁吸溜了一口口水，小鸡啄米一般地狂点头，她可太可以了。
“到了，下车。”林淮礼适时打断了两个人疯狂的目光交流。
……
作为接风洗尘的第一顿饭，林淮礼安排的还是相当尽心。
香气扑鼻的菜香弥漫到整间房子里，云菁瞬间觉得胃里全空，刚才的小甜点消化了个全。
“这种虾啊，其实不带壳熬制更入味儿，我记得以前也是不带壳的，怎么现在变得这么快？”
叶女士挑眉，看着林淮礼熟悉的剥壳动作，漫不经心地补充，“换大厨了？”
“全大厨吗？”云菁咽下嘴里的虾肉，回忆道：“好像一直都是他诶。”
“是他，”叶女士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那就是换了个服务意识更强的新菜谱喽，不错不错。”
林淮礼淡淡道：“叔母听说你回来的消息，说是明天请你吃饭。”
“你别告诉我，是顿家宴。”
“我跟菁菁明天还有别的事，就不陪您了。”
叶女士哼笑了一声，合理怀疑这消息就是刚才在车上的时候林淮礼透露给那帮子人的。不过也好，听说最近这群人搞了不少幺蛾子，她正想会会。
“那我就只好后天带菁菁去玩了，没关系，好事不怕磨。”
林淮礼笑，“希望。”
这顿饭吃得还算和谐，丝毫看不出之前圈子里传的叶女士和林家关系破裂的样子。
林淮礼对于亲妈的男朋友是个加七恶群把留意齐齐散散灵思看更多文比自己年纪还小的大学生没有任何的不适应，直到云菁羡慕地嘀咕了一句，“年下果然香。”
林淮礼：？
“我是说他们很般配，”云菁立起三根手指，信誓旦旦。
林淮礼默默揭短，“一般不会维持半年的。”
他这二十多年，被介绍成小爹的人没有二十也有十八了。
云菁：更羡慕了。
但是她的第六感没让她说出这句话。
她扯了扯林淮礼的衣摆，“明天我们真的不去吗？会不会还有不认识的亲戚啊？”
认不认识不重要，重要的是谁也不许昧了她的见面礼！
“想去？”
“老公，去吧去吧。”云菁瞳孔都要化成金币的形状了，林淮礼反思了一瞬间自己最近是不是亏了她。
他眯着眸子问：“那你今天陪我加班？毕竟明天要腾出不少时间来。”
“我陪你加班，你就能干完活？”怕是差得更多。
林淮礼只定定地望着她，没有松口的意思。
为了给自己的小金库添砖加瓦，云菁偷偷瞄了几眼林淮礼最近练得愈发好的身材，‘不情不愿’地点头，“那好吧。”
然而她设想的所有场景都没出现，一整晚林淮礼都坐在办公桌前，连看她的功夫都没有。
云菁：？
不爱了吧这是。
但是这样的十分禁欲的林淮礼反倒是更让人心痒痒。
衣领被扣到最上边，只解开了一个扣加七恶群把留意齐齐散散灵思看更多文子，露出修长的脖子修长的指节微微屈起，扣在键盘上敲打出清脆的声响。灯光照在他脸上，将他那张脸衬的更加立体俊美。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带上了眼镜，专心致志看电脑的时候尤为迷人
云菁趴在休息室的玻璃窗上，还能隐隐看见他微微滚动的喉结，伴随仰头的动作，简直是性张力的完美描述。
唇上被咖啡润了一层，又被他咽进口中，这场景似曾相识。
云菁的巴掌落在自己脸上悬浮了几秒，犹豫了一下，又轻轻滑了下去。
下流！做美女怎么可以这么下流！
但是她看着那张矜贵精致的脸，又忍不住抬手擦了擦嘴角，这么上流的一张脸，合该就她来配！
认真工作的某人，看着电脑上的攻略，将觉得合理的点一一复制到备忘录上。
他在「要适当给女人适度的空间和想象……」那条上打了个勾，然后打了个总结「欲迎还拒」，然后摘下无度数的眼镜，才不急不缓地翻开桌面上的文件。
第69章
第二天的宴席安排在九点, 好在昨晚云菁睡得早，卡着点到了地方。她到的时候叶女士正被几个中老年人围着，主桌没了位置, 她们站着也要七嘴八舌地发表意见。
看到云菁来了, 她们说得更起劲儿，甚至开始隐晦地拿话点云菁。
“别怪表嫂多嘴，你这把年纪了，也该讲究个落叶归根了。等淮礼给你生个孙子, 享天伦之乐多好, 女人家的，五十多岁还抛头露面会被人说家庭不幸福的。”
云菁大惊，“现在科技已经这么发达了？终于有男人生子技术啦？我真是孤陋寡闻了。”
这还是她结婚以来第一次有人催生, 怪稀奇的。
说话的中年女人脸上一尬, 恼道：“长辈说话, 小辈不要插嘴。”
“您是哪个长辈啊，我翻翻礼单, 结婚那天太匆忙了，都有点对不上人，您说说，我正好对一下。”
云菁对她眼生, 但是看她从老远的桌席特意来到她们这桌说话, 大概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亲戚，所以才觉得林淮礼没在，可以给自己摆长辈谱。
看云菁真在那像模像样地打开了一个文档，中年女人的脸青红夹杂,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我是你姑父家的表嫂子……”
云菁一口汽水卡在嗓子里, 她也是挺不理解林馨蓉的，说她重视亲缘吧，她能对弟弟和侄子的婚姻痛下狠手，说她心狠手辣吧，她还能把死了多少年的前夫的远房表亲接到北城来享福。
叶女士温温柔柔地给云菁顺了个气，话说得却尖锐，“这怎么什么脏乱臭都放屋子里，熏到了吧。”
“小穗，这么多年不见了，你脾气怎么还没收敛，”知道叶女士的脾气，林馨蓉终于坐不住了，“这脾气不改，以后如何跟家里的人共处？看看淮礼，如今家宴都不肯参加。”
话里话外都是在说，林淮礼不来家宴是因为不想看见叶女士。
“姑姑，淮礼他路上堵车了，说要晚点到，您不知道呀？”
林馨蓉扯了扯嘴角，压下眼皮遮住了阴冷的瞳孔，她压根就没有林淮礼除了电话以外的联系方式，而且就算她打了，林淮礼也不一定会接。
或许是发现这两个人的战斗力在面对这么多亲戚时也毫不逊色后，林馨蓉叫来的这群帮手直到林淮礼来之前都没再有动静。
虚假的氛围一直到林淮礼现身，这次宴会明面说是家宴，其实一大半的人都是林馨蓉前夫那边的人，从林馨蓉回国后就陆陆续续的被安置到北城，还没机会见到林淮礼。
如今见到目标了，人群躁动不安，互相撺掇着，终于有人忍不住想做这个第一次吃螃蟹的人。
“这就是蓉嫂子你家的侄儿吧，真是一表人才，”秃顶男笑得谄媚，又拍了拍跨在自己臂弯处的女孩，介绍道：“雪雪，快叫人，你的淮礼表哥。”
雪雪是标准的江南水乡女子，书卷气很重，小香风外套将她衬的宛若旧式家族中的大小姐，是长辈最爱的那种风格。她含羞带怯地望了林淮礼一眼，然后伸出一只手，“表哥，初次见面，我叫温雪。”
林淮礼微微一笑，“并不是初次见面了。”
温雪和她爸爸的眼神都亮了不少，“我从前都没有来过北城，如果见过表哥的话，我一定不会忘记的。”
“那可能是我记岔了，前段时间在妇产科见过。”林淮礼拿湿毛巾擦了擦手，才瞥向温雪那只僵住的手。
云菁：“你去妇产科做什么？”
“成维的老婆在妇产科被患者讹上了，对面打着姑姑的旗号，所以就去看了一眼。”
成维是林淮礼的家庭医生，他的妻子云菁也见过，在北城最大的三甲医院做妇产科主任。
“那还真是缘分呐。”叶女士在一旁笑着补刀。
林馨蓉面色不善，“谁能打着我的名字出来招摇撞骗？下次遇到这种事你直接联系我就是了。”
男人同仇敌忾道：“蓉嫂子说得对，这种人真是太可恨了。”
全然没注意身边女儿不自然的脸色。
“爸爸，我的头有点疼，”温雪把没有得到回应的手收了回去，转而覆上了自己的额头，任凭她爸爸怎么暗示都装傻。
林馨蓉这段时间的日子并不好过，她安排在公司的得力助手们不是被调离就是被辞退，之前谈妥了许久的项目因此停滞，自然连回扣都没有了。
能离开公司这么久还维持着和高层的联系，钱是最必不可少的东西，如今她失去了这么一个收入渠道，想要笼络这群无利不起早的人更是艰难。
但她的脾气是长年累月形成的，年纪越大越是执拗，非但不想给林淮礼低头，更是想方设法地来给他们添些不痛快。
首当其冲的就是云菁，毕竟柿子挑软的捏。
一个不行，那就十个，总有人能离间这俩夫妻。
只是她今天费尽心力地找了许多不同的后辈，全都被一个个打发。
尤其是她初开始最看好的温雪，竟然是那么个东西，而且还被发现了。
林馨蓉越想越气，饭吃到一半，筷子撂到了桌子上，“稠子，你们来这么久了，北城的天气也不适应，明儿个就回去吧。冬天冷了，不比江南那么暖和。”
稠子就是刚才说话的男人，也是温家亲戚里的主事人，听了这话，皮笑肉不笑道：“我觉得还成吧，几十年都在江南呆着也没什么劲儿，现在换了新环境总能适应的得了。再说这边教育确实好呀，我打算叫小路他们明年开了春也来呢，毕竟苦什么都不能苦教育是吧？”
这明晃晃是在拒绝林馨蓉的提议，能在全国最发达的城市定居，自然是不愿意走的。
江南是不穷，可温家不行了，早些年温家就只是小富，几十年过去了，大部分人也就勉强够上个小康，更何况他们来的这一段时间被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心态上早已回不去了。
俗话说请神容易送神难，这二十多个亲戚都虎视眈眈地盯了过来，仿佛林馨蓉如果不同意他们就要扑上来撕下一块肉。
“小路不是高二了？”林馨蓉哪里是肯受威胁的人，尤其是这群在她手下求生活的‘蝼蚁们’，“来了也跟不上吧？别弄巧成拙喽，还是要抓紧眼前的学习。”
“蓉嫂子，十多年前同样的事我们也做过，当时可什么都没图您，现在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你都不愿意，我们实在是心寒呐。”
林馨蓉似乎是不想让他再继续说下去了，冷声呵斥了两句，她手上似乎也有什么拿捏人的东西，两方僵持着，一顿饭草草结束。
叶女士从刚刚稠子说到十多年前的事，状态就有些心不在焉。
“你们先回去吧，我和菁菁再到处走走。”
叶女士既然这么讲，肯定是有话想对自己说，云菁福至心灵，眼神催促着林淮礼回去上班。
林淮礼顿了顿，淡声道：“别回来太晚。”
等到林淮礼的车尾气都消失不见，叶女士才开口，“这臭小子还挺听你的话。”
这要是别的婆婆，做媳妇的大概就要考虑一下是不是在埋怨儿媳妇比亲妈还重要之类的，但是话从叶女士嘴里说出来，云菁猜不透，狐疑地看了她一眼。
“打了商量，你叫他把办公室那个肖助理介绍给我，都说肥水不流外人田，他防我跟防贼一样。”
“婆婆，你不是有……”昨天还有个‘小爹’助理呢，今天怎么突然就有新目标了？
叶女士遗憾地砸吧砸吧嘴，“马上期末考试了，不好耽误他学习，跟他分了。”
真是一个有个性的分手理由。
“对了，别叫我婆婆，”叶女士正色，“一会儿到了地方叫姐姐，别坏我好事。”
她拉着云菁七拐八拐地到了个巷子，最尽头的位置有一家亮着灯的酒吧。
这路云菁走过很多次，还是第一次知道有这么个地方。
叶女士交了一张卡，刚进门就有侍者上来拎包，看起来和她很熟。
酒吧的外部构造和别的地方并没什么区别，但是里面却别有洞天。
几个区域被严格划分开，每个区域都是不同特色的侍者，他们唯一相同的点就是颜值极高，并且都有一门拿手的绝活。
叶女士轻车熟路地找了个位置坐下，“酒香不怕巷子深，这种好地方每天都限额的，要不是咱俩关系好，我可不告诉你。”
“你怎么穿那么多？”
云菁的外套里面是一层小薄绒毛衣，把人裹得严严实实，“怕骨质疏松。”
别的都是次要，身体健康才是第一位，万一到时候人死了，钱还剩一堆，她怕是会死不瞑目。
叶女士：……
莫名感觉手肘子凉风在嗖嗖地刮。
她轻咳了一声，一本正经地教育着，“年轻的时候不要那么保守，要让身体知道谁才是主人。”
然后，故作自然地披上了外套，“我这个年纪就不行，这空调确实有点小冷哈。”
“对了我带你来这儿，你别跟你老公说，虽然我们女人做事不需要跟谁解释，但是告诉他容易叫他分心是不是。”
云菁眨了眨眼，想到林淮礼那句‘别回来得太晚’，这人怕是早早就猜到了。
没听到云菁回答，叶女士就当她是同意了，指了指台子上正在弹钢琴的俊秀男生，“那个怎么样？”
舞台的灯光在男生身上撒了一层金色的流光，看不清面孔却能感受到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清冷感。
云菁摸着下巴，评价道：“感觉有个爱赌博的爸，身体孱弱的妈，食不饱穿不暖的妹妹，总结一个濒临破碎的家。”
叶女士眼睛一亮，点头赞同，“对对对，就是那个味儿。我觉得，他这是需要我来拯救了，要不怎么正好叫我碰上，这就是缘分！”
云菁：“那他的缘分应该不少，能平等分一百来份呢。”
第70章
叶女士深思熟虑, 最终还是决定在儿媳妇面前矜持点儿，依依不舍地从弹琴男人身上移开视线。
有点后悔，早知道不带儿媳妇来了。
“话说, 菁菁你们有没有生孩子的打算呀？”
云菁幽幽道：“我看姐姐你精神抖擞的, 应该能给淮礼添个弟弟吧？”
叶女士警惕地搂住自己的肚子，“我这么大把年纪了，休想打我的主意。”
她赶紧声明，“我可不干催生那种缺德事, 主要是想说, 你俩要是生娃，别找我带，我只能掏钱云养孙。”
“那婆婆你能掏多少？”
财迷系统上线, 云菁笑容都灿烂了不少。
“百分之二点七够不够？林氏的。”叶女士把酒一饮而尽, 语气轻松, 仿佛说的不是价值千亿的资产而是路边的两块钱。
但是林氏的股东构成云菁是听过的，除了林淮礼手上的那三十多的股份, 最大的就是林馨蓉手里的四点，剩余的持股有零有整的几乎都是以公司为单位，个人的话，基本是没有超过整数味的。
叶女士仿佛知道她所想, 也不瞒着掖着, “就是林馨蓉现在捏在手里的股份。”
“之前我懒得计较，但是她这人真是越老越招人讨厌了。”叶女士吹了吹指甲，脸上的笑意更深，“非要给我理由来报私仇。”
云菁恭恭敬敬地又送上了一杯, “细说。”
“我的复仇计划？”
“前面的恩怨情仇说出来要钱吗？”
叶女士很是大度，“免费。”
既然是不要钱的, 云菁做足了洗耳恭听的姿态，势必要把这俩人跨越了两代的恩怨情仇听个明白，她的画笔已经蠢蠢欲动了。
“今天吃饭的时候，她前夫家里那群蠢亲戚不是差点就要说出来了？她当我被蒙在鼓里，简直像个跳梁小丑。”叶女士说着忍不住又打量了一下云菁，“就是你现在遇到的事情，我当年也碰见了。”
“只可惜，小林他爸不如小林，小林的奶奶也不如我。”
对于夸自己这件事，叶女士向来不吝啬于言语。
她又用了几个排比句形容完自己的聪明才智，才把这件事全须全尾地讲了出来。
当年，她和林念和也是两情相悦的一对夫妻，偶尔也听过他和公婆提到大姑姐，说是对这个大姑姐心有愧疚，她当时并没察觉到太大的问题，直到这个大姑姐回国。
林馨蓉先是要求林念和从公司退出来，让她重新接管公司。一向明理的公公婆婆面对这种要求甩手当了掌柜，林念和也一度要退缩。
而林馨蓉当时几个小项目频频失手，叶氏和林氏的业务重叠部分很多，合作关系密切，几乎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两家公司高层都不看好这个曾经的天之骄女。
后来是叶女士在家里大闹了一场，最后两方选了个折中的法子，就是让林馨蓉进入高层，先做出成绩再说。
可林馨蓉和国内的市场大环境脱节那么久，想要快速接手家族生意简直是天方夜谭，毫无意外地毁了两个大单，于是不得不退出了核心位置。
自那以后，林馨蓉就记恨上了叶女士。
送貌美的女人来干扰别人的婚姻不过是她最常用又最恶心人的方式。
“那她成功了吗？”
叶女士：“当然没有，否则我早就离婚了，哪还会拖到小林接手公司。”
她笑，“我只是在日复一日的争吵中对小林的父亲没了感情，我们是和平离婚。”
从小被父母教育愧对姐姐，所以在后来自己与林馨蓉的那么多次争执中，林念和都没有办法做到维护妻子，甚至连基本的公平都难以做到。她感受过许多的不同种类的爱意，所以面对这样一份锈迹斑斑的爱情，没有选择不惜一切代价的拯救，而是看着它彻底腐烂后释然地放手。
“幸好我没有那样耗下去，”叶女士耸肩，“不然小林他爸也不一定会愧疚到给我留下一份股份转让书。”
“旧日的打狗棒用来打老狗，应该再合适不过了。”
叶女士并不打算在这么快乐的地方悲春伤秋，更何况她现在的日子实在舒心，也没什么感怀过去的必要，只是为了满足儿媳妇的好奇心才多说了一些。
或者说，为了安抚儿媳妇，也算是小小弥补一下对儿子这几年的不闻不问吧。
不过看到云菁暗搓搓在手机上记笔记的鬼祟行为，她觉得自己可能并不需要多此一举。
这孩子是真心大。
等云菁埋头把灵感写下来，林馨蓉已经灌了好几杯酒，她虽然年过半百，但仍受岁月优待，喝得满脸通红的模样也别有一番风情，已经有不少男人往这边瞄了。
如果不是带的有保镖，怕是这会儿来搭讪的人已经能排队了。
“老娘美貌果然不减当年，”叶女士自然也察觉到了这些目光，忍不住幽怨道：“你怎么就是个有夫之妇呢？我这回可因为你错过好多灵魂伴侣。”
云菁轻咳了一声，她还想说呢，要不是对面坐着的是自己婆婆，她早就叫旁边那两组「爱豆阵容」的男团和女团叫来当模特了。
不过看在是婆婆的份上，她召来了侍者，“你们刚才台上那个弹钢琴的还在吗？”
侍者迟疑了一下，“在是在，但是不一定愿意过来。”
这么大排场？
为了婆婆，云菁咬咬牙，“钱不是问题，陪聊一会儿就行。”
“那我去问问。”
两分钟后，侍者木着脸带着男人就走了过来。
早知道这人今天两句话都用不上就过来了，他刚才就不帮着拦了。
男人刚一露面就引起了两声惊呼。
叶女士：？
“菁菁啊……我觉得这个和淮礼比还是……”
“张青？”
多亏了初次见面时那个尸体装，云菁对后面他浓眉大眼的长相印象还是很深的。
原来是熟人啊，叶女士长舒一口气。
张青不好意思地挠挠脸，“你这是和你姐姐来玩吗？”
听到那声姐姐，叶女士拱了拱脸，及时收敛住笑容，矜持地问云菁，“你朋友呀？坐坐坐，别害羞。”
云菁介绍了一下，“剧组认识的朋友。”
“你那个抗战剧拍完了？”
“女主角轧戏去隔壁拍鬼片了，我这两天就没活了。”张青看了一眼叶女士热切的目光，腿一抖，坐在了第三个沙发上。
“哦，”说实话，云菁跟他也不算熟，说了两句就有些冷场了。
倒是叶女士兴致高昂地多问了几句，问到他家里人的情况的时候，看他情绪有些低落，瞬间想到了云菁之前评价的那几句，不会真叫她猜中了吧？
她及时转移话题，“你钢琴弹得不错呀，哪个大学的？”
“q大的。”
“高材生啊，你们这儿弹钢琴怎么算钱？”
q大作为国内排名前几的理工科大学，里面的学生再怎么找兼职也不至于到酒吧赚外快吧？
张青不明所以，但是看她是云菁的朋友，还是诚实回道：“一小时八百。”
国内的物价涨得还真高，叶女士庆幸自己没说刚才要给他介绍个兼职，简直丢有钱人的脸。
“那不是比你在剧组做群演还值钱嘛。”
张青摊手，“去当群演的哪一个不是奔着以后大红大紫去的呢。”
他看了下时间，突然站起身，“要是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回去啦，等会要交车了。”
“出租车交车？”
“是呀，最近不是放寒假了，来北城的学生不少，很赚钱呢。”
这也太励志了，云菁突然想起网上看过的特种兵大学生，试探地问道：“你凌晨不会还要在街边卖小吃吧？”
然后白天借着演尸体的档口抽空睡觉。
这不是完美闭环吗？
天呐，她简直就是个商业小天才！
张青沉默了片刻，解释道：“那我赚的可能还没有去医院看病花得多。”
……
叶女士看着他‘落荒而逃’的样子，结束了两人的婆媳联盟，枪口对准自家人，“你把我看上的小白菜吓跑了。”
“小白菜这么忙，估计分不出时间来谈恋爱。”
这倒是真的，叶女士认真考虑后遗憾地叹了一口气，“算了，那这顿酒就不罚你请客了。”
云菁：？
打是亲骂是爱，觊觎她钱包根本就是无赖！
这么多瓶花花绿绿的酒全叫叶女士一个人干没了，最后还要把这一切债务压在她一个只喝了一杯可乐，两袋牛奶，三瓶ad钙的无辜小女孩身上，太残忍了。
吃一堑长一智，结束了「酒局」，面对叶女士新的邀请，云菁坚决‘say no’，揣着钱包坐上了回家的车。
张青之前倒是加了她的联系方式，但是这么久也没讲过话，今天碰上了，他像是打开了话匣子。
张青：「最近没在剧组看见你，还以为你不做群演了呢。你姐姐人还挺热情，但是我要开车就不敢喝酒，麻烦你帮我道个歉了。」
菁子迟早有金子：「没事，我最近忙着写论文就没去。」
张青：「不过得亏你没来，隔壁剧组真是太邪门了，女群演也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