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68章
许绍昌和胡梓琴都是被贺永年惊得红红火火恍恍惚惚……他们觉得要么是自己出现了幻听, 要么就是贺永年今天头脑有些不正常……
不是说这姑娘连初中都没毕业吗?自己老师要求这么高,怎么会说出非常匪夷所思的话。
“老师……你……”许绍昌脱口而出想阻止贺永年, 可想想自己导师说一不二的性格,还是乖乖闭上嘴。
一旁的胡梓琴可不知道里面的道道, 瞧见苏怀夏被贺永年如此青睐,心里又是恼怒, 又是嫉妒, 开口冷嘲:“小夏,原来你初中毕业了呀!后来有没有上高中呢?”
苏怀夏微笑:“没上高中。”
胡梓琴在心里哼哼唧,高中都没上,真不知道那老头看上她什么?难不成是因为那张脸?
“但我直接考大学了。”苏怀夏顿了下, 接上后半句。
胡梓琴:“大学考上了?”
苏怀夏笑:“对呀。”
胡梓琴还是不相信。考过大学的人都知道这年头上个大学有多么不容易。考生多, 学校又少,胡梓琴不相信一个小学生能够通过自习上大学。
“您好……请问,是苏怀夏的家吗?”忽然,门口又原来一个低低柔柔的声音。
苏怀夏觉得这声音耳熟, 转过头一看,竟然真的是个熟人:“小柔姐?你怎么来了?”
温小柔看见里面的苏怀夏脸上也露出高兴的神色, 将背后背的行礼放下, 在里面找了会儿,然后小心翼翼从最底下找出个用红布包着的信封, 走到苏怀夏的面前交到她手上。
“这是……?”苏怀夏疑惑。
“这是省里和县里给你的高考状元奖金。省里给了你一千块, 清水县里给了三百块。一共是一千三百块钱。你数数看吧。”温小柔说道, “他们本来是要汇给你的, 可是你下乡的时候登记的家庭住址已经模糊了。他们不放心走邮递路线,就打电报问了陈杰哥,知道你大概的地址。觉得我比较细心,就让我一路寻过来。没想到运气还不错,找没多久就找到了你。”
“这么多钱?”苏怀夏诧异,没想到她这个状元还挺值钱。
许绍昌胡梓琴在旁边听到这信封里的明细,都有点儿呆。
胡梓琴没想到的是,一直被自己碾压的苏怀夏,竟然真的考上了大学,而且还是状元?!
许绍昌看着苏怀夏手里厚厚的信封说不上的羡慕和嫉妒。这姑娘光是奖金就收了一千三百块啊!相当于一个工薪家庭好多年的工资啊!他当年考大学的时候也是华京的状元呢!可他哪里有什么奖金!
等等……胡梓琴目光也停留在苏怀夏手里的信封上,清楚了信封上面印的清水县几个大字。
清水县?胡梓琴觉得有些耳熟,她好像听他的同学说过这个地方。他妈是个报社记者,好像说她同事在报道一个大新闻,是某个省的高考状元被顶替的事情……又想想苏怀夏外公救得那些叔叔伯伯的势力……如果是真想顶替别人……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小夏啊,你下乡的地方是清水县吧?听说那里发生了件大事。他们那里的高考状元被人顶替了,你不知道这件事儿啊?”胡梓琴语调不好听的问。
这问题问的一点水平都没有。苏怀夏就是高考状元,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件事。苏怀夏笑笑不回答,贺永年却是特别讨厌这种违法乱纪的事情:“什么?高考还敢随便乱顶替?是你顶替了别人,还是别人顶替了你?”
马为党和于冬清参与过这件事,看不得苏怀夏被人误会,张口想为她做辩解,外面忽然又传来一阵敲门框的声音:“您好……问这里是苏怀夏的家吗?”
苏怀夏心想今天可真热闹,还好她没有关门。
“是我家,请问您找我做什么呀?”苏怀夏回答。
“哈哈哈,小夏你不认识我了?我是你秦姐姐啊。”秦覃远走上前自来熟的拍拍苏怀夏的肩膀。
苏怀夏仔细一看,才发现这个打扮摩登的小姐姐是当时过来采访的记者。
“啊!原来是秦姐!”苏怀夏赶紧请坐,“饭吃了吗?”
秦覃远摇摇手:“我不是过来吃饭的~我等下回报社还有事儿。”
她也从口袋里拿出了个黄信封,塞到苏怀夏手里:“你是一千块钱,分别是清河村知青点培养出八个大学生新闻的采访费,还有高考状元被顶替案件的采访费。小夏啊,你真是我的福神,今年的最佳员工奖,我拿定了!”
秦覃远可能等下真有事,给完钱也不耽误,又风风火火地出去了。
一眨眼工夫,苏怀夏就到两千三百块。满屋子的人,包括那几个教授都是有点愣。怎么感觉这钱也太好赚了。
胡梓琴更加受打击,刚才那记者她认识,就是他同学妈妈的同事,是《人民新报》的王牌记者。调查起案件来,铁面无私。
她对苏怀夏这么热情亲昵,苏怀夏就一定不是那个干坏事的。那她状元的名头就坐实了。她心里不是滋味,原来一直遥遥被她甩在后面的人,现在死死压在她头顶上,让她怎么都翻不了身。
“清河村……”严教授在秦覃远走后,把她那句话之间的那句话之间的三个词细细的回味
了下,“杨教授,你有没有觉得清河村这三个字有点耳熟?”
杨文勒早就发现这件事:“把几篇论文的邮戳是清水县邮局,清河村是它下面的村啊!”
严教授拍着大腿,恍然大悟。
两个首都大学的经济学教授面面相觑,然后默契的转过头问苏怀夏:“小夏啊!你下乡的地方是清河村吧?你们那里有没有一位在经济学方面很有造诣的教授?像是被打下去后,还没有来得及平反的?”
“咦?没有啊。”苏怀夏回答。
“在清河村的农场里我是最后一个走的。而且我也不记得我们那儿的农场有学经济学的呀。”于冬清补充道。他就是从清河县平反上来的。
“那你们那儿有没有很会写论文的,还给我们投过稿的?”杨文勒焦急地又问。
“你们说是……”苏怀夏听到有些教授的问题,瞬间就反应过来他们说的是顾鹤之。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坏事,没有多想就开口回应。还好,临时又想起,自己帮顾鹤之誊写的那篇论文里,那些个冒犯语气,赶紧打住话头,“你们说的是什么呀,我不懂。”
可她欲言又止的样子,都被两位老经济学家看在眼里。他们能在灾难里安然存活下来,都是极其擅长察言观色的人。光是苏怀夏一开始的那几秒犹豫,他们就知道苏怀夏铁定和那几篇论文有关系。
“严教授,你看这个。”杨文勒突然发现了什么,从位子上站起来走向厨房的灶台,从那里拿了张写着留言的纸条回来。
上面有苏怀夏的笔迹。苏怀夏今天早上习惯性的早起,为沈卿做了早饭。然后又去睡觉。沈卿七点上班,起来的时候,苏怀夏已经回去补回笼觉了。所以她留了张纸条,提醒沈卿吃饭。
“这……这笔迹……”严教授煞有介事的拿过纸条。他有点老花又有点近视,甚至还从兜里拿出放大镜细细地一个字一个看过去。
“这笔迹对不对?”杨文勒对笔迹鉴定这方面没有严教授厉害。
严教授看了半晌没有说话,就只是抬眼认认真的瞧杨文勒。杨文勒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笔迹千真万确,要么苏怀夏就是那个人,要么他们关系密切。
“小夏,你就把那人告诉我们吧。你知道现在我们正在说服国家要不要彻底打开市场。那位同胞的两篇论文,就是我们论证的基础。他对国内市场经济提出的所有意见都一针见血,可无奈就是这两篇都是匿名论文,我们拿它当论点实在是太没力度了。你就帮我们一下,请这位牛人出山吧。”杨文勒恳求。
苏怀夏一听这事情这么任重道远,当然不可能再把顾鹤之推出去。他可没有耐心管这些事儿。当初他特地隐姓埋名,说不定早就料到现在这样的情况。
于是苏怀夏依旧保持着她那滴水不漏的微笑:“教授您在说什么,我不是很懂。”
杨文勒和于冬清又是对看几眼,知道干问问不出什么可靠信息的,于是,两个人都生了歪念头。
“小夏,你考了658分吧?去农大太可惜了,来我们首都大学吧!我们首都大学不仅是综合排名第一,而且我们经济系也是第一中的第一。你这么高的分,值得最好的。”严教授说。
“对对,严教授说的没错。我和严教授手里都有特招指标。而且我们的奖学金指标也没用出去。你来我们学校,我和严教授两个人的特招奖学金都给你,一共三千块。而且你也别选当谁的闭门弟子了。我和严教授一起教你,我们俩的资源都是你一个人的。”杨文勒这已经是□□裸的贿赂了。
马为党和于冬清:“……!!”
他们现在有种引狼入室的感觉。明明是来请来让这两个老家伙游说的,怎么也变成抢人了?!
胡梓琴和许绍昌早就已经风中凌乱……这苏怀夏到底什么人啊!怎么感觉全世界的人都在抢她?!作为一个学生,这么抢手,她也是独一份吧!
苏怀夏也很无语,但没想到这两位经济学教授对顾鹤之这么执着。那些橄榄枝明显不是冲着她本人,而是冲着顾鹤之抛过来的。她当然不会答应。
“小夏!不要听他们的,我们俩也不抢你了!你也是我们俩一起的关门弟子。我俩的资源也都是你的!而且我们俩也有奖学金,合起来可有四千多呢!别看咱们农大可能综合排名不如他们,但是我们有国家扶持,我们有钱啊!你在生物上这么有才华,来我们这儿是没错的!”马为党和于冬清看苏怀夏这么抢手,登时着急,这种外敌入侵的时候,他们也顾不上吵架,齐心协力先把苏怀夏要到手。
两位老教授的执着打动了苏怀夏。她知道这两位老教授是真的想为华国人做些什么。而且苏怀夏觉得他们满腔的热情足以浇灭蝴蝶效应带来的危险。
“我还是留在农大吧。我真的很幸运能够受到两位教授的垂青!但于教授我认识得更早些,帮了我很多。而且他的专业和我的专业更贴近些,所以我还是当他的研究生吧。”苏怀夏回答。
于冬清听见苏怀夏选他,惊喜来得太突然,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直到听到那边杨文勒和严教授一阵长长的叹息,他才回过神来自己赢了这场战争!
于冬清克制不住心里的狂
喜,拍着桌子哈哈大笑。拧开了桌上那瓶从没开封过的茅台,倒了酒对着苏怀夏敬了杯:“小夏,这一杯我敬你。你选我就放心吧,我一定会把你带成才的!”
马为党脸上不高兴,就这么结束了吗??最后还是被这老于头捡了便宜?
苏怀夏也注意到马为党的不高兴,一把把温小柔拉倒身边:“马教授,我给你介绍个人,保准比我以后更有出息。小柔姐今年考试就比我低了两分,生物考试也是满分。她在这方面可有天赋了,一点儿都不比我差。”
“我……我哪里比得过你呀!”听到苏怀夏这样夸,吓得温小柔连连摆手。
马为党信得过苏怀夏,听见她这么看得起温小柔,来了兴致:“是吗?我看看,这姑娘面相上的确是能够做事的。这样吧,你也是我们农大的吧?你暑假就不用回去了,跟着我的实验室做实验吧。”
大一新生一进校门就有导师级的教授带着做实验,这是那些上了三四年大学,连实验器材都没有摸过的本科生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温小柔也知道这个机会的难得。她之前完全没有妄想过这样的好机会会这么简单的落在自己头上。她整个人像木头桩子一样杵在原地,大脑几乎都停止了摆动。
好在苏怀夏在她身后推推她,她才欣喜若狂的反应过来,双眼泛着泪花的疯狂向马为党鞠躬:“谢谢教授!谢谢教授!!”
“你真的要去农大?”另一边,听到苏怀夏的选择,贺永年的眉头皱成了川字。难道自己一点儿机会都没有了?他才不在意什么论文,他在意的只是苏怀夏这个人……还有她的手艺。
这么高的分不来顶级大学,去农大做什么?贺永年不想放弃苏怀夏。可有什么办法能让她改变想法呢?
贺永年看见了站在自己身边,白衣俊朗的许绍昌……
“苏怀夏同学,我还想请你好好考虑下。”贺永年把许绍昌拉到自己身边,“如果你来水木大当我学生的话,许绍昌就是你师哥了。他还没有女朋友。”
全场静默……
苏怀夏:“……”
原来弟子还能这么用吗?!
被点名的许绍昌一怔,可迅速跟上老师的步伐,撩了撩额前的刘海:“我的确没有女朋友。”
“哇……许大哥你还没有女朋友吗?我还以为你有了呢。”苏怀夏看看他身边的胡梓琴,“你可真爱学习呀,到现在还没女朋友。我都有男朋友了呢。”
她试探性的回答道。
“有男朋友了也没关系。你男朋友应该没考上水木大吧。只要没结婚,都可以从头来过。”贺永年淡定的握着她的保温杯说。
其他的教授:“……”
这是欺负他们没有校草徒弟吗?
胡梓琴:“……!!”
苏怀夏:“……”
贺教授你的想法太超前了……
“小夏,你来我们老师这儿吧,我会照顾你的。”许绍昌深情款款的看向苏怀夏。
苏怀夏:“……不用了,我真有男朋友了。”
她满脸汗颜的说。
看贺永年还要反驳赶紧又加了句:“我男朋友比你徒弟更加帅气更加聪明……所以,许大哥你去找个更好的吧……”
贺永年沉着脸不相信有人能比他徒弟更加帅气,更加聪明的。有一样他都还信,两样都占全了,这根本不可能嘛。
“小姑娘,许绍昌人还是很好的……你可以重新考虑一下。”贺永年表情严肃的说着不符合他身份地位的贿赂。
然后……
这位老教授连着他的爱徒和胡梓琴一起,被房间里其他几个教授一起哄了出去。
“怎么玩意儿,我代表首都大学表示庆幸。幸好你走人了。”杨文勒冷笑的拍了拍手,然后砰的把门给关上。
许绍昌擦擦汗:“老师,我们刚才是不是太过分了?”
贺永年瞪了许绍昌一眼不说话,而是阴气沉沉的往前走。
对于贺永年很了解的许绍昌知道自己老师是生气了,赶忙追上去:“老师,您是不高兴了吗?”
贺永年停下脚步转头看许绍昌:“你是不是我们学校的校草?”
“啊?应该是吧。”许绍昌被问的有点呆,但是他对自己的容貌还是很有信心的。
“我们学校是不是有很多女生喜欢你。”贺永年又问。
“是啊……”
“你觉得还有比你更加聪明更加帅的吗?”贺永年越问越生气。
许绍昌终于知道,原来自己老是在在意这一点,哈哈打趣:“我觉得这就是人家姑娘的借口而已……我自认为这样的人还没有。”
“哦……”贺永年眼皮向上翻着想了想,“那我限你在两个月内把这姑娘给拿下。在新生报到之前,我一定要看到她出现在水木大。否则你也别当我学生了。”
许绍昌:“……!?”
一旁插不上话的胡梓琴:“!!”
“你这么看我干嘛?难道这么漂亮的姑娘你不喜欢?”
“喜欢……”许绍昌曾经在师生对话里,完全忽略了旁边的胡梓琴。
胡梓琴:“许绍昌!你个混蛋!”和眼前聚精会神交流的两人,完全将
她屏蔽在外。
“那不就成了。你既然喜欢她就去追啊。只不过追的同时,顺带帮为师完成个任务而已。”
“但是……她可能真的有男朋友了,老师……”
“你不相信科斯定律吗?”贺永年问。
“哎?”
“科斯定律的内容是什么?背一遍。”
“交易费用为零的时候,不管产权属于谁,资源都会落到最有价值的用途上。”
“这就对了。”贺永年拍拍许绍昌的肩膀,“只要没结婚,你就大胆追吧。”
许绍昌醍醐灌顶,自负一笑:“老师你就放心吧,我一定把她追到手。”
在那位奇葩教授被赶出去之后。屋子里的气氛就变得消停很多。
苏怀夏确定跟着于冬清做研究生后,于冬清也给了她一笔奖学金。研究生的奖学金比本科生要多很多,而且于冬清身边就苏怀夏一个研究生,也没人和她分。所以于冬清一口气给了苏怀夏三千五。
苏怀夏不得不感慨,知识就是金钱。光考一次大学,她就净赚了五千三百块。
马为党虽然没收到苏怀夏,但是对温小柔这个学生还是很满意的。
温小柔的特色就是心细手巧,让这样的学生去做实验,再踏实不过。而且在知青点那几个月,温小柔几乎和苏怀夏吃住在一起,苏怀夏和温小柔说了不少有关生物的思维。温小柔本身的起点就比一般的本科生高出很多。
大一新生能有这么高质量的,马为党心里也很高兴了。
事情已经谈完,马为党就不急着让苏怀夏坐下来吃饭,而是恨不得她炒个十几二十道菜,能够让自己吃不完再带回去些。这样的手艺,哪里是能够随随便便尝到呀!
苏怀夏知道这些教授的心思,也不推脱,起身就去院子里的煤球炉上炒了几个小菜。她特意多炒点,最后真让几个教授都带了点回去。
拿到钱那个晚上,苏怀夏在床上想了好久,觉得还是不能浪费暑假这两个月。最好能在这两个月里赚出一套房子的钱,然后带着老妈搬出去。
可是,她先要知道华京房子的行情和价钱呀。
比起后世的疯狂,这个年代华京的房子甚至地皮都便宜的可怕。交易的时候用的还是电视剧里演的那种古老地契。
所以也不存在什么房产中介之类整合房子信息的地方。哪里有房子卖,卖多少钱?苏怀夏都像是无头苍蝇一样一无所知。
这种时候还是要找专业人士。
第二天一大早,苏怀夏稍稍梳妆打扮了下,倒了两趟公交车,来到市政府旁边的小楼里。
这里是返城知青就业指导办。指导办主任就是一直照顾着苏怀夏和沈卿的那位刘首长的大儿子刘国青。
苏怀夏走进指导办,迎面而来的是弥漫在整栋楼里的焦虑气氛。
指导大厅里挤了好多人,木质的长椅上还有知青在上面睡觉。大厅里所有的知青们几乎都有同样的特点。他们双手粗糙面目黝黑,坐在椅上等着消息。眼神木然,似乎看不清自己的未来到底在何方。
现在都1980年了。正常情况下,最早一批回乡的知青也都块四五年,就业形势还是那么严峻。
苏怀夏心里小小心疼了下刘大哥。这主任的位置可真不好做呀!十年的遗留问题,要在朝夕之间解决,怎么看都是件压力山大的任务。
她边观察着就业办里的景象,边根据上辈子的记忆,摸去刘国青的办公室。
苏怀夏记得直到1985年,刘国青还在为返城知青就业这件事苦恼。
苏怀夏敲门,没人应,门它自己就开了。
刘国青的办公桌就正对着门口。苏怀夏果然看见门后的刘国青埋首在堆积如山的文件里,愁眉不展。
“刘大哥!”苏怀夏走上前,语气熟稔热情地喊道。
“别叫我哥。没用的。没工作就是没工作,你就算叫我爷爷叫我爸,还是没工作。”刘国青头也没抬,用他富有特色的耿直嗓音,直来直去的就吧苏怀夏给怼了。
苏怀夏沉默了下:“刘大哥,我不是来找工作的。”
“你不是来找工作的,那来捣什么乱呀。”刘国青显然是被各色知青烦透了,听到有人竟然不是来找工作的,更是生气的抬头瞪。
一看见眼前站了个穿着白裙子的水灵灵小姑娘,刚才不耐烦的语气收了收:“姑娘,我这里专门只负责知青找工作。你不找工作来找我,是不是找错人了呀?”
“我没找错人呀~刘伯伯说了,遇到困难就让我来找你。”苏怀夏笑眯眯的说。
“刘伯伯?我有这么老吗?就当伯伯了?”刘国青听话只听半句,不解的挠头。
苏怀夏:“……”她放弃同这位耿直的大哥开玩笑,直接切入主题。
“刘大哥,你不认得我啦?我是苏怀夏,小夏啊!”
“哦……你是苏怀夏。”刘国青脑子还没转过来,习惯的跟了句,随后像是发现了新大陆,瞪圆了眼睛,“你是小夏?!”
他直接被惊得从位子上站起来,歪着头绕着苏怀夏转了一圈又一圈,直到苏怀夏喊晕,他才停下:“你真的是小夏?”
“是呀
,要不要我说说你小时候七岁了还在床上画地图的事情?”苏怀夏张口就来刘国青小时候的害羞事儿。
刘国青这下确定眼前这女孩的身份,连连摆手:“别别别。过去的事情就不要提了。”
说完他又是惊奇地看苏怀夏:“其他知青返乡都晒脱层皮,从人变成个黑炭条。怎么到你这儿,就从黑炭变成了仙女儿了?”
苏怀夏落落大方的接住刘国青的夸:“女大十八变呀。所有的黑炭条小时候都是潜力股。你是不是后悔小时候没娶我呀。”
“呵呵,这话说的不对。你是仙女,我媳妇儿也是仙女。我还觉得我媳妇好。”刘国青得意洋洋的摇头晃脑。他可娶了个文工团的大美女,当然美滋滋。
“今天是沈姨让你来找我的吧?我这也难呀。不是说有点关系就能帮你安排工作的。我这真是没工作,你还是回去好好跟你妈说说吧。你看你哥这也不容易啊。”刘国青还没等苏怀夏说话,自顾自叨叨起来。
看来自家老妈前些天没少折磨他。
“嗨,哥,我和你说了八百遍了!我不是来找工作的。我都考上大学了,以后工作包分配,找什么工作呀。”苏怀夏也是被气笑。
“你居然考上大学了?你不是连初中都没毕业吗。乖乖,连小学生都能考上大学吗?啊,我是不是也能回重新考个大学啊!”刘国青和苏怀夏从小一起长大,认出苏怀夏后,说话也不避讳。
他小时候不爱读书,初中都没念完就辍学了。后来娶上文工团娇媳妇后,才奋发图强让刘伯在基层安排了个位置,一直奋斗到现在。
什么乱七八糟的……苏怀夏真是被思维跳跃的刘国青要气哭了
“刘大哥,你别闹了。我今天不是来谈我大学的事儿,也不是来找工作的。我是想问问你,你有没有认识人卖房子。”
苏怀夏主动打住和刘国青的闲扯,直接问出她今天的来意。
“你有钱?你真的是小夏?”刘国青简直不敢和眼前这漂亮姑娘相认。这真的是她记忆里那个弱不禁风,看见谁都要发抖的小姑娘?
“有吧?零零碎碎加起来一共大概六千块左右,我不知道现在的房价。”
“那么多钱?你下乡赚来的?你这真的是下乡吗?你给我传授传授经验……我好让外头那帮子只知道等工作的知青明白明白自食其力是什么意思。看看你的下乡,再看看他们的下乡。还好意思来问我找工作。”刘国青开启话唠模式。
苏怀夏满脸黑线打断他的自言自语:“哥,你先告诉我,现在华京房价现在多少一平。”
“你这六千块说多吧也多,但是要买起房子来还真不够。你说说看你要什么地段吧。二环内的,现在可能七八万一套。一平是什么鬼?”苏怀夏才想起现在的房子还是按套买的。大多都是私房和院子。小楼房不常见。
“七八万一套多少大呀?”
“一百多平吧。”刘国青想了想说道。
两个月里把手上的钱翻十多倍,自己做得到吗?苏怀夏想了想。也不是完全做不到,就是有点儿艰辛。她这时候就有点儿想念顾鹤之。如果他在可能有更方的方法,但现在苏怀夏要自己做,只能用最笨的方法——做点餐饮小生意。
她向刘国青又问了些华京人流量最大的地方。道了谢后,就搭着公共汽车,到处踩点。
最后她相中在离自己家那条巷子不远处紧挨着的两家厂房。一家是陶瓷厂,一家是搪瓷厂。两家厂房都是劳动密集型,男性职工偏多。
在王万霞店里帮工那段时间,让苏怀夏知道一般男性更愿意在外面花钱吃饭。那个年代的女性大多会自己做饭,想要从她们手里掏出钱,可不简单。
所以男性工人居多的厂,就是摆小摊的最好选择。
这位置选好了,但是卖什么呢?
苏怀夏又去华京的市场看了看。
就在苏怀夏刚刚会来不久,华京的肉和鸡蛋已经敞开供应。也就是说今后买肉和买蛋是不用凭票的。米粮之类的依旧需要凭票。但如果有个体经营的许可证,就可以在这方面得到优惠。蔬菜豆腐之类的农副产品,还是要凭票。不过这票收的没有米粮这么严格。有时候你给他就收,然后帮你算的便宜点。你不给,他也就不收了。
苏怀夏转了一圈后,觉得华京对于个体户经营还是蛮宽松的。不像清水县,没有个体经营的许可证,是绝对买不到不要票的东西的。
了解这些之后,苏怀夏还是没想好要做什么。
直到她晚上拖着疲累的步子回家,刚没坐几分钟,忽然听到隔壁有剁剁剁像是用刀在切菜的声音。
“妈,那是什么声音啊?”正好沈卿下班回屋,苏怀夏就问她。
“这个呀,是小童在切菜。我们隔壁不是有间搭起来没人住的小棚屋吗?就在今年年初的时候,对面院子的小童他回城。他下乡三四年,父母都死了。家里的祖宅也被他舅舅给占去。他没地方住,我看着可怜,就把后面那间小棚屋借给他住。本来不想收钱的,可那小伙子自尊心强,硬要塞钱给我。”沈卿边系上围裙边说,“你今天想吃什么,妈给做。”
苏怀夏笑着接过沈卿手里的围裙:“妈
,还是我做吧。不是我夸自己,我的手艺可比你好多了。”
沈卿脸红:“都是你外公,小时候就说我没天赋。现在可好了,有天赋也被他说得没天赋。”
苏怀夏笑笑。外公那是舍不得妈妈干粗活才这么说的。外公好不容易生个孩子,就想把妈妈养成公主……
“先不说您有没有天赋的事儿,再和我说说隔壁小童呗,他怎么老切菜呀?我昨天好像也听见他一直在切菜。一直切到晚上九十点是怎么回事?哪里有这么多菜要切?”苏怀夏一边洗菜一边问。
“哦。这个呀。他不是回城没工作吗,就自己弄了辆小车,去我们胡同底的陶瓷厂搪瓷厂那里卖串串去了。这一车串串要好多东西呢,所以一直在切菜。”
苏怀夏眼睛亮了,没想到还真有人跟她想一块儿去:“他生意好吗?”
沈卿想想:“一般吧,他那个串串看上去还像那么回事儿。但是蘸酱的味道真是太不得劲了……”
苏怀夏眼睛更加亮。她觉得这位小童的条件,完全符合她的标准!
她摘下围裙还给沈卿:“妈,我去看看。”
“哎?不做饭了啊?”
“妈,你来做吧,顺便练练手,熟能生巧!”
沈卿:“……”
苏怀夏兴奋的转进旁边的小棚屋。老远就看见在门口停着一辆上锁的小吃车。车上架了煤气灶,下面长方形的箱子放的应该就是煤气瓶。车上有透明玻璃缸,大概是放菜品的。
苏怀夏绕着这辆小吃车转了几圈,真感觉像那么回事儿。
她敲敲门,房里的人正忙着切菜没有听见。门上就只有一条锁链,能开很大的缝。苏怀夏就在这缝隙里看小童切菜。
站在简陋木桌前的男青年正在切土豆。让苏怀夏震惊的是,这家伙的刀功可真彪悍,简直和自己不相上下。不大的一个土豆,他能切出百来片土豆薄片,比起后世的切片机,也一点儿都不逊色。
然后苏怀夏又见他切猪肉粒。瞧他的刀法苏怀夏就知道他心中一定是有算计的。每一刀切在哪里能最少减少边角料他是明明白白。而且刀工下去极其稳。脑袋和手是同步一体,脑袋想什么手上就能达成。这样的刀功不是一朝一夕能够练成的。
赞,太赞了!苏怀夏今天一直想找的就是这样一个人。没想到老天真帮她,寻来完全不费功。
小童整理完正要开门丢垃圾,就看见门口蹲着一个漂亮小姑娘,睁着一双黑漆漆亮晶晶,像是珍珠般的眼睛看着他痴痴的笑。
虽然表情挺诡异,但小姑娘确实漂亮,看得童可忍不住脸红:“小妹妹,你蹲在我门口干什么。”
“我看上你的刀功了。我要收购你的小吃摊!你的车和你的人一起卖给我怎么样。我带你一起赚钱!”苏怀夏激动极了,忘记客套,单刀直入,把人家小伙子吓了一跳。
童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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