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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跳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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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份证带了吗?”

    “唔……”

    宋景西那张漂亮的脸满是纠结,基于自己脑子里仅存的防诈骗意识,他有点不愿意把自己的身份证交出来。

    高涉放轻语气,有些像在哄小朋友,“开房要身份证才行。”

    现在宋景西好歹能站稳几秒,也稍微能听懂人话。

    好在醉酒的他除了偶尔会说几句直白粗暴的话,其余时间都乖得像不会挠人的兔子。

    他呆呆地盯着高涉的脸看了一会儿,瞧见那张极其符合自己审美的俊美皮囊,犹豫着还是听话地从口袋里摸出钱夹来递给他。

    他被酒精渡过的嗓音像泡化的棉花糖,无辜的美人脸和微微下垂的狗狗眼懵懂地望着高涉,吐字依旧不大清楚,“应该在里面的。”

    高涉笑着接过他递过来的钱夹,里面除了两张红钞以外还有大约六七张卡。

    他抽出身份证的时候,才发现身份证后面压着一张一寸大小的照片。

    高涉扫了一眼,是邢文康的,大约是高中时期的照片。

    连照片都舍不得扔,看来宋景西对自家外甥还有意思。

    不知为何,高涉心里荡漾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来。

    但很快他就调整好了情绪,把身份证递给了酒店前台,笑容温和,“大床房,两个人。”

    一回到密闭空间,宋景西身体里的酒精又开始叫嚣着要钻出来。

    耳朵发烫,脸颊像是被罩上了一股热气。

    高涉才把门关起,转身就看见宋景西摇摇晃晃地站在那儿,身上的衣服已经脱得差不多了。

    可他其实并不想对一个酒鬼做什么趁人之危的事儿,更何况宋景西现在恐怕连站在他面前的人是谁都分不清。

    高涉上前两步按住了宋景西要扯裤子的手,“再脱就感冒了。”

    “我、我热……”

    “热也不能再脱了。”

    宋景西闻言,思考了几秒钟,道,“那我把衣服穿上。”

    高涉还未来得及夸他做得对,就被宋景西抱住了手臂。

    男人把脸乖乖地贴在自己的掌心,说话含糊不清却像是有意放慢道,“我还没给你跳舞呢,我把衣服穿上再给你跳那个一件一件脱掉的舞好不好?我还能坐在你身上劈叉,我跳舞可好看了。”

    竟然还记得这件事。

    高涉不清楚宋景西以前有没有喝醉过,是不是一喝醉就会拉着别人执着地要给对方跳脱衣舞的。

    手心里,宋景西的脸颊烫得吓人。

    不知是自己手太大,还是他的脸太小。

    高涉还没完全展开手指,就能包裹住他大半张脸,指尖触碰到的柔软的耳垂,又烫又滑腻。

    他似乎还是不能喝酒的体质,一喝酒全身都会跟着红,但偏偏还喝了那么多。

    高涉瞧见他握住自己手臂的双手,连指尖都在发着肆意的粉。

    宋景西见他没反应,又问了一遍,“好不好啊?你怎么不说话?”

    这种事情,还要征求别人的意见?

    高涉温润的眼眸在此刻附着上一层隐晦的神情。

    像是被这句问话冲破了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

    此刻的他瞧着宋景西的眼神,就如同一头三十年没开过荤的恶狼瞄准了一眼就看中的猎物般掠夺的神情。

    他素了三十多年,迫不及待地想尝尝,作为肉食动物的快乐。

    “好啊,你一定跳得很好。”高涉笑着道。

    夜晚的灯光沉醉而清明,不多时窗外下起了小雨,雨丝打在透明的玻璃窗上,形成一道道细密的雨痕。

    狂风骤雨,淅淅沥沥。

    没一会儿,整片窗户都湿透了。

    宋景西喝醉的身体沉沉的,无力不安地紧紧拽着窗帘,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连同喝醉之前的记忆,好像一并都没有了。

    山川,海浪。

    自己仿佛游走在炙热的海平面上,脚底虚浮着,踏着一片不断燃烧的火焰。

    水深火热的矛盾感,亦或是奇异的刺激感。

    他早就已经分不清了。

    玻璃窗外的夜景在他双眸中迷乱,远处被灯光漾出的街景都连成一片皎白的银河。

    他在银河上,还是在银河下呢?

    “我是谁?”

    送进耳朵里的只是男人温柔而又强硬的质问声。

    宋景西失神了,没有回答他,他的双眸不聚焦而溢满踩在半空的愉悦感。

    而后被人狠拽了一下,手腕传来一阵被禁锢着的刺痛,才让他恍然从虚构的世界中清醒了一点点。

    宋景西瞧不见男人的脸,却听见男人不太温柔的质问,有些难过。

    他的声音仿若被窗外的风雨撞得支离破碎,亦没有归属感,“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也好,幸而自己没有从他嘴里听到外甥的名字。

    高涉撩开他因为出汗而黏在颈侧的发丝,瞧见他耳后那颗浅淡的小黑痣,充满欲望地吻了上去。

    是浓烈而又甘甜的樱桃酒香,柔软而令人酣醉。

    “我是高涉。”

    说完,高涉又问,“我是谁?”

    这回宋景西能乖乖答上来了,带着鼻音的哭腔必然含着一丝委屈,“……高、高涉……”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的,窗户上的雨珠汇聚成一团,一滴一滴地往下落。

    宋景西睁开眼睛,脑子还有片刻的不清醒。

    昨晚窗帘似乎没拉好,开合出半米长的缝隙,使得昏暗的房间里漏进一丝光亮。

    天花板上的水晶灯被窗外的光线照出一个不太明晰的倒影,宋景西抬手揉了揉眼睛,手臂却和眼皮一样,笨重且酸痛得厉害。

    上面好像还残存着某些奇怪的印记……

    等一下。

    听到耳边传来的浅浅呼吸,宋景西一下就僵住了。

    艹艹艹艹!

    他飞快转头瞧了一眼身侧的人,冬日早晨的光线并不明亮,更何况窗帘只拉开了半米宽的距离,宋景西并没有看清身侧人的脸,他也不敢看对方的脸。

    只知道躺在自己身边的是个男人。

    他光着上半身坐在床上,寒意袭来让他浑身起了层鸡皮疙瘩,他使劲地想要想起些什么来,可是任凭他怎么想都没办法得到一丝一毫的线索。

    目前只能得出两个结论。

    一,自己和男人睡了,腰腿酸疼。

    二,自己昨晚喝断片了,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

    宋景西想,自己一定要冷静,活这么大,什么事情没经历过?

    他还真的没经历过。

    先是狗血穿书,后是醉酒睡了男人!

    宋景西无法淡定下来,赶忙下床把自己的衣服捡起来,奈何衣服丢得太碎,东一件西一件,他忍着腿软把衣服收拾好赶紧套上,唯一遗憾的是,底裤没找着。

    不过宋景西哪还有空想这个,赶紧拿了手机想出门,但转念一想,自己这样又像个薄情寡义的负心汉。

    于是他从上衣内侧的口袋里掏出钱夹,把里面仅有的两百块现金颤颤巍巍地放在了床头,连人的脸都没看清摸着黑逃走了。

    他动作很快,啪一下,门大开大合,一下震醒了还在睡梦中的高涉。

    高涉昨晚几乎没怎么睡,等宋景西睡了以后,他还抽了两支烟,却依旧觉得兴奋。

    接连在浴室里冲了三次半小时的澡,直到一个小时以前,他才瞧着宋景西熟睡的侧脸睡了过去。

    床侧空荡,人显然已经走了。

    高涉伸手触摸到被子里宋景西留下的余温,却觉得这温度滚烫,昨晚的画面一下鲜活了起来。

    后来,宋景西嘴里一遍遍地叫着自己的名字,这是高涉这三十一年来,唯一一次在别人身上得到了满足感。

    平日里的他太过善于伪装,所有的事情他都做得面面俱到。

    温润,和气,中立派,全是别人安装在他身上的词,只有高涉自己清楚。

    他才不是什么好人。

    宋景西不在身边,他忽然觉得空虚,再睡不着了。

    高涉开了灯,才要下床,视线却先被枕边的那两张大红钞票先吸引了视线。

    他伸手去拿,都不用刻意去数,不多不少正好两张。

    是昨晚他从宋景西钱夹里看到的那两张,连褶皱的痕迹都一样。

    高涉盯着手里的这两张钞票,表情说不出的复杂。

    原来火热的只有自己,和床头的这两张钞票吗?

    还是说,自己的技术只值这两张钞票?

    越想越多的高涉最后还是把这两张红钞折好,放进了自己西服的口袋里。

    没关系,反正就在一个城市里,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他和宋景西,来日方长。

    这么想着,心情终于好了一点。

    慌慌张张逃出酒店的宋景西生怕床上那个男人会追上来。

    于是连忙拦了一辆出租车。

    他想的不是别的,而是自己现在这么有钱,可不能让人敲诈了。

    关于钱这一点,宋景西向来把控得很紧,谨防诈骗这点意识向来做得很到位。

    坐上出租后报了宋营家的地址,宋景西才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放松下来的他浑身发麻,屁股也疼得像火烧。

    艹,昨晚那人不会是个处男吧。

    技术真的,有够烂的。

    那两百块还给多了。

    虽然自己也是个处男。

    宋景西胡思乱想着,手机突然接二连三地发出震动来,打开一看全是蒋云升的,还有几条宋营的。

    宋景西懒得看那么多条信息,事实上他还困得很,只是昨晚的一夜给他的冲击太大了,还没能完全回过神来,心脏扑通乱跳,手心都跟着出汗。

    宋景西给蒋云升回了个电话,忙音响了五六声才被接起,紧接着传出一阵让别人没办法打断的rap,“小西!你去哪里了?把我吓死我了!昨晚宋营给我打电话,差点把我吓傻了,我哪敢跟大佬讲话啊。他说话凶语气急,怕你被揍得痛哭流涕。我只好跟他说,昨晚你丫在我这儿,一会儿你回家别他妈给我串供了。”

    “……”宋景西抿唇,脑子一抽,宋景西学着蒋云升的节奏张口就来,但并不太押韵,“知道了,别吵了,我马上就要回家了,感谢兄弟帮我忙,改天请你吃大餐。”

    司机没忍住,还是捧了个场,“……s、skr。”

    和司机在后视镜里眼神对望的那一刻,宋景西想连夜逃离这个星球,那里没有穿书,没有陌生男人,没有社死。

    相比社死,屁股的疼痛带来的悲伤好像都不是那么重了。

    好人司机,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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