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章 完结章
郑觅的助理……就是那个变性人美女？她居然坠楼了？
施叶顿时感到一阵血液倒流,如果说之前的种种还只是隐隐约约察觉到异样，那这一次，她是真的敢肯定,这个世界和她曾经所处的世界已经不一样了。至少在她重生那个节点之后，一切都是崭新的，是上辈子的她不可能经历的。
比如……
虞起墨啃掉肉串上的蘑菇，施叶这才反应过来，尴尬一笑：“怎么了？”
他慢条斯理地咀嚼下咽，道：“你从刚才开始就心不在焉。”
“有吗？”
“有。”
“……”
那好吧，施叶笑眯眯地啃下一大块肉,然后口齿不清地问道：“那个人,被推的？”
虞起墨歪了歪头：“没有第二个答案吗？”
施叶“咕咚”一声艰难地咽下嘴里的肉,虞起墨立刻给她端来一杯水,她看着别墅后院被精心打理的草坪,以及客厅那几个行李箱，心想今天不把话说清楚就来不及了。
等他真的和她一起再住进那间公寓,就来不及了。
施叶长长地叹了口气：“虞哥,那个周爱英，是助理杀的吧？”
“……”
虞起墨放下烤串,平静地看着她：“为什么这么想？”
“因为……我觉得你知道。”施叶别开视线。
虞起墨却往一旁歪过身子,十分倔强地再次出现在她视野中心：“那你觉得我是凶手吗？”
他会问这个问题，就代表他默认了吧？施叶拿不准,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你当然不是凶手啦……你是被害人啊。”
这句话已经非常明示了，她紧张地等待他的回应。五秒过去，或者更长,她被拥入一个熟悉的怀抱。
“呜哇,等等,烤、烤串小心沾身上……”
有惊无险——她把烤串举得高高的，确认完衣服的安全，这才放下心来。
低低浅浅的声音灌入她的耳朵：“那杯咖啡没有要我的命，我至少坚持到了姥姥去世。”
“……”施叶僵住不动。
他又说：“还有，你在那之前是不是就走了？我喊了你很久，让你拉我手，你都没有理我……我还以为是手在输液感觉迟缓，拔了好几次针头。”
施叶咽了咽口水，感觉自己喉咙很干。
——原来在她离开后，发生了这样的故事吗？
她拍着他的背，想要松开这个怀抱，无奈对方越抱越紧。施叶的大脑中又浮现出上一世的景象，她确实没有好好告别。
施叶小声说：“对不起哦……其实在你喝那杯毒咖啡之前，我就投胎去了……不过，我看见了，我还知道凶手是谁。”
虞起墨把脑袋埋进了她的脖颈里，声音有些赌气的意味：“原来你真的就这么走了。”
施叶心虚，自己当个鬼也能欠人情债，实在有点尴尬，她干笑了两声：“那不是，你不理我了嘛……”
好吧，像是在为自己找借口。
她试着幻想虞起墨躺在病床上，生命垂危之际呼唤根本不可能存在的人的场景，他会怎么想呢？相处了那么长时间，总该有些革命情谊吧，结果说跑就跑了？又或者，觉得是自己身体的原因，懊恼没有好好告别呢？
施叶狠了狠心，扔掉了手中的烤串，而后捏了捏他的后颈肉：“留你一个人了，很害怕吧？不过那时候就算我的能力没有衰退，也只是个情况糟糕的幽灵，哪有现在实实在在呀，你就当因祸得福……”
她还没说完，虞起墨倏地放开了她，他那墨黑的眼眸在月光下更显幽深：“是，很害怕，想到在这个世上，我只能和一只幽灵交流，很害怕……但最后，连你也离开了，姥姥离开了，你也离开了，那我好像也应该……”
他话语中蕴含的寓意让她背脊发凉，连忙捧起他的脸，抵住额头。
“你看，我现在多暖和，比你的脸还要暖和！”
她在干什么？施叶抿了抿嘴，鼓起勇气缓缓靠近。气息相交的刹那，她闭上了眼。
不知过了多久，虫鸣声愈发清晰，还有自己心跳的声音，她不禁笑了起来。
二人终于分开，虞起墨皱了皱眉，似乎是在不满她的笑场，施叶却依然笑眯眯地说道：“其实我也很害怕，很长时间，我都以为只有自己孤零零地回来了，如果是真的回来了也就算了，但比如说……你的秘书换人了。这让我不得不在意，我真的回到了原来的世界吗？如果发生的事情和原先不一样，那就不能称之为重生吧……有时候我觉得我可能是这个世界的外星人。”
说着，她不满起来，“虽然是外星人，却没有任何技能，比如飞檐走壁，透视之类的。”
虞起墨静静听着，也弯起嘴角：“可惜，这个世界我们也只有平凡的身体。”
“哎，真的不是原来的世界？”施叶一惊。
虞起墨略一思索，道：“应该是一个世界，至少我回来的时候没有发现哪里不一样。”
施叶问：“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比你早一点。”
“……”他这个早一点，总感觉没这么简单。
施叶突然正色道：“所以，让秘书当郑觅的助理，也是你安排的？还是说……你已经找到幕后黑手了？”
是的，实际上她只想知道这件事，有人要虞起墨的命，这绝不是小事，如果他们确实回到了原来的世界，那这个阴谋也必然还是存在的。
虞起墨静静地笑了：“嗯，已经解决了。”
“解……决了？”施叶茫然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上一世她受郑觅所蛊，所以我就，把她放到了离郑觅最近的地方，要对一个人幻灭，这是视野最好的位子吧，你觉得呢？”他突然压低了声音，“你有对我幻灭吗？”
“……”
施叶微微一笑，揉了揉他的头发，道：“作为粉丝，一定会幻灭的吧，但我已经不是你的粉丝了。”
虞起墨歪了歪头：“这句话和今晚月色真美有关系吗？”
“唔，如果你承认你现在在卖萌，那我就说有关系。”
“我承认，”意料之中，他快速满足了她的要求，语气中带着某种迫切，“所以，告诉我，你现在的想法……”
施叶长长地叹了口气，伸手以一个豪迈的姿势将他揽入怀中。
“你的肤白貌美大长腿深得本俗人的欢心，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虞起墨在她怀中，声音闷闷的：“还有后半句。”
“你还真是惦记后半句啊……”施叶叹息。
“因为比较有难度，但是我会努力。”
这是什么中二又浪漫的承诺。施叶拼命抑制自己上扬的嘴角，但失败了。
“嗯，好，那你可要好好努力。”
女人站在围墙的边沿往下眺望，城市夜晚的霓虹在她用泪水浸湿的世界中虚化成一个个璀璨的星点。
“从这里摔下去，你会死。”
身后响起男人的声音，她没有朝后看，神情一如往常般漠然。
虞起墨静静地站在她身后数米的地方，没有要上前的意思。
女人的声音被大楼楼顶的风吹散，却奇迹般一字不差地传入他的耳朵。
“你不会放过我的，所以我不能脏了你的手，就当是给上辈子赎罪。”
虞起墨身体微微后仰，靠到身后的栏杆上：“有趣，你好像只是为了向他复仇才又活了一次。”
女人已经站到围墙上，身体轻微前后摇摆：“有件事我骗了你，上一世……我是被他杀死的。我为他变成了女人，为他铤而走险，却只换来他大骂我办事不周，没有把你当场毒死，还说会有人来处理我，我最后的记忆，就是他一脸冷漠地看着我被人带走。”
“……真是个糟糕的偶像。”
虞起墨低头轻声呢喃着，女人并没有听见，她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
“我也是无药可救，所以，就这样吧，下辈子，我想做个有尊严的女人。”
他缓缓吁出一口气，道：“那祝你下辈子不会碰到需要你变成男人的对象——不过在此之前，你应该还有事没完成吧？”
“哎？半个月之前……她就想跳楼了？”施叶用力眨了好几下眼睛。
虞起墨点头：“不过那次没死成，我告诉她，郑觅的背后不只有周爱英，真正想要杀我的也不是周爱英，毕竟……这可是小叶子辛苦打探来的消息，周女士本人对我并无恩怨。”
施叶红着脸咳了一声：“确实，周女士只是对你有非分之想。”
“……”虞起墨突然亲了亲她的脸颊，这才继续说道，“所以，我给她看了一则新闻。”
“什么新闻？”
虞起墨拿出手机，点开的却不是新闻界面，而是一封加密邮件，施叶盯着屏幕看了半天，委婉地笑了笑：“那个……这是英文，还是法文，还是德文？当然，不管是那种文字，我都是看不懂的。”
英语老师看到她如此坦诚面对自己的失败，应该也会十分欣慰的吧。施叶十分流氓地想着。
虞起墨用另一只手捏了捏她的耳朵：“你下一部电影有英文台词，看来需要突击训练了。”
施叶笑眯眯地举起一只手：“那就麻烦你啦，虞老师！”
温情过后，虞起墨才漫不经心地解释这封邮件：“那边的老爷子快不行了，也不过是所谓的继承人之争罢了。”
出现了，新闻八卦和电视剧里才会看到的豪门遗产争夺战！
施叶紧绷着脸：“你能分到几成？有多少胜算？”
“……”虞起墨幽幽地看着她，“我没什么兴趣，但你应该很有兴趣，所以我也努力了一下。”
施叶呆了呆，忙道：“等等！努力什么，你千万不要努力！我猜要搞你的就是你们那个什么钱帕家族的人吧？这种时候越有进取心越危险，可不是开玩笑的，躺平才能活命啊！”
虞起墨的眼神更不满了：“你不相信我。”
“这不是相不相信的问题！”
“我能赢，对手不过是一群愚蠢的大少爷。”
“什么愚蠢的大少爷啊，上一世还不是把你干没了？”
“那是因为……”虞起墨抱着她不撒手，“我没想好要不要继续活着，如果你不离开，我也不会那么快死了。”
“……”这咋还对她进行道德绑架呢？
施叶叹着气微笑道：“所以，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虞起墨沉默良久，说道：“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施叶转转眼珠。
没有听到回应，他低垂了眼眸，声音也低了一个度：“你知道，我性格很糟糕，我就是无法对你的狠心释怀，可能也是因为这种无聊的原因，我才会带着记忆回到过去，所以我从看到你的第一眼，就决定死死抓着你，不管你愿不愿意，无论……如何。”
“……”
施叶听着他的自白，握了握拳头，又缓缓松开。
狗仔小杨正沾沾自喜地翻看相机里新鲜偷拍的照片，那是影帝虞起墨和新晋流量小花施叶一起进入别墅的照片。
虽然这两个人被拍到已经屡见不鲜，但他相信，只要蹲得久，总能抓住蛛丝马迹，今天可没那个劳什子经纪人打掩护，大好时机！
一分钟后，他没想到这个大好时机居然能好到这份上。
看见照片中的女主角神色慌张地打开车门坐上后座的时候，小杨还在懵逼。
懵逼小杨随机听到了这样的命令：“快开车！甩掉后面那辆车重重有赏！”
然后他就乖乖启动了车子。
小杨：“……”
“那个……后面跟着的是虞影帝？请问你们……”闹掰了？分手了？或者只是来追我呀追到我就哈哈哈？
施叶默默拨打了一个号码，然后开了免提，她的手机中传出小杨万分熟悉的声音。
“小杨，把她送回家，其他事情别问。”
“吴、吴主编？！”
见小杨惊讶的表情，施叶平静下来，冷笑着掐断了吴青的电话。
呵，果然。一路货色。
小杨虽然不问，但不代表他不会拍，他拍到了施叶和他打过招呼下车，拍到了虞起墨从车内出来，拍到了虞起墨和施叶在楼梯口拉扯，拍到他们进了一部电梯，姿势暧昧。
当然他并不知道，这些都是故意让他拍到的。
一进公寓的门，施叶就被虞起墨压到了沙发上。他的眼神都是慌乱，却固执地盯着她看：“你生气了？如果不愿意，你可以告诉我，这种事我不会强迫你……”
施叶摇摇头，将双手放在他的手掌上，她环顾四周，第一次有了自己真的住在这里的实感。
她做了个深呼吸，随后直视着虞起墨，声音轻柔：“谢谢你一直以来的关照，我很舍不得你，但不得不做出这个决定……总之，我想与你好好道个别，再见啦。”
“……”
她的双手猛地被对方攥住，然后，撞进了一个灼热的怀抱。
她能感知他的心脏在剧烈跳动，耳边是像小兽般呜咽的声音：“不要……我不要……”
施叶伸出手，安抚地拍着他的后背。
“如果当初我像这样告别，你也会这样吗？”
虞起墨将她抱得更紧，似乎已经失去控制，她只感觉自己的骨头生疼，好半会儿，他才有气无力地回应她：“我不知道……我会放你走吧……因为不知道怎样才能留住你……”
“那现在呢？”施叶又问。
他不再说话，只是抱着她，好像要抱到天荒地老。
她闭上眼，重重敲了敲他的背：“笨！为什么现在你敢不放开我？因为只要你说不要我走，我就不会走啊。”
“……不会走？”他似乎只能听到这几个字。
施叶无奈，亲了亲他的脖子：“不走，刚才只是……一种仪式。”
“……仪式？”
此刻的虞美人，四个字，楚楚可怜。施叶心中冒出这句话，语气再也硬不起来了。
看来他真的被她吓坏了，说话都虚软了。
“如果说你回到过去的理由是对我的执念，那我的理由或许就是……没有好好和你告别。所以我在这里一直心神不宁，我想我必须要好好和你道次别，才能彻底告别过去。”
说着，她撇撇嘴，“当然，也有觉得你性格确实糟糕想惩罚一下的想法，但是到头来，惩罚的好像是我自己。”
嘶，明天起来骨头估计要散架。
她终于看见了此刻虞起墨的表情，他眼眶通红，嘴唇紧紧抿着，发丝凌乱，似乎在艰难地调整自己的呼吸。
内心升腾的罪恶感让她温柔地将他拥入怀中，轻声哄道：“好啦，今晚我好像一直在道歉，所以现在就不道歉了，作为补偿……你想公开就公开吧，今晚如果不公开，明天我们也会被迫公开的。”
虞起墨愣愣地看着她，终于，两人的身影湮没在沙发中。
……
…………
施叶难得做了一个梦。
这个梦无比清晰，她再次看见了沙发上的纸团。
这次，她很顺利地打开了纸团，只见那上头写着——小叶子，施叶，父母双亡，亲哥断联，死于车祸，她只有我。
……什么啊，他果然早就查到了，早在她还是小幽灵的时候。
果然是性格糟糕的家伙。
纸上，在“她只有我”的文字下面，重重画着两条杠。
她看着看着，突然笑起来。
原来，她从来不曾一无所有。她至少还有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