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亲密相处
回到病房,江美莲果然担心发问:
“怎么出去这么久?”
虽然希望自己的小孩多出去走动,但等他真正离开,又会担心。
江晚气呼呼不说话,霍澜成站在门口,替他回答:
“和他聊了会儿天。”
江美莲更加惊讶,随即欣慰地笑笑。霍澜成要出去,护工已经在布菜,江美莲喊住他:
“霍先…霍警官,和我们一起吃饭吧?”
霍澜成眼中闪过欣喜,但看孩子没什么反应,还是克制道:
“不了…你们自己吃吧。”
江美莲看儿子低头不说话,再次试探开口:
“一起吃吧,你一个人在外面也没人和你说话。”
霍澜成再次看向江晚,江晚撅着嘴,虽然不高兴,但也没有反驳。江美莲笑着对护工说:
“给霍警官也准备一副碗筷吧。”
护工笑着点头。
三个人围着小桌吃饭,到底是医用病房,空间不如家中宽敞,三个人坐在一起,虽然拥挤,却温馨有家的感觉。江美莲给还在闹脾气的孩子夹菜,温柔说:
“多吃点,你现在长身体,吃少了长不高。”
江晚不算矮,大概是江美莲以前养得好,除了瘦,身材修长。但和父亲比起来,确实有点矮。
男孩不好好挑菜,母亲给他夹了很多,小碗都快堆满,江晚气鼓鼓瞪眼,江美莲板着脸说:
“不可以浪费。”
小孩不情愿地咀嚼,小脸胀鼓鼓,像嚼东西的仓鼠。霍澜成觉得可爱,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被江晚发现,恨恨瞪他。
瞪人也这么可爱,霍澜成心软如水,无比爱怜,很想为他夹菜,让他吃自己挑的东西,忍了很久,还是克制了这份冲动。
吃过饭简单休息,霍澜成坐在房间沙发,很不想出去。男人在房间,江晚又开始不自在,课本反反复复翻了几次,也静不下心学习。霍澜成看小孩烦躁,识趣离开,对江美莲说:
“我去外面守着。”
江美莲笑着点头。
江晚脑中突然蹦出霍澜成下午说过的话:
“叔叔想保护你。”
心脏跳得有些快,陌生的情绪将他包围,突然觉得有点温暖,被守护让他
有点开心,对霍澜成不那样讨厌。
九点的时候江晚做完作业,和母亲说了会儿话,问母亲伤口愈合如何。伤口发炎情况有所好转,江晚安心。霍澜成知道二人休息较早,走进房间,说用一下浴室。
江美莲说:
“霍警官,你不必这样客气,随便一点就好。”
霍澜成点点头。
洗手间传出男人的洗漱声,门关着,透过磨砂玻璃能看到男人在洗脸台前模糊的身影。
江晚心中充满小孩子的好奇,没有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一直在关注霍澜成。男人进屋,他会紧张,男人出去,他又会有点失望。
男人洗漱很快,尽量不占用母子二人时间。霍澜成一脸水汽出门,刘海湿润,衬得五官更加干净立体。江晚情不自禁看向男人高大健美身材。江美莲打趣:
“霍叔叔是不是很帅?”
江晚没好气瞪母亲。江美莲笑说:
“这么帅的叔叔,怎么可能会是坏人?”
谁会知道,哼!
江美莲早早已经洗漱过,江晚进浴室,看男人用过的毛巾和自己的湿漉漉贴在一起,突然觉得不再那样讨厌。
晚上依然和江美莲睡在一起,睡去之前,江美莲说:
“明晚要自己睡。”
江晚开始撅嘴,江美莲不再妥协,笑着打趣:
“哪有男孩子十六岁了还和妈妈一起睡,说出去也不怕丢人。”
江晚羞窘红眼,江美莲不再逗他,盖好被子,关灯睡觉。
————
第二天满满一天课,上午四节,下午四节,语数外各上了两节,又上了两节历史。老师无一例外都是女性,特别聘请的名校名师。江晚听课还算认真,母亲在旁边守着,不认真会在课间指责他。江美莲说:
“晚晚要变得强大,变得优秀,才不会被人欺负。”
江晚觉得有道理,认真学习。
当晚心理医生姚欣又来,霍澜成给孩子安排了一周两次心里辅导,刚开始频繁一点,后期一周一次,直到痊愈。
江晚还是很排斥,抱着课本抄单词,不理会姚欣说话,姚欣无奈。
霍澜成从姚欣处得知江晚的不配合,又开始担心,姚欣安慰他不要心急。除了想让姚欣对孩子进行心理治疗,霍澜成还想让她帮助江晚接
受自己父亲的身份。
姚欣说现在的相处模式已经很好,让霍澜成再耐心等一段时间。
霍澜成唯有听话。
走廊上江晚又看到霍澜成和自己心理医生交流,两人说得隐晦小声,江晚听不清楚。霍澜成等姚欣离开,回头就看到孩子站在不远处,吓得脸色苍白。
江晚穿着浅绿色卫衣,愣愣地看着他,表情好奇无辜。霍澜成从他表情猜测他应该没听到,小心走过去,笑着问:
“有什么事吗?”
江晚仰头愣愣地看着男
人,男人眼神依旧灼热、温柔,心中忍不住紧张、欢喜,好奇问他:
“为什么想要保护我?”
孩子小脸专注地看着自己,眼神湿漉、纯真,渴望得到回答,霍澜成心中激动,柔软如蜜,很想抱住他。他的宝贝小鹿一样懵懂,眼神好奇,表情可爱,他很想说,因为我是爸爸,爸爸爱你。
克制很久,霍澜成冷静道:
“因为叔叔觉得小晚应该被保护。”
江晚低下头,嘴角微微抿起,看起来很满意这个回答,霍澜成温柔笑,大手伸出,又摸他头。
江晚脸红,害羞地转过身,跑走。
霍澜成看着孩子远去背影,心情复杂,觉得摊明身份的事不能拖太久。
————
江晚开始对保护他的叔叔无比好奇,会偷偷观察他。霍澜成真的很守信用,几乎一刻不停守在他的身边。
大概是和儿子关系变好,霍澜成不再失眠,又恢复了规律作息。男人每天六点起床,起床后锻炼半小时,回到病房六点四十,轻手轻脚进里间洗漱。江美莲每天醒得很早,靠在床上,看儿子熟睡面容,和霍澜成微笑。
七点的时候,江晚会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天还蒙蒙亮,浴室透出暖黄灯光。男人会在这个时候出门,t恤被潮湿的水汽弄得绵软裹身,男人举手擦头发,背部肌肉漂亮隆起,性感迷人。拖鞋每次都会在地板上留下水印,江晚看着地上凌乱的水痕,微微发神。母亲会迁就他几分钟再叫他起床,男孩有时会有起床气,母亲会笑他:
“怎么可以赖床,看看你霍叔叔,每天六点起来,多向他学习。”
江晚撅嘴不高兴。
踢踏着拖鞋去浴室,头发凌乱翘起,
眼神迷糊可爱。每天观察自己和霍澜成的毛巾牙刷已经成为习惯,有时候看霍澜成牙刷没摆好,会小心替他摆整齐,看着男人黑色牙刷和自己粉色牙刷对称地靠在一起,一天心情都会变很好。
洗漱完吃早饭,邀请霍澜成吃饭已经成为江美莲惯例,江美莲喊了几次,以后叫江晚喊,男孩刚开始气呼呼不乐意,江美莲瞪他,江晚不高兴出门,叫坐在沙发上看书的男人:
“妈妈叫你吃饭。”
霍澜成放下购买的专业心理辅导书,欣喜起身。江晚没好气瞪眼,霍澜成从不介意,反而会抚摸男孩头,说:
“晚晚早上好。”
男孩耳尖微微泛红。
吃过饭,霍澜成邀请江晚去散步,江晚不想动,母亲鼓励他:
“多和霍叔叔走走,多呼吸新鲜空气。”
霍澜成会带着他在医院周围散步。已是秋季,清晨空气冷凉,男人看孩子还穿着单薄的运动衫,将自己外套披在他身上。瘦削的肩上搭着一件藏蓝色夹克,夹克很宽很大,也很温暖。江晚愣愣地站着,霍澜成低头为他把衣服穿好,笑说:
“小心感冒。”
清晨的露珠凝聚在草尖,头发睫毛似乎也感受到潮湿的水汽,湿漉漉柔顺,霍澜成总是会摸他头,说:
“再走一圈就回去。”
其实男人会带他走好几圈。看他站在身后傻乎乎不跟上,男人又退回来,主动去牵他手,说:
“快跟上。”
纤细的小手被暖热的大手牵着,男人嘴角抿出微笑,心中无比欢喜,小心翼翼牵着他,生怕他拒绝,不敢回头看他一眼,脚步故意放大,牵着他的孩子快走。霍澜成想到小时候,他的宝宝还不及自己膝盖高,蹦蹦跳跳要来牵自己手,他故意走快,让他跟不上,宝宝努力几次发现父亲坏心思,哭兮兮喊他:
“爸爸,爸爸…”
脑中被苦涩回忆填满,霍澜成心中难过,暗暗将孩子小手牵紧。
旁边江晚脸红到快要爆炸。霍澜成第一次牵他,明明他该厌恶拒绝,却不知为何无法拒绝,男人大掌火热干燥,烧红的炭一样烫人,滚烫的火星沿着手臂血管传导到心脏,他觉得心脏都变得酥麻,心跳快得要失衡。
霍澜成牵着他走
了三圈,期间一直没有回头,回医院时终于注意到男孩不正常的潮红脸颊,连忙担心问他:
“怎么了?”
江晚头晕目眩,无法呼吸,轻轻摇头,回到房间,在桌上趴了很久。
霍澜成担心站在门口,以为孩子生病,江美莲以为二人再次闹矛盾,起身安慰江晚:
“晚晚,怎么了?”
江晚轻轻摇头,平复情绪,拿出课本开始读书。
八点半老师进来上课,江晚心不在焉,被数学老师批评好几次,江晚脸红,握住笔,勉强记笔记。其他老师态度还算好,没有当面批评,只是提醒他专心。
中午霍澜成有急事,暂时离开医院,没和他们吃饭。江晚戳着白米饭,味同嚼蜡。江美莲敏感察觉出儿子情绪不对,细心观察,没有说话。午休后是英语课,英语老师郑雪芹依旧活力四射,激情满满,带着他读课文,纠正发音。大声朗读让他暂时忘掉混乱情绪,一节课下来,精神不少。课间郑雪芹放了两首英文歌舒缓他的神经,鼓励他可以学唱喜欢的英文歌曲。江美莲听着温柔深情的音乐,嘴角挂起微笑。第二堂课郑雪芹讲语法,稍微无聊,江
晚听得犯困。郑雪芹走后,江晚无比困倦,物理老师快过来,他怕自己听力学听得睡着,刻意去走廊上走一圈,换换脑子。
走廊拐角有一对说笑的男女,郑雪芹依旧无比热情,贴着霍澜成,和他讲江晚上课表现。霍澜成不耐烦,正想找借口离开,电话适时响起。男人转身接电话,女人安静站在他身后,眼神炙热温柔。江晚默默看着郑雪芹注视霍澜成,看了好一阵,看到霍澜成拿着电话回头,冲郑雪芹抱歉笑笑,示意她先走。郑雪芹笑着和他挥手,恋恋不舍离开。霍澜成挂掉电话,松气地转过身,看到他的孩子站在不远处,愣愣注视了不知多久。
霍澜成心中升起无由的恐慌,像被妻子抓包的丈夫,第一反应是想要立刻走上前解释,电话又响,公司急事,男人离开快一个月,有很多事情需要亲自处理。匆匆接电话,看到他的孩子咬着唇,委屈地转身离开。
两节物理江晚都上得很糟糕,瘦瘦的物理老师举着教学用三角尺,在黑板上比划,作
出物体受力方向,计算物体受力大小,江晚看着黑板上的sin、cos,脑子都快爆掉。
物理课痛苦结束,物理老师发了一张试卷当作业,江晚看得想哭。
当晚霍澜成又没和他们吃饭,回公司处理急事。吃完饭江晚坐在桌上写作业,其他科目都顺利完成,物理卷子却做了两小时。
其实题目并不是很难很多,认真听课最多一小时就能做完,江晚看着卷子上的“弹簧”、“小车”、“质量”、“做功”等字眼,恨不得把卷子都撕掉。江美莲是半个文盲,看儿子痛苦抠脑袋,也帮不上忙。江美莲建议:
“要不要给老师打个电话?”
江晚觉得无比心烦,不想和别人说话,母亲此时的关心也成了一种噪音,让他越听越烦。男孩在草稿纸上胡乱演算,越算越乱。时间已经晚上十一点,卷子做了三小时,还没做完。以前十点已经睡觉,江美莲心疼他,一直靠在床上等他。
屋外霍澜成还没回来,江晚做得委屈,趴在桌上哭。一整天压抑的情绪和被卷子折磨的痛苦爆发,哭得无比伤心。江美莲吓了一跳,急忙给霍澜成打电话,霍澜成刚加完班,急急忙忙往医院赶。
回到房间就看到他的宝贝哭得难过,肩膀一耸一耸,小声呜咽,泪水打湿试卷。小手上糊着签字笔的油墨,草稿本被笔尖戳了一个大洞。
男人将他肩膀抱起来,心疼擦他眼泪,安慰说:
“不哭了。”
江晚迷迷糊糊抬头,眼泪鼻涕横流,看到霍澜成疲倦面容,突然问他:
“你去哪儿了?”
中午晚上都不见他,他到底去哪儿了?他不是说会保护自己吗,为什么要消失这样久?情绪崩乱,明明因为一张物理卷子而哭,却在见到霍澜成时忘得一干二净,只想知道男人去了哪里。
男人心疼抹掉他眼角泪珠,沙哑说:
“叔叔今天有急事。”
江晚哭哭啼啼问:
“什么急事啊?”
霍澜成解释:
“警队里的事,对不起让晚晚等这么久。”
警察似乎都很忙,江晚又变得理解,任凭男人用纸巾为他擦干鼻涕泪水。男孩小兔子般红眼,霍澜成心中奇异的酸软,奇异的怜爱,宠溺地低下头,在他额头印
下一个轻吻,说:
“不哭了,乖。”
江晚抿唇,心情奇异变好。
谁也没有理会那张皱巴巴的物理卷子,霍澜成带江晚进浴室洗漱,男孩小孩子一样贴着男人,和他站在洗脸台前一起漱口,看他被泡沫覆盖的牙齿嘴唇,傻呵呵笑。
江美莲心情复杂地看着霍澜成和儿子打闹,两人在浴室简单洗漱,江晚调皮地穿走男人宽大的凉拖,吧嗒吧嗒快步走出来,霍澜成无奈,只好穿他小几号的凉拖,大脚卡在小鞋里,走得难受。
霍澜成看到孩子调皮地将鞋子藏在床底,哭笑不得:
“晚晚,把鞋子给我。”
江晚快被捉住的兔子一样快速缩进被窝,自己也没有意识到撒娇般说:
“不给不给,要穿自己拿。”
鞋子被踢到床底深处,霍澜成俯下身掏出鞋子换上,弹着儿子的脑门说:
“不乖。”
江晚将脑袋也缩进被窝,脸上挂着甜蜜的笑。男人揉揉孩子被子里的头,温柔说:
“晚安。”
为他整好被子,走出房间。
灯被关上,房间静谧安详,陪护床上传来孩子均匀的呼吸声,男孩睡得很沉,很甜。
江美莲伤口已经愈合,医生告诉她再观察两天就可以出院。女人坐在床上,想到霍澜成刚才和江晚亲密态度,久久无法入睡。她觉得有些感情太过,不论是江晚,还是霍澜成。
女人忍不住拿出手机给霍澜成发了短信:
“霍先生,是否可以告诉晚晚真实情况了呢?”
客厅里霍澜成有些失眠,很想自己的宝贝,很想和他一起睡。一个月的相处让宝贝对他逐渐放下戒心,从厌恶到接受,甚至亲密,霍澜成心中无比甜蜜。很想他的孩子,睡前和他玩闹,意犹未尽,如果明晚再次和他玩闹,一定要问问他
愿不愿意和自己睡。
手机突然响起短信提示音,霍澜成点开,看到江美莲信息,脑子一瞬间错愕。
奇怪的感觉,似乎有觉得被冒犯的无礼,又有替自己做决定的僭越,明明是商量的口气,却让他感受到江美莲的焦虑和心急。霍澜成也不知为什么会突然觉得反感,江美莲一直很配合,他一直很满意。明明一个月前无比想表明自己的身份,最近却逐渐忘记,享受在和儿子亲密相处的时光。
霍澜成冷静下来,又觉得江美莲说得有道理,时机已经成熟,他的孩子不再对他反感,甚至很喜欢和他相处,现在表明身份,会得到很好的融合。思虑一瞬,霍澜成回:
“好。”:,,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