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发烧
“守军你回来了？”卢大娘看着本该在城里上班的沉老三，惊讶道。
“是，请了假回来。先不说了大娘，我带着乐乐，回去换身衣服。”
沉守军平复好心情，从张旺那里接过孩子，感激道：“旺哥，过些日子我去找你喝酒。”
在他过来前，张旺已经将俩孩子落水的真相公之于众。
大家听后一点儿都不奇怪，耳提命面地叮嘱自家孩子，不要和许大宝这个小小年纪，心肠歹毒的孩子玩儿。
“哎~那你赶快回去。这么冷的天，掉河里遭罪，小孩体弱得注意些。”卢大娘看他很急，不好再耽搁他时间。
“行，你先带着乐丫头回家，我去帮你叫李大夫。”张旺也没和他客气，爽朗道。
沉守军也觉得先带孩子回家，换身干衣服比较妥当，大不了待会儿给李大夫塞点东西，当他跑一趟的辛苦费。
穿着破棉袄的干瘦小男孩，红着眼睛，泪眼汪汪地看着父亲怀中，浑身湿透毫无血色的妹妹，悲怆道：“爸爸，妹妹是不是死掉了？”
“呜呜，她的脸比王二他爹死时还白。王二他爹死的时候，眼睛也闭得紧紧的。”
“爸爸，我们能不能把许大宝赶出去？他一个姓许的，凭什么赖在我们家，吃我们最好的食物，穿家里最好的衣服，还欺负妹妹和我。”
沉守军听着儿子用稚嫩的嗓音，说着振聋发聩的话，心中不由一痛。
连儿子都懂的道理，他以前为什么没有任何反抗、挣扎的心呢？
活得就像提线木偶一样，麻木不仁没有自己的思想。
对方一顶孝帽压下来，即使继母做的再过分，他们兄弟三人全都无可奈何，任由他们欺压，宛如行尸走肉。
看自己丈夫那副深受打击的颓废模样，白茯苓安慰地轻拍了他一下，柔声对儿子说：“让让，你妹妹没事。她只是体力透支，晕过去了。”
沉让小脸上满是担忧神色，抬手摸着沉乐冰冷的小手，忐忑地问：“真的吗？可妹妹嘴都是青青紫紫的。王二他爹走的时候，也是这副模样。”
“妹妹冷，冻的。”
白茯苓被儿子说的话逗笑了，知道女儿被许大宝推下河的郁气都散了不少。
她拿出外面打了无数补丁，内里却是新棉花做的小棉被，给受了寒的女儿裹上，“嗯，我们先回家，妹妹落了河，得洗个热水澡。”
“沉沉，妈妈给你布置个任务。你先回家帮妈妈，给妹妹烧一锅热水可以吗？”
“好。”
沉让毫不迟疑地应下，没得到回复，失望地看着一如往日的愚孝父亲，不想搭理他转身离开。
“会赶出去的，他不搬出去，我们自己搬走。”沉守军心中难受极了，对儿子保证道。
“……“白茯苓惊疑不定地看着自家男人，不确定他是说来哄儿子开心的，还是真有这个想法。
她男人今天有点不对劲，从他突然请假回来找闺女，没在家看到影儿，二话不说往大河跑，就奇怪的让人摸不着头脑。
听到方二狗来报的信儿，她吓得差点没晕死过去。
缓了缓，她才找回走丢的理智，收拾保暖物品，追上自己男人。
-
大河生产大队，以前叫大河村。
大河村座山向水，村前有一条大河，村后是连绵不断的群山、茂密的原始森林。
大河宽约上百米，每年都有不少孩子，掉下去溺水而亡。
有的能捞回来，有的被水冲走了。
还好现在是乍暖还寒时，河里的水还冻着，没有夏天那么湍急。
掉下去还有的救，身体素质好，不会有什么事，可这和她家乐乐无关。
老沉家除了许老太和她心肝宝许前，再加上乐乐她四叔一家，就没个身体好的人。
白茯苓苦笑了一下，已经对分家没了念想。
“真的吗，爸爸！”
沉让激动地回身，仰望着高大的父亲，眼里满是希冀。
沉守军看得心软又心酸，对儿子承诺道：“嗯，等乐乐身子养好了，爸就想办法把人弄出去。”
他那继母根本不要脸面，自从他爸死后，就放飞自我，根本不在乎别人说她是恶毒后娘。
她不仅仅是年年稳坐，大河生产大队第一泼妇宝座，还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恶毒后妈。
如果他敢在这期间提出来，不管是失败他带着妻子、孩子搬出老宅，还是成功让许前离开沉家。
许老太都能闹得全家不安宁，如此一来，乐乐就没法安心在家里养病了。
搬出去，也不是动动嘴，那么简单的事。
一旦他失败成为搬出去那一方，许老太会立刻把他们赶走，不会给他们喘息停留的机会。
到那时必定会加重乐乐的病情，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沉让擦去眼泪，眼神明亮，喜笑颜开：“好耶，爸爸你不能骗我，你如果骗我，我以后再也不会相信你了。”
“嗯。”
-
“沉守军，你娘还在河里呢，走什么走，还不赶快把你娘捞起来。”
见他们一家不知道说了什么，笑得一脸开心，幸福的模样实在刺眼极了。往日和他不对付的老光棍张老三，煽风点火道。
沉守军黑了脸，可不惯他这狗德行，“她又不是没儿子，用得着我吗？”
“你心地善良，喜欢为人着想，别光说不做，自己下河救啊。”
“不愿意就闭嘴，要叫也该叫守国来，没见我家乐乐还晕着呢。”
“说你好，你善良，你尊老，你怎么不爱幼小？”
“难怪你一把年纪了，还没媳妇儿，瞧你那羡慕嫉妒的丑样，羡慕死你也没孩子。聪明的姑娘们，肯定早就看穿了你的真面目，你不单身谁单身？”
沉守军怼完，在场的人哄然大笑。
“噗嗤~”
“哈哈哈，守军说的对，张老三你可闭嘴吧。自己什么样的人，心里不清楚？哪好意思说别人。”
“做男人不能那么小心眼，都过去多久了，人家守军夫妇孩子都俩了，你还放不下。”
胖大婶儿笑眯了眼，故意报他嘲笑自己长得胖的仇，“就你现在这要长相没长相，要家底没家底。干活活儿不行，要房房没有，吃了上顿没下顿。就算重来一次，茯苓也不会选你，我都瞧不上，更别说茯苓了。”
她旁边的男人，听后哈哈大笑，十分赞同:“还别说，你实在寂寞难耐、孤枕难眠。现在跳下去，不但能白捡一大媳妇，还能救守军一家于水火之中，这可是真正的大善之举。”
“……”听到这里，沉守军脚下一滑，差点被雷得摔倒。
如果后妈真嫁出去，对他们来说确实是好事一桩，但娶他的人就很不幸了。
“妙啊，还是王根你脑袋瓜聪明。真他娘的会说，他媳妇有了，儿子、孙子全都有了，多么幸福的一家人啊，哈哈哈哈。”
“我寻思这真是个不错的主意，救回来的哪里是老太婆，分明是老婆孩子。”
“哈哈哈哈哈……”
大家笑得前俯后仰，起哄道：“张老三快去吧，这个英雄救美的机会，大家伙就让给你了。”
“你当了这么多年狗熊，终于轮到你当英雄了，快去招娣面前，展示你的英姿吧。”
生产队里有扫盲班，虽然大家学习积极性不高，多多少少还是记得几个夸人的词儿。
“……”张老三被一群人围观奚落，心中羞愤交加，脸色一阵白一阵红。
这么多人嘲笑他，他不敢和他们呛声，更不敢对他们发火。
他很清楚自己打不过他们，只能愤恨地瞪了眼，躲在人群中的罪魁祸首沉守军。
沉守军没搭理他的无能狂怒，摸着沉乐发烫的额头，心慌得厉害，对大家说了声：“我先回去了，孩子发烧了。”
“哎呀，那你快回去。我们再看会儿，难得见许招娣的倒霉样，我得多看两眼。”
“这都是报应，谁让她心这么黑，连孩子都不放过。”
……
沉乐晕得太及时，是以大家没有怀疑，是她故意把人撞下去的。
大家都以为是老天看不过眼，想给许招娣一个教训，所以才让她掉到水里。
沉乐还有一点微末意识，没听到大家怀疑许招娣落水与她有关，放心地晕了过去。
“张老三，你愣着干什么？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你还不赶快去救，你的许招娣老宝贝。”
沉守军一家离开，大家也不忘继续打趣张老三，“快快，大队长和国有快把人带上来了。你再不去，就晚了啊。”
“……”张老三听得脸都绿了，吓得落荒而逃。
生怕被热情的大婶子，嫉妒他潇洒清净的男人们，压着过去救人。
这老宝贝谁喜欢谁要去，当他张老三这么随便，什么都能下嘴啊。
那么老的老菜帮子，肯定咯牙。
一口下去，他漂亮的玉米色牙齿，全都得崩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