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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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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腊月初一的前一天,阿四特地早睡。mshangyuewu

    她深知婚礼这种事情肯定是热闹到了极点,不会给人清早睡觉的时间,一定是鼓乐奏响,人来人往。

    结果,她一觉睡到了太阳高升,周围甚至比往常更安静。她问了宫人们才知道,原来婚礼是黄昏开始的,也不在宫里举办,地点选在了皇帝赐下的郡公府邸。

    公子之称多是人口中戏称,皇帝既然认下了姬若水这个姬姓的血脉,自然要给他一点立身的实封。在赐婚的同时,另一道旨意也随之而来,即封姬若水为从二品江陵县公,并赐宅邸。

    阿四的问题总是很多:“什么是从二品?从二品有多大?”

    绣虎也是照猫画虎地复述,没法给阿四把这事简单讲明白,于是道:“我也说不清楚。”

    旁边坐着的垂珠说:“应该和孟夫人一样大吧,我记得孟夫人也是从二品,是郡夫人。”

    正巧孟乳母掀帘进来,笑道:“那还是不一样的,郡夫人虽有俸禄,却不比县公食邑一千五百户,食实封三百户1。若水公子是皇室血脉,我是不能与他相比较的。”

    阿四和天下间的所有小孩一样擅长给长辈画饼,她说:“孟妈妈不要难过,等我长大了,也让你做郡公。”

    孟乳母立刻笑得和吃到甜香胡饼似的:“能听到四娘这番话,我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虽然又懂得了没用的新知识,但阿四终究没能去成婚礼。有皇帝在上,在她七岁之前,这座宫城是出不去的。

    姬若水就这样安静地消失在阿四的生活里,婚礼之后他几乎不再出入宫廷。皇帝似乎彻底遗忘了他,就连守岁也没召见,仅仅允许尤熙熙入阁伴驾。

    再听说他的消息,是在阿四与美人尤二郎一起在暖阁吃胡饼的时候。

    宫里的闲人不多,谢有容从去年家宴那天起就逐渐减少了停留在丹阳阁的时间,阿四也没有主动去找他,两人的关系渐渐疏远。对于其中的弯弯绕绕,阿四很有自知之明,她敬畏威严的皇帝、信任慈爱的母亲,遵从皇帝母亲的决定是最好的道路。

    既没了谢有容作伴,又不想和闵玄璧见面,三个阿姊各有各的忙碌,开春后阿四自然而然地就和另一个闲人尤二郎走近了。

    尤二郎说,太医署的人告诉他,姬若水近来病了。

    “病了?无缘无故怎么会生病?”阿四迟一步想起,姬若水是个体弱多病的人,据说他就是因此才逃过了和亲。

    春寒料峭,尤二郎穿的厚实,雪白的毛边衬得他莹白如玉:“好像是母族那边,很多人没能熬过这个冬天,公子亲近的长辈也去世了。听太子的侍从说,外面的传言很难听。”

    最亲近的长辈?

    阿四迟疑地想,不会是那个赵老翁吧……亲娘的父亲,算起来确实是很亲近的长辈了。

    她放下手里的胡饼,免得听到太震惊的东西噎到,然后才小声问:“什么传言啊?”

    尤二郎犹豫地看了看左右,低头悄悄说:“据说这里的风俗多是在春夏婚嫁,腊月婚嫁有‘腊月娶妇不见姑’的禁忌,我也不懂这个,但她们都说是公子腊月娶尤将军,克死了母家人。”2

    阿四听完大为震撼,脱口而出:“阿兄不是嫁出去的吗?原来是他娶尤阿姊?”

    从两人的相处和皇帝的态度来看,应该是以尤熙熙为主导,不会是赵家的人为了面子在扯白吧?3

    尤二郎也不理解,但他不理解的是婚嫁本身:“情人间再喜欢,也不该剥夺对方和家人在一起生活的机会,偶尔留宿就好了,为什么都搬出去了呢?公子的长辈是因为家人的离开难过去世的吗?”

    一大一小两个人陷入各自的深思。

    阿四率先回过神来,她对尤熙熙克死赵家人这件事不感到奇怪,这事都不能用“克”,该用“谋”。

    她好奇的是:“赵家死了几口人啊?怎么死的?”

    尤二郎再次环顾四周,用比蚊虫大不了多少的声音回答:“好像是公子的阿翁和阿舅都没了,听说是年宴上的陈酿拿错了,将药用的毒蛇酒到上来,一屋子人倒下大半,只救回来几个。母辈用的是另一道酒,因此幸存。”

    “嚯,真可怕。”阿四后仰倒在绳床靠背上。

    下了多少药啊,一口就倒。

    尤二郎也觉得奇怪,自我说服道:“我明明记得毒蛇酒少喝一些是无碍身体的,可能是鼎都的蛇毒性更强吧。”

    阿四默默想:在郊外想找出比深山中的蛇毒性更强的应该不容易,但毒药肯定是鼎都多得多。

    尤二郎神情郁郁:“本来想在上巳节见公子一面的,现在他要守孝一年,又生病,大概是不能出门了。”

    这下好了,本来要分很多次守孝,现在都凑到一块去,真省事啊。

    阿四跟着轻声叹息:“真不错啊。”

    “嗯?”尤二郎迷惑,“四娘刚才说什么?”

    阿四改口:“上巳节听起来真热闹,我也想出门啊。”

    对于阿四之前被姬宴平携带出宫的事情,尤二郎也略有耳闻,他安慰道:“太极宫这么大,每年宫里也会放灯,并不差什么的。我儿时母亲不太管束,也没能去太远的地方,走过的地还没有宫里的太液池大。”

    听到这个阿四来兴致了,她问:“那皇城有多大?”

    尤二郎大概是向人问过,很快回答:“太极宫据说有七千亩呢,将近半个怀山城大。”4

    “这么大啊……”阿四回想了一下记忆中不到两千亩的大学校园,和小时候住过的两岸夹小溪的老家,痛快地承认是自己不知好歹了。

    仔细想想,真是太奢侈了,靠着她的小短腿,短短七年根本逛不完这么大的地方。

    “是啊,”尤二郎瞧着小女童好似听得懂的模样,乐不可支道,“我从前没见过比太极宫更华丽的地方,四娘生来就是这里的主人,有坚固又宽敞的家,是很幸运且有福气的孩子呢。”

    “你喜欢这里吗?还是更喜欢自己家呢?”阿四问道。

    尤二郎从怀山州到鼎都一年多,他也从旁人身上学会什么该说什么绝对不能说,即使面对阿四,他也笑的含蓄:“各有好处吧,我的家人总是很开心地生活着,家里每天都是家人的笑声。在太极宫里的人明明活在这么宽阔漂亮的地方,却总是有很多牵挂和烦恼。但真要说如今炊金馔玉的日子不好,那也是没有的。”

    言下之意就是他在这里过得富裕,却不如怀山州顺心。

    尤二郎在太极宫只会是永远的外来者,甚至不如谢有容,还能见见亲人。而他的家人都在千里之外生活,且不可能搬迁到鼎都来。习惯活在海水中的鱼,轻易进入河水中来,适应不了也是会死的。

    阿四呐呐:“那你想回家吗?”

    出乎意料的是,尤二郎摇头了。

    他笑容清浅:“我是自愿来的。当时族里的人选并不止我一人,是我在书中读到无尽的繁华,心生仰慕,想来见识一番。不来,我就要在梦中遗憾,来此地后,我在梦里思乡。”

    这本就没有什么可后悔的。

    倏然,阿四明悟了皇帝的用意。

    走出怀山地界、半生与家人离散,与尤二郎来到鼎都所得到的的东西相较,他是不悔的。可见怀山州中的伦理面对外界的冲击,就像清水倒入污水,迟早融为一体的脏污。

    活在姬若木心中仙境的尤二郎,受怀山州熏陶尽二十载,不过如此而已。

    人心易变,善变的人更是数之不尽。无论现在的怀山州是多美好的世外桃源,都只能是在世外,一旦进入俗世之中,怕是撑不过百年。怀山州留存至今,堪称遗世明珠,非但做不成灵丹妙药,反而要费尽心力去保护。

    皇帝既知太子爱好,特意调来尤二郎与她作伴,正是要让她明白这个道理。

    此世间,绝无一口气荡平千万年藏污纳垢的方法。

    必要一代又一代人,耗费心血、尽力弥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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