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快艇顺着海岸线疾驰, 呼呼风声如龙吟海啸，连煋扭头望去，姥姥的身影越来越小, 逐渐融在夜色中, 晚霞最后的光一点点消匿，天空夜幕拉开, 夜色也开始起航了。p> 竹响开快艇和她的生活习惯一样毛躁。晚上九点进入凤泽港时，两人浑身都湿了个透彻。p> 琳达站在岸上，一手拿着手电, 一手拿着伸缩钩船镐，把快艇勾过来，皱眉问道：“你俩游泳过来的？”p> 竹响帮连煋把装满干菜的蛇皮袋抛上岸, “赶时间，就开得快了些。”p> 琳达面无表情道：“你平时开得慢也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冲浪。”p> 她伸手把连煋和竹响都拉上岸, 再用缆绳把快艇固定在带缆桩上, 这快艇是竹响临时租的, 还得还给艇主。p> 三人顺着步道, 来到姜杳的打捞船停靠的泊位。p> 姜杳和阿瞒等人已经在等着了, 从港口出海的船只都需要向港口报备, 包括船名船号、船舶信息、船东、船上人员信息等。p> 姜杳这艘大型的打捞船叫银鸥号, 她让连煋以银鸥号船员的身份在港口登记信息，让她先上银鸥号, 等到了白令海, 她要淘金就去淘金, 但到抵达白令海之前，她不能离开银鸥号。p> “我又不跑, 我就和竹响她们在一起而已。”连煋嘴里嘀嘀咕咕，填好自己的出海登记信息。p> 一切信息报备完毕，港口的检察人员上船做例行检查，之后就可以出发了。p> 连煋把那一大包装满干粮的蛇皮袋交给竹响，让她们留在应龙号上。p> 晚上十点钟，团队准时出发，升旗、收锚、起航！姜杳的打捞船银鸥号率先出发，在拖轮的牵引下离开泊位，竹响的应龙号紧随其后，跟在银鸥号后方。p> 银鸥号共有三层甲板，总共65名船员。p> 连煋被安排在第二层甲板的单人间，环境居然出奇不错，宿舍比在灯山号上时小一点儿，一张单人床，一个桌子，一个小小的衣柜，她将自己带来的两件衣服和洗漱用品，都放进衣柜。p> 开门出去看，她对面和隔壁都是女士，大部分上了年纪，都是打捞方面的专家，以及海洋环境监测类的教授。连煋走了一圈，看到几个老教授站在走廊里讲话。p> 她也凑过去听，她们在讲关于封舱抽水打捞法，和白令海的洋流之类，专业性很强，连煋什么也听不懂，挠挠脑袋离开了。p> 一个四五十岁的教授叫住她，“你想起来远鹰号在哪里了吗？”p> “没想起来。”p> 教授点了头，摆手让她回宿舍去。p> 连煋回到宿舍，趁着手机还有信号，先给姥姥打电话，“姥姥，我已经在船上了，船都开出港口了，我和我的好朋友一起，不用担心我。”p> “那就好，有热水不，用热水泡一泡脚再睡。”p> “有的有的。”p> 挂了姥姥的电话，竹响又用对讲机呼叫她，“怎么样，姜杳给你安排宿舍没，我看她那个人挺不好惹的，该不会让你睡在甲板上吧？”p> “没有，我有宿舍呢，还是单人间，可舒服了。”
竹响：“那就行，我买了好多换洗的衣服放船上了，过两天找机会给你丢几件过去。”p> “好的，谢谢你。”p> “有什么好谢的，有你在，我们能等在姜杳后面走，这下子再大的风浪也不怕了。”p> 连煋在床上躺了一会儿，邵淮给她发消息：“在乡下好玩吗，要不我明天还是去找你吧，想你了。”p> “有多想？”p> 邵淮坐在沙发上，盯着屏幕不自觉地笑，“就是很想。”p> 他拍了张手腕的照片发过去，昨晚上连煋用领带捆了他好久，都磨出红印子了，这会儿还没消，反而显出轻微的清淤，“瞧你给我弄的，还挺疼。”p> 连煋：“找点药擦一擦。”p> 邵淮：“不知道该用什么药。”p> 连煋看着信号格越来越低，匆忙道：“太晚了，我先睡了，晚安，亲一下。”p> “睡这么快吗，要不打一会儿视频再睡吧。”邵淮发送了消息，石沉大海，一直没得到回复。p> 次日，连烬一大早开车来到村里，看到一辆保时捷停在姥姥家院子，他知道，这是邵淮送给连煋的。p> 他将自己的车停在外头，走进院内，看到姥姥在摆弄院子角落的盆栽，“姥姥，我姐呢，她起床没？”p> “起来了，出去玩了。”p> “去哪里玩了？”p> “和朋友开着快艇出海了，好像是去钓鱼吧，不清楚。”p> 连烬走到姥姥身边，帮她把几个盆栽搬到墙头上，“那她什么时候回来？”p> “说是晚上回来。”p> 连烬在村里帮姥姥打理菜园，一整天给连煋打电话都打不通，姥姥让他别打扰连煋钓鱼，她晚上会回来的。p> 所有人都联系不上连煋了，电话打不通，发消息不回。p> 直到下午尤念放学后，来到商曜家外头给他打电话，“商曜哥哥，连煋姐姐让我交给你个东西，我现在就在你家外面，你方便出来拿吗？”p> “我这就去。”p> 商曜下楼，走出小区，尤念递给他一封信，“这是连煋姐姐让我给你的，我就先回家了啊。”p> “等一下。”商曜接过信，从口袋取出钱包，所有的现金都塞尤念手里，“拿去买糖吃吧，对了，她什么时候让你给我的情书？”p> “昨天中午她来找我，说让我今天下午放学后，把信给你。”p> 商曜眉飞色舞，“这不是叫信，这叫情书。好了，你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p> 他坐到绿化带的水泥墩上，小心翼翼打开信封，取出信纸，一点点展平，上面是连煋潦草的字迹。p> “商曜，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在公海上了，我有事要出海一趟，大概两三个月回来。”p> “本来我也想带你一起走的，但船长不让，所以我只能先走了。你放心，我会回来的，海上没信号，可能没法随时保持联络，一旦手机有信号了，我一定会给你打电话的。”p> 商曜拿着信纸的手都在抖，旋即给连煋打电话，一直无法接通。没办法，又打给邵淮，劈头盖脸就问：“连煋什么时候出的海，为什么不会告诉我？”
“她出海了？”邵淮还在办公室，猛地从椅子上起来。p> “你不知道？”p> 邵淮沉默着p> 商曜骂道：“你能干得成什么事，她已经在公海了，你都没发现？你的保镖呢，不是说派人跟着她吗？”p> 前段时间是有保镖跟着连煋的，最近这一个星期以来，也没出什么事，加之连煋为这事和他吵了，他便让保镖暂时退下。p> “你怎么知道她出海了？”邵淮沉声问道。p> “她给我写信了啊，在信里说她出去一段时间，两三个月后才回来。”p> “把信拍给我看看。”p> 商曜在那头翻了个白眼，将信拍给了邵淮，颇有点儿炫耀的意思，这么多人中，连煋只跟他告别了。p> 邵淮让人去查昨日的船员出海名单。p> 很快有了消息，连煋上了一艘名叫“银鸥号”的大型工程打捞船，船东是一个叫姜杳的人。p> 他对姜杳不熟悉，只在以前的生意交谈中听过几次这个名字，但他都没见过姜杳这个人，也不知道连煋和姜杳到底是什么关系。p> 银鸥号是昨晚上十点出发，这种打捞船的船速一般在20节以上，也就是20海里每小时，距离海岸线200海里之外，就属于真正的公海。银鸥号昨晚十点出发，现在是下午六点多，已经航行了20个小时，早在公海了。p> 邵淮徒然浑身无力，有种被巨浪卷入水底的窒息。p> 手里的玻璃杯被捏碎，碎片扎进肉里，血流了满手，一次次的抛弃让他无所适从，失望和失落愈演愈烈，她这段时间嘴上轻巧，说要和他结婚，甜言蜜语不要钱的往外撒，到头来都是假的。p> 她甚至不屑于和他告别，在她眼里，他连商曜都不如，他连一封告别信都不配得到。她就那么轻飘飘地走了，来去自由，她谈过的恋爱，说过的承诺，完全不用负责。p> 连烬找了过来，怒不可遏，“你对我姐做了什么，是不是你把她逼走？”p> 邵淮坐在椅子上，手上被玻璃片扎出的血还在流，好似周围都蒙了一层隔罩，他听不到连烬的质问，看不到他的愤怒。p> 过了半晌，他才抬起头来看向连烬，问道：“她走了，没和你说吗？”p> “她怎么会和我说，她早被你蛊惑了，都不认我了。”p> 乔纪年是最后一个知道消息，火急火燎来到邵淮的公司，“连煋走了？她和谁出的海，去哪里？”p> 邵淮抽出纸巾擦了擦手掌的狼藉，“只查到跟着一艘叫银鸥号的打捞船走了，银鸥号在港口报备的信息是去公海进行作业性打捞工作练习，具体位置现在还不清楚。”p> 这种私人的作业性船舶出了海，并不会像货轮一样按着既定航线走，也不会实时反馈位置信息。海上又不像陆地上随时有信号有摄像头，一艘船到了公海，只要它想隐藏定位信息，几乎没人能够找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