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秦方和不是人？

    按理说这事儿也够渗人的了，毕竟上次它从蛇妖尸体里钻出来没一会儿蛇妖就连渣子都不剩了。但秦方和意志本就坚韧，近日在梦中又是大场面一个接着一个，也算涨了见识，此时正是虱子多了不怕痒，一点也没多寻思的就是一句：

    “帮忙！给你吃的！”

    就这一分神说话的功夫，迎面挥来的一铁锹就结结实实横拍在秦方和脸上，秦方和倒没觉着疼，只是感觉头一偏，随后便是眼前发黑，脑袋里面嗡嗡的响。

    秦方和视线受阻，下意识的一抹，只觉着入手粘稠冰凉，滴滴答答的直往地上淌，心中觉着怪异，甩了甩头再一瞧，这才看清自己头上往下滴淌的哪里是血，正是那漆黑腥臭的黑水。

    而此时人群已然贴到了近前，一把肉铺子里剔肉的尖刀“呼哧”一声就捅进了秦方和的颈间，秦方和顶着晕眩一剑将持刀的人刺脱了手，但自己反手扶住刀柄后也彻底没了力气。

    想着挨了这一下咋地也没救了，秦方和索性一把将插在脖子上的刀拔了出来，就当是给自己个痛快，谁知刀口喷出的又是黑水，而秦方和眼见着被黑水溅到的人瞪直了眼，转瞬间便干瘪倒地。

    倒地的人身上再度冒出丝丝缕缕的黑水，就这样缓缓蔓延，所到之处庞杂的人群均是失声、干瘪、倒地、化为黑水，周而复始的覆盖了整个胡同，又向外延伸出去。

    秦方和之前觉着这黑水应是以强腐蚀性为攻击手段，但这次却是看了个真切，被触碰到的人并不是从内而外的被腐蚀，而是被腐化，就像农户家种田沤肥一般将腐烂的过程加快了无数倍，转眼间便从肉体变为了肥液。

    秦方和不知道自己为啥没变成这几乎铺满目之所及之处黑水的一部分，反正总归，这怪异的妖怪是自己目前在梦中世界唯一能交流的存在。

    过了好一会儿，黑水又反着流淌回来，如同上次一样慢慢的汇聚、堆积，慢慢凑成一个大致的人型，最后变成了一个赤着身子的少女。

    秦方和暗道果然是她，随后半死不活的别过头，一方面是出于素养，一方面也是不想跟这妖怪翻脸。想了想费力的从身上脱下了脏兮兮的外衫递了过去。

    少女接过衣服，乱七八糟的套了一下，随后就直愣愣的盯着秦方和。

    秦方和见状，微微仰头示意了一下脖子，表示自己站不起来。

    少女开口说话了：

    “你又没死，我不会。”

    秦方和颇为无奈，刚想解释一下自己作为人类脖子上挨一刀离死不远了，可这时发现颈间除了糊着一片黏兮兮的黑水外，并没有受伤的感觉。试着活动了一下，竟是完全感受不到伤口。

    既是如此，秦方和也就侧着头起身帮少女把长衫整理了一番，待收拾好了，这才第一次正视少女。

    讲真的，打眼一瞧的话与寻常十二三岁左右的现实女子并无太大差别，除了容貌格外清丽，再就是有一双晶莹剔透，微微泛着淡蓝色荧光的眼睛。

    少女穿着长衫，呼呼扇扇转了几圈，一副颇为满意的样子。随后站定对着秦方和说道：

    “帮了，吃的。”

    秦方和表示认账，但这会儿没有，我带你找去吧。

    于是二人就走出了胡同，在街上寻觅起来。

    胡同口的街面上铺满了散落的衣物，层叠着数不清到底来了多少人，走了百余步出去才渐渐的能踩到地面上，虽说死了这么多人，但秦方和心中倒是没什么感觉，倒不是因为秦方和此刻还能认为这只是单纯的做梦，而是依着秦方和的习惯，自从他们被判定为敌人开始，本就不该活着了。

    秦方和在前，少女紧随其后，二人在挺远处找到了一处大些的饭庄，推门进入，果然空无一人，秦方和叹口气，如此看来怕是整个村子的人都来那胡同围剿自己了，随后询问少女吃些炖菜可否，少女不明所以，但表示可以。

    秦方和自己也有些饿了，虽然不太会做饭，但自觉大概的流程还是懂得的，可说是这样，真的实操起来就是突出一个手忙脚乱，最后索性把乱七八糟一堆食材洗洗涮涮往锅里一丢，待煮熟了再一遍尝着一遍加调料，最后端出来摆桌上的倒也说不上难吃。

    真是厨子不偷五谷不收，秦方和在厨房尝菜就尝了个半饱，上桌后吃了几口也就够了，看着对面的少女也不怕烫的唏哩呼噜，秦方和知道这算是糊弄过去了，随后从怀里掏出了方才出胡同时从衙役散落的衣物中摸出的画像。

    秦方和还是觉着挺奇怪的，自己到底是犯了什么事了能让人这么大仇的撵，结果摊开一看，纸上赫然都是乱七八糟的一坨乱线，别说画了，连个像样的字都没有。

    这事整的还越来越怪了。秦方和又摊开另外两张，干脆就是两张白纸，此时再看第一张，竟也变成了一张白纸。

    秦方和倒是谈不上有多诧异，无非就是本就莫名其妙的事变得更莫名其妙罢了。

    至于直接问对面吧唧吧唧的少女，秦方和是有这个打算的，只不过在此之前他还是想让双方再熟悉一些。倒不是秦方和多有绅士风度，只是短暂接触下来，他总觉得这妖怪不太聪明，怕它胡说八道听了反而更迷糊。

    等少女吃完了，秦方和也不寻思了，只是开口问道；

    “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说完看着她一脸疑问的样子，秦方和更加确认了它不太聪明，于是换了个说法：

    “我是秦方和，你是谁？”

    少女这次听懂了，她回答：

    “我是我。”

    秦方和一拍脑门：

    “你当然是你，我的意思是，名字？你的名字？怎么称呼你？”

    “称呼”少女思索一番，随后恍然大悟：

    “死。”

    “死？死亡的死？”秦方和确认：“你叫死？”

    “对啊。”少女伸着胳膊比划了一个很长的手势：“它叫蛇。”又指了指外面：“他们叫人”，又指了指碗：“它叫吃的。”最后指着自己：“我叫死。”

    秦方和大概理解了她应该是干脆就没有名字这个概念。此刻热食下肚，又跟这妖怪扯了会儿闲话，放松下来的秦方和觉着倒也颇有几分趣味，于是问道：

    “那我叫什么？”

    少女回答：

    “你叫秦方和，”随后果然疑惑起来：“诶？你应该叫人啊，为什么叫秦方和？”

    之后少女又很快明白过来：

    “我知道了，秦方和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