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逛街
荣桓果真如传言所说，从来不是什么善茬，只一句话便将杨勇怼得说不出话来。
杨勇没有多大的信念感，也没多大骨气，所以先前才会听命盛阳王。
但杨勇却是个知恩图报的，听了荣桓数落他的话，倒并没愤怒，始终如一地虚心接受着。
有了轮椅，荣桓行动就方便不少，在阿舒的帮助下，荣桓很快就回到了他与阿舒的新家。
白日里瞧着他们的新家，荣桓又觉得新家也是不错的，门外的那四亩空地够大，虽如今看着空旷破败了些，可等到来年开春，他们便可在这儿种些蔬菜、粮食。
空地边缘围了一圈篱笆，把房子和地牢牢包围起来，这房子也是用砖瓦一点一点砌成的，看着厚重结实。
这样的房子放在北疆的村落里，那都是数得着的好房子。
“明儿我就去周围打听，争取早点把这房子卖了，给你换个更好的。”
阿舒推着轮椅进了房间，朝着荣桓说道。
“我现在觉得这里挺好，换房子的事不要再说了。”
以他们现在拥有的钱，能买到这样一处房子已是不易，荣桓可不想让阿舒受苦受累，想方设法找更好的房子。
“那你先去床上歇着，我给你做饭吃。”
阿舒前日买了不少食材，今儿正是大显身手的时候。从前她在山沟里照顾苏奶奶的时候，宁源县那边是有讲究的，搬了新家都是要大摆筵席，宴请家中众人，甚至街坊邻里，与嫁娶之事相差不多。
阿舒与荣桓只有两个人相依为命，在这里相熟的人也不多，但该讲究的还是要讲究的。
荣桓这辈子真心喜欢的东西不多，第一个是猫，第二个应该就是阿舒做的饭了。
这么一个小丫头，不过就是在一家酒馆帮过几年厨，怎的就比宫中的御厨做的饭菜还好吃，荣桓一边吃，一边在心中赞叹。
若是昨夜荣桓在情绪失控之前吃到了阿舒做的饭菜，那后面的一系列糟心事就都不会发生了。
荣桓从前养尊处优，但适应环境的能力并不差。在这新家修养了三日，他也很快完全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因为每日按时吃阿舒做的饭菜，瘦削的小脸上仿佛也长了肉。
看着自己做出的饭菜总能被荣桓吃光光，而荣桓大有被她养胖的趋势，阿舒每日心里都是美滋滋的，笑容总挂在脸上，时不时还哼几句小曲儿。
戏班子班主没说谎，阿舒确实是个唱戏的好苗子，这随便唱的小曲儿让人听了都是如痴如醉，心都被阿舒的小曲儿勾走了。
阿舒在灶台忙活着，一边忙活，一边唱曲儿，荣桓就在轮椅上坐着，看她，静静看着，不说话。
“阿桓，你回屋歇着就好，我做好饭会给你端屋里去的。”
“我不累，而且憋闷得要命。我来这边半年多，可一次县城都没去过。”
荣桓想去散散心，想看看北疆的青塘县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他更想让阿舒陪着他去，但碍于面子，没有把这话直接说出口。
“好啊，等吃了饭，我就推着你去县城走走。”
阿舒老早就想跟着荣桓一块儿去县城走走的，只是荣桓腿脚不好，这想法才一直作罢。
阿舒买的这房子距离县城不算太远，阿舒推着荣桓走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到了县城。这日青塘县比前几日都要热闹些，据说是来了几队路过北疆的生意人。
“听刘婶儿说青塘县常有过路的生意人，每当这些生意人来这里的时候，这里就会比往常热闹不少。”
前几日萧索的街道上多了些行人以及车马，原本在青塘县摆摊的小商贩们也来了热情，正在此起彼伏地叫卖着。
阿舒觉得现在这街面上已是足够繁华，□□桓却觉得这里与京城幽都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若是日后有机会，他一定要带着阿舒再去外面见见世面的。
荣桓低下头，看了看自己已经有些肌肉萎缩了的小腿，心中陡然感伤。这些想法只能是想法，他这样的，从家里来到县城都这番费力，想要带着阿舒去京城或者更繁华的地方，简直是天方夜谭。
“呀，弹弓，这边竟有卖弹弓的！”
阿舒开心得不得了，推着荣桓就往卖弹弓的摊位上跑。
阿舒这丫头力气真是大得很，荣桓刚想叮嘱她让她慢些，他已经连人带车被阿舒推到摊位前。
“老板，这弹弓怎么卖的？”
“十文钱一个。”
一个残废带着一个毁容的丫头来买弹弓，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老板一脸嫌弃样，爱答不理地回应着。
阿舒渴望地瞧着那弹弓，然后又转头看了看荣桓，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在摊位旁边踌躇，不愿离开。
“十文钱，有些贵了。”
看着荣桓没反应，阿舒觉得荣桓是不想她花钱买弹弓这么奇怪的东西的，便小声嘟囔一句，然后准备推车带着荣桓离开。
“老板，给我家娘子挑个最好的，这弹弓我们要了。”
然后，荣桓示意阿舒从钱袋里掏钱给摊主。
“区区一个弹弓能把你乐成这样，真搞不懂你！”
荣桓看着阿舒的兴奋样儿，笑得合不拢嘴。
他和阿舒认识时间不长，但觉得阿舒该是他见过的最有意思的女孩儿了。人家女孩子喜欢女红刺绣，穿衣打扮，阿舒可倒好，喜欢抓蛇，玩弹弓，这要是生个男儿身，恐怕就是个小调皮捣蛋鬼了。
“我还想……买糖吃。”
阿舒和荣桓剩下的钱不多，每每阿舒想要买些什么，就好像是在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过，可阿舒又忍不住开口，这种可怜巴巴的委屈样儿惹得荣桓心里直痒痒。
“我不都说了嘛，那钱是你的，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不用争得我同意的。”
“你吃过糖吗？就是这样的，被桑皮纸包裹着，甜甜的，老好吃了呢！”
阿舒推着荣桓去到卖糖的摊子处，向荣桓介绍。
阿舒这女孩儿真可爱，准备吃上口最低级的糖果就能让她这么开心，荣桓不知不觉也跟着阿舒笑了。
阿舒的笑总那么有感染力，荣桓看在眼里，就好像他这半年所经历的苦难都是一场梦似的，如今梦醒了，周遭的一切都是美好的存在。
“当然吃过，有硬的，有软的，有水果味儿的，还有奶香味儿的，不过我不大爱吃。”
阿舒听着荣桓的描述，两眼直放绿光，口水都快流了出来。她男人真是见过世面的，吃的都是阿舒从没听过的好玩意。
“那玩意都是女孩子喜欢吃的，我一个男子汉，又是……哎呀，反正我不爱吃。”
堂堂东宫太子爱吃糖，这传出去还不让天下人笑话！
“二位小夫妻是来买糖吃的吗？”
卖糖的老大爷眼角浸着笑，使得他脸上的皱纹更加深邃。
“大爷，把这里所有口味的糖果一样来五块，装好，多少钱我们给您。”
五种口味，一共二十五块糖，老大爷心善，给他们打了折，只要了二十文钱。
这买糖钱比买弹弓贵了一倍，阿舒顿时觉得揣在怀里的糖都不甜了。
“哎呀，你想那么多作甚，钱嘛，赚了就是用来花的，你就把钱放你兜里养着，它能下崽还是怎的？”
被荣桓这番开解，阿舒也看开了，在街面上遇到想买的，想吃的，也就放开手脚纵容自己去买，去吃。
“阿桓，我们终于走到这里了。”
阿舒带着荣桓停到一处医馆旁。
阿舒说她第一次来到青塘县的时候就注意到这个医馆，嫁给荣桓后也一直想着有机会带着荣桓来这边瞧瞧病，先前不告诉荣桓是怕荣桓太悲观，觉着自己的腿这辈子好不了了，不愿意来瞧病。
事实证明阿舒确实想多了，荣桓巴不得自己的腿快些好，只要有机会他都愿意试一试的。只是这种东西事在人为，若是实在好不了，也是他命里注定，好在他现在有了阿舒，日子过得也不错。
医馆的门童是个看人下菜碟的，瞧着阿舒和荣桓，一个是毁了容的，一个是双腿残废的，二人身着粗布麻衣，铁定不是有钱的，便对二人冷眼相待。
看着门童没有招待他们，阿舒心里憋了些怒火，直接冲到坐堂看诊的郎中那里，竟是朝那郎中吼道：“我们来看病。”
荣桓坐在轮椅上，看着阿舒发怒的样子，好不容易才忍住了笑。
原来在他面前柔柔弱弱的小阿舒在外面简直就是只凶巴巴的小母猫啊，奶凶奶凶的样子，真可爱。
“看病先交诊金，门口写的大字你没看到啊！”
坐堂郎中也是没有半点好态度，回怼阿舒。
阿舒的气势明显弱了许多，然后转头朝门口上的字看去，曲曲弯弯的字在阿舒看来与鬼画符没什么区别，阿舒是一个字都不识得。
阿舒长这么大，除了自己名字写得很好看外，别的字是一概不认识。至于认识自己的名字，那还是因为她这十年被转卖多次，每次都需要在卖身契上签名字。
“你……你们这家黑店，还没瞧病怎么就交诊金呢，万一你们收了钱又不看病，那我们的钱不就白交了！”
阿舒焦急辩解着，脸蛋都因为急迫而变得通红。
“嘿，你这丫头，睁大眼睛看清楚，我们这里可是济善堂，是大瑞首富盛雍在青塘县这边开的店铺，我们会黑你的钱？我们会看上你那点钱？”
大瑞首富盛雍这人荣桓是听说过的，今年好像刚过四旬，但他成为大瑞首富已经好多年，他做的生意多种多样，几乎把大瑞百姓的衣食住行全都包括了。
只是仕农工商，商为末，这些年来盛雍虽然名声响亮，但一直也入不了权门显贵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