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天劫
姜伯是一只乌龟精,已经辅佐过三代妖王,妖历匪浅,自己却迟迟不肯历劫飞升。他捋了捋的花白的胡子,唤我小馍馍。
“小馍馍,这头发剃了,很快就长出来了,你可千万想开一点。”
此时我掐着姜伯的脖子道“该想开的是你,小心我把你的脖子拉得五里长,看你还缩不缩得回去!”
虽说我是上古貘的旁支,修炼得确实比其他小妖快些,可这老王八,不知活了多久,我心里属实没底。
“小馍馍,这女娃要是都修炼成你这样可不好,张牙舞爪的,快些从老夫脖子上下来。”姜伯实属好言相劝。
“我不!”下去了,他还不剃我头发。
见我不动,姜伯仅仅挑了一下眼皮,我立时就被他甩翻在地。
姜伯笑嘻嘻地看着我,本就布满皱纹的老脸,拧成了一堆,“都让你好生下来了,你非得摔下来才开心。”
我躺在地上怒目瞪着他,这回真要栽了。
姜伯将我按着,生生剃了头发,又在我脑门上一点,我便现了原形,他说“没了头发,还是原形好看一点。”
我泪眼汪汪,秃头貘豹,能好看到哪里去。
姜伯胡子一吹“不要这么看着老夫,老夫也是于心不忍。”
我呸。你个老王八。
姜伯清洗好头发,一手将我抱着,送进了晏兰絮的屋里。
晏兰絮正握着他的头发伤春悲秋,见姜伯抱着我进来,他拿起头发,在手心一化,便与他的头发接在了一起。那五根头发可算恢复如初了,就是我的心拔凉得厉害。
这时姜伯捋了捋胡子念叨“人间说,结发为夫妻,老死不相离。”这话我在祈安戏楼里也听过,人家形容的也不是眼下这情形,这老王八自个儿不懂还胡咧咧,我不以为然。
晏兰絮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十分嫌弃地看了我一眼,笑道“就凭着这秃头貘豹么?”
这话气得我朝他翻了无数个白眼。
见此,晏兰絮来了兴致“你这秃头貘豹什么表情,怎么,本殿还配不上你么?”
我要是能说话,此时已经骂他个狗血淋头了。
他兀自说道“也罢,今日拿了你的头发,就留你在府中养伤,好了就自行离开。”
我心中一动,这妖王府可是妖界灵气所在,在这修炼事半功倍呐。
但是,晏兰絮,别以为这我就能原谅你剃发之仇。
几日子下来,我的伤已经好了大半,后脑勺稀稀疏疏开始长毛发出来,我趴在姜伯怀里,他的一只手有一搭没一搭得撸着我的后脑勺,另一只手正在喂我吃鸡腿。
“后天殿下就要飞升了。”
我顿时八卦之心爆棚,一脸兴奋地看着姜伯,姜伯不明白我为什么突然这么激动,我咻得一下变成人形,“第四次了吧?快说说前三次怎么个情形,是不是他晏兰絮缺德事儿做多了?”
姜伯白了我一眼“不得直呼殿下名讳,你这馍馍是嫌脑壳不够秃?”
提起脑壳,我连忙护住了我的头“八卦归八卦,可不能再打我这脑袋的主意。”
我狗腿地上前给姜伯捏着他的龟腿,好言说道“快讲快讲。”
姜伯无可奈何地从盘古开天辟地开始讲起。吹了无边无际的一大堆,屡次跑偏被我纠正回来以后,我算是听了个大概。
说的是晏兰絮竟是上古化蛇一脉,强则强已,历代比他弱的妖王不过短短八百年也能飞升成仙,唯有他遭了三次天劫,也没能成功。具体原因不详,我私以为他就是缺德事儿干多了。
掐指一算,晏兰絮如今已是一千四百年,啧啧,当真有些老了。不过比起眼前的老龟精,还是嫩了些。
三日后,姜伯抱着我,在院中看晏兰絮遭雷劈。
妖界的夜空,今夜的月亮是血红色的,不多时狂风大作,直直朝着府中吹来,我缩在姜伯怀里,还算稳妥。
只见晏絮兰将灵力汇结成一道幽蓝的结界,护在他的周身,他飞上夜空以后就只能看到一个蓝色的光点,空中顿时电闪雷鸣,一道道闪电自四面八方而来,破开夜空,向晏兰絮劈了过去,看得我头皮发麻,我想我这辈子做妖好了,好端端的去历什么劫。
“这还有多久?”我都有些着急了,忙化成人形,与姜伯说话。
姜伯盯着夜空,眉头紧皱,一言不发。
突然,密密麻麻的闪电一瞬就停了,夜空登时恢复了平静。
姜伯脸色十分凝重,他惊呼一声“不好!”顿时,妖王府中的花草树木,楼台房屋渐渐化成虚影,任是我也看出来了,这妖王府皆是晏兰絮的灵力所化,此时成了虚影,怕是晏兰絮的灵力正在消散。
不多时,我们脚下的地就变成了一片荒芜。
我瞅了半天,也没见晏絮兰下来,夜色如水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历劫也能历到灰飞烟灭?”我不禁问了一句,姜伯的面色十分难看,他不理我,大手一挥,用自己的灵力将妖王府一一恢复,眼瞅着他快站不稳了,我连忙将他扶住。
他老泪纵横“吾王休矣。”
这是什么情况?堂堂妖界妖王就这么没了?我不敢再多问一句,扶着姜伯来
到了房中,我赶紧奉上一杯雪露,供他养气,他捶足顿胸,“殿下啊殿下,何苦执着于飞升,现在你让老夫怎么办!”
我等他哭完了,才弱弱地问一句“现在怎么办?”
姜伯抹了脸上的泪水叮嘱我“万不可让其他妖发觉此事,你我只当殿下渡劫失败,不若,妖界怕是要大乱。”
难怪他急匆匆修复妖王府,原是为了安定妖心,假装一切都还在。
我连连点头。
我对晏兰絮除了剃发之仇,并没有其他感情。
姜伯把自己关在房中三日未出。
妖王府外不时有小妖来转悠,都被我一一打跑了。
我刚收拾完一只狐妖,就见姜伯终于出来了,他远远地站在房门口冲我招手,本就年迈的他一下子憔悴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