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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石打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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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梅这里探听明白林母的态度, 也就歇了穷追猛打的心思,心情也好了些, 和和气气的陪着林母磕了半天牙。

    宾主尽欢!

    午时,石梅在荣庆堂摆酒宴客,替林家母子们接风。

    内室外堂用屏风隔断。

    贾赦贾政陪着林如海在屏风外面坐席。

    两下里只闻其声,不见其面。

    这一次宴客, 石梅学着皇家摆宴,不再是大桌子围着吃。

    而是每人一张小条桌, 实行分餐制。

    林家姑侄桌上是十六个小碟子, 八荤八素。

    石梅张氏王氏贾敏桌上却是八小碟子素菜。

    荣府宴客, 所有主妇全部到场陪客,给足了林母面子。

    林府也曾经是世家名门。

    林母很清楚大户人家的眉高眼低。

    若是要怠慢客人,他能派个管家媳妇接待你!

    而今荣府婆媳三人亲自出面, 又有准媳妇贾敏陪同,林母十分满意荣府的态度。

    言语间自然而然的亲热了许多。

    王秀芝却味同嚼蜡, 桌上的菜肴基本没动多少。

    林母还是有几分厉害, 王秀芝几次欲提前退席, 都被林母锥子似的眼神盯得她不敢动弹。

    王秀芝自诩书香门第, 不愿自毁形象。

    二来嘛,她也不敢得罪姨母这个唯一的支持者。

    也只有暂且忍耐。

    王家称得上耕读之家,王秀芝的祖父因为仕途不通, 投靠同窗做过典吏。

    王秀芝出世时,她那个做典吏的祖父仙逝多年了。

    王秀芝的父亲却吃喝惯了,四肢不勤, 五谷不分。起初还能变卖些家产维持生计。

    后来她祖母一病而亡,王家彻底败落。

    到王秀芝长成,家里已经穷途末路。只剩下三间破房,五亩薄田了。

    王秀芝头上有两个兄长,二个姐姐,脚下有两个弟弟。

    她这种排序最不受待见。

    家里仅有一点点资源,要先给兄长上私塾,给长姐缝制新衣。

    姐姐受过祖父的亲自教养,希望能够攀上一门好亲,拉拔家里。

    王秀芝日子过得很辛苦。

    她五岁就开始跟着母亲姐姐下田帮忙,做些利索能力,像是拔草,撒种这些事情。后来逐渐薅草锄地,割麦打场。

    为了节省鞋子,无论春夏秋冬,她母亲都只许她穿着草鞋下地。

    如此,还只能野菜拌饭吃不饱。

    穿戴就更不用提了,一色都是捡旧,补丁少点,就偷笑了。

    若是一直这样过下去,王秀芝或许不会生出什么野心。

    王家祖父做过官吏,许多人家以为王家有慧根,很乐意跟他们结亲。

    王秀芝长相清丽,嫁给杂货铺的儿子或者小地主的儿子应该不难。

    合不该王家有了转机。

    这一年,林父仙逝,林家母子扶灵返乡守孝。

    王家很幸运,跟林家同住一个县。

    王母跟随娘家人去林家奔丧,她看准时机,巴结上了堂姐林夫人。

    兼之林家乐善好施,林母在林家受欺负,因此对王家这个释放善意的堂妹十分眷顾。

    王家人的生活才逐渐改善。

    在林家的提拔下,王家有了小铺子,慢慢赎回了十几亩抵押的水田,日子慢慢富足起来。

    兄长娶了本分的嫂子,姐姐嫁给秀才公。

    王秀芝也得以从田间地头解放出来。

    后来,林家出孝,林母接了唯一没有说亲的王秀芝到家里作伴解闷。

    王秀芝真正领略了有钱人如何过日子。

    这一年,王秀芝十三岁。

    当初羡慕姐夫是秀才,如今也不在眼里了。

    二姐嫁给小地主,家里有百亩上等水田。二姐这个少奶奶却要亲自上灶,要伺候婆婆小叔子小姑子一大家子人。

    她自己却还要躲在厨房吃剩饭。

    王秀芝再也不想走母亲姐姐们的老路。那种穷日子她一天也不想过了。

    当年,如海上京赶考。

    林母开始整理行装,将不需要的东西分送给左邻右舍,亲朋故旧,顺便告辞。

    林母对儿子很有信心,她觉得凭她儿子的才学,必定金榜高中,位极人臣。

    她要陪伴儿子进京,然后陪伴儿子做官。

    王母深知自家门楣不堪匹配林家。

    正因如此,林母那样喜欢秀芝,却并未提亲。

    王母心有不甘,却只能叹息几声。

    王父却另辟蹊径,他已经看中了林如海这个贵婿,希望能够靠着他吃喝一辈子。

    王父提出,自知王家不堪匹配。但是,林家子嗣单薄,他日林如海迎娶豪门贵女为嫡妻,王秀芝可以为平妻,为林家开枝散叶。

    这话真是戳中了林母的心病。

    林母最大的痛处就是林家子嗣不旺,当初如海单丝独线,才会被族人逼迫。

    若是林家跟杨家将似的,家有七郎八虎,谁敢欺负?

    林母大喜。

    然而,王秀芝是林母喜欢的孩子,她没有女儿,这些年时不时让秀芝进府解闷,已经当成半个女儿疼爱

    ,生怕秀芝委屈,遂当面询问王秀芝。

    品尝过有钱人的滋味,王秀芝把林如海当成囊中之物。

    虽然,她知道自己只是她的妻子之一。

    但是,王秀芝不在乎。

    她只在乎能不能锦衣玉食!

    再者,她觉得凭着林母的偏爱,她必定会独占鳌头。

    王秀芝委婉的回道:“婚姻大事父母做主,我总是听父母安排就是了!”

    这话说的真正好,又不违背闺训,又表达自己的心意。

    虽知儿子立志,要先立业后成家。

    林母却不想放弃,提议先定亲。

    这一年王秀芝十七岁。

    林如海二十二岁。

    当年林如海若十八岁出孝就说亲,且轮不到王秀芝。

    赶考之前若是答应了王秀芝兼祧,即便只是定亲,也就没有贾代善榜下捉婿,陛下赐婚这宗事了。

    贾代善再是喜欢林如海,也不会委屈女儿!

    合不该,林如海志存高远,执意不肯定亲。发誓必定要大登科之后才会小登科。

    并且,林如海坚决反对兼祧一事。

    林如海以为为求子嗣,纳妾生子尚可,却并不认同平妻。

    他觉得妻就是妻,妾就是妾,没有平妻贵妾之说。

    自古来妻妾不分,乃乱家的根源!

    然而,林母作兴得很,执意兼祧,并亲自教导王秀芝有关礼仪规矩。

    她以为,只要她找到愿意兼祧的当家闺秀,儿子必定回心转意。

    结果,林如海高中榜首,林母还没来得及挑选媳妇,荣府贾代善便夹裹着圣旨,半路杀出。

    林母不甘心,几番折腾,第一次试探一下,就被石梅打得鼻青脸肿。

    第二次又被圣上以结束林如海的仕途威胁,吓得半死。

    林母折腾不过,终于认命了。

    然而,被林母养肥了胆子的王秀芝却不想认命!

    却说,王秀芝在荣庆堂参加宴席,她虽被林母警告,不敢闹腾,心中并未放弃。

    一双眼睛却清冷如冰,在贾敏与屏风两下穿梭。

    贾敏羞怯低首,专心的用餐。

    石梅的眼角余光却一直注意着王家这位表姑娘。

    这丫头不是省油的灯!

    那一双眼睛梭子似的睃来睃去,就没离开过那道隔断的八扇屏风。

    黄花梨木的白玉兰蚕丝屏风虽然昂贵,石梅不觉得有多么好看!

    石梅虽然不知道王秀芝具体想干什么,左不过就是跟林如海,或者什么人粘上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风韵之事。

    然后,逼着荣府给个交代。

    拜金女的套路无外乎这些。

    石梅再不能给自己的女儿与儿媳妇添堵。

    且贾赦贾政兄弟身负兴家立业的重任,再不能落人把柄,影响仕途。

    石梅暗地吩咐赖嬷嬷:“林家亲家母要在荣府做客三日,告诉金大,这些日子警醒些。姑爷与两位大爷身边暗中派人护卫。万不能让人构陷了。

    再告诉金大媳妇,看死了垂花门,前后穿堂,总之,通往前院主院的过道,都要派人把守。

    无论白日黑夜,都不许王秀芝到前院行走。

    一旦王秀芝离开榴园,即刻派人监督,切莫让她搞出什么名堂!”

    王秀芝即便不出内院,也有机会搞名堂。

    贾赦贾政的家眷都在内院,他们也会回家探望儿女。

    万一让王秀芝插空子,粘住了诬陷,浑身长嘴也说不清了。

    石梅没准备拘管贾赦贾政兄弟一辈子不沾腥。

    让一个有权有是有钱还相貌堂堂的官老爷,一辈子守着正妻过日子,那是痴人说梦。

    但是,石梅必须替两个儿子把好最后三个月的关隘!

    七月之前,贾赦贾政两兄弟决不能沾染风月之事!

    傍晚时分,金大前来报备:“大爷让小的告知太太一声,今夜晚大爷二爷合着杜先生林姑爷去了坟堂,说是要秉烛夜谈,后日方回,让太太转告林家的亲家母大人一声。”

    石梅闻言顿时安心,心道,这个釜底抽薪的法子甚好!

    得了,她可以高枕无忧了!

    事实证明石梅并非小人之心。

    翌日辰时初刻。

    石梅因为家有客人,特特起得早些。

    石梅这里正在梳妆,就听小丫头通禀,林母造访。

    林母却是来向石梅告辞。

    石梅不明究竟,执意挽留:“这是怎么话说的呢?难道是嫌弃我们照顾不周?”

    石梅心里甚是不解,之前石梅是对林母不大喜欢,但是,昨日知道她回心转意,石梅的态度已经大大改观。衣食住行都提高了一个档次。并设宴亲自招待。除了没请戏班子,其余待客的礼数,无一拉下。

    然后,林母说王秀芝病了,在亲戚家养病不成样子。

    石梅越发惊愕:“病了?昨日午宴还好好的呢?”

    林母神情尴尬,吱吱呜呜。一看就有难言之隐。

    石梅再三挽留,林母执意告辞。

    石梅只得说道:“亲家母即便要走,也要等上半日,昨夜晚姑爷会同书馆的杜先生去了坟堂陪伴小儿,亲家

    母之意告辞,我也不好强留,我这就派人去通知姑爷。”

    林母告辞之后,石梅吩咐道:“赖嬷嬷,去问问金大媳妇,昨晚出了何事!”

    赖嬷嬷很快回转,附耳告诉石梅说道:“王姑娘并非病症,乃是摔断了腿!”

    石梅讶异:“这就蹊跷了,好好的怎么摔断了腿了?我不记得榴园有什么沟沟坎坎的?”

    赖嬷嬷摇头:“这事儿真是一言难尽,奴婢把金大媳妇带来了,昨夜晚的事情她一清二楚。”

    石梅道:“唤她进来。”

    金大媳妇进门禀报道:“昨夜二更巡夜之后,守门的李婆子坐着打瞌睡,等待三更巡视,迷迷糊糊间被尖叫声惊醒了。几个上夜婆子出来查看,却见王家姑娘被她的两个丫头架着,见了我们,两个丫头丢下王姑娘跑了。却是王姑娘跌倒受伤了。

    我们询问王姑娘为何半夜到穿堂,她吱吱呜呜。

    奴婢们不敢自主,也不敢惊动太太,只得告诉了大奶奶。

    大奶奶亲自把王家姑娘送回榴园交给了亲家太太。”

    石梅蹙眉:“跑到穿堂门去了?”

    穿堂出去就是议事厅,议事厅隔壁院子就是府里爷们的外书房。

    贾赦贾政读书的院子也在这一排。

    贾珠贾琏的私塾也设在此处。

    他们日常下学就住在各自父亲的厢房里。想要到贾母出用餐,往西过了穿堂,过了抄手游廊,就能进入贾母的院子。

    回荣禧堂,也只需穿过内仪门,就可进入各自母亲的居住的东西跨院。

    荣禧堂的正院眼下做了贾代善的小灵堂,供着灵位,有专人看守子孙盆,常年香火不断。

    张氏与王氏分别住在荣禧堂的东西跨院。

    贾赦贾政一般不在内院歇息。

    林如海来了也只住在东路的书斋里。

    晚上只要关闭穿堂与内仪门,便内外隔断成为两个世界。

    一般府里没有大型的红白喜事,穿堂门,内仪门一般天黑就下锁,并有上夜的婆子值守。

    王秀芝虽然没有成功突破防伪进入书斋,但是,一个姑娘家夜半三更出现在通往爷们书斋的穿堂里,一旦传扬出去,不知道要编排出怎样香艳的故事来。

    石梅忽然觉得,林母称病的处理十分妥帖。

    辰正,张氏终于前来请安。

    石梅屏退左右问道:“王家姑娘怎么样?”

    张氏言道:“媳妇正是听了金大家里说林家亲家母已经向您请辞了,这才匆匆前来向您禀报,王姑娘只是扭伤了脚踝,大夫摸骨之后说,不会留下残疾!”

    石梅颔首:“这就好。她虽是咎由自取,必定是在咱们府里,若真残疾,只怕日后要生怨怼!亲家既然打定主意,你替他们收拾礼物吧,就按照我们商量好的办理。”

    张氏应道:“媳妇记下了,婆婆安心。”

    然后说道:“媳妇这里还有一件事情要禀报太太知道,那摸骨的胡师傅是金陵镖局的师傅,走南闯北,很有些江湖经验,方才临别,他悄悄告诉儿媳的陪房张盛家里,说那位王姑娘的腿上不光有扭伤,还有被石子击伤的痕迹,说是很像什么飞石打牛的功夫,让我们警惕些,怕是有贼人惦记咱们家呢?”

    飞石打牛?

    这是什么功夫?

    石梅从未听闻!

    “他还说了别的没有?“

    张氏摇头:“再没有了!”

    石梅心里谋算,若是有仇人盯上,他们已经回来三年了,不该在这个时候才动手。

    巳时,贾赦贾政兄弟道内院给石梅请安。

    这两兄弟也是一头雾水。

    石梅只是让人请人,却没说缘故。

    石梅这里简单告诉了贾赦事情经过,说道:“王秀芝心比天高,必定是不想回乡嫁人,想要孤注一掷,只是没想到,咱们家处处都是眼睛,没等她到达书斋,就受伤了……”

    贾赦贾政没说话,都有些想笑:这位表姑娘的段位太低。

    且她那紫色,不及府里的丫头多矣!

    石梅忽然想起那飞石打牛。

    心想,或许贾赦知道也不定,必定他常年在外行走,比内宅夫人知道得多些。

    石梅问道:“赦儿,你可听说过飞石打牛?”

    贾赦闻言一愣:“母亲如何知晓这门功夫?”

    石梅心中一动:“你知道?难道咱们家有人会这门功夫不成?”

    贾赦颔首:“正是,这是军中斥候侦探必学的本事之意,叫投石问路。有时候为了故意惊动敌人,使之自乱阵脚,露出行藏,方便侦探,有时候为了干掉敌人的哨兵。

    这个典故是从西汉大将军卫青而来,传说卫青少时平穷,替人放牛,练就一手飞石功夫。不过,后人的功夫不及卫大将军多矣。”

    石梅道:“之前你媳妇说那王秀芝是被人用石头打伤跌倒,我怕家里进了贼人,如今知道是护院功夫,我就安心了。”

    贾赦忙问:“腿杆子打断了?”

    石梅摇头:“这倒没有,只是被惊吓跌倒,扭伤了脚踝,腕骨撑地的时候骨裂了,其余无妨!”

    石梅不会武功,故而不知道其中关隘。

    贾赦

    却道:“这就奇怪了。我们府里就有金大父子会这门技艺,无论他们父子谁出手,那王家丫头都要骨头断裂,怎么只是扭伤?”

    石梅道:“这个我倒没想到!”

    母子三人俱皆沉吟。

    屋子里瞬间特别安静。

    蓦的,贾赦把手指放在嘴上,暗示石梅贾政稍安勿动。

    石梅顿悟:有人偷听。

    贾赦脱兔一般扑向屏风,将屏风撤掉,露出屏风后面两个挨着的小脑袋。

    贾赦斥道:“好个狗崽子,学什么不好,竟然学人偷听了?”

    石梅闻言抬头,可不是她的两个孙儿呢:“珠儿琏儿,你们怎么不上学,躲在这里做什么?”

    贾珠贾琏两个对视一眼,耷拉着脑袋上前给石梅行礼问安,又给贾赦贾政行礼问安。

    贾政简直羞愧难当,伸手就打贾珠:“安安安,安什么安,你还有脸问?”

    石梅打断贾政:“政儿!你要教儿子我不阻拦,只是别在我这儿现眼!”

    贾政忙着赔情:“儿子鲁莽,母亲恕罪,只是……”

    石梅倒是心里一动:“你们两个昨晚在前院住的还是回到内宅了?”

    贾珠瞟了贾政一眼不敢回答。

    贾琏却害怕他二叔再发疯打人,几步窜到石梅跟前,然后爬上炕,他不好意思趴石梅怀里,却是挨着石梅坐了,说道:“祖母啊,昨日先生留了作业,说是休沐两天,孙儿想念祖母嘛,就回来了,结果,祖母很忙,要招待客人。

    然后,我们回家,母亲二婶都不在,妈妈们在前院,珠儿哥哥便与孙儿两个自己去小厨房找了东西吃了。

    再然后,孙儿就跟哥哥去葳蕤轩陪姑姑下了会子棋,后来就听姑姑的吩咐,回去歇下了……”

    石梅一笑说道:“我知道了,然后嘛,你们夜半起来,在院子里练武,发现有贼人鬼鬼祟祟,你们就用石子把人打了,是不是?”

    贾琏一听就笑了:“祖母您真是神算子也!就是这样!”

    贾政大惊失色:“什么,是你们干的?”

    贾赦这时一想,倒觉得对的上。

    这两兄弟才跟着金山练功不过一二年,人小力薄,功夫有限。

    贾赦觉得若是自己出手,必定要打断她的腿杆子。

    石梅心里可不是这样想。

    这两个小东西只怕是听到了她的安排,觉得王家丫头是祸害,一直都没睡在暗中监视吧。

    至于丫头婆子奶娘,谁不是依着他们兄弟,他们说夤夜练武,谁敢阻拦不成?

    不过,当着贾赦贾政,石梅不想戳穿这两个小子。

    这两个小伏兵还是不要暴露为好!

    有些事情往往需要出奇才能制胜!

    再者,必定两个孙子好心好意替她分忧!

    且这事儿也没干错!

    嚷嚷出去,贾珠必定又要挨骂!

    石梅打发了贾赦兄弟,让赖嬷嬷守住门户,这才问他们兄弟:“你们爹都走了,又没有旁人,老实交代,你们两个谁打的王秀芝,用什么打的她?”

    贾琏嘿嘿笑着:“就知道祖母会好奇!”

    然后,他小手在荷包里掏啊,掏啊,掏了半晌,掏出来一颗板栗大小、金光闪闪的、状元及第的金锞子递给石梅:“祖母您看,孙儿就是用这个打的那丫头。孙儿本来暗中监督她,等她干坏事再叫人抓住……”

    贾珠一见贾琏说漏嘴,忙着在背后戳戳贾琏。

    贾琏却不知道哥哥在提醒他,笑着扭动身子:“哥哥你老戳我做甚,好痒呢?”

    石梅一笑:“琏儿一直跟着她啊?从什么时候开始跟着她啊?”

    贾琏这才想起来,祖母吩咐过了,每晚巳时正刻之前,必须入睡,否则要罚。

    哎哟,这不是泄密了?

    贾琏捂了下嘴巴,然后,吱吱呜呜:“那个,祖母啊,孙儿我,我说错了,不是跟着,就是,就是,碰见的……”

    “哦,如何碰见呢?”

    “这个啊,嗯,那个……”

    贾琏张口结舌,实在编不下去了,眼珠子看着贾珠,不是跟着是怎么着呢?

    起夜也不需要到穿堂门去啊?中间隔着游廊,还隔着荣庆堂的大门呢?

    大半夜纵然不喜欢在马桶尿尿,也该尿在院子里啊?

    贾琏实在不好意思而这么编。

    贾珠不给暗示。他就跟那儿眼珠子转啊转的想法子。

    石梅笑说:“别停下,编吧,继续编,看能不能把祖母我骗到吧。”

    贾珠闻听这话,知道祖母已经心头雪亮。

    贾珠一拉贾琏,冲着石梅跪下了:“祖母在上,孙儿错了,祖母教导过我们,做人要诚实,不许撒谎,孙儿们今日撒谎了。然,事出有因,孙儿也是为了府里的名誉着想,敬请祖母谅解!”

    贾琏也忙道:“祖母,孙儿也错了,说谎骗人非君子所为,请祖母责罚!”

    石梅想知道这两人为何记恨王秀芝,这世上肯定没有无缘无故的仇怨。

    遂问:“琏儿,你说,为什么要打王秀芝王姑娘?”

    贾琏与贾珠达成过协议,要共同进退,故而,贾琏闻言看向哥哥贾珠,目露征询:说

    不说啊,怎么说啊?

    贾珠说道:“二弟,事已至此,祖母面前,实话实说。”

    贾琏这下倒是轻松了。此刻说了实话也不算背叛哥哥,出卖姑姑。

    他跪行两步,双手搭在石梅膝上,发挥他舌灿莲花的本事:“祖母,孙儿给您说啊,您不知道王姑娘多讨厌,祖母不是让姑姑领着王姑娘去后花园子转转吗。

    结果,王姑娘竟然欺负姑姑,她说‘我以为国公府的千金多么了不得呢,今日得见,也不比我强什么,你不过是仗着家大业大有权有势而已!”

    贾琏说这话忽然转头询问贾珠:“大哥哥,她还说些什么话?一大窜的词语,我有些记不住,肯定不是好话,当时就把姑姑气懵了,差点跌倒了!”

    石梅也看向贾珠:“珠儿记得吗,那王姑娘还说了什么刻薄话?”

    贾珠脸上一红:“就是,那王王姑娘见姑姑一直微笑以对,顿时恼了,说姑父不是真心喜欢姑姑。还说她跟姑父一个屋檐下住了好些年,是青梅竹马……

    还说姑父迎娶姑母,是圣命难违!’”

    石梅闻言怒气顿生:“她真的这么说啊?”

    贾珠连连点头:“当然是真的啦,姑母气得眼圈都红了。王姑娘却咯咯笑,还说最恨姑姑云淡风轻的嘴脸!”

    贾琏攥紧拳头:“我们当时就要收拾她,姑姑拦着不让,说是来者是客,闹出去,林姑父面上不好看!我们只好忍住了。”

    石梅顿悟,怪得昨晚贾敏没来荣庆堂,石梅以为她婆婆在此不好意思,没想到是在家里受了外人的气!

    贾敏这个傻丫头!

    石梅心里明白,这个王秀芝估计是因为断绝了富贵路,受了刺激了!

    不然不会这样疯癫!

    石梅问道:“你们是气不过她对你们姑姑出言不逊,故而想要收拾她?”

    贾珠摇头:“后来我们两个本来准备回来告诉祖母,却听祖母说要监督王姑娘。我们就想着,下人只怕会偷懒,索性我们亲自监督,免得她再欺负姑姑。”

    石梅问道:“你们听到我与赖嬷嬷说话?”

    贾琏扁嘴道:“祖母恕罪,孙儿不是有意!孙儿只是想吓唬一下她,没想到,她那么不禁吓,竟然跌断了手骨!”

    贾珠也道:“请祖母相信,孙儿们真的只是想吓唬她,让她受个教训。没想到……,姑父不会生气吧?毕竟是他林家的亲戚!”

    这是两个有情谊的孩子。

    石梅伸出双手:“过来祖母这里!”

    贾珠贾琏起身,一左一右挨着石梅。

    石梅打心眼喜欢这两个孙子,聪明伶俐,这么丁点就知道护着姑姑了!

    都是知恩图报的好孩子!

    石梅说道:“你们的心意是好的,知道护着姑姑,武功学得不错,但是,以后可不敢这样了,这次是王姑娘不懂武功,下次遇见一个硬茬子,懂得武功的呢?你们岂不是要受罪?”

    贾琏快人快语:“那怎么办啊,看着她欺负姑姑,看着她干坏事,不管啊?”

    石梅道:“当然要管。只是你们虽然聪明,必定年纪小,人小力薄,遇事不可力敌。你们之前的想法就很好,遇到这种你们不能处理的事情,马上回来告诉祖母,或者是告诉你们父母,总之告诉大人,我们自然会出面处理,可记住了?”

    贾珠忙道:“孙儿知错了,下次不会了。”

    石梅又道:“这次的事情到此为止,你们不要再管了,也不要对任何人提起,你们会投石打牛的事情也不要跟人提起,记住没有?”

    贾珠应了:“孙儿记下了!”

    贾琏却不以为然:“为什么啊,祖母,咱们是做好事啊?为什么不能对人言?”

    石梅说道:“有一句话叫做臣不密,这句话什么意思,明儿上学去请教你们杜先生吧!”

    贾珠贾琏同声同气应了。

    贾琏却觉得自己应该得到奖赏,他拉着石梅胳膊摇晃:“祖母,我们又聪明又懂事,又知错能改,下次再不会犯错了,那么,祖母这回不会责罚我们吧?”

    石梅一笑:“嗯,看在你们仗义为姑姑出头,这次就绕过你们,不过,下不为例哟。再说谎话,我肯定要告诉你们父亲请家法,二十个手板子一个也不能少!”

    贾琏吓得把手藏在背后:“不会,不会了,再不会了,祖母放心,孙儿保证!”

    贾珠一本正经作揖:“多谢祖母饶恕,孙儿感佩涕零!”

    贾琏也跟着作揖,笑嘻嘻的抿抿嘴巴咽口水,然后说道:“祖母,琮儿他们吃的鸡汤面可香可香了,孙儿今日也想吃祖母亲手做的葱白鸡汤面,可不可以啊?”

    石梅一边楼着一个:“当然可以啊,今日祖母亲自下厨。犒劳你们,午餐你们自己去挑水牌子,想吃什么就点什么,高兴不高兴?”

    贾珠贾琏高兴的了不得。

    贾琏尤其欢喜,拍手直跳:“哦哦,祖母最好了,孙儿最喜欢祖母了。“

    石梅却拍拍两人:“去瞧瞧你们姑姑去,问问她喜欢吃什么,回来告诉祖母。”

    贾珠贾琏欢天喜地的走了。

    石梅这里吩咐赖嬷嬷:“去叫你们大爷,不叫惊动二爷

    与姑爷。”

    贾赦很快就进来了,见了石梅作揖问安:“母亲可是有话吩咐儿子?”

    石梅遂把昨日贾敏与王秀芝相处的事情说了:“这个王秀芝就是个祸害,这些年我把你妹妹保护的太好了,这个王秀芝野性难驯,放着不管,只怕你妹妹早晚要吃亏。”

    贾赦眼神凛冽:“在我的地盘欺负我的妹子,活的不耐烦了,索性趁她病要她的命,了结她!”

    石梅忽然对于林母着急出府有了新的认知,只怕既有遮羞,又有怕王秀芝小命难保之意吧!

    石梅忙道:“胡闹!你这个满嘴胡咧咧的性子一定要改,不然,早晚坏事。”

    贾赦忙着作揖:“儿子一时莽撞,下次不会了。”

    石梅说道:“王秀芝不能死,必定是姑爷的表妹,再者为了王秀芝这样的贱人脏了手实在不值得。

    我的意思,你到了吴县,好好打听一下王家的底细,王家的祖上曾经为官,为官的没有干净的。你去了仔细斟酌,或者是找出王家的致命弱点,让王家听命于你,或者金钱收买王父,务必让王秀芝早早出嫁。

    关键一点,必须让王家自觉自愿的操办婚事。

    再有,王秀芝的婆家穷富不论,凶狠苛责均可,但是,必须是正经人家。

    这一点切记!不能让王父把女儿买上两次,却让我们担负污名!”

    贾赦作揖:“小事一桩,您就擎好吧!”

    石梅手指重重敲击桌面,盯着贾赦的眼睛,说出自己的忠告:“还有一点,我是让找出王家的弱点,不是让你制造弱点。

    王秀芝触及了我的底线,我要收拾她。

    但是,我们不能脏了手,不能没了底线,亏了良心,这是我的为人准则。

    我是这样教育你的儿子侄子们。

    今日,我也这般要求你,我希望你做人堂堂正正,所有的事情,尽量阳谋达成,万不得已,不要做那些有伤阴骘之事,能做到吧?”

    贾赦脑袋轻微的缩了缩,说实话,他压根没准备收买王家,他预备找不到弱点,就制造弱点,破家的县令,灭门的知府。他宁愿出钱打点官府,绝不给王家这种不要脸的贱人。

    不防头却被母亲一眼看穿。

    石梅不是看穿贾赦,她只是先知先觉,知道贾赦包揽词讼,包揽词讼是什么,就是谁有钱帮谁,不管是非黑白!

    就像石呆子,就像张金哥,冯渊,这些都是词讼不公的代表人物。

    也是摧垮荣府的砖瓦土木。

    石梅见贾赦沉吟,蹙眉道:“能做到吗?不能吗?我希望你做人格局高雅,因为阴私狠毒之人,能够一时得逞,却不能长远!”

    贾赦只是震惊之下有些懵,并非不乐意。

    这时听出母亲话中的责罚与失望,贾赦忙道:“儿子只是一时岔神了,儿子确实想过动用非法手段,儿子惭愧!”

    石梅颔首:“还记得黄九坤办的贾敾伤人案件吗?这个案子办得圆滑,却并未亏负良心,亏良心的是贾敾!”

    贾赦躬身作揖:“儿子记下了,母亲安心,母亲今日教训,儿子会铭记于心,每日三省!”

    石梅舒口气,不抵触就好了。

    “姑爷可定了何时起身?”

    贾赦说道:“今晚登船,妹夫也是怕了,生怕多待一日有惹下什么乱子,只觉得不好意思见人了!”

    石梅说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很简单的事情,就因为他们拖泥带水,反要我们替他善后!”

    贾赦忍不住替林如海说话:“他也是一个孝字闹得,本人还是很有才干,不然陛下也不会这般优待他!”

    午饭给林家母子饯别,石梅没有出席,也没让贾敏出面。

    贾敏闷闷不乐让石梅也不开心。

    石梅也不想看见那一对让人糟心的母子了。

    这日午餐,石梅陪着贾敏贾珠贾琏元春贾琮,在荣庆堂吃葱白鸡汤面。

    鸡汤都撇尽了油荤,配上寸许的白菜芽儿,黄金芽儿,汤宽面少。

    吃着清香爽口不腻味。

    等林家人离开府邸,石梅搀着贾敏去后花园子散步。

    贾敏在这里被王秀芝打击,石梅就从这里给贾敏把自信捡起来,把郁闷抛去九霄!

    贾敏多聪明的人啊。虽然贾珠贾琏没透露一丝一毫信息,但是,当石梅提议到后花园子散步,她就明白,母亲知道了始末。

    贾敏当即面色讪讪:“母亲,我是不是很没用啊?我其实很想反问她,我就是得宠,我就是家大业大,我父亲就是愿意替我去请旨赐婚,你怎的吧?可是,我不敢,我不想让林大哥知道我不淑女的一面。”

    原本想装无所谓的贾敏这时候嘴巴扁扁的似乎想哭:“母亲,我是不是很虚伪?我心里其实很讨厌她,可是还要故作大方,微笑以对。”

    石梅拍拍贾敏说道:“你做得很好,你若是真的对她疾言厉色,那就上了她的当了!

    她就是想激怒你,让你出手,她就有了把柄,再去林家母子面前装可怜。

    这一回,她输的很彻底。

    敏儿可知她昨晚干了什么吗?

    她想夜闯书斋!

    她打动林夫人就是绝不二嫁

    ,至死不渝!

    这回算是活打嘴了!”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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