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1章 第791章
他们此刻所处的位置, 大概位于这片空间的中心，一片高山崇岭的山巅之上。
山峦青翠，水汽清新。
悬立其上, 向周遭眺望, 能够看到, 除了他们此刻所在的高山位置，越是中心, 地势就越是平坦，而越是向着视线尽头的方向，就越是起伏，地势也变得越发挺拔。
视线尽头是片一望无际的远山，中间则是辽阔平原到起伏丘陵的过度。
众人下了山脉, 便一路向着东南方向而去。由于山峦之下的所有空间, 都设置了禁飞阵法，故而他们只能在草原上用足尖轻点着飞掠, 而无法飞行。
在此期间, 他们发现下方草原中的灵草高度，越来越高，逐渐地，从刚没入脚踝，转化至了快淹没小腿。
楼青茗等人不由停下动作, 回头四望。
“这种感觉有些奇怪。”
“咱们之前从中心往外看时，有看到这里灵草的变化吗？”
众人短暂沉吟，开口：“没有。”
“咱们现在走的这块区域，还是平原，在平原之上的灵草高度，没有出现过变化。”
“茗茗, 你怎样看？！”
楼青茗从储物袋内取出一枚宽背扶椅，轻身坐在了上面。这把宽背扶椅由于并非法器，只是单独木质的缘故，它不没有术法施加之时，便只会维持它的正常大小，无法缩小，也不能变大。
但是现在，当楼青茗坐在其上后，很明显地感觉到，她原本能够碰触到地面的脚尖，现在已经半悬在了空中，并且距离地面还有一小段无法忽视的距离。
她眸光微闪，开口：“不是草变高了，而是我们自己随着位置的深入，身形在不断变小。”
她将椅子收好后，让众人在原地稍等，又往回飞掠了一段距离，等再次回转过来时，眉宇已经舒展：“若是回转，身高就会逐渐地恢复正常，所以无需担心。”
其他人闻言，短暂地沉默了一下，半晌，开口道：“那就算了，咱们还是继续往前走吧。”
机缘在前方，它们谁都不想轻易放弃。
“现在距离秘境关闭，还早得很，实在不行，咱们在最后预留出一个时间，往回飞奔。”
“没错，现在时间还没过半呢，咱们有足够尝试的余地。”
或许是知晓他们的身形在不断变小的原因，在此之后的前进路途中，他们又发现了许多佐证。
比如说，随着时间的延长，周遭的花草树木越发高壮，原本只到他们小腿位置的灵草，此时已逐渐比他们的人头还高。
就连地上原本随意铺散的一些细沙泥土，也都逐渐地从细碎的渣滓，变成了鹅卵石土块，直至最后变成了巨大的山石道路，需要在其上不停跳跃着行走。
“感觉现在，是原本只有一丈的距离，却需要花费大概十里路的力气。”
“谁说不是呢？”
“不过这种仿若钻入了洇湿的草木树林内的感觉，也是蛮奇妙的。”
一行人苦中作乐，闲谈讨论，但是很快，他们就不再有这种心情。
青翠的草原上暖风习习，宽窄不一的草叶，随着暖风不断起伏，上下摇动，之前远远看时就觉得仿似草浪一般，相当壮观。
但实际上，这些草叶上下倒伏的过程中，在他们身体大时，还没有多少感觉，但等他们的身体变小，挥动的草叶就会不自觉地带出天然韵律，抽打到他们身上的每一下，都似带着无尽的力量。
如果只是这样，楼青茗等人还能以各类招式进行抵挡，但是最糟糕的是他们发现，每当他们被抽打一下，身形就会缩小一些。
当他们的身形缩小至能够感受到草叶韵律的程度，其缩小速度，就不再单纯地以前进距离为转移。这个发现，让他们不敢拿身体硬抗，前行过程中，免不得有些束手束脚。
更遑论，期间还有各类狼兔等巨大兽类突袭，为他们带来了层出不穷的危机。
“好像有些不对，我觉得我体内灵气的消耗速度，快得有些不正常。”
“我也是。”
大家暂停下步伐，快速地汇报了下各自的情况。
之后他们发现，阮媚三个的灵气下降速度确实很快，楼青茗的灵气下降速度则是微乎其微，几乎没有。当然这也可能是因为她绛宫内的并蒂莲花，一直在为她不断吸取灵气的缘故。
至此，一直强绷着心态的三只妖修就有些绷不住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楼青茗对此也极度不解，她凝神询问佛洄禅书：“佛前辈。”
佛洄禅书闻言，轻笑一声，他抬头看向远处的方向，目光明亮：“从忧生怖，因欲生怖畏，离欲得解脱，无忧无怖1，关键还是你们的心态问题。
“自从进入这处空间开始，你们就在经历一系列的考验。
“正常行走，是正常变小；若被草叶抽打，则变小速度加快，开启了让修士胆怯与畏怖的开关。
“在如此情境下，若是心智不坚者，会心存怯意，对于接下来的路途不自信。在此之后，其身体将会一如他们心中的所想，越发无力，就连体内的灵气，都仿似是破开了一枚口子的布袋，迟早会有漏光的一天，被踢出这里。
“若是老夫没有料错，接下来这种会加剧你们心态变化的考验，将会越来越多。若是你们没有一颗坚定的佛心，无法迈出为自己设下的障惘，那么这种漏气的状态将会愈演愈烈，最后定然无法顺利地走下去。”
“在这段路途中，你们最大的敌人不是别人，而是你们自己。”
只能说，设下此处布置的恩阳佛陀，确实是有些意思。
环环相扣，层层布置。
他现在很是好奇，他们之后的选择。
楼青茗眸光微动，将佛洄禅书的说法给他们转述了一遍，之后询问：“你们可需要回灵兽戒指？！”
阮媚几人面面相觑，之后一咬牙，回绝：“无需。”
“来都来了，大不了最终变成蚂蚁大小，再回。”
“只要没把变得小如尘埃，我就觉得自己还有挑战的机会。”
之后很快，他们便走出了平原区域，踏入丘陵。在这片区域，不断有讨论与怒喝声从天边传来。
他们的声音影影绰绰，时而清晰，时而含糊，或平缓叙述，或大声呵斥，但其吐出的每一个字音语调，都仿似是敲在他们心头的暮鼓晨钟，让他们的心神不由震颤。
楼青茗因为自身禅意与这些佛音的匹配度更高的缘故，受到的影响最大。
最开始，她在猝不及防下，被这些禅意拉入感悟、原地盘膝，但等她再次醒来，看到身形明显小了一圈的三花与阮媚几个后，却是心头忍不住抽痛。
她没有道谢，只是状若平常地向它们伸出手：“接下来，我带着你们走。”
说罢，她便将它们全部塞入怀中，以衣襟外的防御符纸护持。
“可是茗茗……”三小只担忧出声，“万一稍后你再入定呢。”
楼青茗的眉眼平和，漂亮的眼底滑过一抹坚定：“方才是第一次，没有调试好感觉，放心，之后不会了。”
既要前进，又要有所感悟，就不一定原地站着不动，进行静态悟禅，事实上，动态悟禅也不是不可。
“相信我就行，没有问题。”
当楼青茗等人已经走出了平原地区，在丘陵地带快速赶路，另外一边，这处少阳之地的空间入口处，也就是空间中心的那几座高耸山脉的山巅，数位修士相携踏入，一起出现在了这方少阳之地。
“那诸位道友，咱们就在此处先行告辞。”
“之前合作愉快，祝愿大家之后的探宝过程顺利。”
一行数人相互拱手，而后四散离开。
刘娅钦飞至一处山头后，四望观看，很快就确定了想要前往的方向。
在此期间，她发现其中一人在飞行过程中，似乎从怀中取出了枚圆盘法器，之后便毫不犹豫地往东南方向而去，心下微哂。
禅意空间之中，不以禅意做主要方向，反而凭借法器，只能说，这人仿似不太聪明的样子。
但或许，也可能是对方另有底牌的原因。
她看着与自己禅意产生共鸣的方向，当即将笑意收敛，展露出锋锐的眼芒：希望她这次能够有所收获，否则，就只能另寻方式。
等他们一行人离开后，伽蓝寺的湛心几人，也在巧合之下，顺利进入了这处少阳之地内的异度空间。
待六月之期的最后一天子夜，少阳之地外的独特筛选结界，正式关闭。
少阳空间的深处大殿内，各类兽魂虚影正在浓郁禅意光芒的笼罩之下，聚在一起。
它们或盘绕在高柱之上，或倒挂于横梁，还有的则干脆一个堆一个地，堆积在一起，看着下方空间内的景象。
“前后共进来了七波人，前六波人，共有十组，最后一波为七组。每组进来的具体人数，也已统计出来，赌输的已经可以滚了。”
下次的陀罗秘境开启，可不用劳这么多的兽魂出面，少数几个出面名额，他们谁都想要争取，也因此设下了这处赌局。
但他们这群兽魂因为生命悠长的缘故，都或多或少地会些占卜能力，故而每次赌注的细化分类都很细，以此让更多参与者落选。
像是这次，他们不仅赌了会进来几波人，每波人中都含有几个组，更连每个组内的具体人数都列入赌注之中，可以说，即便放眼在整个修真界，都是少见的高难度。
一轮赌注结束，淘汰了一半有余。
当即便有不少兽影愤恨摆尾，从殿内消失，直接回到外面自己对应的虚影内，开始搅风搅雨，发泄怒气。
至于剩下的数百兽魂，则是迅速地开启了第二轮赌局，进行名额上的筛选。
“那咱们接下来就赌一下，这七波人中，最后能顺利走到空间边缘大殿内的，分别有多少人，具化到组。三日的考虑与斟酌时间。”
“再加上一个波数优胜占卜。”
“还有组别人数优胜占卜。”
“最快速度修士优胜占卜。”
至此还剩下的，都是对自己满怀信心的，那自然是怎么能将对手刷下来，怎么来。
因此，不过一会儿功夫，这个第二轮赌局的局面，就加难了数倍不止。
偏偏剩下的兽魂在短暂沉默后，还都默许了这个赌局方案。
半晌，有人开口：“你们看，那个幕后偷袭小丫头的修士，也进来了。”
小丫头是他们对楼青茗的代称。他们原本以为楼青茗会老老实实地去少阴之地，给白繁转生，却不想人家中途搞了一个骚操作，直接一分为二，干活、历练两不误。
“这样吧，反正就咱们这群老家伙的能力，稍后的那局赌局也肯定刷不干净，不如再赌赌，他们最终谁能够活着走出陀罗秘境，或者是全部都能走出？！”
说这话的一条森蚺，声音厚重且温和，仿似正在说的不是与人命相关一般。
其他人闻言就笑：“这确实是个好主意，毕竟涉及到单独的生死，就绝对不会有兽魂为干涉，偷偷出手。”
若在正常情况下，他们还会考虑考虑，万一哪个老家伙，偷偷使用秘法将其中一个干掉，这在结果的影响上，就有些太过容易。
但是现在，他们是被恩阳强制扣押在这里忏悔服役的。
恩阳那家伙，不仅在他们身上设下禁制，一旦违反，还将彻底断绝回到肉身、以及离开秘境的机会，自然不可能有人当真违背。
其他兽魂闻言，目光一凛，环视周遭后，冷声开口：“那就这样办啊。”
这档子事，想想也是生气。
但是现在时间紧张，并不是生气的时候。
他们现在一个个的，都没有达到解封年限，这好容易能够有个自由活动的时机，自是情绪为轻，赌局为重，谁都不想相让。
如此话音落下后，众人便快速垂首，用他们从恩阳留下的占卜资料中学到的、打发时间的知识，进行卜测。
其中一道兽魂似有所感抬头，就见到那位与楼青茗有仇的修士，正在快速往东南方向追赶。
想想现在已经进入到悟禅状态下的楼青茗，它咧了咧嘴，有些想要看戏，却又因为时间的紧迫性，不得不垂下头颅。
它只用尾巴尖儿按着一枚留影石，等着赌局截止以后，细细回看。
作者有话要说： 注1：部分词句摘自《法集要颂经》，有改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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