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拨浪鼓
“阿舒,你究竟在找什么?这样用手挖土找东西不是办法!”
土已经挖出很多了,可地底下没有什么阿舒想要找的东西,再这样下去恐是徒劳,荣桓抓着阿舒的肩膀,试图稳定阿舒的情绪。
“阿桓,阿桓!”
阿舒突然扑到荣桓怀里,号啕大哭,荣桓不知阿舒为何突然变成这样,只能轻轻拍打阿舒的后背,安慰阿舒一切不好的事情都会过去。
大概过了一刻钟,阿舒的情绪总算被荣桓安抚下来,可以哽咽地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老梧桐树下埋着个木盒子,盒子里面装着个手工制作的拨浪鼓,是我亲手埋在这里,准备给父亲一个惊喜的。”
阿舒这话有些莫名其妙了,送给她父亲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盛家?荣桓很困惑。
不过很快他便想通了,如果阿舒的记忆是真实的,那只有一种可能,阿舒才是真正的盛婉舒。
“阿舒姑娘,有些话说出来是要为它负责的。”
刚开始,萧晴看到阿舒突然情绪崩溃还吓得够呛,如今听到阿舒这样讲,萧晴的脸色顿时清冷起来。
她原以为阿舒是个与一般女子不同的,纯真善良,不贪图钱财。没想到竟是她看走了眼。
阿舒这是想做第二个盛婉舒啊,也对,盛婉舒是盛家嫡女,只有坐实了盛婉舒的身份,阿舒就一跃成凰,一辈子吃喝无忧,还有花不完的钱财。
想来,阿舒从最开始救她萧晴都是预谋好了的。
“既然负不了责,就不要胡乱说些没着没落的话。”
“盛少夫人,事情还没证实,如何能说明我夫人说的是假话?”
荣桓相信阿舒,阿舒从不会骗人,她说的话都是真的,她能说出这样的话,一定是因为她想起来了什么,所以阿舒所说的木盒子铁定是在老梧桐树底下埋着呢。
“魏某恳请少夫人多请些家丁来,把梧桐树周围的土翻开,看看里面到底有没有木盒子,木盒子里面时不时有个拨浪鼓。”
萧晴心中愤恨,但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当即同意了荣桓的说法,派来五个身强力壮的家丁,手执铁锹,开始去挖老梧桐树旁边的土。
“动作轻些,别伤了梧桐树的根。”
萧晴叮嘱道。
家丁恭敬应声,然后轻轻挖土。
两刻钟后,阿舒所说的木盒子终于重见天日。
木盒子是用沉香木做的,用料名贵,即便已经过去十年,木盒子依稀如从前模样,没有半点腐烂。
木盒子上有个简易开关,轻轻转动开关,木盒子便被打开,里面装着的正是阿舒所说的拨浪鼓。
济善堂这边,众郎中伙计齐聚一堂,一排排整齐站在济善堂的院子里,他们面前站着的是王询,王询身边是两个长相凶神恶煞的壮汉,此刻正凶狠地看着王询。王询正前方站着的是盛雍,盛雍脸色铁青,正用怨毒的目光看着王询。
“王郎中,你怎能做出此等事?竟然为了利益偷盗了我们济善堂最名贵的药材!”
王询身后站着的是济善堂暂时闲着的一众郎中,这些郎中或唏嘘感叹,或窃窃私语,也有那么两三个相视一笑,对于今日的结果相当满意。
王询这小子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年纪轻轻,看着软弱可欺,没想到医术竟出神入化,非但成了兖州疫情的头号功臣,还在短短时间内深得盛雍赏识,这让他们这些在济善堂行医了几十年的老郎中的脸往哪搁!
不过,王询医术虽高超,但毕竟是个外乡人,在兖州没什么根基,他们联合济善堂的伙计说些陷害王询的话,再给这些伙计一些好处,这偷盗药材的帽子就算死死扣在王询头上了,等到盛雍再了解了解情况,将王询移交给官府,王询的牢狱之灾怕是免不了的。
“我就是再愚蠢也不会把这些药材的药渣放到我的住处等着你们去发现我!”
王询冷静如初,眼神所到之处,均让与其对视者不寒而栗。
王询所言不无道理,但从王询住处里搜出来的药渣确实是乌川深谷的灵芝和月兰山中的灵芝啊,盛雍皱着眉头,一时不知如何决断。
“盛老板,我们济善堂素来注重声誉,王询这样心术不正的人我们是留不得的!”
其中一个陷害王询的人开始向盛雍提议。
“是啊,盛老板,不如我们先报官,将这件事交给官府审理,如今证据确凿,官府一定能明断是非,给我们济善堂一个交代的。”
只要能让官府的人把王询带走,王询这辈子就别想翻身,而他们这些济善堂的老郎中也就能再次挺起腰杆,踏实行医了。
盛雍失望地看了看面不改色的王询,道:“报官吧。”
阿舒的情绪已经稳定不少,渐渐接受了盛雍就是她的亲生父亲,她才是真正的盛婉舒这一事实。
从老梧桐树下挖出的拨浪鼓是十年前阿舒和母亲一起用盛雍从长狄购进的羊羔皮子做成的,鼓面上是阿舒用丹青画出的一家四口四个小人图案,稚嫩拙劣,但能看出所画的内容。
阿舒渐渐想起她与母亲做这个拨浪鼓是准备送给父亲做生日礼物的,为了给父亲惊喜将这东西埋到老梧桐树底下,那时候老梧桐树旁边还有个秋千,父亲经常带阿舒去那儿玩。
“少夫人,钱姨娘,阿舒小姐的事已经通报给老爷了,老爷正往回赶呢,让阿舒小姐莫要心急。”
小婢女匆匆来报。
阿舒听了小婢女的话,不由得攥紧拳头,心脏开始更加猛烈地砰砰直跳。
“阿舒小姐也莫要紧张,等老爷回来,一切就都有答案了。”
钱姨娘笑盈盈安慰阿舒,心里却也开始打鼓,若这个阿舒是真的盛婉舒,先前她儿子那么对待阿舒夫妇俩,阿舒认亲之后还不得给她和儿子甩脸子,到时候她在盛家恐怕都难有立足之地。
一刻钟后,盛雍下了马车,由正门进入,一路狂奔,终于到了会客厅,阿舒目前所在的地方。
阿舒脸上的伤疤已经完全消失不见,露出水嫩白皙的肌肤,这张秀美的脸简直与他的凝香一模一样。
当初若不是阿舒被拐走,凝香也不会在怀着身孕的情况下悲痛欲绝,先是流产,之后一病不起,不到一年便病逝。
此刻,盛雍开始埋怨自己起来,见到阿舒的第一眼,他便有种亲切熟悉的感觉,那时候他怎么不仔细瞧瞧阿舒的样貌,就算脸上有伤疤,但只要仔细瞧,总能看出来阿舒就是凝香的女儿的。
“婉舒……婉舒……爹爹来晚了……”
盛雍已经泣不成声,当着众人的面,将威仪颜面忘得一干二净,扑到阿舒跟前,将阿舒死死抱在怀里不松手。
只见到阿舒,连问都不问就认为阿舒是盛雍亲生女儿了?钱氏和萧晴对此表示怀疑。
“老爷,您不再确认确认了?”
钱氏终于忍不住,问出口。
“不必确认了,我自己的孩子我还能认不得吗?”
说话间,盛雍已经拉起阿舒的手,带着阿舒走出会客厅。
“婉舒,爹爹带你去爹爹房里,我们好好说说话。晴儿,你吩咐厨房,今晚上做一桌子丰盛饭菜,就按年夜饭的标准去做。”
萧晴颔首答应,然后往厨房那边走去。
会客厅之中只剩下钱姨娘还有她的婢女。以往安排客餐这种事情都是钱姨娘负责安排的,盛雍这般铁定是厌恶了钱姨娘,也许过不了多久,她就会被盛雍赶出府的,到时候她和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可怎么活啊!
想到这钱姨娘哭得是鼻涕一把眼泪一把,除了她身边的贴身丫鬟小翠还能安慰她几句,那些个平日里见了她笑脸相迎,千方百计想要讨好她的下人们这时候见到钱姨娘恨不得都绕道走。
荣桓跟着阿舒进入到盛雍的书房,在那里荣桓听到了更多有关阿舒的事。
阿舒的母亲名叫沈凝香,是个家底殷实的商贾小姐,与父亲盛雍本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过二人郎才女貌,脾气秉性也相合,自成婚之日起便一直琴瑟和鸣,感情融洽。
沈凝香为盛雍生下长子盛怀晔,随后盛雍为了扩充盛家产业,先后纳了几房妾室,剩下了盛怀昌还有几个庶出的女儿。
后来阿舒出世,盛雍将全部的宠爱都投入到阿舒身上。阿舒喜欢荡秋千,盛雍就命人在风水最好的地方做了个秋千,阿舒爱吃糖,盛雍就请兖州最好的制糖师傅做出既美味又不过分伤害牙齿的糖,阿舒喜欢画画,盛雍就聘请兖州最有名的画师教阿舒丹青。
只是所有的一切美好都停留在阿舒五岁时候一个平凡的下午。
一个看似憨厚老实的长工说要陪着阿舒去买糖吃,盛雍看着这长工平日里与阿舒相处融洽,便由着长工与阿舒一起去买糖,然后这长工便带着阿舒一去不复返了。
后面的事荣桓也就知道了。
“拨浪鼓的事我也应该猜到了的。”
盛雍以手抚额,轻叹道:“当年我去长狄进了一批皮质细嫩柔软的羊羔皮,准备卖给大瑞的达官贵人做冬日的皮袄用,凝香曾找我讨要过一块,当时我问她,她还故作神秘,说到时候我就知道了……”
后来阿舒被拐走,盛雍和沈凝香夫妻俩全部心思都放在寻找阿舒以及长工的下落上面,渐渐的盛雍就忘了那块羊羔皮子,以及用那皮子制造出来的惊喜。
那时候的小阿舒应该是想把送给父亲的礼物藏起来,让父亲自己找到这个惊喜,不过将礼物埋在地里这种藏法也就只有四五岁小孩子才能想出来。
阿舒猜想那时候母亲一定是知情的,等到父亲生日的时候就会偷偷把拨浪鼓的事情告诉父亲,父亲在装作无比惊讶的样子找到阿舒藏起来的拨浪鼓,然后将阿舒抱起来,让她骑在他的脖子上,肆意欢笑。
只是那时候的阿舒太小了,能够留下来的记忆也不过是她曾经兴高采烈的将拨浪鼓埋在了地下,其他的事情她已经记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