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错了
萧索的北疆乡下,到了晚上根本就是伸手不见五指,刚刚出了房门,荣桓就更加紧张起来。
这地界上很容易有野狼半夜出来觅食的,阿舒会不会遇到狼了?
这空旷的地界,阿舒究竟能跑去哪里呢?
要是荣桓双腿没有残废就好了,他就能飞快奔跑,一个地方移动到另一个地方,以最短时间将这个地界找个遍。
心中担心着阿舒,荣桓拼了命地加快速度,后果就是狠狠地摔倒在地。
荣桓转头看了看被他扔在地上的拐杖,心一横,决定干脆爬着去找寻阿舒的下落。
他从小习武,手劲儿比常人大,这样一路爬着恐怕比依靠双拐行走更快。
“阿舒啊,你别哭,有啥事你跟婶子说。”
阿舒是废了好大力气才找到的刘婶儿家,她敲门进来的时候刘婶儿一家已经睡了。
阿舒觉得深更半夜打扰刘婶儿很不好,但自己孤苦无依的,实在找不到其他人可以依靠。
朝着刘婶儿说了好多抱歉的话后,阿舒就一直在哭,刘婶儿瞧着害怕,不停劝解阿舒把心里话说出来。
“是阿桓,他……他从来没把我当成是他的家人。”
阿舒委屈得不得了,费了好大劲儿说出了一句话后又呜呜哭个不停。
感情是夫妻俩吵架了,刘婶儿眼中噙着笑,想着她当初刚嫁给她老头儿的时候也是跟老头儿三天两头吵架。
那时候,这边还没这么多田,到处都是寸草不生的荒地,她也如阿舒一样,生气了,就嚷着要回家。
在荒地上行走,又累又怕,刘婶儿还是倔强地走了一天一夜,总算是平安走回了娘家,可回娘家不久她又开始念叨着老头儿的好,没呆上两日,就主动又回去了。
想不到她老头儿给她准备了一桌子好饭好菜,就等着她回来给她赔礼道歉呢。
现在回想起来,倒觉得那时候的吵架挺甜蜜的。
“刘婶儿,您咋还笑了呢?”
原本是想找刘婶儿倾诉的,没想到这刘婶儿根本就没听进去她说的什么,阿舒更委屈了,哭得也更凶。
“小夫妻吵架,床头吵架床尾和,不吵吵架哪来的感情不是!”
“可是……可是他根本没把我当成妻子啊。”
刘婶儿听了这话面上总算流露出担心之色,然后听着阿舒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清楚。
“您说说,这事儿是不是他不对?”
刘婶儿摇摇头,拍了拍阿舒的肩膀。
“阿舒啊,你刘婶儿呢是知道阿桓是个什么身份的,你想啊人家从前那过的是玉皇大帝般的生活,现在突然落魄了,自然心里有落差,指不定有多期待住上个好房子呢,你不问问人家意见,直接就把房定了,人家生气也是正常啊!”
这刘婶儿竟是站在荣桓这边的,但不得不说刘婶儿的话也确实在理,阿舒听了刘婶儿的一番话后也不那么委屈了。
“当然啦,他也有错,他最大的错就是没把你放在心上,若是日后有机会我见了他,非得好好教训他。”
刘婶儿的话是这样说,教训荣桓,借她十个胆子也不敢的,刘婶儿心里还怕着荣桓会不会因为先前她待他像牲畜而怨恨她,这时候心里慌得够呛。
“时候不早了,阿舒啊,你今儿晚上就跟我睡,我让你叔去跟我儿子一家睡去。”
阿舒的到来真的是给刘婶儿一家带来巨大的麻烦,此刻她正在心里自责着,想着要不她就回去吧,反正刘婶儿家距离她家也不远,她若不回去,荣桓该着急了。
荣桓腿脚不好,着急了也跑不出来,阿舒很担心他。
“今儿你就别回去了,让你男人担心一晚上,等明天你回去了,他才会懂得珍惜你,爱护你,这啊,都是策略。”
说罢,刘婶儿开始给阿舒拿被子,铺床。
刘婶儿她老伴儿王叔披了件棉袄,准备去隔壁他儿子的房子里住一宿,这一出房间,恰巧见到他们家不远处有一坨黑乎乎的东西。
那东西距离他们家还有些远,只能判断出来是爬行动物,看着吧像猛兽,但又是那种叫不出名字的猛兽。
“大秀啊,你过来看看,前面那东西是不是猛兽啊?”
这说的叫什么话,猛兽就算胆子再大,也不敢堂而皇之跑到人类聚居地觅食啊。
“阿舒,你等会儿啊,我出去看看。我这老头儿哪都挺好,就是脑子不太灵光,这地方有人烟,哪能跑来野兽呢!”
“什么东西啊,你眼花了吧?”
刘婶儿一边问着,一边朝老王头儿手指的方向看去。
“呀,真的是有什么东西,好像……不是猛兽啊。”
刘婶儿仔细瞧着,竟觉得那东西有些熟悉,好像是正在爬行的人,又好像是……荣桓。
“我知道他是谁了,快快快,我们快去接下他。”
荣桓是先到了一户不认识的村民家里,问了刘婶儿家的地址,才找到这里来的。他想着阿舒在这青塘地界也是无依无靠,要说认识的人除了他荣桓,那就是听命于想要害他的那伙人,给阿舒买下嫁给他的刘婶儿。
荣桓觉得阿舒极有可能跑到了刘婶儿这里,于是开始马不停蹄朝刘婶儿家的住处爬来。
“哎呀,荣公子啊,您这是何必呢,明儿个我就将阿舒送过去了。”
刘婶儿拼了命跑到荣桓跟前,确定这人就是荣桓,又瞧着荣桓衣衫破烂,手掌上还有血迹的悲惨样,忍不住慨叹着。
“所以,阿舒是在你家里了!”
身体上的疲惫和疼痛都是小事,最重要的是他找到了阿舒,荣桓松了口气,翻了个身,直接躺在地上,笑,笑得很开心,很放肆。
王叔是个本本分分的乡下人,在青塘这边种了几十年的地,尽管已经五十岁,身体依旧健壮。
荣桓就是被王叔背起来,背到他和刘婶儿那间房里去的。
阿舒坐在床上,时不时朝门口处张望,她听着外面是有响动的,但又听不清刘婶儿和王叔说的话,正在屋里好奇着。
这时候,屋里的门突然被打开,王叔背着荣桓跌跌撞撞进了屋。
“你小子看着挺瘦弱,可是不轻啊,累死老头子我了。”
王叔将荣桓放到床上,自己坐到床边气喘吁吁。
“叔,我是瘦,但不弱,这胳膊上的肉都是实成的。”
知道阿舒就在这里,荣桓心情大好,这时候也有心思向个陌生人炫耀自己手臂上的肌肉。
“阿桓……”
阿舒泪如雨下,她做梦也没想到荣桓会自己一个人找到刘婶儿的住处,还将自己弄得一身伤。
“你的手……都是我不好,我不该使小性子跑出来,害你伤了手,对不起,呜呜。”
阿舒抚摸着荣桓的伤口,蹲下身,哭得甚是惨烈。
荣桓欣喜自己找到了阿舒,却因着阿舒哭泣的模样心疼,随即地将阿舒搂在怀里。
小奶猫通常胆子小,在它们受到惊吓的时候,荣桓愿意把它们搂在怀里,让它们感受到它们其实是被爱护着的,荣桓想着把阿舒搂在怀里,阿舒应该也能感受到她其实也是被他爱护着的吧。
“阿舒,我错了,我不该朝你吼,也不该说什么一人一间房的混账话。”
荣桓睁大了眼睛很温柔地望着阿舒,一只手搂着阿舒的肩膀,另一只手则轻轻抚摸阿舒的下巴。
“你能原谅我吗?”
阿舒擦了擦涕泪,然后笑了。
荣桓费尽千辛万苦寻她而来,还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她怎么可能不原谅他?
“嗯,我原谅你,其实我也有错的,我不应该……”
阿舒的话还没说完,荣桓就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她的脸埋进荣桓的胸膛,嘴巴被胸膛挡得严实,再说不出什么清楚的话。
但荣桓的话,阿舒是能听得清楚的。
“阿舒,以后别再自己一个人跑出去了,我担心你。”
原是阿舒多心了,荣桓是个重情重义的好人,他没有不在乎阿舒,他是把阿舒放在心上的,他说他会担心阿舒。
遇到荣桓之前,阿舒都是漂泊无依,不知道家是什么,也不知道被人关心着是种什么感觉,直到今日,阿舒才算渐渐明白。
原来人生中有一个爱护你,在意你的人与你一起生活,是件那么美好的事,美好到可以让人忘却所有悲伤的,苦痛的记忆。
“阿舒,我们回去吧,在刘婶儿这里着实给人添麻烦。”
荣桓心里不喜欢刘婶儿,但想着阿舒离家出走还是刘婶儿接待的她,于情于理他都应该感激刘婶儿才是,便礼貌地当着大伙的面这样讲。
“这深更半夜的走什么走嘛,荣公子您这身上还伤着,一路这么过来想必是累坏了,今儿晚上你们两个就住在我们两口子这屋,我们去来福那屋子里睡。”
来福是刘婶儿和王叔的儿子,今年刚十八岁,别看他年纪不大,他儿子福宝今年都三岁了,媳妇翠花肚子里还怀了一个,这让刘婶儿夫妇整日乐得合不拢嘴。
“这不好吧。”
荣桓反驳着,他不想欠了刘婶儿的人情,到时候搞得刘婶儿好像是他的恩人似的。
“好,好,有什么不好的。”
刘婶儿说话间已经拉着老伴儿出门,将荣桓和阿舒关在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