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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第129章有缘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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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昌勇侯大病了一场,精神稍是恢复后,整个人却是萎靡了不少,那股子抽去了生机的老态莫不叫旁人诧异。

    只是他向来好面子的很,这般模样不肯叫人瞧了去,不仅关门谢客,就连平日里心肝肉儿叫着的姬妾也都拒之门外,只命人唤来贺夫人近身服侍。

    虽然畏惧这武艺高强的母老虎,但是考虑自己这位正房夫人常年幽居后宅,定不会将丈夫无能,被儿子轻易挟持的秘密到处宣扬,方才选了她。要知道,搁在往日,他连正房半步都不愿踏进去的!

    贺夫人闻知昌勇侯的意思,立即在自个院中破口大骂起来。只是嘴上发泄了一通,考虑到大郎之后的婚事与名声,少不得捏着鼻子板着脸去了名义上的夫君那满是脂粉味的院子。

    一进屋,便迎上若干婀娜曼妙的女人,围着那男人的门外嘘寒问暖。尤其打头的玉姬,眼神中的情意仿佛能滴出水来,不愧是侯府后宅中屹立不倒近二十年的宠妾。

    她见着贺金枝,一双美目闪过利芒,面上却仍是娇娇弱弱的西子愁绪:

    “夫人,侯主就要拜托夫人照料了!”

    她说得情真意切,全然没有被男人拒之门外的委屈,只有深深的担忧与挂念,落在屋里的昌勇侯耳里,又是一阵感动与愧疚。

    玉姬侄女儿的事情,他还没想好怎么说出口呢!

    正思索着怎么将这等噩耗徐徐告知心爱的女人,却听房门之外,玉姬恰好提到了那位“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嫡亲侄女:

    “夫人,如今我家那妮子伺候在世子身边,还请您得空多关照几分,玉姬在这给您先行磕头了!”

    作势要拜,转瞬却听到贺夫人疑惑的反问:

    “伺候大郎?谁?你那侄女儿?”

    玉姬亦是讶异,世子身边第一个女人,难道自认亲娘的贺夫人完全没得消息吗?她眼珠转了几圈,心中了然,口脂素淡却不失润泽的娇唇张口便是撺掇:

    “侯主未曾告知夫人吗?想来大丈夫志在四方,这等小事不在男人心上。只是世子承欢夫人膝下,自个有了房里人,总得告诉娘亲一下才是道理。”

    她暗里讽刺了一下贺氏的不得宠,又趁机挑拨了一番无血缘的母子关系。总归张张口的事情,便是不成功,也亏不得什么,只要埋下一根半根刺,日后定有她的好处。

    脑回路从来与玉姬搭不到一根弦上的贺氏完全没有去思考大郎是否对继母知无不言的问题,反而在身旁精忠报国的提醒下恍然大悟想起了什么,面容登时变得有些古怪,那双似讥似怜的复杂眼神觑向玉姬,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你要说房里人,好像也算不得,不过现在也算是自己人。”

    勉强算是影狩卫的后勤人员,充其量算半个手下,贺夫人觉得也能勉勉强强称呼一句大郎的自己人。

    玉姬却是误会了什么,只当贺氏知道自家侄女被世子收房的事情,连忙打滚随蛇上央求道:

    “夫人,我家小娘不懂事,您多多包涵。她对世子一往情深,定会好好伺候的。”

    “大郎……对她好着呢,有吃有喝,屋子也宽敞……”

    影狩卫到底隶属晏帝,便是在里面做个打杂的,俸禄也要比寻常人高个几分。除了人身自由稍受限制,真真是个快活似神仙的好位子。

    玉姬听得眼睛发亮,世子如此宠爱自己的侄女,便是日后世子妃进门,也不定没有一争之力!

    她正暗自盘算如何叫那妮子给世子妃下药,抢先生下儿子占了长孙的位置,便听贺氏不耐烦道:

    “行了,你那侄女儿没啥大事,别在我面前舞来舞去,天天这些把戏,你也不嫌腻得慌!还不如与我痛痛快快打上一场呢!”

    这话叫玉姬无语至极,她这身板子连剑都拿不动,怎么跟贺氏那般粗鲁地舞刀弄枪?

    只是正房夫人发了话,她只能垂眸退下,任由贺氏掀开帘子,大大咧咧进了里屋,随后便是一阵鸡飞狗跳的声音,夹杂昌勇侯的怒吼:

    “贺氏!这就是你对待夫君的态度吗?你这药喂的,是想烫死本侯吗?”

    “对不住啦侯主大人,我总是这般笨手笨脚,您若是嫌弃我伺候的不好,外面那群女人可是排着队上赶着准备伺候您呢!”

    贺金枝漫不经心地道了歉,恨不得昌勇侯立时将她轰出院门,也能自个回房落个清净。偏偏昌勇侯面上闪过一丝犹豫,几番想要脱口呵斥这个无法无天的暴力婆娘,到底忍住了牢骚,转而强行扯开了话题:

    “别再说那些有的没的了,过来,给本侯读话本子解解闷。”

    “……”

    我读你个大头鬼!

    贺氏可不惯着这狗男人的臭脾气,袖摆一甩,自个儿钻研起新得的剑谱。

    昌勇侯没得到回应,却也不敢惹怒这头母老虎,只能嘀咕几句“乃非贤妇”,死活不肯将人赶出门,另换姬妾侍奉。

    熬油似的度过了几日,昌勇侯身子渐渐转好,只是本性难移,既然争权争不过大儿,干脆沉溺于美色之中,镇日声色犬马,愈发荒唐起来。

    朝中隐约传出昌勇侯不堪侯位,早该让贤亲子的声音。此话不知是否为了奉承居督查使,或是古板的士大夫看不上此人德行,总归叫好面子的昌勇侯臊红了脸,生生安分了数日,日子便如流水般拭去,眨眼便轮到居烛尘与陆呦鸣成亲的当口。

    因有新后插手,陆宣智与姚氏不敢撂担,筹备起来的嫁妆不说百里红妆,亦能匹配县主之名,更不用说皇家赏赐的诸多宝物玉器,只把京中闺秀羡慕的垂涎三尺。

    闻家那位与郡王府订亲的小娘子,见着这等盛况,向来云淡风轻的娇柔面孔也不禁划过一道酸涩。她那位未婚夫,说起来也是霁月风清的王室贵胄,却不知对此门婚事生了什么芥蒂,竟然对她冷淡至极,丝毫不顾宰相祖父的权势威严,只当她是个可有可无的玩意儿。

    故而见到陆呦鸣出嫁的排场后,险些维持不住自己的淑女形象,强忍着说了几句场面话后便匆匆离开了陆府。

    好在她与陆呦鸣交情浅薄,不过是闻家派出来维系情分罢了。

    陆呦鸣哪有闲心关注这个闻家娘子,哪怕她是晏雯冰未过门的妻子,也不过在脑中过了一场,随即抛之云外。

    如今她正忙碌于自己的婚礼,纵有新后撑腰,细节上总得自己人细细察看,方不被家中小人作祟,弄出什么不吉利的事端。

    “大娘子,这个喜饼你瞧瞧如何?这是东市最有名的喜饼铺子送来的样品,我叫人与他们磨了好久,方才让他们答应,推迟其他几家的订单,先专心做大娘子这单生意。”

    陆呦鸣正拨着算盘与几位侍女清点嫁妆,抬眼便瞧见姚氏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不怪姚氏这般气恼,原本陆呦鸣的婚事,轮不得她这个继母操心,奈何新后不知犯了什么执拗的毛病,派了贴身的女官前来训斥,只命她全心操办长女的婚事,不得懈怠。

    慌得姚氏几天几夜没敢阖眼,原本自女儿幼时便开始筹办的嫁妆等俗礼,硬是被赶鸭子上架,不足一月置办起来。

    偏偏还不能有丝毫瑕疵,否则上头贵人的训斥立如天雷铺天盖地落在姚氏身上,吓得她差点尿湿了裤子。

    长此以往,不禁有了怨言,只当原配之女不知何故得了皇后的赏识,竟是为她撑起腰来,反倒折磨起她这个填房继室。

    甚至连不肯为她美言几句的芙嫔,都被姚氏在心中狠狠记上了一笔。

    只是妇人的怨恨撼动不了高高在上的权势与力量,陆呦鸣知晓姚氏的好日子过不了几日,故而倒也肯给她一个笑脸,拿手捏了捏那盘花样精细的喜饼,婉拒道:

    “多谢母亲为我操心,只是喜饼与礼盒早已定好叫南膳亲自制作,就不劳父母为我破费了。”

    “大娘子的婚事,怎么谈得上破费二字。”

    姚氏被继女拒绝,却也不觉意外。她将功劳夸大几分,也是叫凤位上的女人确认自己的尽心尽力,莫要再叫那嘴皮子利索的老女官将她贬低到一无是处。

    两方虚伪地寒暄了几句,姚氏告辞后,陆呦鸣却又迎来了另一位许久不见的客人。

    靳书生背着简单的包裹,满脸憔悴地来与陆呦鸣告辞。

    自他上京以来,也算是七灾八难都遇上了,也不知是否霉运缠身,科举时竟是闹了肚子,可想而知成绩如何惨不忍睹。

    加上情场失意,少年郎便萌生了回庄的想法。

    陆呦鸣不曾挽留,靳书生到底对她存有几分情思,想来相隔两地,却也能解脱这等有缘无分的悲苦之情。

    “呦鸣妹妹,向来缘浅,奈何情深?我……还是走了比较好,你……保重。”

    他抬起一双眼眸,昔日生机勃勃的灵动瞳孔如今只剩灰败丧气,带着一丝说不出的诡谲味道,直勾勾盯着陆呦鸣的脸,几乎到了目不转睛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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