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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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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日,全家上下便为子墨去北京赶考的事而繁忙。

    之前子墨开学回北京,行李都是他那个小丫鬟给他收拾的,如今丫鬟不在,活儿便落到了宗兰身上。

    三个大皮箱,这几日时常在地上敞着,宗兰一边收拾一边问:“裤子五条够不够?到了那儿可没人给你洗,给你熨。”

    “袜子都给你搁这儿了。”说着,抬头看一眼,见子墨正倒在炕上翻闲书,便一个袜子飞过去,“你看一眼啊,别到时候又找不着。”

    子墨懒懒抬头,看了一眼:“嗯。”

    前前后后收拾了两三天,这才收拾完。

    而三太太那儿,也杂七杂八收了一皮箱东西拿来,让子墨带走,子墨打开箱子看了一眼:“妈!你给我拿腊肠干嘛,这玩意儿还能干啃啊,我到时住酒店,又没有地方开火,就是有地儿开火我也不会做啊……”

    又拿出一袋散发中药香气的牛皮纸袋:“这又是什么?”

    三太太:“安神的,我特意找了大夫抓的,怕你到时太紧张,再睡不着。”

    子墨道:“算了算了,拿了也用不上,不拿了。”

    三太太道:“你就听我一句拿着吧!到了要用的时候,你想现买不一定能买得到,到时白齐送你上车,到了北京,有你朋友来接你,多拿一个箱子又怎么了?”

    子墨往炕上一躺:“不拿。”

    见三太太伤心离开,宗兰便坐过去,看着躺在炕上的他,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干嘛,最近叛逆期啊?”

    子墨早上七点的火车,六点不到便要出门,前一日提前同大家道别,家里也大摆了一桌为他送行,叫他好好考,子墨都一一应下,叫大家第二日不必早起送他。

    回了屋,宗兰问了一句:“明天用不用叫你起床?”

    怕他起不来,再误了车。

    子墨回了一句:“不用,我自己能起。”

    子墨也没没心没肺到那个地步,马上要考试了,那一日几乎一夜没合眼。

    也不是紧张。

    他只是在问自己,这次考试他心里到底想不想考上。

    考上了,大学四年分隔两地,他也不是当年那个无家一身轻,可以四海为家的少年,他已经有了妻儿。

    四年,自己在北京,宗兰、兜兜袋袋在春江,人生苦短,能有几个四年,尤其又是同妻子新婚燕尔,孩子们尚在襁褓、茁壮成天,一天变一个样儿的这黄金四年。

    何必给自己找这生离的罪受。

    只是考不上,他又能做什么?

    他了解宗兰的性子,他要是一直无所事事地在家,宗兰指定看他哪儿哪儿都不顺眼,所有情感都在窝囊的岁月中洗刷干净……

    想着,便深深叹了一口气。

    这一叹气,便听身边宗兰睡意朦胧问了一句:“还没睡?”

    “没。”

    何以打发这难以入眠的漫漫长夜,宗兰倒是想给他弄一发,哄他睡一觉,只是又怕他累着,第二日再误了正事。

    正想算了,子墨便问了一句:“你也睡不着?”

    “有点。”

    子墨便握住她的手,放到他那里:“用手行不行?”

    短短的一次,结束了,两人也就浅浅睡下了,子墨设了五点钟的闹钟,只是不到五点,便自然醒来。

    轻手轻脚下了炕,简单洗漱一番,换了身干净衣裳,便走过去轻轻亲吻宗兰的睡脸。宗兰朦朦胧胧睁开眼:“几点了?”

    子墨:“五点四十五。别起了,我走了。”

    宗兰:“好好考试。”

    子墨“嗯”了一声,便拿起地上的三个箱子出了门。

    白齐已经准备好车子,送子墨到火车站。

    子墨不在的那几日,宗兰还挺想他,偌大一张炕,枕边空空荡荡,她失眠了一夜,第二日便搬到了婴儿房,同兜兜袋袋、乳娘、王婆他们挤一张炕上,有了小宝宝的热乎气儿,这才睡得安稳些,哪怕还是睡不着,也能透着月光,看着宝宝的睡脸傻笑发呆。

    失眠也不是因为想他。

    主要是对未来生活未知——若子墨考上了要如何,子墨没考上又要如何?

    子墨道了北京第三日考试,一共考了三天,考完,又同他在北京的初高中同学聚了几次,逗留了几日。

    回来便是半个月后的事情了。

    下午到春江火车站,白齐提前一小时出门去接。

    好歹是迎接进京赶考回来的人,家里还挺重视,大摆了一桌,老爷也拿出了自己的好酒。老爷这个人,马上六十多岁了,却仍对生活保有热情,还挺重视生活的仪式感。

    宗兰便也打扮了一番,又给兜兜、袋袋洗了个澡,换了身漂亮衣裳,在眉间点了小红点,准备迎接他爹。

    到了四点钟,子墨才到家。

    回了家还挺高兴,听他一进院子便喊了声:“我回来了!”手上提了一个箱子,剩余的白齐和家丁给他拎着。

    听到声音,三太太立刻从正房跑出来,扒着子墨热泪盈眶道:“回来啦!怎么样,考得如何了?”

    子墨道:“还行吧。”说着,看着他娘,“才几天啊,至于嘛!”

    而一望去,便见宗兰从耳房走出来,也不迎上来,站在门口对他盈盈笑着,入秋了,秋高气爽的凉风微微吹拂她鬓角的碎发,穿一身深色衣裳,涂了淡颜色的口红。

    子墨便走了过去:“这几天怎么样,还好吗?”

    说话间,老爷也从正房迎了出来,当着爹娘的面儿,宗兰也不想跟他腻歪,只是回了句:“挺好的,前儿不是刚通过电话。”说着,又问了一句,“你考得怎么样?”

    子墨这才轻声道:“害,一般般吧。”

    看来是考得不好了。

    子墨又进耳房跟孩子们腻歪了一会儿。

    半个月不见,子墨身上也透出一股风尘仆仆的陌生气息。孩子们连爹也不认了,兜兜小眉头皱着,脖子死命往后缩,肉肉的下巴叠成两层,两手那么抵着子墨凑上来的脸,不让她爹亲。

    子墨:“嘿?这小丫头厉害的,怕别人不知道你是宗兰亲生的是吧?”说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兜兜额头上迅速亲了一口,这才放下孩子,去正房吃饭。

    饭间,老爷也没太过问他考试的事,只是聊了点家常,又问了宗兰一句:“最近铺子生意怎么样了?”

    怕铺子收成不好,他们小两口日子再过得紧巴巴的。

    宗兰回了一句:“挺好的,入秋了,皮货行也开始有生意了,上个月两个铺子加起来赚了一百五十多。”

    老爷道:“那还不错。”

    宗兰:“嗯。”

    老爷又念了一句:“先等成绩,看子墨能不能考上。”

    后面的话老爷没说,但子墨、宗兰两人都心知肚明,老爷是准备给子墨铺路。

    看一眼周围,像子墨这样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少爷,一百个里也没有一个自己出去闯事的,陈銮禧,若不是他爹病重,大概也只是个烟花柳巷、花天酒地的。大家都是家里把路子铺得好好的,再塞个车,让他们在平平坦坦的康庄大道上前行,而就这,还有一堆翻车的……

    宗兰也没问他对以后什么想法,如果考不上,想来他自己也不知道要怎么办,只是问了那二百块,他花剩多少。见他还剩五十多,还挺多,又看他等成绩等得有些焦躁,便叫他拿钱出去玩一玩,把这段日子混过去。

    趁子墨出去,宗兰也拿出匣子,数了数自己有多少钱。

    满月酒,老爷把收礼收的一千七悉数给了他们,这半年来铺子每月平均也能有个一百多的收入,花出去了一些,但也剩下不少,一共有两千三百多。

    她问过子墨,曹老板那边有什么动静没有。

    如果曹老板果真想在春江开一个舞厅,她去见一见曹老板,觉得靠谱,便也不会吝啬把这笔钱投出去。

    只是子墨说:“没什么动静。他那儿可能也就有了这么一个想法,开不开,什么时候开,都是不一定的事儿。銮禧那儿等得也挺焦急,那么大一个建筑,钟表行倒闭了,就整个空下来了。贴了个出租的告示,也有几个人来看过,都嫌贵。现在就等曹老板那儿呢。”

    舞厅的事儿没什么着落,那两千块钱,宗兰又有了别的心思。

    之前见一家湘菜馆生意火爆,想着开一个饭馆也不错,又想,要不啥也别折腾,干脆买个小别墅,剩下的钱攒着养老。

    对,宗兰又打起了买房的主意。

    这几日,子墨人很潇洒。

    他跟宗兰说花剩了五十,其实花剩了一百,走之前,他娘怕他钱不够,拿了自己五十块私房钱塞给他。

    揣了二百五十块到了北京,该住店住店、该吃饭吃饭,跟朋友们见面依旧抢着买单,大手大脚地花了半个月,也还剩一百多。

    兜里揣了一百块,每日跟銮禧他们鬼混,吃饭、喝酒、打麻将,宗兰看他考完了也不说他什么,潇洒了一天回来,晚上还有人暖床。

    这是什么神仙日子!

    他们从老爷太太那儿独立出来,没什么事儿,也很少到那儿吃饭了,基本都是叫上弟弟妹妹在自己屋里吃。

    这几日,入了秋,天气一天天地凉下来,早上便也不爱早起,弟弟妹妹的早饭便叫厨房送到他们屋里去。

    没人催他们起,便常常睡到□□点才起。

    这一日,子墨率先起了床,下炕换衣服,桌上摆了一桌热腾腾的厨房送来的饭菜,子墨便自己坐下来吃。

    宗兰还赖在床上不起,问了句:“又去銮禧家?”

    子墨:“嗯。”

    “又去打麻将啊?”

    “嗯。”

    宗兰又问:“这几天手气怎么样?”

    子墨道:“还行,没输,大概赢了那么十几块。”

    子墨嘴角边还沾着一小片白花花的牙膏印儿,坐下简单吃了两口,便又到銮禧家上班去了。

    宗兰则也下了炕,简单洗漱一番,喝了两口粥,又到隔壁看了眼孩子,便拾掇了一番,想着一会儿去春江大剧院后头那一片看看房子。

    出了白府,上了黄包车。

    那个金色大门的三层小楼,不知道为什么,从那天第一眼见到它起,便觉得很有眼缘,上次晚上去銮禧家,路过那儿,宗兰也注意了一眼,总觉着这房子是真空着没人住……

    宗

    兰在附近下了车,便来到那栋房子前。

    不知道里面有人没人,她想按个门铃问问,而一靠近,便见大门上张贴卖房的信息。

    —紧急出售,价格面议—

    透过金色铁栏杆,往里瞅了一眼,见房子的门开着,一个婆子从屋子里出来了一趟,往院子里丢了一堆垃圾,是多余的建材,想来这房子是盖完到现在一直都没人住,现在准备出售了,才派了一个婆子过来简单打扫,以免影响看房者的观感。

    宗兰便按了一下门铃。

    门铃发出“滋——”的一声刺耳的声响,婆子听到门铃,很快便跑了出来,问了一句:“请问这位太太……”

    宗兰道:“我看看房子。”

    婆子立刻开了门,请宗兰进去,一边请一边道:“我家少爷现在不在,我先带太太随意看看,如果太太觉得还不错,我可以打个电话叫我们少爷来一趟,您们再细聊。”

    “好。”说着,宗兰跟进去。

    房子里面是装修过的,一共三层,但建筑面积不算太大,于是也不显空旷。

    一楼是客厅,高高的房顶上垂挂一盏崭新的水晶大吊灯,婆子特意按亮了吊灯,吊灯熠熠生辉,在整个客厅内都洒下一层金色的光。旁边是三扇巨大的落地窗。婆子在旁边解释道:“现在看着空,日后挂上窗帘就好了。”

    宗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整个装修风格,同銮禧家倒是有三分像。

    除了客厅,一楼还有厨房、餐厅、一间书房和几间下人房。宗兰没细看,只是进书房看了一眼,现在还没摆上家具,所以显得空一点,但可以想象到摆上家具后的样子。

    宗兰看着还挺喜欢。

    婆子又道:“老爷太太房在楼上,要不太太移步瞧一眼?”

    “好。”

    婆子便请她上楼。

    楼上那间主卧是精装修过的,屋子中间摆了一张目测一米八宽的席梦思大床,大床左侧是衣橱,而大床右面,靠着窗户的那一侧,则摆了一张小沙发,放了一张小圆几。

    卧室内带有洗手间。

    里面洁白的马桶,干净的大理石洗手台……

    除了主卧,二楼还有三间小卧室。

    宗兰只觉得这房子真合心意。

    三个卧室,正好宗惠一间、宗盛一间,弟弟妹妹大了,男女有别,过两年也该有一间属于自己的房间了。

    另一间便当婴儿房,留给兜兜袋袋。

    等兜兜袋袋长大,宗惠宗盛也到了该去外地上大学的年纪,两间卧室空出来,正好兜兜一间、袋袋一间。

    还剩一间,若他们这几日如此纵欲折腾,在这避孕技术还不发达的年代,再一不小心折腾了个老三出来,那ta自己还能再有一间卧室。

    而三楼,相当于是一间小阁楼,没太装修。

    无碍,他们一家六口人搬进来了,三楼还真用不太上,当个储物间便好。三楼一共两个像样的房间,哪怕他们再折腾个老四、老五出来,到时把三楼装修一下,也都够了。

    宗兰看了一圈,便问:“你们少爷说没说过这个房子要卖多少钱?”

    婆子道:“具体我还真不知道,不过听少爷少奶奶聊……依我猜测,差不多也就是这个数了。”说着,伸了两根指头出来,“不过这房子,我们少爷卖得急,如果这位太太诚心买,我们少爷急于出手,价钱肯定还能再商量。如果太太看好了,要不我叫我们少爷来一趟?”

    宗兰倒没这么急。

    买房子这么大的事儿,怎么也得跟家里商量商量,何况她自己也还没决定买不买,只是今天出来看了一眼房,实在喜欢,一冲动想买下来而已。

    宗兰便道:“要不再等两天,我得回去跟我家先生商量一下。”

    而话音未落,一楼电话铃便“叮铃铃”地响了起来。

    婆子立刻下楼去接,回了句:“哎!快收拾好了。”

    “现在有位太太过来看房呢。”

    “还挺满意的。”

    “太太说,现在还没想好。”

    “要不我再问问?”

    宗兰便也下了楼,在旁边听着,几番犹豫之下开口道:“要不您让您家少爷来一趟吧,看看价钱如何。”

    婆子应了一声,对话筒道:“这位太太让少爷过来一趟呢。”

    对面道:“行。”

    宗兰便在一楼沙发上坐了下来。

    婆子用厨房仅有的一套欧式茶具,为宗兰泡了一壶红茶,宗兰倒了一杯,抿了一口,透过落地窗望着窗外。

    外面园子还挺大,夏天还能种种草、种种花,真不错。

    而十分钟后,一辆黑色轿车在门口停了下来,等车停稳,便从车后座上下来两个人,统一的白衬衫、黑风衣、黑皮鞋、大背头,一副富家小开打扮。两人从大门进来,走进院子里的石板路上,没有了大门阻隔,宗兰又定睛一看,这才看清两人的脸。

    妈的。

    陈銮禧跟白子墨!

    宗兰猛烈地咳嗽了一阵,随即吐了一口红褐色液体出来。

    嗯,是红茶。

    作者有话要说:为什么看着这么有眼缘呢,因为这是他们命中注定要住

    的房子!两人又要吵架了,一想到吵架,压力好大,不管吵成什么样,求大家轻喷,以及,文案情节即将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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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亲结束,可儿:“那我们今晚官宣?”

    星锁:“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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